芮彦进了宴会厅,陆蔓蕙已经在等着她了。
“先去见爷爷。”陆蔓诗趁陆蔓蕙不注意往她手里塞了个礼物。
陆奇华正坐在角落里的沙发上与几个人说话,芮彦跟在陆蔓蕙身后走了过去。
“爷爷,彦彦来了。”陆蔓蕙说。
“外公,生日快乐。”芮彦将陆蔓蕙给自己准备的礼物递过去。
“嗯,回来了。”陆奇华点点头,示意一旁的工作人员收下礼物,然后对身边的人介绍,“这是我外孙女,芮彦。”
陆蔓蕙忙为芮彦介绍,芮彦跟着她喊了一通叔叔伯伯。
众人的眼光都落在芮彦身上,芮彦只觉得裸露在外的胳膊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这就是庆云的女儿吧?”坐在陆奇华身边的人似是想起了芮彦的身份,“长这么大了。”
芮彦礼貌的笑了笑。
“你们年轻人去玩吧。”陆奇华对芮彦还有陆蔓蕙摆摆手。
芮彦转身走了几步,便听到身后围绕她展开的话题。
“这孩子这些年也不容易啊,多亏了陆老,不然这孩子可就流离失所了。”
“是啊,当年庆云闹得那么厉害,陆老还不计前嫌养大这个孩子,也算是对得起庆云了。”
“不管庆云再忤逆,也是我女儿,彦彦到底也流了一半陆家的血,总不能就真的不管她。”
“对啊,陆老助养了那么多山村孩子,心善,别人的孩子都能管,自家的孩子自然也是要管的。”
每年都会听到这些言论,芮彦已经非常习惯了。
“这些话听听就行了,不要往心里去。”陆蔓慧拍拍她的手。
“不会。”芮彦对陆蔓慧笑了笑,端起一杯果汁抿了一口。
她存在的意义便是让这些谈论成为别人以为的事实而已。
“陆小姐。”在门口收礼物的服务生走过来,“刚才卓家让司机送过来一份礼物,但是卓家没人出现。”
“为什么?卓家为什么没人出现?”陆蔓慧皱眉,如果爷爷知道今年卓家竟然没人出现,一定会觉得没面子的。
“那司机说咱们规定不穿新衣服不能进宴会厅,来的那位卓先生穿了一身穿过的衣服,所以没能进来。”
“谁说的?”陆蔓慧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司机说是一位陆小姐说的。”
芮彦想到刚才在洗手间门口对她眨眼的那个男孩,忍不住抿嘴笑了一下。
卓家,他是卓家的人吗?
陆蔓慧去找陆蔓诗了,芮彦端了一盘意面吃着,从中午坐上车后,她就没有吃过东西了,现在还真是饿了。
宴会上的食物看起来都让人特别有食欲,但是来的这些人没有一个是真正吃东西的,真是暴殄天物啊!
艾小亚的追魂短信掐着点的发了过来。
—怎么样?有没有受欺负?
芮彦忍不住笑了,这是当她闯龙潭虎穴呢。
—没有,我再待一会儿就走了,明天坐最早的一班车回去,然后找你吃午饭。
—你订酒店了没?
芮彦直接发了语音过去:“不用订,又不是旅游旺季,而且是在市中心,随便一个地方就能住。”
艾小亚也发了个语音过来:“行吧,不管你了,我要开工了,努力赚钱,为了让你有一天把钱砸在他们脸上这个目标努力奋斗”
芮彦笑了一声:“有目标就是好,生活都有意义了,您大小姐继续努力吧!”
与艾小亚发完微信,芮彦看了看表,已经八点多了,便打算悄悄溜走。
“明天卓家老爷子的寿宴,你爸接到邀请了吗?”
“没有,就我们家哪能接到卓家的邀请呢。”
“卓老爷子的寿宴?卓老爷子不是从来不过寿的吗?”
“陆老和卓老爷子的生日就差一天,但是陆老每年都过,卓老却从来不过,今年这是怎么了?跟陆家较劲?”
“你这话说的也太没可比性了,陆家能跟卓家比?卓家哪会自降身份跟陆家较劲啊。”有人压低了声音。”
“我听我叔叔说,自从卓家那位二少爷瘫痪了后,就郁郁寡欢的,所以卓家打算给他娶个媳妇儿,这不是什么寿宴,这就是借着寿宴的名义,让卓二少选媳妇儿呢。”
芮彦的步子一顿,停了下来。
“真的吗?不过这卓二少都瘫了,还有人敢嫁吗?”
“瘫不瘫,人家也是卓家二少爷,想要嫁的人大把大把的,你就是想嫁也轮不到你。”
“得了吧,我才不想嫁呢,嫁过去,这辈子算是完了。”
“你说谁瘫了?”突然插进来的声音让几个正在谈论的人愣了一下。
不过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一脸嫌弃:“你是山顶洞人吗?卓家二少双腿瘫痪从部队转业的事情你不会不知道吧?”
......
芮彦怎么走出的酒店都不知道,只觉得浑身发冷。
芮彦抱着胳膊缩在角落里,明明不过才九月,大街上穿裙子半袖的人比比皆是,但是芮彦就是觉得冷,冷的牙齿都打颤了。
“大哥,我来了,我真来了,是陆家说的不穿新衣服的不能进去,我能怎么办?”
“要不,我拍个照片给你看看,我现在还在酒店门口呢。”男孩站在酒店门口,对着手机比了个招财猫的手势。
“你看到了没?我的自拍,我真进去了,你自己不来非逼着我来,我已经够给面子的了。”
“不,我现在才不回去呢,我要现在回去,你肯定得骂我,我现在要去看二哥。”
“二哥那是不见你们,他肯见我,虽然每次就十分钟,但聊胜于无嘛,我去陪陪二哥,不然他自己一个人指不定想些什么呢。”
男孩打开停在门口的卡宴的车门,对里面的司机招招手,司机下来后,他跳了上去。
卡宴发动,往路口驶去,芮彦从按暗影里跑出来,几乎是想也没想的,便进了一辆停在酒店外的出租车,声音发颤,“师傅,跟上前面那辆车。”
她得去看看他。
☆、chapter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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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跟踪男朋友呢?”出租车司机见惯了这些事情,倒也没觉得惊讶,“不过我看这小伙子开的车,挺有钱的吧,跟这种富二代谈恋爱就是这样,一点儿安全感都没有。”
芮彦似乎没有听到司机的话,抱着双臂看着窗外。
街道上很热闹,还有人在街上边弹吉他边唱歌,引来一阵叫好声。
而芮彦此时的脑子里却乱哄哄的,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而宴会上那些人说的话却像是3d环绕音在脑子里不停的来回转。
转的她整个人都有些眩晕。
芮彦按了按额头,可能只是以讹传讹的些话,可能没那么严重,可能只是传言而已。
司机说了半天见她一直不说话,也就闭了嘴。
卡宴并没有开很长时间,也就不到半个小时,便拐进了路边的一个小区内。
芮彦在小区外下车,小跑着跟了进去。
这个小区不是什么高档小区,比普通小区的绿化看起来好一些,门卫那里除了进出车辆要登记,行人随意出入。
小区里停放的车辆很多,卡宴走的很慢,转了几圈才找到了一个停车位,停好车后,那个十八九岁的男孩晃着车钥匙进了一栋楼。
芮彦在玻璃门外悄悄看了一眼,见他进了电梯之后才走进去,看到电梯在十六楼停下后,按了上行键。
芮彦在十五楼下了电梯,然后爬了一层楼到了十六楼。
这栋楼是两梯三户,在楼梯口处等了有十多分钟,南边那户开了门,还有一个清亮的男声:“二哥,我走了,明天下午我过来接你,你早点儿休息。”
“王阿姨,我二哥晚上没吃饭,你一定要哄着他多吃点儿。”
“我知道,我给他做点儿清淡的。”
“他要是脾气不好,你就多担待点儿...”
“小莨的脾气挺好,没发过火,倒是你总是搂不住火。”
“嘿嘿,王阿姨,您别总说实话啊。”
男孩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嘱咐的话才坐电梯走了,房门也被关上。
芮彦靠在墙上,楼道里没有了声音,声控灯没多久就熄了,楼梯间里陷入了黑暗。
芮彦能清晰的听到自己过快的呼吸声,一门之隔的房间里,她想见的那个人就在里面,而她却没有勇气上前按门铃。
她也不知道今天来到这里的意义是什么,他可能连她是谁都不记得了。
芮彦在楼梯间徘徊了一个多小时,理智渐渐回笼,想到刚才听那个男孩说的那些话,他似乎是并不想见人...
这么贸然的进门怕是真的不妥。
芮彦拿出手机,翻着手机里为数不多的联系人,找出了小舅舅的电话。
她与他之间唯一有联系的人就是小舅舅了,如果不进去见他,打电话问一下他的情况也是好的。
可是她与小舅舅也有两三年没有联系过了。
打电话过去问一个可能连她是谁都不知道的人的身体情况,似乎也不是很妥当。
芮彦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叹了口气,走进楼道按了下行的电梯。
电梯一直停在十四楼,眨个眼的功夫就到了,芮彦看着打开的电梯门,一脚踏进去,另一只脚却又怎么也迈不动,难道真的就不进去看看吗?
他的腿到底怎么了?他人现在好不好?明天的宴会又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那样的性子能接受家里人给他娶个媳妇儿吗?
芮彦退出电梯,再一次走到门前,抬手的瞬间
芮彦再一次放下了手。
芮彦这辈子可能都没有这么纠结过。
就在芮彦进退两难时,房门却从里面被打开了。
“唉,你是小杨吧,我估计这个时间你也该过来了,快,快进来吧。”王阿姨松了一口气,“我等你半天了。”
芮彦纠结了一个多小时,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进了房间。
“你先坐一会儿,我做完饭再告诉你应该做些什么。”王阿姨压低了嗓音。
“太太说你机灵聪明,所以让你过来帮我,在这里多做事少说话,说话声音小一些,不要打扰卓先生,卓先生不叫人,不要到他的房间去,听到了吗?”
芮彦本能的点了点头。
“好,那你先坐一会儿。”王阿姨说完便急匆匆的进了厨房。
按理说芮彦现在应该很慌张才对,但事实上,此时芮彦的脑子里就像是一台制冷超强的冰箱,特别清醒,这位王阿姨认错了人,但是反应过来也需要不了多长时间,既然自己没有在她认错时否认,那么...
不如就将错就错的看一眼吧。
芮彦打量了一下这个房子,差不多一百五六十平的样子,极简的装修风格,从沙发到背景墙,都是冷色调,就连窗帘都是黑的,让人看了后,心里那台超强制冷冰箱嗡嗡直响。
厨房,客厅,餐厅,洗手间,还有一间开着门的卧室,这些地方都不会是他待得地方。
芮彦放轻步子往走廊尽头走去,还做贼心虚的往厨房里看了一眼。
厨房里开着油烟机,王阿姨的背影在磨砂玻璃上若隐若现。
只有走廊尽头的那间房是关着的。
就像是参加考试一样,考试之前特别紧张,紧张到浑身发抖,可真正进了考场拿起笔写下第一个字时,整个人就平静下来了,芮彦现在就是这样,异常平静,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等王阿姨反应过来,她今天晚上所做的一切可能就全白费了。
曲起的食指敲在门上,芮彦思索着第一句话要说些什么,还是真的只是看一眼便退出来转身离开?
手指与实木门板并没有发出响声,而是轻轻滑过,门被这个小小的力度推开了一条一指的宽度。
房门并没有关严实。
而坐在轮椅上侧对着房门的人氤氲在昏黄的台灯光芒下,还有一把横在白皙修长的手腕上的泛着幽光的匕首。
芮彦甚至没来得及看到他的脸,只觉呼吸在一瞬间急促起来,“你在做什么?”
屋内的人也没想到会有人出现在他的书房外,手一抖,‘咣当’一声,匕首掉在了地上,颤动了两下才静止了。
芮彦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泛着血丝的手腕,那是刚才他的匕首掉落时滑过手腕留下的划痕,虽然不深,但是也沁出了血珠。
芮彦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顶上涌,他竟然要自杀?
芮彦几乎是本能的迅速走到他身边捡起掉落在地的匕首藏在了身后,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妥,把背在肩上的背包取下来把匕首放了进去。
刀刃上的一丝血迹蹭过她的手背,留下一抹暗红,芮彦看到那血想到刚才横在他手腕上的刀刃,便觉得呼吸停滞,手背在自己的衣服上用力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