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恒瞪了她一眼,目光却不小心在那微露的白腻上打了滑。刚刚喂过奶,衣衫半敞,樱红落雪,说不出的诱人。又看了女儿一眼,他轻轻一侧身,把人压在了锦被之中。
“身上可爽利了”
唇瓣扫过耳侧,带出温热吐息,楚子苓一下就绷紧了身子。产后要排恶露,等伤口痊愈,还要无休止的喂奶,好让小祖宗吃饱肚子。现在终于过了第三个月,不用两小时喂上一次,过度操劳的身体也渐渐恢复,自然也生出了念想。
那人问是问了,可未等她答复,一只手已然动了起来。许久未曾尝过滋味,楚子苓忍不住“呜”了一声,轻轻蜷起双腿。这还用答吗田恒轻笑俯首,吻上了那柔软香唇。
许久之后,楚子苓靠在汗津津的胸膛上,低低舒了口气。室内寂静,小家伙也没被吵醒,正睡得酣畅。两人依偎在一起,简直如同囊括了整个世界。
过了片刻,她突然道:“等到舜华长大些,就换个地方吧。”
身边人轻轻一动:“这里总是安全些。”
“已经有别的产妇往这边送了,不知将来会招来什么人。”楚子苓顿了顿,“况且这样的地方,住上两年就足够了。”
这个邑实在太小,拘的人转不过身来。她尚且如此,对于田恒而言怕更难以忍受。只是田恒从没有说过,一心一意只顾得她们母女。等到女儿长大些,是该走的时候了。
对方没有回话,只是轻轻揽住了她,在额上落下一吻。
楚子苓唇边露出微笑,安安静静的蜷在了对方怀中。
作者有话要说: 这段故事在左传里有载
成公四年:“晋赵婴通于赵庄姬。”
成公五年:“原赵同、屏赵括放诸齐。婴曰:我在,故栾氏不作。我亡,吾二昆其忧哉且人各有能有不能,舍我何害”
成公八年:“晋赵庄姬为赵婴之亡故,谮之于晋侯,曰:原、屏将为乱。”
也就是说,栾书一当上正卿,赵婴和赵庄姬的私情就被戳破,随后赵婴被两位兄长放逐到了齐国。之后又过了四年,赵庄姬才诬告两人,从而导致下宫之难。
如果赵庄姬真的那么爱赵婴,为何要等到四年后才诬蔑赵同和赵括造反私通被戳破的事跟栾书大有关系,她又为何不针对栾书,反而让把矛头对准了赵姬一脉仅剩的两个子嗣
嘿嘿,恐怕只有剔除赵庄姬的“深爱”,这事儿才能解释通了。
两百字改了八会不给过,算了,就这样吧:
159、番外三
“啊啊”一只小团子牙牙奶叫, 扑到了男人腿上。
“可是要飞高高”那男人哈哈大笑,把小东西捞了起来, 随手往上一抛, 飞起三尺左右, 又稳稳落在大手之中。
他身量本就高大,这么抛来抛去,旁人看来简直心惊, 可是小家伙没有半点怕的意思,反而双臂乱舞, “咯咯”笑个不停。
看着这父女两人, 楚子苓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种危险游戏也乐此不疲, 果真是亲生的。不过也多亏了田恒,才让她摆脱被这小猴儿折腾去半条命的惨剧。谁能想到当初乖乖喝奶的小囡, 在学会走路后会变的这么顽皮有人陪着释放精力,再好不过
抛了十来下,小家伙就腻味了, 开始扯着老爹的衣袖大喊:“车车车”
小家伙口齿还有些不利落,但是意思分明, 是想乘车出去转悠了。这可不是田恒一人就能决定的了, 他立刻扭头, 看向身边妻子。
一大一小两双眼望来,一模一样的可怜巴巴,楚子苓不由扶额:“昨日不是刚坐过车吗”
“娘娘”那小团子立刻伸出爪爪, 向着楚子苓扑来,一通乱拱,颇有些不依不饶的架势。
把小烦人精按住了,楚子苓正色道:“今日是最后一日,明日阿娘还要给人诊病,可不能再坐车了。”
也不知听懂了没有,小家伙把头点的飞快,又扑上去一阵乱亲,真跟个小狗儿一样。
楚子苓简直都要无话可说了,不由扭头瞪了田恒一眼。田恒却不为所动,伸手又把女儿捞在怀里,用毛茸茸的下巴拱了拱对方的嫩脸,立时让小团子尖叫着扭成了麻花。
看着两人这模样,楚子苓忍不住也笑出声来,摇了摇头,抱过了淘气鬼,和丈夫并肩走出门去。
栈车很快就备好了,马儿轻轻巧巧出了小院,不多时,就到了一处繁华集市。见到如此热闹的景象,莫说是舜华这个奶娃娃,就是跟在车边的菲也双眼圆睁,四处观瞧。也不怪她们好奇,出生在偏远的秦地,如今见识到王城风貌,自然要迷花了眼。
没错,就在两个月前,他们离开了舜华出生的小邑,来到了洛邑,这个天子之都。
作为周天子的王城,洛邑的规模绝非其他诸侯国的都城可比。背靠邙山、面朝伊阙、西依崤函、东屏虎牢,地势可谓固若金汤,还有伊、洛、廛、涧四水环绕,饶是如此,城外还建了高大城桓,更显雄伟壮观。
只可惜,和其他大城比起来,王城的暮气也更浓些。战国将至,天子权威不在,这座等级森严,礼乐循规的大城,总少了些生机勃勃的冲劲,就如上了年纪的老者。
可能也正因此,王城里的周人,尤其看重老者。礼记所载的“五十养于乡,六十养于国,七十养于学,达于诸侯。”在其他诸侯国未必能通行,但是在洛邑王城,落实的相当到位。来到这座城,楚子苓才明白当年扁鹊为何会“过雒阳,即为耳目痹医”了。
并没打算再此长住,不过既然来了,她也要换个招牌,改医老者。不拘是耳鸣眼花,关节酸痛,都在医治之列。只是老人们往往更信巫者,对于这个新冒出来,不肯承认自己是巫的“医者”,还抱着点猜疑的心思,因而前来求诊的人并不很多,倒是让楚子苓有时间陪伴家人。
照这样下去,在洛邑呆的时间会更短些吧
低头看向怀里扭来扭去的女儿,楚子苓唇边露出了笑容。也亏得舜华是这样的活泼脾性,要不还真受不了颠沛流离的生活。不论是对她,还是对田恒而言,都不适合在一个地方常住。地方大了,难免有人起“爱才之心”,徒生麻烦;地方小了,又逼仄烦闷,伸不开手脚。还是四海为家,更轻快些。
把小团子伸向车窗外的手捞了回来,楚子苓搂着闺女,笑眯眯的教她认起了窗外那些新鲜物事。
在集市转了一遭,按住了那蠢蠢欲动的小手无数回,楚子苓终于开恩,又给小家伙买了陶响球,任她一路狂摇,吵吵闹闹的回到了家中。
刚下车,楚子苓就挑起眉峰,院外怎地还有辆车就见大荠快步走了过来,低声道:“恩师,有位老丈前来求诊。”
这可有些出乎意料了,她把女儿交到了菲手中,整了整发鬓裙角,迈步走进屋中。屋内果真坐了个老者,一身朴素无华的衣袍,须发皆白,老态龙钟,此刻正在闭目养神。不过再怎么简朴,楚子苓也不会误会他的出身。外面的车可是大夫才能乘坐的安车,身边还有仆从伺候,又岂能没点身份
只是这样的人,怎么会来寻她诊治呢
慢步走到了老者面前,楚子苓行礼道:“吾便是此间医者,敢问老丈何处不适”
那老者缓缓睁开了双眼,老年人的眼睛少不了浑浊,但是眼仁青白就是另一回事了。看着那只异样的眼眸,楚子苓立刻反应过来,原来是目翳失明,这可是典型的老年病,放在这个时代,应当也是无药可医,难怪会来寻自己。
谁料那老者并不提眼疾,反倒用仅剩的那只浑浊而苍老的眸子凝视了她片刻,问道:“既然治人,为何非巫”
这是怀疑她的医术吗看着那连病苦都无法动摇平静神色,楚子苓思索片刻才道:“鬼神无迹,然谁人无病人自天地来,体有损,阴阳不和,自当取外物补之,以针石调之,方可长生久视。”
这说法,让那老者讶然的挑起了长眉,沉默片刻,忽道:“那汝可否治这眼疾”
他是信了自己的说法,还是不信从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楚子苓实在无法分辨,但是治病,却非不可。
她点了点头:“还请老丈伸腕,容吾细探。”
并不知晓她想探的是什么,老者还是伸出干瘦的腕子,任楚子苓把脉。细细诊过脉,楚子苓又开口询问眼疾的发病时间,和现存的视力状况,最后方才颔首:“想要视物,并不太难。只是病根在肝肾,还需调养。”
这可出乎了老者预料,他明显愣了一下:“视物不难”
没有任何一个巫者,曾这样对他说过,让目盲之人视物,是如此简单的事情吗
“施术不难,但不调养,复明之后仍会再盲。”楚子苓却答得笃定。患者当然会有顾虑,但对她而言,确实是个小手术罢了,毕竟金针拨障是一门相当成熟的技术,她也曾在祖父的指导下练习过不少次,算得上娴熟。
这回答让老者迟疑片刻,又道:“今日便可施术”
“可以。”楚子苓道。
老者的身体颤抖了起来,过了半晌,伏地行了个大礼。
这可有些超过寻常礼节了,楚子苓连忙把人扶起,让一旁侍候的忠仆搀扶着,来到了后面诊疗室。先清洗老者患病的眼,这才取了金针,开始施针。若是换成真正的古九针,是没法进行这手术的,灵九簪中的家传金针却正合适。
拨障八法听起来繁复,但是真正动手却十分快捷,探入金针后,搅海卷帘,圆镜完璧,一套手术就已完备。缓缓抽出金针,又观察片刻,楚子苓才道:“请老丈睁眼,看能否视物。”
那老者闻言眨了眨眼,一时还不适应病眼重见光明,然而心头再怎么惊奇,蒙在眼前白翳也已消失,他终于能看清楚那个自称“医者”的女子。当真是给自己施术之人,这么年轻
见他视线聚焦,楚子苓就知手术成功了,用手指比了几个数字,确认无碍,这才取过白布替他裹好双眼。
“刚刚施术,不可立刻见光,还要观察两日才行。老丈若是不弃,不妨先住在这里。”
这要求,自然不会被拒绝。那老者也不嫌弃小院鄙陋,更没有让仆人回去告知谁,就这么住了下来。楚子苓又为其配了敷眼和内服的药剂,幸好之后几日也没什么病人,没人打搅他的修养。
待到第三日除去白麻后,老者嘴唇微颤,把手举在了眼前,转了好几圈,这才轻轻放下了手:“大医所言,令老朽茅塞顿开。”
这可跟平时的感谢词不大一样,楚子苓笑笑:“也是眼疾不重,方能复明。汤药还要按时服用,暂时也不可看书,更要避免流泪,好生调养,才能持久。”
“老朽本就想辞去官职,如此倒也和了心思。”那老者话声一顿,突然问道:“阴阳冲和,才是长生之法”
这是想求长生吗对于老年人而言,这确实是最大的需求了,楚子苓稍稍改动一下:“是长寿之法。”
那老者笑了,从仆从手里接过一个木匣,亲自递在了楚子苓面前:“多谢大医指点,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这就是诊金了吗楚子苓如今看病,还没有固定的收费标准,这老者虽然看似大夫,但是衣着如此简朴,估计也是身家不丰,又这么大年纪了,诊金看心意收也无妨。
接过木匣,并未打开,楚子苓只是颔首致谢。那老者也不在意,行礼之后,便告辞而去。楚子苓亲自把人送到了门外,目视老者上车,才转身回屋。
收拾了一下屋里的药材器械,又配了两剂药,她才想起那个木匣。打开一看,只见里面放着五块金,两枚简。金饼应当是老者的身家了,这竹简又是什么
楚子苓拿起两枚简仔细看了半晌,只觉一枚像是个印信,另一个则只写了行字,看不懂其中含义。她这些年虽然说话没障碍了,大篆却还在学,无奈,只能拿着去寻田恒。
正跟闺女玩的开心,田恒漫不经心接过简,扫了一眼:“这个应当是守藏室的印信,若是想入太史府求教寻书,持此印信就能入内。另一个嘛”田恒挑了挑眉,“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这是何意”
楚子苓一怔,突然撩起裙摆向外冲去,然而跑到门外再看,哪还有车辆的影子。
守藏室之官,还写出“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这样的句子,来诊治的究竟是谁不是说那人只比孔子大二十多岁吗,怎么可能在此时碰到,还如此年长辞官远行,难道是要出函谷为何她没问清楚那老者的姓氏出身
万般思绪在脑中徘徊,搅得楚子苓头都大了,这时田恒也抱着女儿跟了出来,皱眉问道:“可出了什么事”
他怀中的舜华倒是无忧无虑,小爪子握着两支竹简,兴奋的挥来舞去。
看着把她留在了这个时代的两位至亲,楚子苓突然笑了,轻轻摇了摇头:“无事。”
她来这世间便是奇遇,又何必在乎那么多萍水相逢,当平常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