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好说,”孟二笑得十分温和,吐出的话却不尽然,“小郡主也莫见怪,我身边这女子当然是厉害的,不开口作诗,是不想把你给比了下去。”齐小郡主的诗,诗如其人,平白直率得很,勉强能算得上诗。
承蒙偶像谬赞,倪卿卿乖乖坐下,不再言语。
“孟二!”齐小郡主愤愤一拍桌子,扭头看向其她名三女子,求助。
“这姑娘眼睛生得极美,我倒是认得的。”李皇后的亲妹妹出言道,“要是没记错的话,那年给忠王爷拜寿,这妹妹便也在场,好像是倪御医家的小孙女,叫倪卿卿是吧。”
倪卿卿?那个被世子退婚的医女!
昔日对世子死缠烂打,怎么今日会坐到孟二身边。
众人的目光,在三人之间来回打转儿,意味深长。
“原来是你啊,难怪蒙着脸,遮遮掩掩的了。”齐小郡主朗声笑了起来,指着倪卿卿讥讽道:“脸上的伤疤好了吗,就敢出来勾三搭四。”
“小郡主。”太子不悦出声。
齐小郡主被斥,嘟着小嘴儿坐下。
“有些人空有名门贵女的名头,却依旧很上不得台面。”孟二给倪卿卿斟了酒,笑着说道。
“孟二!”齐小郡主又要发作,却被太子唤人,给请离了诗会。
孟二也受了责罚,罚酒二十杯。孟二欣然领罚,倒是倪卿卿好生过意不去,酒喝多了多伤身,身为医者,她最清楚不过。好在这酒她尝过,也不是什么烈酒,多饮一些也无妨。
酒半酣,女子们稍微有了些醉意。
“这就有意思了。”李皇后妹妹李茜菱,拉着柳相嫡女柳悠钰的手,疑惑出声,“当年卿卿姑娘眼里尽是朱世子,如今卿卿姑娘眼里,倒尽是孟二公子了。怎么我朝的两大美男,都被一介小小医女给染指了,不公平啊。悠钰你眼睛毒,依你看,那小医女主动亲近孟二,是不是故意给世子爷难堪的?”
“妹妹想是醉了。”柳悠钰得体地拂开李茜菱的手,轻声吩咐丫鬟,把人给扶走了。
这酒还真是好喝,入口甘甜,唇齿留香,倪卿卿饮得畅快,不知不觉酒气地就上了头。
脑袋发晕的女子守着自己的爱慕者,也别期望她有什么理智,倪卿卿以手支额,歪着头见孟二的脸生得好看,便忍不住要往上凑。
本来要离席的李茜菱瞥见这一幕,哪里还能淡定,转过身就要来拦。在侧门偷偷观望的齐小郡主,也是火冒三丈,不顾婢子的阻拦,冲出来就要当护花使者,保卫孟二不受侵犯。
这两位女子身份尊贵,青年才俊们不敢置喙,只得僵坐原处。
太子瞥了眼朱铭昭,似乎也没阻拦的意思。
倒是柳悠钰廖茵茵两位贵女起身,吩咐身边丫鬟,把这两位莽撞的女子给拦下。
场面总算被控制住,
“孟二你一脸狐媚相,在外的时候,还是要注意保护好自己!”齐小郡主再次被拖下去的时候,恨恨丢下此话。她虽才学有限,但也挡不住她鄙视孟二的心。朱世子不要的女人,他倒是眼巴巴的往上凑,还真是下贱。
要不是家里执意让她攀上太子,她早就加入红衣阵营,做头头去了。太子虽好,但也太聪明了些,每次在太子面前,都显得她像个白痴。还是世子更配她一些,即便每次看他冷着脸装深沉,也是桩乐事。
第十五章 英勇救鹿
“下马车的时候,灵丹只觉得倪卿卿的腿更瘸了,扶着倪卿卿刚进院子,那梅花鹿便迫不及待的奔来过来。
“天啊!”灵丹惊呼一声,望着满院子的狼藉,气得说不出话来。
倪卿卿也惊呼一声,她的阿花阿草,这些日子她幸幸苦苦种的,统统都毁在了眼前这头梅花鹿手里。偏偏那罪魁祸首,还一脸无辜,亲昵地舔着倪卿卿的手。
“看你这么惊人的破坏力,想来箭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倪卿卿无奈道,“明天,明天,一定送你回归大自然去。”
回屋子给膝盖上了药,沉沉睡了一宿,灵丹已经雇好马车,将主子和鹿扶了上去。
相处这么些日子,感情还是有的。
荒郊野外四下无人,正适合放生,马车里的倪卿卿朝鹿儿挥了挥手,便狠下心离开。山林才是走兽的家,但愿这鹿儿能平安到老,再也别落到猎人手里。鹿儿不舍地追了一段路,但被小厮驱赶着,似乎也明白了一些,终于停在原地,“呦呦”鸣叫数声,转身往丛林深处跑去。
“姑娘你膝盖的伤还没好呢,何故折腾这么一番?”灵丹很是小心地替倪卿卿上药。
“嗯,乐意。”去了一桩心事,倪卿卿很是开怀,“咱先不回府,先去珍馐楼吃顿席去。”太子赏的那锭金子,权当是付的知识产权费。
“对了,姑娘。”灵丹开心地道,“昨晚管家把置办好的地契送了过来,等吃完席,就交给您看。”
“管家能干,等会儿进了城,吩咐人去请管家,让他去珍馐楼,陪我们一起用膳。”
“姑娘宽厚,是下人们的福气。”灵丹脸上的笑意扩大,“姑娘本事大,能攒钱,下人们的腰包都跟着鼓起来了呢。”
随行小厮欢喜点头,纷纷称是。他们运气真不错,跟了个慷概的主子。
“姑娘有大肉吃,自然给你们鲜汤喝。”倪卿卿笑着道,“只要你们衷心,保证让你们吃香喝辣,不会亏待了你们。”
“谢小姐!”众小厮齐声,精神抖擞地拜谢。
马车在珍馐楼前停下,倪卿卿与灵丹先进了楼点菜。祝管家匆匆赶来,沾了小主人的光,管家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在珍馐楼大快朵颐了一番,而且还三生有幸地,品尝到了珍馐楼大老板的厨艺。
不尝则已,一尝就是顶峰的滋味。那饭菜的美味,简直够他回味炫耀一辈子。
“小姐慢些。”回府的途中,祝管家待倪卿卿分外周到殷勤。难得小姐看重,对他寄予厚望,他定好好办事,替小主人打理好个人财物。
倪卿卿领了他的好意,由灵丹扶着,一瘸一拐地回屋养伤去。
连着几天疾风骤雨,倪卿卿躺在被窝里,或是翻翻医书,或是把那日诗会上孟二的文章拿出来诵读。晦涩难懂的地方,就请教祖父,总算把整篇文章给背诵出来。夜深了,还有些细雨未收,人正睡得迷迷糊糊之际,就听见有东西狠狠踹门。
灵丹心里发怵,就唤了护院,一同打开侧门,去看究竟。
倪府的侧门打开,忠王府的侧门正要关上。两家相邻,且忠王府的守卫更是森严,哪里能忽略这不寻常的动静。
灵丹睁大眼瞧得清楚,一头梅花鹿正惶恐叫着,被王府家丁强行给抬了进去。一头活蹦乱跳的梅花鹿,比下人都值钱,家丁们生擒梅花鹿,喜气洋洋地要去邀赏。
“姑娘姑娘,”不敢贸然跟王府抢,灵丹推醒倪卿卿,担忧道,“鹿儿回来寻您,却被隔壁王府给抢走了。”
我可怜的鹿啊,落在那狗屁世子手里还能好!
倪卿卿赶紧披上外衣,披散着长发,拍响了侧门,带着一众护院,进王府去讨要梅花鹿。侧门离世子的院子近,最好在惊动朱铭昭之前,把鹿要回来,实在不行,用钱赎回来也行。
“这鹿是我们王府下人抓的,你说是你家的,就是你家的啊,你叫它一声,它能答应吗?”盛贵一脸的得理不饶人。
“你看它答应不答应。”灵丹拍拍手,大叫一声,“鹿儿过来。”
那鹿儿果然激动得很,望着倪卿卿,兴奋地蹬着四只蹄子。王府几个家丁使劲按住鹿儿,才没让它逃脱。
“怎样,它应了吧。”灵丹一招手,身后的护院就要上去夺鹿。虽然忠王府让人畏惧,但小姐待他们极厚道,此刻不表现,更待何时。
“大胆,竟敢在世子院子放肆!”盛贵发怒,高声道,“这鹿还是世子爷猎来的,怎么就是你家的了?”
“那还是我家小姐把它救活的呢!”灵丹也怒,“你家付医药费了吗,你家喂它半根草了吗,强抢我家的东西,你还有脸了?”
“强抢?是你强抢,还是我强抢。”王府人多势众,盛贵底气十足,是打定主意不让鹿儿再被抢了去。
倪卿卿往前一步,沉声道:“这只鹿我买了,多少钱,开个价吧。”
“不好意思倪姑娘,这鹿儿本来就是世子要孝敬王爷的,多少钱啊,都不卖!”盛贵抱起双臂,笑得猖狂。他们忠王府还缺钱吗,笑话。
倪卿卿默默握了拳,道:“抢!”
一声令下,倪府护院便冲了上去,世子院里的护卫也不甘示弱,奋勇上前。
男人们争斗在一起。灵丹也不闲着,凭着几分蛮力,去揍盛贵那厮,倪卿卿也不置身事外,掏出银针助阵。
场面混乱得厉害,哀嚎声不断。
“成何体统。”
清冷的声音蓦地响起,极具威严,惊得众人即刻停止了扭打。
王府下人骇然,纷纷垂首退下。
倪府护院见长身玉立的世子,也顿生惧意,悄悄退到了倪卿卿身后。连那鹿儿也是,见到当日射伤它的人,止不住瑟瑟发抖。
朱铭昭望着青丝凌乱的倪卿卿,皱眉道:“还是这般没规矩,滚回自家去。”
“滚可以,鹿还给我。”倪卿卿大步经过朱铭昭身边,要去领被扣住的鹿儿。目不斜视,仿佛将朱铭昭当空气。
压住鹿儿的家丁用眼神请示,是否交出鹿儿。
朱铭昭一扬手:“将这畜生送去后厨。”
“你敢!”倪卿卿即刻瞪向朱铭昭,柳眉倒竖。
“送下去。”朱铭昭吩咐一声,转身往自己寝屋走去。
倪卿卿那个恨啊,追着朱铭昭就跑,真想一拳揍到他后背上去。心里这么想,手上就已经捏了拳。
朱铭昭背着手,刚准备迈过门槛,倪卿卿的拳头就到了。又是一个灵巧转身,朱铭昭飞身挪开,倪卿卿来不及稳住身形,就身不由己地扑进了朱铭昭的寝屋里。
灵丹惊呼一声,欲要冲上去护主,却被盛贵那厮给拦下。
“你们小姐主动扑进世子爷的寝屋,真是好知道羞耻。”盛贵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闭嘴!”屋里的倪卿卿好不容易稳住身形,随手抓了个茶盏,转身就朝盛贵丢了去。主子是狗屁,仆人也是个吐不出象牙的东西。
第十四章 太子好意
“诗会散去,众人也纷纷离场。倪卿卿喝了些醒酒汤,纵然舍不得,也是要离席的。灵丹见自家主子一瘸一拐地地从楼里走出来,总算是放下心来。
天色已晚,腿脚又不方便,正打算叫辆马车,哪知一个宫廷打扮的侍卫,就牵着马车来到了倪卿卿面前。
这是几个意思?
“倪姑娘勿慌,太子见姑娘腿脚不便,便特意吩咐卑职,送姑娘回府。”
“好大的面子啊。”倪卿卿与灵丹对视一眼,太子给的脸面,可千万得兜着,便不再推脱。
侍卫抬手将帘子掀开,朱铭昭那尊黑脸大神,刚好在马车里端坐。
“嗯,侍卫大哥,现在改主意,还来得及吗?”倪卿卿往后退了一大步。这狗屁世子动不动就踹人,她现在膝盖还两团淤青,可不想再被踹飞一次。
“怕是不行。”侍卫大哥笑得十分得体,拦住倪卿卿,道,“世子与姑娘您比邻,太子爷特意吩咐,要将您二位一齐送回府上。”“一齐”二字,特意加重了语气。
太子爷的恶趣味是捉弄人吗?倪卿卿腹诽,心一横,硬着头皮上了马车,坐得离朱铭昭远远的。
帘子放下,马车平稳地行驶在黄昏的大街上。
朱铭昭也没看倪卿卿,只从怀里取出一本书,丢在了倪卿卿怀里,又掏出一锭金子,一并扔了过去,冷着脸道:“书是太子吩咐转交的,金子是太子赏的。”
“怎么还有金子?”所谓无功不受禄,虽然金子她喜欢,但直觉的有些烫手。急忙忙翻开那书本子一看,不由一愣,这不是她自创的那本生子秘籍吗。配图相差无几,但上面的字却不是她的笔迹,明显比她那不会拐弯的字好多了。
“这是什么情况?”倪卿卿有种不好的预感,怎么还出了精装版。
“太子看过你的册子,甚觉有用,已经命人复刻排版,装订成册。”
换句话说,这生子秘籍,已经成书,在皇亲贵胄中广为流传了。
倪卿卿扶额,感觉血压有些高了,颤声问:“谁……谁把册子给太子的?是……是不是你!”本来太子知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但为什么要印成书,将其发扬光大啊。小范围丢人就行了,没必要丢出方圆十里。
朱铭昭并不否认。
“你!”倪卿卿手指着朱铭昭,手在发抖,“你何故如此?”虽然她画册子的初衷,是助茶铺掌柜生子,是隐秘的,是要求茶铺掌柜为她保密的。
这么个不开放的年代,要是被众人知道一个女子画那种图,怕是要把倪大仁羞愧得跳河。
“我猎的鹿,你养了起来,倒养得很顺手。”朱铭昭难得扬起唇角,却邪气得厉害。
报复!红果果地报复!
倪卿卿真想用最长最粗的针,在对方最痛的穴位上,狠狠扎上百十来次。抱起手臂,倪卿卿傲气一昂头,故作轻松地一口咬定:“反正打死不承认,那册子不是我画的,我只是代笔。其实都是我祖父倪大仁的专研成果,我只是记录者。”没法子,这锅只能让老祖父来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