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春——BY:艾鱼
艾鱼  发于:2023年05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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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楼后,孟常对张姨说:“二楼卫生间的门锁坏了,找个时间让师傅上门来修一下。”
  “好的先生。”张姨应下来。
  “梦梦和椿椿回来了吗?”他问。
  张姨说:“回来了,已经上楼放东西去了。”
  孟常也没多想,这会儿他的脑袋里乱糟糟的,全都是施姿得了癌症的事,也根本顾不得深想其他有的没的。
  “行,让他们好好吃饭。”他说着就要出门。
  张姨连忙问:“先生,你不在家陪他们吃了吗?”
  孟常摇摇头,“不了,跟他们说我有事。”
  他其实没事,他就是怕自己的情绪露出破绽,会让女儿察觉到异样。
  可孟常根本不知道,孟槿全都听到了。


第52章 伴梦42
  孟槿哭了很久, 到最后哭得累了,哭得都没眼泪了,她才慢慢止住哭泣。
  后来孟椿带她下楼去吃饭, 吃着吃着孟槿突然又开始毫无预兆地掉眼泪。
  孟椿沉默地看着她, 心疼无比, 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孟槿勉强吃了半碗米饭就上了楼。
  她躺在床上,躲在被子里,仿佛这样就可以放声哭了。
  孟椿进来的时候, 她正把自己闷在被子里嚎啕大哭。
  他走过去,坐到床边,慢慢地往下拉遮住她的被子。
  孟槿的脑袋逐渐露出来。
  已经长长的头发凌乱的披散着,她盯着哭花的脸, 泪眼朦胧地望着他。
  孟椿心疼地低声唤她:“梦梦……”
  孟槿的眼泪又刷的一下掉下来。
  “哥,”孟槿抓扯着被子对孟椿说:“我想自己呆会儿。”
  孟椿沉了沉气,回她:“好。”
  等孟椿离开, 孟槿怔怔地盯着天花板,眼泪一颗一颗地顺着眼角滑落,流到耳边。
  孟槿发了很久很久的呆,一直到深更半夜, 她都没有合眼。
  孟槿捧着手机不断地在网上搜和“乳腺癌”有关的问题。
  -乳腺癌晚期能活几年?
  -乳腺癌早期切除后能活多久?
  -乳腺癌是怎样引起的?
  -乳腺癌……
  孟槿越搜越心慌。
  她坐起来,靠在床头, 很想跟母亲打个电话。
  但又怕惊扰了母亲, 怕母亲猜到她知道了。
  最终, 孟槿什么都没做。
  后半夜她依然没有睡着, 而且一直在想事情。
  她在想接下来的路, 该怎么走。
  母亲不让她知道, 肯定是怕影响她的学习。
  父亲最终按照母亲的意愿, 没有告诉她。
  那她是不是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她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清明假期一过,孟槿和孟椿如期返校。
  班上的大家仿佛都进入了一种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的昏天暗地的状态。
  班主任杨其进都看不下去了,一到大课间就来班里撵人,让他们出去都透透气。
  甚至有几个同学的心态开始出现问题,压力大到情绪崩溃。
  其实学校特意给高三年级的学生准备了心理辅导室。
  不过没什么用,也只是个摆设,因为没有学生愿意去心理辅导室向不熟悉的心理老师倾吐心事疏解情绪。
  最后杨其进决定带这帮孩子出去放松一下,再紧绷下去要出问题。
  时间就在这个月的最后一个周六日。
  杨其进带着13班的所有孩子踏上了为期两天一夜的爬山旅程。
  第一天他们爬到山顶时已经是下午。
  大家三三两两地找地方坐着休息,白云看起来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旁边的寺庙庭院里有一棵百年老树,上面挂着无数的愿望牌。
  风一吹,心愿牌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响。
  杨其进和几个学生站在石头上,眺望着远方。
  他回头,对大家说:“其实学习就跟爬山一样,会遇到各种阻碍,但不管你是直接跨过它,还是从旁边绕开它选择别的路,都能越过它。”
  “攀爬的途中是很累,不过同时也能欣赏到很美的风景。在一段旅程中,沿途的风景永远都是独一无二的,最重要的是过程。”
  “如果高考是山顶,那你们现在就在那儿。”他指着脚下的那个台阶,对大家说:“只差最后一步。”
  “加油吧同学们,”杨其进温声笑着给大家鼓劲儿,“你们只差最后一步了,只要按照你们平时的步调,自然地踏上这个台阶,就可以了。”
  孟槿坐在孟椿旁边,安静地听完班主任的话,若有所思地垂下了头。
  当晚,他们就留宿在了山上。
  山上有家青年旅馆,早在他们来之前,房间就被杨其进订好了。
  今晚男女生分别四人一间房。
  开这家青年旅馆的老板是个玩乐队的,这家旅馆也是他和他的乐队朋友们一起经营的。
  老板了解到这是一群即将高考的高三学生,特意给他们开了一场小小的音乐会。
  大家聚在旅店的前厅,在乐队演奏《海阔天空》时,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跟着主唱一起唱起:“原谅我这一生放纵不羁爱自由……”
  到后来,大家都手牵起手高举着,跟着旋律和节奏来回左右晃动。
  过了会儿,班上有男生点歌,问乐队会不会唱灌篮高手里那首《直到世界尽头》。
  刚好,主唱精通日语,而且很会这首歌。
  就在乐队打算满足男生的要求时,孟槿忽而又举起手。
  她笑着问:“叔叔,可以让我哥当鼓手吗?他很喜欢这首动漫的主题曲,私下练过很多次这首歌。”
  孟椿没想到孟槿会突然提这个要求,然后他就猝不及防地被拉到了台上。
  乐队的鼓手把鼓槌给他,孟椿接过来,坐到架子鼓面前。
  在开始之前,他抬眼看了下孟槿。
  她正歪头冲他笑得开心。
  她很久没有这样笑了。
  音乐响起,孟椿听着键盘声找准节奏切入,开始奏响架子鼓。
  “喔~”殷宽欢呼了声,班上的其他同学也跟着兴奋起来。
  很多同班同学根本从不知道孟椿居然会敲架子鼓,而且玩的很溜。
  这首歌本身就很能振奋人心,主唱又唱的十分热血,关键是孟椿完全没有掉链子,每一个节拍都刚刚好。
  大家都激动地纷纷起身,跟着音律晃动起来。
  杨其进看着这群被歌声鼓舞到的孩子,欣慰地笑了。
  主唱唱完后对着立式麦克风说:“这个男孩子可以啊,很会敲。”
  殷宽大声喊:“椿哥牛逼!”
  搞得班上的其他男生也跟着叫:“椿哥牛逼!!!”
  “哟,看来不光会玩架子鼓,在班上还挺有威望。”主唱调侃。
  殷宽笑道:“叔叔,这可是我们年级第一!清大北大抢着要的香饽饽!”
  “那你是想去清大还是想去北大啊?”主唱逗孟椿。
  孟椿倒是落落大方,回答说:“都不去。”
  “我应该会出国。”
  正在靠着高萌傻乐的孟槿忽的愣住。
  主唱挑了挑眉,没再多问,只对大家说:“那就祝你们每个人,高考大捷,旗开得胜!”
  因为孟椿一早就知道自己想报考导演专业,所以没有走保送这条路,而是参加了艺考。
  可他现在却突然说,他应该会出国。
  出国……
  孟槿这几天一直在想这件事。
  一直不知道自己该学什么的孟槿,一直在为自己的前途迷茫的孟槿,这几天想了很多事情。
  其中一件就是,她打算高考后就出国,去母亲在的城市上大学,这样还能多陪陪母亲。
  她现在不知道母亲的身体状况怎么样,也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可以陪她。
  可孟槿没想到,哥哥居然也要出国。
  他竟然打算放弃他想报考的导演系。
  孟槿觉得不能这样。
  哥哥不该这样。
  这场音乐会结束后,大家三三两两地散去,孟槿拉住孟椿。
  她牵着他的手和他从旅馆前厅出来,来到院子里一个避风的角落,坐下。
  孟槿开口对孟椿说:“哥,我一直不知道死亡意味什么,小时候听爸爸说,干爸干妈去世了,那会儿我无法理解去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前年第一次跟你回南城看望他们,当晚我做了一个梦,我记得我告诉了你,我梦到干爸干妈了,他们跟我说,要和哥哥好好的。”
  孟槿眨了眨泛热的眼睛,抬头望着夜空里的星星,轻声呢喃:“那会儿我哭的很凶,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
  “现在我才明白,我当时哭是因为,我窥见了死亡。”
  “我终于知道,死亡意味着,你再也见不到干爸干妈,所以当年你才在我面前哭的那么难过,我怎么哄都哄不好你。”
  “死亡就是,”她的眼角滑下一滴泪,“有一天我也会和你一样,再也见不到我妈妈了。”
  孟椿的喉咙发哽,却说不出话安慰她。
  她扭脸,冲他露出一抹笑,说:“哥哥,我终于理解了你。”
  孟椿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她的头发已经很长了,快要及腰,今天她没有把头发扎起来,这会儿披散着,时不时就会被山顶的风吹乱。
  孟槿停顿了片刻,又开口道:“哥,我知道你的理想,我知道你想去中戏读导演专业。”
  “你不要跟我一起出国,好不好?”
  “我说了我会一直陪着你,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孟椿低喃。
  “这不叫离开,”她眼睛红红地笑了下,“这只是暂时的分别,我会回来的。”
  “十一年前,我在你和妈妈之间选了你,这次我得选她了,对不起哥哥。”孟槿终究没有忍住,眼泪扑簌扑簌地落了下来。
  “不怪你,不要说对不起,”孟椿抬手帮她拭着眼泪,话语倾尽温柔:“别跟我说对不起,梦梦。”
  孟槿吸了吸鼻子,又笑:“其实我也想知道,如果没有你在我身边,我能自己活成什么样儿。”
  她还在对贺敏敏之前说的那番话耿耿于怀。
  “这次就让我自己闯闯吧。”孟槿掉着眼泪抿唇笑,“虽然不是很想,但我似乎必须得长大了。”
  孟椿没有说话,直接把孟槿抱进了怀里。
  孟槿把脸埋在他的肩膀处,闷闷地哭了会儿。
  半晌,她抬了点脸,在他耳边带着哭腔说:“我不要你放弃你的理想跟我走。”
  “你别这样,好不好?”
  孟椿紧拢眉心,克制着情绪,好一会儿才哽咽着低声回:“好。”
  “哥听你的。”他说。
  作者有话说:
  这章梦梦说死亡就是什么的那段话,对应之前她做梦梦到干爸干妈后对着哥哥哭的很难过那个情节。
  死亡就是,无论多么想他,无论多想见他,都再也见不到了。


第53章 伴梦43
  这晚孟椿失眠了。
  不知道是因为心里有事还是因为认床才睡不着。
  凌晨三点多他才堪堪睡着。
  睡着后就开始做梦。
  孟椿在梦里弄丢了孟槿, 怎么都找不到她,他着急地喊,结果梦境一转, 他发现自己正在和孟槿搂着, 两个人的身体紧紧相挨, 几乎要成为一体。
  孟椿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不对劲,他努力保持着理智,想把她拉开, 但她非但松手,反而还抱他抱得更紧。
  “梦梦……”孟椿几乎要被欲念冲昏头脑。
  孟槿泫然欲泣地叫着他:“哥,哥哥……”
  她的嗓音娇娇软软,听得他浑身气血翻涌。
  然后, 孟椿堵住了她的嘴。
  天将明时分,殷宽迷迷糊糊地一睁开眼,就听到孟椿再不断地叫“梦梦”。
  殷宽刚抬起上半身, 和他对铺的男生也抬了抬头,压低声音问殷宽:“宽哥,你也听到了?”
  殷宽“啊”了声,一点都不觉得大惊小怪, 甚至感觉很正常,说:“椿哥命里只有孟槿, 说梦话都在叫他妹妹的名字。”
  那男生一乐, “确实。”
  “光我知道的就有好几个男生想加孟槿, 结果被椿哥给拒绝了。”
  殷宽闭上眼, 懒洋洋地嘟囔:“他是妹控人人皆知。”
  过了会儿, 殷宽爬起来, 低声说:“妈的, 去看日出。”
  “你去不去?”他问也醒着的那个男生。
  男生笑了下,坐起来穿衣服:“去。”
  随即,另外一个男生也爬了起来,“等我下,一起去。”
  就这样,除了孟椿,宿舍里其他三个人都跑去看日出了。
  他们出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有不少同学。
  孟槿和高萌也在。
  跟殷宽一起的男生一见到孟槿就乐了起来,直接就把孟椿说梦话的事告诉了孟槿:“哎,孟槿,你哥刚说梦话叫你呢。”
  孟槿疑问:“啊?叫我?”
  “对啊,”男生笑说:“一直喊‘梦梦’……”
  正说着,他的脑袋就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
  男生一扭脸,对上了孟椿的冷淡的目光,顿时就不敢再说什么了。
  孟槿倒是好奇起来,她凑到孟椿身侧,偏头问他:“哥,你梦到什么了啊?”
  孟椿回想了一下梦里的场景,耳根霎时热烫起来。
  他含糊地言简意赅道:“梦到你被人欺负。”
  孟槿把他口中的“欺负”自行理解成了表面意思,也没多想,只了然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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