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说完,另外三人表情各异,钟翘自然是错愕加窘促;程军则眼冒精光,对于眼下的情形喜闻乐见,根本不管钟翘现在生无可恋的心态。
而站在一旁扮演静物的梁助理却是一脸惊恐不已的表情。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他收了收下巴,低着头悄悄打量着身边安然自若的老板,直到注意到老板那只背在身后握成拳的手,心里有了谱。
他就说嘛,老板一大早亲自关照他来联系这个平时看都不会看一眼的项目果然有问题,还真是是不利不起早。
而且弄半天原来两人认识,那还装半天陌生人,这是角色扮演玩情调?手误撕坏裙子?这得误成啥样啊?老板的世界,作为纯情年少的他真的不懂。
钟翘应该拒绝的,可再看那人镜片后面那双满是促狭的笑眼,她就头皮发麻。所以憋了半天是在这儿等她?大尾巴藏了半天也不嫌屁股硌的慌。
“如果戚总觉得过意不去执意如此,那便请吧。”钟翘指了指门,坦然的应了下来。
虽然不知道戚承到底想干嘛,但她知道,既然他提了这茬,便是她现在拒绝了,之后他也一定会揪着这事儿不放,还不如让他赔了这裙子,尽早算清昨天的帐,将此事翻篇儿。
“啊~钟翘原本答应陪我逛街的,可戚总您现在要走了我的人,叫我一个人孤零零的,不好吧?”程军露着坏笑。
钟翘扭头,看着她没心没肺的样儿,心里流过一阵暖流,果然紧要关头,姐妹还是靠谱啊!知道要救她于水火之中。
戚承吊起眉梢,知道程军这话没说完,等着下文。
“这样吧,不如戚总把您的助理借我吧。”程军抿着嘴,一双丹凤眼赤.裸裸的打量着梁助理。
钟翘耷拉着嘴角,心里已经把程军拉进了永远的黑名单,包括下辈子、下下辈子的。
她向她投以控诉的目光。
狗子,你果然还是一条无情无义的狗子,浪费了姐的满腔感激。
“没问题,梁助理你就陪军姐上街,顺便再替我请军姐吃顿饭,明天没什么事儿下午来公司就行。”戚承很上道的将人双手奉上,连称呼都从程小姐改成了军姐。
钟翘觉得自己被卖了,可投诉无门,没人在意她的想法。
“戚总的公司看起来也不怎么忙啊,员工上班的时间都那么弹性吗?”钟翘讥讽道。
“只要能好好完成工作,打卡坐班什么的都只是形式,并不重要。如果钟小姐羡慕的话,也可以来我们这儿上班,听说你以前是一位优秀的投资总监,我们公司非常欢迎你这样的优质人才。”戚承的眼角眉梢都是得逞的笑。
钟翘在心里冷哼,好一个听说,听说的可真够多的。
她幽幽瞥了他一眼,越过人,打开了会议室的门,不咸不淡的说:“戚总不是说要赔我裙子嘛,快走吧。”
戚承和钟翘到了车库取车,他现在的身份变了,开的车自然也不再是从前那辆。
一辆白色的卡宴,同样是红黑内饰,远远看着,就是一辆放大的macan。
钟翘直接给他指路商场,两人一路上也没说多余的话,到了地儿,她直接带人去了昨天下午买裙子的店。
裙子还有一条,恰巧还刚刚好是钟翘的码,她隐隐松了一口气,在来的路上她一直在担心,担心万一款式没了,或者尺码不全,他会不会又借着这茬弄出点别的事儿来。
其实这条裙子是别的客人事先订下的,但眼前客人十分诚意要买,店员查了b市其他地方的店也可以调,便将这条裙子先让了出来。
店员将裙子打包,戚承刷了卡,眼睛却盯着店门口,一脸沉思,没有起身要走的意思。
“你在想什么?”
钟翘走过去,弯着腰,顺着他的目光望出去,对面是一家她偶尔光顾的高端内衣品牌,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我在想……”戚承一手捂在鼻下,微蹙眉心,显然是陷入了纠结中,“我在想,我应该昨天就赔你裙子的,这一天的利息,我该赔你点什么好呢?”
第85章 笑一个
戚承说的一本正经, 简直就要让人信了他的鬼话。
“不用了,今天麻烦戚总特地跑一趟已经很过意不去了。”钟翘根本不想接这话茬,拎着纸袋, 准备走人。
戚承连忙跟上人, 走在她身侧,不肯轻易放弃:“可是如果不赔你点利息, 我就欠了钟小姐,会让我寝食难安的。”、
“那就寝食难安吧, 我吃的好睡的好就行。”
钟翘目不斜视, 走路生风, 走出商场,从包里拿出大墨镜戴上,准备拦车。
“你真无情。”戚承看向她的侧脸, 控诉着她的漠视。
钟翘连话都不想接了,b市的夏天又干又燥,只在外面站了这半分钟,她就已经热的冒汗。
远远看见出租车正驶进候车区, 钟翘抬起胳膊拦车,可手臂刚伸直,就被戚承一把按下。
他紧紧抓住她的手, 又对停在他们身边的出租车摆摆手:“师傅我们不走,不好意思。”
钟翘用力甩开他的手,有些气急败坏的质问他:“你到底想干嘛啊?”
戚承看着她崩坏的表情,心里却有些高兴, 生气就好,他现在最怕的就是她心如止水。
“怎么?不叫戚总了?”他打趣她道。
钟翘摘下墨镜,又走回到商场门口,吹着冷风,总算感觉平静了点。
“说吧,还想干嘛?”她冷声问他,面无表情。
戚承俯身,将脸凑近了她,神色暧昧:“想让钟小姐把昨天的服务费结一下。”
“什么服务费?”钟翘敛眉。
“当然是……特殊服务的服务费啊……”话说了半句,他还故意停顿了两下,拉出长长的尾音。
钟翘眨眨眼,愣怔片刻,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气的胸闷,恨不得直接把手里的东西摔他脸上。
“戚承!你不要脸!”她咬着后槽牙,字字说的狠切。
戚承的表情看起来让她很陌生,端着玩世不恭的笑,舌尖扫过上排的齿面似真似假的说道:“悄悄和脸不可兼得。”
钟翘对上他那双笑眼,却看不懂他眼里的情绪。
她轻叹了一口气,说了一句:“都已经过去了。”
都已经过去了,这句话在下午他推门进会议室的时候就听她说过一遍了。他知道她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只是看到她回来,他本能的就想把她拉回到自己的身边。
他直起身体,正了正神色,又恢复到往日云淡风轻的模样,嘴角勾着没有温度的笑,连语气都瞬间平淡了下来:“跟你开个玩笑。”
钟翘显而易见的松了一口气。
戚承心里发涩,却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平和:“很久没见了,只是想请你吃顿饭,叙叙旧。”
“吃饭就不必了吧。”钟翘并不想与他在私下有太多的接触,昨晚是个意外,因为她喝多了。
“当初你临走前可是跟我说要做朋友的,旧友重逢吃顿饭都要拒绝吗?”戚承不依不饶,似是打定了主意今天还得再磨上她一会儿。
朋友?钟翘苦笑,真有什么旧情人当朋友的吗?这种鬼话连小学生都不会信了吧。当初她说的那些也不过都是场面话罢了。
钟翘以为成年人世界里默认的潜规则,在戚承这儿可都说不通,当初她口口声声说还可以做朋友 ,结果每半天就把他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这事儿戚承现在想起来都依旧气的胸口发疼,这个大骗子!
他心里憋着气,便乘胜追击,丝毫不给她拒绝的机会:“而且未来我们很有可能会合作,总不能因为曾经在一起过,就把关系给弄僵了,这样对公司之间的往来也不好吧,你说对吗?”
毕业踏上社会的男人,果然长大了。戚承完全掌握了谈判的要领,他把她当成会议桌上势在必得的项目,用最简洁却最有说服力的话,动摇了她。
她根本没有别的选择,迟疑着点了头:“不过我不是特别饿,我们就随便吃点吧。”
这会儿也正接近饭点,她只想速战速决。
钟翘就近在商场楼上选了一家餐厅,不过人均两百的大众餐厅,人很多,很热闹,唯有他们那一桌一直很安静,显得格格不入。
戚承也没在饭桌上说出什么出格的话来,钟翘埋头苦的躲避他都看在眼里。
点的三个菜都被吃的很干净,钟翘提出要回酒店,戚承没有挽留,只说要送她。
想到昨天都把人给糊里糊涂带回去了,钟翘也不矫情,大方的跟着他取车。
眼见他要把车拐进酒店车库的方向,钟翘连忙指了指酒店大门:“你把我放在门口就行。”
戚承抿着嘴,又把方向打了回来。
迎宾的服务生拉开车门,钟翘说了一句谢谢,头也不回的往里走,只留下一个窈窕而去的背影。
钟翘站在走廊里,扶着廊柱探着个脑袋,见他的车真的开走了,才拿着包走向前台。
她是来换房间的,找了一个蹩脚的借口说不喜欢窗外对着马路,希望他们给她换一个房间。
酒店的工作人员也是见过了各式各样的客人,反正房间也有富余,前台也没有多问,只确定了不是房间本身有什么问题打扰到客人,便高效率的换了房,还安排了服务生的上去帮她搬行李。
她房间本身就收拾的干净,只理了一下卫生间的护肤品,就换到了新的房间。
她也不觉得自己多此一举,毕竟昨天晚上的事情她不想再发生一次了。虽然戚承好像做尽了疏离的样子,可他时不时冒出来的几句让人遐想连篇的话总是让她觉得怪怪的。
她从床上翻身坐起来,做到书桌前打开电脑,在电脑里搜索起了朵拉资本。
公司是在钟翘离开那年的年末成立的,注册资金不少。而网上出现频率最高的那一条新闻便是朵拉资本成立半年左右被华光收购的事情。
网上对于朵拉资本创始人的描写不多,照片也只有寥寥几张,大都是一盒场合下不同角度拍的,年轻的男子穿着裁剪得体的西装,站姿如松,在人群的簇拥中,镁光灯下,面色冷漠,散发着生人勿进的疏离感。
再将关键词换成戚承,新闻的词条倒多了不少种类,在他的名字前大都冠有b大高材生或者b大优秀毕业生这几个词,非常夺人眼球。
钟翘耐心看完了整整二十几条搜索出来的新闻网页,也算是平平凑凑的了解了戚承的‘创业史’。
在b大毕业前参加了亚洲青年精算比赛一举成名,拿着20万美金的奖金作为保证金正式开始操作期货,将螺纹钢材期货的杠杆比放大到1:20这种危险比例,却好运的赚得盆满钵满,几次操作后,便在业内崭露头角。
有不少人等着看他爆仓,毕竟期货这种东西,赚得多,但亏起来也能抄光人的老底。有人说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运气也的确是好,也有人说他是胆子太大不怕死,等摔下来就知道疼了。
可一次两次的成功可以归功于运气,但小半年下来,只亏损过一次的成绩让人再也不能忽视这个年轻人的能力。
就在大家等着看他如何再在期货上做出新高后,戚承却带着所有盈利抽身离开,注册了朵拉,开始进行项目投资。有人终于反应过来,原来大家以为的期货天才少年,不过是想用自己的比赛奖金钱生钱,利滚利,滚出创业的本金。
只是别的年轻人都用本金做项目,他倒好,摇身一变直接成了那些‘别的年轻人’的投资人,够简单,也够粗暴。
钟翘合上电脑,吁了一口气,怪不得孙一军会说那些话,这两年戚承做出的成绩还真是惊为天人,也难为他读研还能空出时间来做那么多事。
她洗了个澡,程军的电话也打了过来。
“喂?没有打扰到你们办正事儿吧~”程军抢在前头问她。
“把你那个‘们’字去掉。”钟翘掀着眼皮,就知道她不怀好心。
“说说呗,你们后来都去干嘛了?”
“他说要赔我裙子,自然就去买裙子了呗。”钟翘回答的很小心,语气也很平静,生怕多加一个尾音都会让唯恐天下不乱的程军想歪了去。
“就没了?”程军可不信。
“还在商场楼上吃了顿饭。”钟翘老实的补充,对程军,她倒没打算要隐瞒什么。
“然后?”程军循循善诱。
“然后他送我到酒店的大门口,就真的没了。”她把门口这两个字咬的特别重。
“不应该啊~我还以为你们怎么也得干柴烈火不死不休呢。”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程军听起来有些兴致缺缺的。
“昨晚喝多了酒都没怎样,今天就更不可能了,收起你那龌龊的心思。”钟翘想到梁助理,便问她,“话说你没把小梁弟弟给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