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摄像师话音渐落,漫天烟花流光四溢。
整个泰晤士河陷落于灯火阑珊里,从前觉得不过昙花一现的美,此刻爱意盛大沸腾,血液滚烫,风光旖旎。
今日的秦见川一身笔挺正式的黑色西装,回望向宜笙的神情中带了几分不可思议。
他拥着宜笙腰肢,烟花从两人头顶的天空绽放,再于夜空洒落繁星点点。
“是你安排的?”秦见川问道。
宜笙动情抚摸秦见川脸颊,垫脚蹭了蹭他鼻尖,“嗯,一直记得毁了你的告白烟花秀,所以心里很是过意不去,现在要重新给我的小王子弥补回来。”
她想要的爱,秦见川从无迟疑地给予。
尊重,无条件的偏心和支持,她尽数享受,可他还是持续不断的,生怕不足够的,在点滴中无尽甘心赠送。
所以,宜笙也想给秦见川一些什么,比如她生命中弥足珍贵的爱,倾尽全意地相守。
“阿川,一直以来都是你站在身后爱着我。现在换我为你做些什么吧!”宜笙抱住人,泪模糊眼眶,“换我向你告白一次。我们永远在一起吧,以夫妻的身份,无论我们的目的地发生如何改变,人生又有哪些挑战。壹京、伦敦、洛杉矶还是全世界任何一个城市,都陪在彼此身边,做彼此唯一的爱人,永不背弃承诺。”
秦见川手掌捧着宜笙的脸颊,再抱住人时,恨不得将宜笙揉进骨血,合二为一。
大约也只有秦见川自己知道,从初见之时,他就不是抱着玩玩的心态,特别是那一晚之后,看着床单上的血迹,还有窝在他怀里紧皱着眉头的宜笙。
他余生的轨迹,就已经在脑海中重新规划。在那条空无一人的航线上,多了一条名为妻子的航班。
目的地是白头偕老,黄土白骨,永守彼此。
“笙笙,那就一起坚定地继续往前走。去看看,人生为我们指引的未来是什么模样。”他坚信,未来的日子,是爱,是守候,是如溺在蜜糖之中。
始于初见,终于白首,永不弃离。
烟花落幕时,秦见川捧着宜笙脸颊轻吻她唇畔。
玫瑰花枝也争相缠绕,绕着两颗心脏,枝丫生根发芽。
夜晚微风阵阵拂过,秦见川脱下西装外套披到宜笙肩膀上。
看泰晤士河泛起涟漪,乐声都在风中开始回旋,“世界之大,为何我们相遇。一定是缘分,一定是天意。”
宜笙转身,歪着头含笑望向他的深眸,低声吟唱慢哼,“你存在,我深深的脑海里,我的心里,我的身边。”
两人额头相抵,一切都开始回溯。
曾经那些不够美好的记忆,都在重塑的过程中变换滋味。
“笙笙,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向我告白吗?”
宜笙扬起下颌,轻轻吻他,“是在说,我爱你。”
-
姜月亮的手术定于五月末。
自从苏明熙得知宜笙这二十九年来发生的全部事情和身世后,就格外照顾生病的姜月亮。
得知小姑娘要做第一次配型手术,直接和秦奈飞来伦敦,陪同夫妻二人一同在医院。
去往手术室的路上,姜月亮平躺在手术推车上,紧紧抓着宜笙的手。
“不要怕,姐姐就在手术室外等着你。”
姜月亮摇了摇头,“月亮不怕。姐姐也不要怕,我会很坚强地完成手术。”
因为姜月亮这些年一直都是保守治疗,从而耽误了最佳手术时间。
此次配型,甚至还有下不来手术台的可能性。
宜笙单是听医护给她讲手术的每一项风险,就一连失眠多日。
所以对于这场手术,宜笙便显得比姜月亮还要紧张,只是她面对着小姑娘要强装淡定。
直到看着银白色手术大门缓缓合上的瞬间,她再也忍不住眼泪。
即使在心里一万次安抚自己,可还是会因为姜月亮消失在门缝隙之中时,心脏揪作一团,口腔尽是酸苦味。
或许是心电感应,在她情绪崩溃之时,稍一转身就被秦见川拥入怀中。
他声音低沉,满是沉稳内敛的安全感,温热坚朗的怀抱,似是比山还要可靠,他说不要担心,一切都有我在。
宜笙郑重地点头,十分认真道:“对!你在,爸妈也在,我不用怕。这场手术后,我的月亮很快就能康复了。”
手术持续了一整天,直到夜色沉沉,那扇银白色的大门才再次打开。
姜月亮被推出来时,整张小脸苍白无血色,尚在熟睡状态中。
“姜小姐第一次配型手术很成功。后面继续配合化疗,顺利的话九月就可以做第二次手术。”
宜笙连连点头,对各位医护表达感谢。
手术后,姜月亮的状态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偶尔阳光明媚时,她还会获得医生同意,撑伞在医院的小花园中散步。
那种和自然无比亲近的感觉,是穿透灵魂的。
初秋的伦敦天气适宜,宜笙每天排练结束后,就会和秦见川推着姜月亮在伦敦街头漫步。
异国的傍晚天色,有大团的金灿灿云彩糅合包裹绯意。
在镜梦之中,再绽于湖畔、街道之间。
初秋落日,秦见川推着姜月亮轮椅,而宜笙挽着秦见川手腕。
一家三口,没有目的性地漫步。
“姐姐,所以你和姐夫很早就相识了?”姜月亮最近在医院,偶尔无聊时就会央求着宜笙给她讲故事。
宜笙更多时间忙着舞蹈排练,所以只会选一些片段给她讲述,就也导致她听得云里雾里,分不清开头是什么。
“对,比得知彼此有婚约还早。”
姜月亮皱了皱鼻子,“那你回国那天去医院看我,还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我猜姐姐背地里没少哭。”
宜笙再回想婚前那段时间,比起伤心,更多的是一种无能为力的麻木。
她反抗不起命运,于是无助地被掌控在林胤的掌心之内。想逃离,又舍不得她天空之上的那轮明月。
“哪有哭,我才不是爱哭鬼。”但若问她哭过吗?
新婚前夜,她挂断秦见川打来的电话后,哭得最伤心。
那时,她连见他一面的勇气都没有,因为知道自己的心在浮动,只要秦见川深情看着她,她就一定会被蛊惑。
她实在怕那一秒的神魂颠倒,让自己做出出格之事,从而抛下生命中最弥足珍贵的人,悔恨余生。
所以她只能忍住自己的欲望,藏起软弱。
不给那份爱寻求任何一次的发泄口,只安安心心、死心塌地的做宜家千金小姐。
她想上天大约是一个爱逗人玩笑的老者。
所以才会在两人爱意正浓时,突然切断他们未来可以相守的微乎其微的一段情。
但也因此,在分离中逐渐确认彼此心意,
那是抛却家庭地位,经济,等等一切外在因素。
是远离彼此,沉淀心境后,确认坚定的爱。
“姐姐的眼泪一定都流到心脏里了。”姜月亮回头望着宜笙说道。
秦见川单手推行轮椅,一只手揽着人腰肢摩挲,看向宜笙的神情里尽是疼惜。
“往后都不会再让你姐姐流一滴泪的。”他要自己的爱人永远开心,得偿所愿,百岁无忧。
“姐夫对姐姐有多好,我都看在眼里的。相信往后,我们都会变得无比幸福。”
宜笙含笑,揉了揉姜月亮脑袋,问道:“那月亮康复后,有什么打算吗?”
姜月亮抿唇,多时才说道:“我想读书。想学画画,想考美术学院。”
她因为身体原因,能做的事情很少。画画是她那一段灰暗人生中唯一的救赎。
“那等你康复后,我帮你联系一位天才画家。她一定会愿意教你,帮你规划。”秦见川笑着说道。
姜月亮一双眼睛都是亮的,在月色里闪着光点。
再没有什么时候是比此刻还要激动的,家人在身边,梦想在不远的未来等着她。
“对了,还有一件事,之前一直没询问你的意见。”宜笙说道。
姜月亮略略疑惑,“什么事?”
宜笙抿了抿唇,先是看了眼秦见川,得到他点头示意,才说道:“你姐夫的妈妈,也就是明熙阿姨,她想认你做女儿。”
苏明熙最惋惜的就是这一生没有一个女儿,那是不同于养育儿子的感觉。
所以宜笙嫁进秦家时,苏明熙每次见她,都格外亲昵。
看向她的疼惜与宠溺,就像是见到了自己亲生女儿一般。
现如今,姜月亮孤女一人,许多事都是宜笙为她操心。
苏明熙便是想,能以母亲的身份,去爱护她,关心她。
可又怕姜月亮自幼被抛弃,对于这种认亲之事抗拒,就一直没敢开口询问。
直到后来某次婆媳闲聊,她才委婉地向宜笙吐露心事。
在宜笙看来,母爱和姐姐的爱,还是有着很大的区别。
而且她也希望姜月亮能被更多人爱着,就答应等她身体好些以后,代为询问。
“月亮,你是怎么想的,愿意吗?”
姜月亮抿着唇,低头看自己鞋尖。
“没关系的,你可以再好好想想,我们不给你压力。”秦见川怕姜月亮害怕,温柔说道。
姜月亮多时才回道:“我不是不愿意,我只是没有做过女儿,怕自己做不好,会让明熙阿姨觉得失望。”
苏明熙对人有多温柔,她们姐妹俩是有很深的感受的。
苏明熙思想超前,对待子女平等爱护。是个优秀的职场女性,也是个优秀的母亲。
秦见川低笑一声,“不需要你做任何事情,也不用担心做不好女儿。所谓家人,就是要相互扶持。”
“可我更多的爱都给了姐姐,我怕给不了明熙阿姨想要的爱。”
秦见川拍了拍宜笙,摇头示意不用勉强,“没关系月亮,就算你再三思考还是不愿意,明熙阿姨也会继续对你好的。你也还会是姐姐和姐夫永远的妹妹。”
这件事后来也就没有再被提及,时间一晃,进入到九月。
刚好是则灵婚礼,只是非常不巧地撞上了姜月亮第二次配型手术。
“我没事的,你们去参加婚礼,我一个人在医院也可以。”姜月亮坚定说道。
话虽是这般说,但宜笙还是放心不下。
得知此事后,苏明熙当晚便从国内飞来伦敦陪姜月亮做手术。
这样一来,她也好趁着这段时间和姜月亮培养感情。
此次宜笙和秦见川回国参加则灵的婚礼,两人已有四个月没回檀府婚房。
再回去时,宜笙发现很多家具都变了样子。从前这里的软装布置更偏硬朗黑灰白,现在整体都开始色彩艳丽起来。
唯一不变的是窗户上还贴着结婚时的红喜字,都这么久了,依旧不见褪色。
“这个怎么不撕下来?”宜笙故意逗秦见川道。
秦见川从后面抱住宜笙,下颌抵在人肩胛,“如果可以,一辈子不撕。永远新婚,也挺好。”
宜笙转身,腰肢倚着窗台,抱住秦见川,“我们怎么不算日日新婚呢?”
他们除去特殊时期,几乎日日腻在一起。
是一个对视,就足以让彼此浑身燥热。
所以这时,秦见川已经迫不及待将宜笙抱起来。
她也顺势双腿缠在秦见川腰上,红唇都在邀约。
“走吧,再感受一下新婚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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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灵和白鹊洲大婚,几乎响彻整个京圈。
谁也没料到古板保守的书香则家,会把娇宠长大的女儿嫁到通黑白生意的白家。
中式婚礼,半个壹京城都能看到白家那位公子骑着高头大马,绕过胡同、街巷。从白家老宅,一路锣鼓喧天至则家。
“我还以为则灵会被嫁到从政之家。”
“这位大小姐,从小就是个任性的主。难得遇到对她百依百顺,还能降服住她的人,则家自然满意。”
“只是比较吃惊,他们从确定恋爱到定下婚期,不过半年时间。”
“现在的年轻人,难免爱得热烈。”
但这些也不过是外人茶余饭后的闲谈,自然是传不到小两口耳中的。
凤冠霞帔,十里红妆。
则灵坐在床上,握着秀扇的手都在颤抖,“笙笙,我有点紧张是为什么?”
宜笙坐在一边,跷着脚转动脚腕,“你是太期待了吧?”
“第一次结婚,紧张很正常嘛。”则灵连着眨动几下眼睛,“你结婚的时候,就不紧张?”
宜笙笑着,突然附到则灵耳畔,悄声说道:“你忘了,我第一次结婚,满心期待新郎逃婚。”
一句话,则灵被逗笑。
那个时候,宜笙还不知道秦见川就是自己在伦敦遇到的席尔先生。所以格外期待新郎逃婚,自己好去伦敦追回席尔。
可上天就好似与她开了一个玩笑,那天的壹京,正值隆冬。
她身着勾勒完美身材的鱼尾婚纱,入场前披一件皮草大衣。
酒店内暖气开得足,可在她见到新郎那一刻,还是不由满后背冷汗。
那人脸上的笑意都带着阴翳,一步一步朝她逼近时。
明明如往常般温润的眸子,宜笙却从里面看到了冒着火的恨意。
所以初嫁那一日,宜笙心中是说不出的滋味。
她想同秦见川解释,可又知晓他性格。
后面才有了一整个策划事件,通过桑晚蔚和林艺对自己的嫉妒去解开她和秦见川的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