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曼揶揄她:“你哪里是最近忙,一年四季就没见空过。我也有在拍卖行工作的其他朋友,逢拍卖季确实忙,那其他时候不也挺有空闲么?你又不缺钱,工作是能带给你爱还是能带给你性?”
林臻侧眸瞪她,“说什么呢。”
尹曼毫不在意,朝她抛个眉眼继续说:“我看是两者皆有。”说着凑近她在她耳旁低声,“你们谢总看上去挺厉害的,应该是既能带爱又能带……”
林臻沉下脸,“你有完没完?”
“说中了吧?”尹曼细眉一挑,“我和你认识这么多年,你现在这幅表情就是被人戳中心事的反应。”
林臻滑着触控板打开工作资料,“我和他只是上下级关系。”
尹曼才不信,“我求求你了,能不能不要这么严肃?挺漂亮一姑娘就不能发挥发挥自身所长?”指尖在她肩头轻划,邪笑道:“比如办公室py什么的……”
林臻吁一口气,“你别给我出这种馊主意。他不喜欢别人上赶着贴。”
“啧,终于承认了吧。”尹曼躺回沙发背,斜眼瞧她,“你又没试过怎么知道他不喜欢?”
林臻想起秦緲,从国外到国内,倒追那么多年毫无斩获,不就是活生生的前车之鉴么?
她从来不是一个莽撞的人,也有自己的骄傲,更深知到表明心迹这回事可一不可再。现在谢申全身心放在君禾集团的运作上,她只想从旁协助,不希望包括自己在内的任何事情让他分心。
所谓爱情对她来说是种很虚幻的东西,有没有的,这么多文年也过来了。至于以后,等她变得足以与他相配,在一个称得上恰当的时间和状态里,她才会把自己所做的一切的初衷告诉他。
尹曼见她沉默下来,也不想再逗她,生怕激得林大小姐一个不死高兴抬脚就走。
她拍拍林臻肩,“好了,不提这些。我得出去了,你看看我今天化你妈妈哦的妆挑的衣服,可不是为了把自己藏小黑屋的。你也别忙了,工作是做不完的,出去帮我物色物色。”
说着起身拉人,“快点儿,东西收一收。”
林臻拗不过她,只得跟着站起。
往外走上一段,舞池散台卡座无不是欢纵之声,灯光打得激情又暧昧,照得每个人心神荡荡。尹曼像是鱼掉进池塘,被人搭讪跟着去高台喝酒,转身前还冲林臻眨眼,“自己找乐啊。”
林臻只觉得耳朵噪得很,有男人贴上来说话被她一个侧身闪开。那人见她面露嫌恶,嘴里低骂悻悻离开。
她看向坐进高台里的尹曼倒和刚认识那男人聊得飞起,深吸一口气,干脆往大门外走。
这里是酒吧街,外头也未显得多清净,只是好歹不像里面那样拥挤吵闹。林臻走开点,从包里摸出手机,想和尹曼发条信息告诉她自己先回去了。
刚要低头,见候在外面的酒吧服务生对着来客热情招呼,“今天有抽奖,一人一个号码贴纸进场。”
说着从纸盒里拿了两张粉色圆形贴纸,撕开一张背胶要先给江棠棠手上贴。
谢申对他说:“我来吧。”
服务生一笑,把东西交给他。
谢申指尖粘着贴纸一端,看着面前女人思索片刻,作势要往她额头贴去。
江棠棠忙一把捂住自己脑门,“我又不是幼儿园小朋友,不许贴额头!”
谢申放声笑,对准她捂在额间的手背一粘,“好了。”
江棠棠嘀咕:“这还差不多。换我了,我也要帮你贴。”又对他说:“你闭眼。”
谢申吊着眼瞧她,“你又想干什么?”
“快点快点,闭眼。”江棠棠搓手。
谢申警告:“不许乱弄。”说着把贴纸拿给她,轻轻闭上眼睛。
江棠棠狡黠一笑,悄无声息从纸盒里又拿出一张圆贴,一并撕开,望一眼男人沉静英隽的面容,两脚一垫。
啪。
贴到他两边耳垂下。
粉色耳环的效果太震撼,酒吧服务生在一旁笑得不行,给她竖大拇指,“小姐姐有创意!”
谢申睁开眼,显然想象到自己现在是什么鬼样子,咬牙道:“江棠棠!”
“别生气嘛。”江棠棠挽过他手,“你看,我帮你增加了一倍的中奖率。高不高兴,惊不惊喜?”
“你给我松手。”谢申要去扯下贴纸,手却被她牢牢挽着,另一只手抬起,又被她握住。
“我不。”江棠棠扭头问服务生,“小哥哥美不美?”
服务生:“美死了哈哈哈!”
林臻在不远处望着那个怒气腾腾又毫无办法的男人,心像是被钝物重重击上。
第23章
谢申此刻算是全然看清眼前这个女人是那种给她三分颜色她能把颜料桶扣你头上的人。
“真生气了?”江棠棠放开他, 指腹粘着贴纸下端往上一掀, 把它们从他耳垂上取下,“不闹你了。”
谢申斜睨她一眼。这人皮归皮, 倒是很懂怎么在犯罪的边缘试探,一旦察觉苗头不对立马缩脚,弄得人和她置气又显得小心眼。正要拉她进去, 却见她把两张小圆贴往鼻翼两侧一粘,扯着自己袖子喊:“看, 一秒变鼻环!”
他一愣。
她两只手又扯他袖口晃, “看看, 是不是比你的耳环漂亮?”
四周暗昧浮动的光影从远近高低各处抵达她的脸。那张滑稽生动的脸上笑容恣意,像是一阵风吹过蒙尘的书封,细碎浮尘在清晨斑驳的微光里飞舞,那光影轻轻一闪,又变回酒吧街上的夜色霓虹。
他似乎解出一个答案, 来自一道名叫为何动心的题面。
江棠棠见谢申未发一语, 只一瞬不瞬看着自己, 像是把自己屏蔽了。她垂了垂头, 耸耸鼻子伸手去揭贴纸。
他却抢先一步,两根骨节分明的食指忽然在她脸上一摁,把贴纸悬在外头的一半对折,封住她的鼻孔,皮笑肉不笑道:“憋死算了。”
江棠棠:“……”
秦笠的声音在一片音乐背景声里突围而出,“谢申, 你几分钟前跟我说到门口了,怎么现在还在这里?”
江棠棠听到他声音一惊,赶紧缩到谢申身后,拼命扯盖在鼻子上的贴纸。
死男人手还挺灵巧,贴得怪严丝合缝的。
谢申唇线抿紧,压着笑意。
秦笠和尤璟俩人已经出来,“棠棠呢?”
谢申感觉到背后一阵窸窸窣窣过后停下来,才用手指指了指背后。
秦笠乐呵,“怎么,以新身份见我们还害羞上了?”说着往他身后探,“小棠儿?”
江棠棠拉过谢申垂在身侧的一只手,把撕下的贴纸粘他手心里,站出身乖巧打招呼,“笠哥,尤尤,你们好。”
谢申微抬手腕,垂眸看了眼,没说话。
秦笠一听她这严肃认真的语气哈哈笑,“别拘束,都是自己人。走,哥带你去品新酒。”说着抬起一条胳膊隔空作个招呼人进去的动作。
那头谢申倒是反应快,直接把人往自己身上揽,眼风扫过他,“走吧。”
秦笠悻悻收回手,手指顺势撇一下眉尾,心道不就谈恋爱,有什么大不了,怎么转眼还成了只护食的小狼狗?
***
老板特地叫了个调酒师进包厢为他们做各种新款特调,江棠棠看着新奇,哪样都想尝。
开始的时候谢申给她把控着不让她多喝,每样只给试喝一口,还都是酒精浓度低的。后来他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就见秦笠他们已经怂恿她喝了不少。
其实她酒量还不错,小时候家里逢年过节聚餐江父会拿筷子沾甜米酒喂她喝,就从那时候培养出来的。
这回大概是酒的品种多,混到一块入道文胃死马就容易醉。
等谢申处理完工作电话回来,江棠棠已经处于半醉半醒的状态。朦胧间她只觉得有一只手扶在自己腰上,还隐约听到手的主人沉着声骂人。
秦笠被谢申骂了倒也不在意,毕竟都被荼毒这么多年。
他说:“棠儿喜欢尝让她多喝两口怎么了,反正你在这里还能出什么事?”
谢申面色冷然,“你要是这样,下次别再约我过来。”
“别介。你把人护这么紧干什么,人家也有自己的娱乐生活。”他说着冲江棠棠轻声笑,“是不是,小棠儿?”
“哎,是是是。”江棠棠热情回应,又一头倒上谢申肩头。
“是什么是?”谢申扶在她腰间的手使暗劲,掐得她嗷呜一声,“喝成这样像什么样子,待会儿把你往街上一丢让别人捡去。”
江棠棠舌头都捋不直,“打洗你这个臭坏蛋!”
谢申蹙眉,“你有本事再说一次。”
江棠棠埋进他胸膛嘟囔:“好话不说第二遍呢。”
谢申:“……”
秦笠打圆场:“行行行,我的错。我就是看小棠儿第一回 来,也不好扫她兴致。”
尤璟也识趣跟着道:“谢总,我刚才也没拦着他,不好意思啊。”
“算了。”谢申把人收紧,“我们先回去了。”
“行,我送你们出去。我们还且待一阵。”
秦笠起身送人,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今晚棠棠那个号码不是还中奖了么?你等等,我让小伍找人把奖品拿来啊。”
***
今天早晨江棠棠起床,头还有点儿晕。
她从床上坐起,愣愣四下望了望,熟悉的窗帘,熟悉的小沙发,熟悉的地毯,是在自己的房间里。
昨夜后来就意识昏沉,也不记得是怎么回来的。
她掀开被子往浴室走,囫囵漱了口,又掬几把凉水冲脸,人才缓过来一点儿。
再回房间想拿手机给谢申打个电话,掉在地毯上的手机也早就电量耗尽。她抓了把头发,插上充电往外走,刚打开门,就撞上一黑影。
程陆抱着臂堵在门口,“江氏棠棠,你现在本事是越来越大了。昨天晚上喝得稀巴烂让一个男人送回家,啊?”
江棠棠捂着脑门搓,没发声。
“别跟我这儿装聋作哑。”程陆说:“你自己交代吧。你和谢申两个什么时候好上的?”
江棠棠这才抬头,问:“昨天你们见着了?”
程陆语气不好:“废话。你昨天醉得跟头死猪似的,人家一路从楼下给你搬上来的。”
江棠棠不好意思,“舅舅你别这么形容我。咱们是一家,你把自己也给骂进去了。”
“你还敢顶嘴?我说你还真是真人不露相啊。”他哼哼两声,“舅舅是真好奇,你使得什么招数,居然真把谢申给拿下了?”
江棠棠垂眸羞涩,“人格魅力吧。”
程陆:“你特么昨儿个吐人家一身也好意思谈魅力?”
江棠棠:“……”
程陆:“本来他带你去喝酒喝成那样我是很不高兴的,不过看在他把人安全送回来而且被你吐得满身都是也没吭一声,算个男人。”
江棠棠神色得意起来,“那当然,我看上的人能有错么?”
程陆白她一眼,“你看上的人没错,他看上的人我瞧着挺错。”
“是吗?”江棠棠心情好着,才不理他的揶揄,“那你可别提醒他啊,咱就将错就错。”
程陆瞪她,“别给我嬉皮笑脸,下去吃早饭。吃完了我再训你。”
吃过早饭,手机也充了一些电。
她开机,微信有留言,两个多小时前发来的。
谢申:【醒了给我回个电话。】
江棠棠打过去,“你这么早就醒了?”
谢申:“你倒是比我想的醒得早。”
江棠棠:“……听说我昨天吐了你一身。”
谢申:“嗯,衣服挺贵的。”
江棠棠坐到床沿,脚尖蹭地,“我赔你。”
谢申哼声,“早知道你要赔,我穿件更贵的。”
江棠棠听出他语气不善,主动认错,“我其实平时没那么爱喝酒。昨天那不是心情好嘛,就多喝了点儿,下次一定注意。”
谢申听她说“心情好”,了然所为何事,嘴角不由一弯,没再追究。
江棠棠又问:“你今天有事吗?”
“有点资料要看。”谢申从鼻梁上取下眼镜,往办公室窗外远眺,“想约我?”
“嗯。”江棠棠轻声应,“我今天也要去店里。你要工作到什么时候,晚上有空么?”
“有。”
***
晚上八点半,东门天水夜市。
路灯下街道两旁逐渐有地摊支起,陶瓷玉器书画雕件旧家什被一个个摊主陆续出摊。随着夜色愈深,人声渐杂。
这里早年是在凌晨两三点才开市的鬼市,约定俗成每逢当月第二个星期的星期日开,后来附近建了居民楼,遭到居民投诉扰民,区政府干预之下才协调成了如今的天水夜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