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头像是，一个四四方方的Q版手画小机器人，黑色的简笔画，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头像的第一眼，沈危脑海里蹦出几个字：
　　这次，对了。
　　江离的微信名字正是本人的名字，巧了，沈危也是。
　　沈危：“您好。”发送出去后，紧张地等待回复，手掌心微微出了汗。
　　江离很快回复：“你是谁？”
　　沈危的呼吸乱了，飞快在屏幕上打下：“我是沈危，今年二十七岁，男，目前任职华国人工智能战略研究院特聘专家 ，年薪百万……”
　　一旁助理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沈教授，是谁教你这样跟女孩子聊天的？！”
　　沈危动作顿了顿，很认真地掀起眼皮看他，瞳仁乌黑清亮，透出一股清澈的愚蠢：“我无师自通的。”
　　“…………”助理：无师自通用在这里，您真的觉得合适吗？
　　沈危足足几百字的个人信息发送过去，那边长时间没有回复，助理很担心沈教授是不是被拉黑了，就在这时候，江离发消息过来。
　　江离：“真的吗？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这边两人对视一眼，沈危抿起唇角，冲助理晃了晃手机，眉梢眼角扬着小小的得意：看，她回复我了。
　　助理挠挠头，又狠狠吸了一口可乐，在心里很纳闷地想道：“我怎么看着江离的语气有点奇怪……不像是她本人呢？”
　　*
　　江离盯着自己那被别人拿在手上的手机，目光灼灼的，江衡都有些无语了，忍不住将目光从手机屏幕上抬起看她，很无奈地说：
　　“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又不会把你手机吃掉。”
　　江离点点头，然后目光一如既往地灼热：“你打算跟他聊什么？”
　　江衡盯紧屏幕，咬咬后槽牙，冷笑了一声：“不给这杀猪盘一点颜色看看的话，真以为我（姐）是好欺负的。”
　　看着手机屏幕上对方发来的诈骗信息：
　　男，二十七岁，身高一八七。
　　目前任职华国人工智能战略研究院特聘专家 ，年薪百万。
　　每一个字单看都没什么问题，但组合成一个句子之后，问题可就大极了。
　　“呵！年薪百万。”江衡嗤笑一声，挑眉看他姐：“你觉得这男人的话能信吗？”这明显就是欺骗女人的话术，傻子才看不出来吧。
　　江离点点脑袋，对他进行反问：“为什么不能？”
　　江衡：……
　　“以及如果不能的话，是为什么？”江离问。
　　叹气声响起，江衡眼神复杂，没忍住摇摇头，傻，倒也没傻到无可救药，这一点还是叫人欣慰的，他说：“为什么？用脑子想想，如若对面这个男人条件真的这么好，为什么要通过网络征婚？他是用什么方式找上了你？这很明显是杀猪盘的专用手法，用广撒网的形式，专门欺骗像你这样涉世未深的女孩子，骗完就跑，能骗一个是一个。”
　　如果不是恰好被江衡看到两人聊天信息的话，恐怕现在江离已经被骗了。
　　江离是很厉害，做饭好吃，跑得快，简直是十项全能……就是偶尔脑子有点不够用，她太单纯了，很容易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欺骗。
　　就比如，手机屏幕那头的杀猪盘。
　　可恶的杀猪盘。
　　江衡打过去一句：“你有照片吗，能发来看看吗？”然后嗤笑着跟江离说：“他肯定发来一张年轻帅哥的照片，一般都是网图，如果网上搜索不到的话，就上ins看看。”
　　江离眨眨眼，以学习的心态谦虚点头，把江衡的话留给大脑做出记录和反应。
　　手机震动一声，江衡垂下眼皮看去，嘴角勾起来，露出一个‘果然不出我所料’的笑容，将手机屏幕展示给她看：“看，我就说他会发来一张帅哥的照片，今天跟你讲的你要好好听着，以后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也要认真辨别，别被有些臭男人给骗了。”
　　照片中是个穿白色研究服的年轻男人，身材高大修长，气场凛冽，他胸口前挂着金色金属质感的铭牌，铭牌上刻有【沈危教授】字样。
　　重点是，这男人的样貌，已经不能仅仅用‘好看’‘帅气’来形容，用江衡的话来说——
　　江衡：“这P的也太厉害了，这是人类能长出来的脸？”随后他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喃喃道：“P得比我都帅，ins不用看了，这绝对是P的。”
　　江离目光在屏幕上停留了一刻，目光中流露出困惑的色彩，这张图不是经过人工修饰后的，但江衡信誓旦旦这一定是p的，并给出严肃的问题：
　　“你在现实生活中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吗？”
　　摇头。
　　“那就一定是P的，这样好看的男人只能出现在P图中，捏脸都捏不出这么完美的脸型，整容都整不出这么完美的眼睛和鼻子。”江衡深深觉得江离实在是太好糊弄了，用老父亲担心女儿被鬼火少年载去深夜飙车的眼神长久地凝视她。
　　这一点江离倒是不否认：“他的确很美。”美得像一个艺术品。
　　机器人，也是有审美意识的，但不多，也就这么点儿。
　　“还有，他说他年薪百万，这也是假的。”江衡神色正经起来，用这位杀猪盘的话术给江离做了一场意义深刻的讲解，他希望她能记住。
　　江离挠挠头：“怎么看出来的。”看不懂。
　　江衡指着屏幕：“看好了，我给你变个魔术。”
　　他手指敲敲打打，给那头发过去一句：“你说你年薪百万，是真的吗？”
　　“是真的，除此之外，我还有家族产业。”
　　死骗子还来劲了是吧，江衡：“那你V能我一百万救救急吗。”
　　那头暂时没有回复，微信聊天框内最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江衡冷冷扯唇：“看到没，只要你一提钱对面就玩消失，条件这么好，长得这么帅，不是杀猪盘还能是什么。”
　　江衡真觉得只有傻子才会上这样的当。
　　手机再次传来一声震动，那边回消息了，江衡狐疑点开，目光触及屏幕之上愣了愣，然后大笑起来，他笑得把手机摔下沙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江离凑上去看，那边名叫沈危的骗子，打过来这样一句话，她缓缓将这句话念出来：“微信有限额，请把你的银行卡号告诉我，我让助理去汇。”
　　她问江衡：“你在笑什么，他说让我们把银行卡号告诉他，要告诉他吗？”
　　江衡抹去眼泪，眼睛里亮晶晶的，瘫在沙发里看着她说：“他说这种话你都信，看来这个骗子还挺执着。”
　　既然骗子这么执着，那怎么能不满足他，江衡把自己的银行卡号发过去，还催促他快一点，现在就去银行，别让自己等太久。
　　那边再没传来过消息，仿佛人间蒸发，江离捧着手机，眼神灼灼地盯着，就这样过去了十分钟。
　　江衡看着她，皱起眉：“别等了，他不会再发消息来了。 ”他从沙发中起身，舒展了一下身体，决定去楼上熟悉熟悉剧本，或者去健身房运动一下，这时候感到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疑惑地拿出来，看到一条信息蹦入眼帘。
　　是一条来自银行的汇款信息，汇款金额是……
　　一百万。


第36章
　　那声音江离自然也听到了, 她看到江衡垂目看向手机屏幕，瞳孔一缩，似乎被内容所震惊到, 然后愣在了原地。
　　江衡的肩膀后凑上来一颗脑袋, 江离一眼看到他手机屏幕上的打款信息，眼睛微微地亮了：“他打过来了, 所以他不是骗子？”
　　“怎、怎么可能不是骗子，”江衡额头流一滴冷汗,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更有问题！”
　　又是江离知识触及不到的盲区，“为什么，你刚才说他不会打钱来，但他打来了。”又说人家是骗子，逻辑去了哪里。
　　“这短信一定有问题！”江衡信誓旦旦地说道，眯起眼睛盯着汇款银行信息, “我已经下载了国家反诈app，这种低级别的伎俩，骗不到我的。”
　　江离靠在一旁, 抱起手臂：“你???怎么证明？”
　　江衡低下头, 指尖飞快地在屏幕上操作着什么, 对江离解释道：“如果我真的能从这张余额所剩无几的银行卡中成功转出一百万的话，那才能证明这笔钱是真的。”
　　“…………”过了一会，江衡对着屏幕上新收到的银行转出信息发呆，右手握着手机，大拇指悬空在屏幕上方, 好几分钟都没有动, 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不对……”江衡依然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换做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对这心存疑虑，他狐疑道：“一百万而已，还不够你一部综艺的片酬，他既然知道你的身份，肯定是想用一百万当诱饵钓更大的鱼……这一招的真实目的，其实是先让你放松警惕。”
　　他舔/舔唇角，眼神泛出锐利的光：“让我看看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江离：“谢谢，收到了。”
　　沈危：“不客气，能帮到您是我的荣幸。”
　　“……”
　　江衡：“真能装，说话这么绅士，对面指不定是个地中海大胖子。”
　　一旁的人投以不明所以的眼神——所以呢？
　　看到江离这幅不知人间疾苦的单纯样子，江衡就感觉到一阵发愁，目光看向手机，几丝愁绪很快转换成为对骗子的憎恶，他不由得咬牙切齿地说：“这人不是杀猪盘就是变态。”
　　江离有些兴致缺缺，“这句话你已经说很多遍了。”
　　“我要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不会是想约你见面吧。”江衡做出一副没听懂的样子，再次发送过去一句话：“谢谢你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我该怎么感谢你？”
　　钓鱼是吧，看看谁钓谁。江衡也来了劲，他绝对不能被那边的人比下去，他也必须让江离知道，那头的人是个骗子。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那边很快发来一句：
　　“我想见您一面，有些学术上的问题想向您讨教。”
　　江衡轻扯唇角，笑容嘲讽，还学术上的问题，此时不得不回顾一下杀猪盘之前发送过来的个人简历——
　　目前任职华国人工智能战略研究院特聘专家。
　　华国……战略研究院，还特聘专家。这牛吹得可真够大的，是真不怕闪了舌头。
　　“他居然说想跟你探讨一下学术上的问题，”江衡摇摇头，低笑道：“这难道还不明显吗？”
　　他把江离当成是什么，连探讨学术问题这么烂的理由都找的出来，他以为江离是什么专家吗？
　　简直太扯了。
　　江衡说：“他约你明天见面，你觉得有必要见吗？”
　　其实他也很忙，要准备熟悉剧本，面试经纪人，但江离的事情同样重要，用明天一顿饭的时间让江离长个教训，也算是值得。
　　江离居然点了点头，这让他有点诧异，思考再三，迟疑着道：“你喜欢这个样子的？”
　　说着调出杀猪盘的照片，在她眼前晃了晃，凭心而论任何人看到这样一张照片，都很难将自己的目光从屏幕上移开，她喜欢也很正常。
　　毕竟，不过是二十二岁的年轻女孩子。
　　江离一不像别的同龄女孩般热衷打扮自己，二不逛街，从没见过她对什么东西表现出狂热的喜欢，她甚至连简单的兴趣爱好都没有。
　　这个年纪，不打扮不逛街没有兴趣爱好，（尤其也没见多热爱工作），喜欢看好看的男人，这有什么不对劲吗？很正常呵。
　　以她的年龄来说，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江衡握紧手机，心中却忍不住涌起深深的担忧。
　　江离做出‘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样子，然后重复了一遍：“明天要去。”
　　“好吧。”对视之中，最终还是江衡败下阵来，也许她只是觉得好玩，如果是杀猪盘，明天恰好以此事例让她见识一下行驶多种多样的骗子，如果不是的话……
　　“不可能，一定是骗子。”江衡盯着手机屏幕上男人过分俊俏的脸，指尖不停放大回缩，试图从放大的细节中找到一点这是P图的证据，许久之后终于放弃了，杀猪盘P图的技巧十分高明。
　　看一眼还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江离，江衡用决绝的语气道：“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他倒要看看，这个杀猪盘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
　　“她同意跟我见面了。”沈危抬起头，揉了一下长时间盯着手机屏幕而变得酸涩的双目，弯起唇角。
　　完全没有看到沈教授与江离接下来聊天内容的助理双手合十，向老天爷祈祷：“希望这次不要出什么差错。”
　　他明明觉得江离的语气有些不对劲来着，希望那只是他的错觉。
　　“这身怎么样。”次日早上八点，距与江离约定好见面的时间还有三个小时整，沈危又换了一套西装下楼，站在楼梯口，问瘫在沙发上打电动的翟嘉。
　　男人脸色认真，一身纯黑西装衬得肤色更加冷白，身材四肢修长，比例惊人，宛如从画报中抠出来的。
　　沙发上杀疯了的翟嘉很费力才将视线从电视上移开，看到表哥的第一眼，下巴差点掉了下来，他上上下下将眼前的西装男打量了一遍，揉揉眼睛问：
　　“表哥，你受什么刺激了？”
　　大白天的打扮成这个样，是要去见谁？
　　“你那身最爱的白大褂呢？”不是一向都不肯脱下来的吗，今天倒是转了性子，真是令人奇怪，什么人能让这么固执的表哥做出改变。
　　沈危正色，漂亮的眉眼中却含着几丝小小的雀跃欢欣：“我，我要去约会，你觉得我穿这一身好看吗，她会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