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民女不小心,自己将自己抓伤的。”倪卿卿如实以告,只不过省去了一些情节。
“你也不必为谁开脱,是齐霄玟那小丫头吧。”皇后冷着脸,重新坐回太师椅,捏紧指套,怒道,“上次你药箱里的蛇,身上起的疹子,都是她捣的鬼。那小丫头,被她爹娘宠得无法无天,背地里干了不少荒唐事。听说你要举办游园会,注意多防着她一些。”
“多谢皇后娘娘挂念,民女一定小心。”倪卿卿心说,皇后娘娘知道的事情也不少,但忠王府四周戒备森严,朱铭昭的院子更是遍布明卫暗卫,她的容貌是在世子府隔壁毁的,你们咋就都去冤枉齐霄玟呢。
不过,也怨齐霄玟行为不端,接连找她麻烦,不然她毁容的事,也不会自然而然地算在齐霄玟头上。
皇后望着倪卿卿那被毁的容貌,连连叹了几口气,如此容貌,是入不得她李家门了,就算是做妾,也会被人嘲笑了去。
罢了罢了,只要这小医女没有二心,就让她逍遥自在,瞎折腾去吧。
“记得提防齐霄玟。天色不早,本宫也该回去,都遭过几次罪了,千万小心。”临走前,皇后特意叮嘱,又吩咐婢女,赏了倪卿卿一个锦盒。
倪卿卿双手接了赏赐,不敢当面查看,待回到自家的马车里,才打开锦盒一看,又大又圆的一颗南海珍珠,光彩夺目,价值不菲。无论是镶在珠钗上,或是戴在脖子上,那都是相当的壕气。
对于这件赏赐,倪卿卿自然相当满意。
欢欢喜喜地将珍珠锁进百宝箱,第二天一早,倪卿卿就出发去城外庄子,一来是为几位大厨炼制香料,二来是看看庄子里新种的药草。
马车出城门的时候,刚好遇着齐昊站岗。齐昊头戴了铁甲,手握长枪,棉布衣服上,胸前胸后,都写了一个醒目的“兵”字。
这副衰样,与之前四方馆那盛气凌人的模样,相去甚远。
倪卿卿不出声,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
但齐昊可是见着了仇人,哪里肯这么轻易放倪卿卿出城。
“车里的人出来,我要例行检查。”齐昊举着长枪,在马车外吆喝。
倪卿卿不想多找麻烦,很是配合地下了马车。
齐昊歪着脖子看她一眼,举着长枪,就拿枪头,朝马车里一阵乱戳乱刺。
出城进城的人,在一旁看着,都暗暗议论这守门的官爷好不讲理,分明是借题发挥,借盘查的机会,暗自报复人家姑娘。
蛋壳冲着齐昊一阵乱叫,倪卿卿使劲抓着绳子,蛋壳才没冲上去咬人。倪府的几个婆子和还有护院,都在心里默默问候了齐昊的爹娘。
“官爷搜查完了么?”倪卿卿面无表情地道,“小女子还要赶路,就不在城门口逗留了。”
齐昊竖起长枪来,歪着脑袋笑道:“怎么就你这丑女人,灵丹那俏丫头呢?”
“她有别的事要做,官爷既已搜查完,小女子就起程走了。”倪卿卿抱着蛋壳,又坐进马车。车夫双手提起缰绳,准备驾马车离开。
“慢着。”齐昊长枪一横,拦住马车的去路,又歪着脖子道,“马车检查过了,人还没检查。本官爷,怀疑你们身上藏有利器。倪卿卿你下来,我要搜身。”
“官爷,你可不能这么无理,我家姑娘一个闺阁女子,怎能说搜身就搜身。”一个婆子不满道,“是你自己跟女真蛮子混在一处,丢的官职。可不是我家姑娘让你丢的官职。”
“混账!说的哪门子胡话!”齐昊恼怒,抬手就给了那婆子一巴掌。
那婆子吃痛,捂着脸,恨恨退回到倪卿卿身边。
倪卿卿暗暗握了拳,吩咐车夫赶路,不去理会齐昊这胡搅蛮缠地家伙。
“慢着,你敢走!”齐昊发怒,提着枪去追。
有守城的同伴,想去把齐昊拦住,齐昊众目睽睽之下调戏良家女子,太不成规矩,简直给他们守城的官兵抹黑。但另一个人却拦住了那同伴,阴恻恻地道:“由齐昊去呈威风,他不是看不起我们这些守城小将么,你在这里守着,我去找盛小爷。盛小爷跟倪家小医女关系匪浅,只要盛小爷跟我们头头抱怨两句,我们头头就会让齐昊这厮卷铺盖走人。”
那同伴听得此言,暗自点了头。新来的齐昊自以为还是原来的大爷,他们这帮守城的喽啰,早就想把这大爷撵出去。
有人偷偷去寻了盛贵,齐昊不知,还在马车前头,找倪卿卿的麻烦。
倪卿卿坐在马车里,忍得辛苦,要不是看他穿一身兵服,还真想放蛋壳去咬齐昊几口。
第一百三十六章 蛋壳断腿
““下来下来,你不肯下来,那我就亲自上去。”城门外不远处的官道上,齐昊笑眯眯地举着长枪,对着马车一阵乱扎。
倪府家丁手拿着棍棒,不敢往齐昊身上招呼,只能去敲打齐昊刺出去的长枪。
倪卿卿缩在马车角落里,冷声道:“齐昊你这般无礼,就不怕连这守城的差事也丢了。”
“丢就丢了呗,这等憋屈小将,老子早就不想干啦。”齐昊丝毫不受威胁,只要讨好了齐霄玟,就能脱下这身晦气的兵服。
“你打算破罐破摔,没人拦着你!”倪卿卿暗自咬了牙,“但你把我得罪了,就不怕得罪朱铭昭!”倪卿卿恼恨,这个时候,也只能搬出朱铭昭来吓唬,这应该就叫做以恶制恶。
“哈哈哈,你这上京第一丑女,你以为朱世子还会多看你一眼。”齐昊一边优哉游哉地刺着长枪,一边幸灾乐祸地大笑起来,“第一丑女,赶紧滚出来,摘下面纱给爷瞧瞧,看看你究竟丑成了什么鬼样子!”
路人纷纷望了过来,光天化日之下,当兵的如此欺辱百姓,简直没了王法和天理。
马车里的倪卿卿捂了脸,眼珠一转,嘴角带笑,却语调凄凉地道:“我的脸是毁了,但世子他说,会为我找到放蛇的人,为我报仇的。”
齐昊心里打起鼓,原来倪卿卿的脸,还真是齐霄玟派人毁去的。但放蛇一事,他也有参与,若是被朱铭昭查了出来,齐霄玟背后有王爷,不会有好歹,然而他没有什么过硬的靠山……好在事情已经过了多日,朱铭昭应该什么也没查出来。
“那放蛇之人,朱世子可有查到?”齐昊试探着问。
“现在还没有,但我得罪的人也没几个,我一直都觉得,放蛇那人是你……”
“胡说!”齐昊一枪猛地刺了出去,刺穿了马车壁。
护院婆子大惊,忙问倪卿卿是否安好。
倪卿卿盯着刺进马车的枪头,眯了眯眼睛,怒道:“还好。若齐官爷再发难,你们就直接与他动手。这么多人看着呢,打起官司来,我去衙门,给你们说情。”
“就等着姑娘你这句话。”几个护院握紧手中木棍,怒目瞪向了齐昊。
“大胆暴民!”齐昊挺胸,拍了拍胸口的兵字,得意道,“你们敢当街打吃皇粮的,莫不是想掉脑袋不成?”
几个护院听得此言,握木棍的手,微微出了汗。殴打朝廷的人,罪责很大,他们不得不顾及。
被打的婆子看不过眼,骂道:“姑娘是白花钱养你们的么?这么多人看着,我们占理,怕这个破落户干什么。”
齐昊恼怒,抬手就要打那婆子。那婆子先前吃了亏,这次有了防备,又有了主子吩咐,齐昊抬手打她,她也不忍气吞声,仗着一身肉,就朝齐昊撞了过去。
齐昊没料到这婆子发疯,狼狈退后两步,但好歹有功夫傍身,只狼狈了片刻,就镇定下来,抬脚就往婆子脑袋踹去。
踹人脑袋那还得了!几个护院看不下去,手持棍棒救下那婆子。
几人缠斗在一处,齐昊身手不俗,即便是赤手空拳,也让几个护院吃了大亏。
倪卿卿心焦,蛋壳汪汪汪地在马车里叫唤,趁倪卿卿不注意,猛地跳下马车,去与齐昊相搏。
经黄继呈训练过的蛋壳,战斗力今非昔比,一蹦蹦得老高,一退退得老远,看得周围人忍不住出声叫好。几个护院汗颜,一只狗的战斗力,竟比他们还强。
齐昊被蛋壳缠得心烦,他没擒拿住狗子,狗子也没能咬到他身上。
“滚开!”齐昊一把抓起地上的棍子,猛地朝蛋壳脑袋挥去。
蛋壳飞快低头一避,才险险避开那一棍子。
有了棍棒在手,齐昊明显占了上风。蛋壳吃了亏,身上已经挨了好几棍。
倪卿卿一旁观战,看得心惊胆战。杀人会惹上官司,但杀狗却不会,她真怕蛋壳遭到毒手。
“蛋壳,回来!”不是敌手,倪卿卿只能招呼蛋壳回营,保住性命。要是步司没迷路,好在倪府,那就好了。
蛋壳恋战,但主人有令,也只有不甘跑回去。哪知齐昊不肯罢手,追上去,就给了蛋壳后腿一棍。蛋壳惨叫一声,被打断了一条腿,三跳腿撑着,勉强站立,一条腿耷拉在地。
倪卿卿忍无可忍,掏出怀中药瓶,拔下瓶塞,就向齐昊扔去,嘴中呵道:“贼子,看暗器!”
哪有扔暗器,还提醒对方的蠢女人!
齐昊风轻云淡地接过扔来的东西,不过是个小黑瓶子而已,哪里是什么暗器。
几个婆子将倪卿卿围住,一个护院将蛋壳从地上拖来了回来,倪卿卿心疼抚着蛋壳,一边替它包扎断腿,一面红着眼道:“好狗子,真勇敢,没白疼你一场。”
蛋壳呜呜呜地躺在地上,这回遭了大罪,疼得厉害,不住舔着倪卿卿身上的衣服。
小黑瓶的瓶身,有一个白色骷髅头,一些药粉洒在了地上,一些药粉洒在了齐昊的掌心上。
齐昊看清那白色骷髅头,心里一阵发毛,立刻扔了药瓶,双目喷火道:“你活得不耐烦了么,竟用毒药害我!”
倪卿卿为蛋壳包扎好,抱它起身道:“不是毒药,你想多了!”
但倪卿卿越这么说,齐昊越认定那是毒药,气急败坏地:“解药!解药!快把解药给我!”
“都说了不是毒药,没有解药。”倪卿卿将蛋壳抱进马车,让它先安心歇着。
“解药拿来,不然拧断你的脖子!”齐昊心中生出恐惧,这医女医术惊人,在下毒方面,一定也有很高造诣。说不得是什么慢性毒药,要把他慢慢折磨致死,为她家狗子报断腿之仇。就为了一只狗子,何至于要他一条人命?真是好恶毒的女人,齐霄玟都比她良善一些。
“说了,没毒,没解药。”倪卿卿一口咬定。这小黑瓶,她随身带了两瓶,一瓶是真家伙,一瓶是假的,纯粹用来吓唬人。
齐昊怒不可遏,几步逼近过来,高喝道:“交出解药,不然老子立刻拧断你的脖子!”
“好嚣张的守城兵将!”一行人城外归来,一人下轿,沉声道:“我看,是该拧断你的脖子!”
第一百三十七章 齐昊断肋骨
“来人竟是镇北王,周围人一阵欢呼。守城官兵也迎了出来,立刻跪地给镇北王行礼。
齐昊趴在地上,全身都在发颤。
“丢人现眼!”朱允棣一脚踹出去,直接踹断了齐昊两根肋骨,不怒自威地道:“既然不知悔改,那就脱了这身兵服,回家躺着,不准再糟蹋半份皇粮。”
“镇北王英明!镇北王英明!”百姓最是憎恨这类作威作福的兵将,对镇北王的决定,是再支持不过。
齐昊断了两根肋骨,还不敢吭声,痛苦地趴在地上,镇北王简单几句话,就断了他的为官之路,简直比直接踹死他,更为痛苦。几个守城官兵又立即过来,当场将齐昊身上的兵服扒了下来,再把他抬走,免得碍了镇北王的眼。齐昊被抬走之时,满眼怨毒地瞪向倪卿卿,身上毒还没解,又被踹断了肋骨,还被脱了兵服,怎么最近一遇到这倒霉医女,都没有好事发生!
难道他齐昊这辈子,还得沦为贩夫走卒!
不甘心,绝对不甘心!这一切,都是这小医女害的。
倪卿卿不理会齐昊怨毒的眼神,惴惴上前,福身行礼,向镇北王表示感谢。这朱允棣跟朱铭昭都是暴戾之人,动不动就会踹去人半条性命。
镇北王盯着她面纱下的脸看了看,问道:“你脸上的伤,还能痊愈么?”伤得确实严重,隔着面纱,都能看见褐色疤痕。
“坚持敷药,大概能恢复吧。”倪卿卿垂着眼眸出声。亏得他祖父的良药,也亏得她不缺银子,要换作别家姑娘,这疤痕怕是要在脸上留一辈子。
“能恢复就好,铭昭也能早些纳你进门。”朱允棣翻身上马,又道,“游园会的人手,本王会交给张三调遣。看来等你出嫁,是等不了。等游园会结束,你家灵丹那丫头,就可以与张三喜结连理。本王会亲自去你府上提亲,你让灵丹早些准备好,别到时候乱了手脚。”
倪卿卿暗自掐了掐手绢,低头恭敬应了声。她的婚事,灵丹的婚事,为什么都要由这些权贵来决定!
镇北王在百姓的拥护声里,身骑骏马,护在一顶软轿旁边,众人猜想轿子里必有一位佳人,但却不知佳人究竟是谁。倪卿卿从灵丹那里得了八卦,却知道轿子的人,多半就是倾国倾城的柳悠钰。
倪卿卿抱着蛋壳去到了庄子,把蛋壳安置妥当,又去检查了今年新种的药材。去年药材挣了大钱,庄户们也多得了赏银,庄户们欢喜,今年种的药材,比去年翻了几倍。
“种药材比种粮食麻烦,你们多用些心,用心伺候着。”倪卿卿望着成片成片的药田,道:“若是今年也卖了好价钱,你们的赏银,我不会吝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