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像啊,跟我合个影吧!”热血冲脑,倪卿卿已经有些语无伦次,哪里能注意到身后一双双想活剐了她的眼睛。
白衣的孟二公子见了这莽撞女子,依然笑得温文尔雅。因阳光从他身手照下来,仿佛他自身也带了光。
“不知廉耻,纠缠不休。”那紫袍朱世子蹙了好看的剑眉,身后的小厮忽然跳上前来,尽责的挡在世子跟前。
“倪姑娘脸上的伤怕是还没好吧。”小厮鄙夷地道,“好是回家去,好生养着吧。”
“我脸上的伤,干你什么事?”倪卿卿也不理会,用力推了一把,目不斜视,三步并两步,一下来到孟二面前。
满脸的花痴,倪卿卿红着脸,仰着兴奋道:“孟二公子是吧,给我签个名吧!要是有照相机,能合个影,那就是再好不过啦!”要是对方能懂何为照相机,那就是上天明明白白给的缘分啦!
“这……姑娘你认错人了吧。”孟家二公子孟由检,略微诧异地望了眼倪卿卿,又略微诧异地望向身旁被忽略的朱铭昭。刚才小厮的话,他听得明明白白。这倪家的小医女是摔糊涂了么,怎么忽然间换了追捧的对象。朱世子,朱铭昭,才是她该献殷勤的对象吧。
“是你是你就是你!快快快,给我签个名吧。”能与最喜欢的偶像说上话,倪卿卿欢喜得快要跳起来。
“可我身边没有笔墨。”不用想也知道朱铭昭此刻的脸色,于是孟二公子温润地出了声。
“对啊!事出突然,没来得及准备。”倪卿卿只顾傻乐,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忐忑又幸福地出声,“不然,不然,你亲我一口吧,或者,我亲你一口吧!”亲娘啊,她都要敬佩她自己厚如城墙的脸皮。要是被亲一口,或者亲他一口,她能当场幸福得发疯!
这是当街索吻!
抽气声汇成汪洋,鄙夷声接踵而至,同时隐隐伴着羡慕的味道。
奋力挤进人群里的灵丹,闻言差点气昏过去。
“倪……你这姑娘,倒是好大的……”孟二公子先是错愕,而后好看的唇角慢慢溢出一丝笑容,那丝笑容逐渐扩大,汇成了这世上最美丽的风景。
倪卿卿看得痴了,像被什么东西牵引着,主动探过了头去。长得这么好看,笑得这么灿烂,不是引人犯罪,又是什么?若是能得这世上最勾人的红唇,再死一次,也无遗憾啊……
“疯够了!”
冰冷的声音仿佛来自寒潭。
倪卿卿还来不及喊疼,就被人从身后掐着脖子,狠狠地扔了出去。帷帽落地,散落了一地青丝。
第三章 为你读诗
““姑娘姑娘!”灵丹见状,不顾一切的冲上前来,拿身子护住倪卿卿。好在帷帽底下还罩了面纱,脸上那道丑陋疤痕不至于暴露人前。
“好灵丹,姑娘没事。”倪卿卿狼狈地倒在地上,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溢满怒气的眸子亮得惊人,恶狠狠地剜着那朱小世子。她亲她的偶像,碍着旁人什么事!就算一时色迷心窍,伤风败俗没考虑后果,那也用不着旁人来坏了她的好事。
好在腿脚没摔断,在地上躺了许久,才缓过劲来。被搀扶起身,倪卿卿学着灵丹先前的样子,有生以来头一次,当着众人的面,冲着地面吐了口水。虽然这世道,世子真的很了不起,但无故推人在地,这又是什么王法道理?
“什么狗屁世子?”倪卿卿脸皱成一团,疼痛难忍地揉着腰。刚才这男人,是存了心,要将她摔出个好歹来。
“你算什么东西!”群情激奋,一众女子恶狠狠地要吃人。粉衣一派,恼怒她妄图轻薄孟二,红衣一伙,记恨她出口不逊,辱骂朱家世子。
群情激愤,失态危险。倪卿卿眼珠一转,“哎呦”一声,痛苦倒在灵丹怀里,哀声道:“我的腿,我的腿。灵丹啊,我的腿,怕是摔坏了。快快扶着我,去寻大夫吧。腿若是废了,胆若是破了,也不知该寻谁,来担这场祸事。”
灵丹担忧得掉眼泪,哭着道:“小姐你摔成这样,就不追究了吗?”
朱铭昭冷哼一声,扔下一锭银子,面无愧色地迈着长腿离开。
“姑娘,好自为之吧。”孟由检笑得温和,屈尊将那锭银子拾起,轻轻放在了倪卿卿身边,“再不可如此孟浪。”
人群安静下来,不复先前聒噪。
“保命要紧。”倪卿卿不舍地望着孟由检清瘦挺拔的背影,暗自叹息。想要一亲芳泽,只怕得另寻时机了。眼下还是脱身要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惹祸的小蹄子!”那红衣女子生怕牵连到世子,便忍着怒气,指着自家的马车,恨声道,“喏,还不赶紧坐我的马车,医你的狗腿去。”
“哼!倒是便宜了她!”粉衣一派很是不服。不过刚才那一摔真是让人心惊胆颤,朱小世子性子暴戾,果然不只是传言。
倪卿卿面目扭曲地道了谢,半爬半被推着上了马车。两世为医,她清楚自己身子并无大碍,只是一口恶气滞留胸口,怕是要多给自己扎几针才能消除。
主角走了,看戏的人自然也就散了。
好容易撑到了家中,倪卿卿依着原主本身的记忆,取出银针动手给自己扎了几下,身上的伤痛顿时好了许多。灵丹偷偷松了口气,自家主子还是自家主子,一身看家本事没摔丢。
“灵丹啊,出门去买几本诗册呗,孟二公子的,全要,全要,我全要!”熟读偶像的著作,那是优质粉丝的基本素养。
“姑娘,你这次爬墙,认真的?”灵丹满眼的疑惑,显然话里有话。
“爬墙?”好大的罪过啊!不过她倪卿卿,前生今世,都只疯狂粉一人。她很专一的,好不好。一脸的义正言辞,倪卿卿掷地有声的道:“之前喜欢谁,那都是过去了,不记得了!此后,从此以后,我倪卿卿只追逐孟由检孟二公子一人,绝无更改。”
“这话听着十分耳熟。”灵丹也只能腹诽,不过一朝新人胜旧人,不管了,反正花痴就花痴吧,只要主子开心就好。
不负所望,一个下午的功夫,灵丹带回来十几册不同版本的诗集,哪本都装不下孟二的盖世才华。
爱不释手的捧着书本,倪卿卿如饥似渴的背诵研读。半夜里灵丹转醒过来,还瞧着倪卿卿神采飞扬的誊抄着诗句。那些个诗句可真是句句精彩,结尾处更不乏神来之笔。就文学造诣而言,孟二就如天上星,倪卿卿这个现代人,就是地下尘。始于颜值,终于才华啊!不管前生今世,都是如此。
走火入魔也不过如此,主子还是那个主子,只不过,痴迷的对象换了人而已。灵丹有时也想不通,天赋异禀的医家之女,怎么偏偏一而再的被男子皮囊所惑。
恶补了整整两天的诗词,倪卿卿顶着黑眼圈,被灵丹拖出门,去珍馐楼吃席去。好在头戴帷帽,二枚夸张的黑眼圈,也不至于被祖父倪大仁发现。
“卿卿,近日在看哪本医书?”倪大仁不过六十来岁,头发胡子却全部花白,长年面无表情,眼袋又重,看起来极为严厉。
“回祖父。”马车走得平稳,倪卿卿坐得端正,“自从孙女转醒过来,时常头昏眼花,并未读得几本医术。”面前的祖父,可是御医院首席,高手中的高手,专家中的专家,她不好在关公面前耍小聪明。虽说她在治疗不孕不育方面,颇有心得,但作为闺阁女,也不好讨论这些隐私话题。
“哼。”倪大仁从怀里掏出一本孟二诗选,很不客气地拍在了倪卿卿头上,恨铁不成钢地道,“医书看着头昏,熬夜看诗集就不头昏?”
倪卿卿窘迫,讪讪一笑,赶紧抱着倪大仁的手臂,撒娇讨好:“孙女这不是有心上进,特意提高自身文化修养嘛。孟二公子才华横溢,孙女能沾染些他的才气,那不挺好吗?”
“孟二风评是不错。”倪大仁忍住欣喜之色,仍板着脸道,“就是门第太高,咱们家高攀不上的。”
“孙女知道。”倪卿卿从善如流,“孙女哪能不知道,孟二公子这谪仙般的人物,该是配天上的仙女才行。孙女对他的喜爱倾慕是真的,却也不是非卿不嫁。嗯,他不喜欢我没关系,但他要是喜欢了我不喜欢的人,那我肯定是要大声反对的。”
“总算是长大了些,如此甚好。”倪大仁眼袋动了,脸上终于有了笑意,板着脸,把诗集扔在了倪卿卿怀里,“这本孟二的诗集,是你宴请祖父的奖励,拿去供着。”
“嗯嗯嗯。”倪卿卿点头如捣蒜,小心把诗集捧在手上,翻开扉页要温习温习。哪知刚打开扉页,“孟由检”三字就赫然映在眼底。“啊啊啊!是孟二公子的亲笔签名!”尖叫出声,倪卿卿激动得手都在发抖。
“小声点,有些闺秀的样子。”倪大仁低呵,努力维持着祖父的威严。
得了默认,倪卿卿幸福得快要晕过去,抱着倪大仁撒了一个好大的娇。心里简直太美了,她的这个祖父,真是太太太好了。这一世,她要好好的,一心一意,专心致志的,为自己的偶像保驾护航,为他嘶喊祝福。
第四章 云泥之别
“珍馐楼前,饭香特有的香气,一阵又一阵地扑鼻而来。下得马车,看什么都新鲜的倪卿卿,忍不住张臂吟诗一首:“我有一壶酒,足以慰平生。此生,唯美食与孟二不可辜负也。”
“壶酒慰平生?几日不见,姑娘行事倒是越见张狂。”温润的声音略带了笑意,突兀地从身后响起。
倪卿卿回首望去,见孟由检正对着她,谦和有礼地浅笑。
丢脸了,又丢脸了。
倪卿卿红着脸,也不知羞的,还是激动得,赶紧站得规规矩矩,标标准准地福身行礼。
“孟二公子安好。”
“滚!”
站在孟二身旁一直被忽略的华服世子,忽然冷哼一声,黑着脸径直往前,狠狠撞了倪卿卿的肩,进了珍馐楼。
“混账东西!”倪大仁瞪了眼,转而又对孟由检拱手行礼道,“小孙女冒失,让孟二公子见笑了。”
“哪里哪里,倪姑娘倒是直率可爱得紧。”孟二拱手回礼。
天啊,天啊!
孟二公子夸她了,夸她直率,夸她可爱!倪卿卿哪里还顾得上和那混账世子计较,此刻幸福得简直又要晕过去,黑亮眸子里的精光,透过帷帽的薄纱,统统朝孟二发射过去。
倪大仁看自家孙女那花痴的模样,重重咳了一声,作势要动身往珍馐楼里走,道:“孟二公子,您先请。”
“倪太医客气了。”说着话,孟二已迈步前行。倪大仁特意放缓了步子,幸福得发晕的倪卿卿由灵丹扶着,慢慢跟着倪大仁。
倪卿卿一双冒星星的眼啊,一直追随着孟二那梦幻的身影。
“孟二公子,您楼上请。”仪表不俗的堂倌不卑不亢地上前,将孟二引着往楼上去。
倪卿卿眼里没有旁人,傻乎乎的,只追随孟二的身影。见孟二要上楼,也跟着往楼上去。
“客官止步。”楼梯口处,两个健壮的男人,果断又不失礼数地将倪卿卿拦了下来,“您的位置,在这层靠窗处,请跟我来。”
“咦,”倪卿卿见孟二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处,不由失望地抱怨道,“为什么孟二公子去得,我就去不得?”
“客官见谅。”之前那堂倌从楼上下来,恭敬道,“楼上是贵客,进食不喜人打扰,还请客官见谅。”
倪卿卿晕乎乎的脑袋总算正常了些:“贵客,贵客?说吧,多少银子才能上孟二公子那层楼?”古往今来都差不多,客官与贵客之间,不就是平民玩家和人名币玩家的区别嘛。
“好说好说,”堂倌一面领着倪卿卿往她的席位去,一面不急不缓地解答道,“珍馐楼共五层,这第一层,大都接待平民商贾,每次只需付十两定金;第二层,大都接待富商官眷,每次需付百两定金;第三层接待巨贾大官,每次需付千两定金;第四层,也是接待巨贾高官,每年支付万两白银;而最高的第五层,只接待皇亲贵胄,终身制,费用不便透露。”
灵丹听得直咂舌,多少人一辈子的银钱凑在一起,也只够在第二层付个定金,酒席钱还得另算。
倪卿卿也深吸一口气,难怪她祖父倪大仁说,孟二门第高,高得倪家攀不上。这五层的珍馐楼,就是五层的金字塔啊,而她目前在金字塔的底楼,但她的孟二,却在金字塔的顶端。
云泥之别啊!
“客官也莫要叹气。”那堂倌言语中颇带了些自豪,“即便是这第一层的菜品,都是由宫里首席御厨的徒孙掌厨,道道都是人间美味,保证物有所值。”
“嗯,那倒是。”倪大仁捋着花白胡须,咽了咽口水,表示赞同。
倪卿卿可不关心这一层由谁掌厨,急切道:“那你直说吧,孟二公子那层,倒底什么价?”
堂倌正色,突然压低了声音,弯腰凑到倪卿卿跟前,道:“百两,黄金。”
这么贵!灵丹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倪卿卿赶紧咽了咽口水,神神秘秘地问:“那堂倌依你看,我有什么法子与孟二公子邻桌吃饭?”
那堂倌直起身子,认真想了想,答道:“姑娘莫怪,依小的看,怕是只有两条路。”
“快说,快说。”倪卿卿催问。
“嗯,第一条路,是嫁个皇亲贵胄。”
倪卿卿摇了摇头,这个不现实,就她脸上的这条疤,能否嫁得出去都是问题,更别说嫁个皇亲贵胄。毕竟瞎眼的皇亲贵胄人间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