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他依然保持着绅士的语气,那话里的强势也泄露了一丝出来。
“快吃吧,吃完还要洗澡洗衣服。”曹安从她碗里夹走一片肉,笑着说。
江桃顿了顿,又给他夹了两片,虽然牛肉很好吃,可刚刚他给她分的也太多了。
吃饱了,厨房交给曹安收拾,江桃去公卫洗澡。
不得不说,曹安的审美真的很舒服,连卫生间也漂亮得让江桃恨不得也马上拥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这种空间。
先用毛巾擦掉头发上的水珠,江桃换上一件短袖一条半身裙,本来在家里洗完澡就可以直接穿睡衣了,可这里是男朋友的家,曹安应该还在客厅。
穿好衣服,江桃开始吹头发,长到胸口的黑发渐渐变得蓬松,镜子里的脸却始终保持着刚洗完澡时的红润。
江桃不争气地拍了拍自己的脸。
几分钟后,江桃一手打开门,一手抱着放着待洗衣物的盆子。
斜对面的餐厅没人,江桃往外走几步,就见曹安坐在沙发上,坐姿显得他的腿更加修长。
“这边。”
曹安的视线只在她脸上多停留了几秒,然后就站起来,走到落地窗那边。
客厅很宽,落地窗右侧一角设置成了健身区,左侧这边挨着电视墙有一扇木制推拉门,进去就是一片五平米左右的洗衣间。
晾衣架上空空的,可能衣物都被曹安收走了。
“会用洗衣机吗?”曹安站在江桃身后,语气正正经经,听不出是认真还是开玩笑。
江桃回头瞪他。
曹安笑:“你说过,你很少做家务。”
江桃就想起刚相亲时为了降低他的好感而撒的几个谎。
她把洗衣盆放在大理石台面上,拿起洗衣液看了看:“你那两套湿衣服也拿过来吧,我一起洗。”
曹安:“这么好?”
又是促狭的语气,江桃扭头道:“不用帮忙就算了。”
曹安没说什么,走开了。
江桃没着急往洗衣机里捡衣服,背靠台面看向窗外。暴雨丝毫没有减弱,一串串地扑打在玻璃上,远处的翡翠湖与黑暗几乎融为了一体。
可洗衣间这边是安静的,灯光明亮,简单舒适的装修令人心安。
伴随着一阵脚步声,曹安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个洗衣盆,摆到江桃那个洗衣盆旁边。
江桃看见他去接自己时穿的那套,以及小姨夫的那套,两件上衣,两条长到膝盖的短裤。
“内裤就不用你帮忙了。”
曹安打开洗衣机,先把这四件扔了进去。
江桃提议帮他洗衣服时根本没想过什么内裤!
现在听男朋友这么说,她忍不住澄清道:“我也没想帮你洗内衣。”
曹安还保持着弯腰的姿势,闻言偏头,难得的视线与她持平。
江桃马上别开脸。
曹安看着她蜜桃似的脸颊,抬起手,捏了捏她同样红的耳垂。
江桃被烫一样避开几步。
曹安:“别误会,刚刚有只蚊子。”
江桃信他才怪,催他:“出去吧。”
曹安扫眼她的洗衣盆,最上面是她的短袖,下面肯定藏了女士内衣。
“我去看会儿电视。”
脚步声离去,没多久,电视机开启,声音迅速调低,却足够江桃这边听见。
江桃关上推拉门,屏蔽掉故意坐在沙发这边角落的男朋友的视线,摸摸被他捏过的耳朵,开始洗衣服。
外衣机洗,内衣手洗。
江桃仰头看晾衣架,无法想象曹安走进来,一抬头就能看见她的胸罩的画面。
“好像有人发你消息。”
低沉的声音从沙发那边传来,江桃顿了顿,将衣物按回水中,擦擦手出去了。
曹安舒舒服服地靠着沙发,瞥她一眼,继续看屏幕上的球赛。
江桃有些僵硬地穿过他面前的客厅,停在餐桌前,拿起手机。
是有好几条消息,小姨问她们在酒店安顿好了没有,方蕊关心她们小区的积水问题。
但最新的一条是曹安发的:对了,你们住在这边时,我不会去洗衣房,以后外衣都交给你了。
江桃:……
好像该感谢他的体贴,可刚看完这样彼此心知肚明暗示意义的话,她该怎么重新穿过客厅,从他面前走回去?
甚至此时此刻,江桃都能感觉到曹安正在看着自己,用他那双狭长犀利气场极强的眼睛。
一分钟后,曹安收到女朋友的消息:你可以回房睡觉了。
他笑了笑:怕你一个人害怕。
江桃:我没那么胆小。
曹安:好。
电视机被主人关了,脚步声朝通向卧室的走廊靠近,半路却朝餐厅拐来。
江桃攥紧了手机,飞快打开好姐妹的聊天框,用语音回复。
那人停在她身后,缓缓低下头,温热的呼吸喷薄在她的后颈。
江桃心跳快得厉害。
“晚安。”
伴随着低沉暗哑的两个字,脚步声重新远去。
江桃手一松,说了一半就卡住的消息发了出去。
等她反应过来要撤回时,方蕊的语音已经跳了出来。
江桃懊恼地想跺脚,准备继续撤回前,她鬼使神差地将手机靠近耳朵,听自己刚刚发的那条。
于是,她清清楚楚地又听了一次男朋友的“晚安”,比耳边的那声更轻,更引人遐思。
第37章
调低音量,江桃去洗衣间听方蕊的语音。
第一条是长达十几秒的一串尖叫。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江护士,不要以为你撤回了我就会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在好姐妹脑补太多之前,江桃小声解释了一遍情况。
方蕊:“这样啊,既然外婆也在,那你们的柏拉图大概还会再保持一段时间,不过曹老大太靠谱了!说正经的,小桃,我真为你高兴,有钱没钱另说,这份安全感太难得了,咱们俩相过的男人加起来,连曹老大的十分之一好都比不上。”
江桃看着洗衣盆里的泡沫,小声道:“我也觉得他特别好。”
方蕊:“嘿嘿,好就嫁了吧!”
江桃被逗笑了:“你这步子跨得也太大。”
恋爱都还不到两个月,哪那么快谈婚论嫁。
聊了聊感情,方蕊提醒道:“这回的雨真吓人,我爸我妈去超市买了一堆东西,你们也去囤点吧,有备无患。”
江桃刚听完这条语音,曹安的消息也发过来了:我去趟超市。
江桃:一起去?
曹安:不用,晾完衣服早点睡,我买完就回来。
很快,玄关那边传来关门声。
江桃继续洗自己与外婆的内衣,拧干后晾起来,洗衣机的十五分钟快洗也结束了。
清理下台面、地上的水渍,江桃关掉这边的灯。
她去外婆门口听了会儿,感觉外婆应该是睡着了,再看时间,十点半。
江桃一点都不困,关掉客厅大灯,只留玄关那边亮着,她靠在沙发上,一边刷本地新闻一边等曹安回来。
市里启动了防汛应急响应,复兴路那一带都属于重点避灾地区,正有条不紊地组织居民撤离。
江桃越看越不安,心扑通扑通地跳,与拍打在玻璃窗上的雨水呼应。
外面突然传来指纹开锁提示音,江桃下意识地从靠姿改成坐姿,并在曹安进门时站了起来。
“怎么还没睡?”曹安打开灯,朝里面看了一眼,一手拎着一个鼓鼓的大购物袋。
江桃走过去,低声问:“外面怎么样?”
曹安:“这边路面还没出现积水。”
江桃松了口气,如果发生全市范围的洪涝,复兴路那边只会更严重。
曹安提着购物袋往厨房走:“应该没有大问题,这些加我这边的存货,够咱们吃上四五天。”
江桃跟在他身后:“给你爸爸妈妈爷爷打电话了吗?尤其是爷爷那边,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曹安:“午饭我在爷爷那边吃的,他有心理准备,那边小区地势高,不用担心被淹。刚刚在超市也跟我爸妈通了电话,都没事。”
知道他的家人都有安排,江桃放心了,帮着他一起把购物袋里的东西放到冰箱或橱柜。
“手机关机,早点睡吧,天要下雨,担心也没有用。”
在卧室门前分别时,曹安又摸了摸她的头。
新洗过的头发蓬松柔软,带着洗发露的清新气息。
江桃有种被他当小孩子的错觉,含糊不清地嗯了声,进了旁边的次卧。
隔声玻璃降低了暴雨的噪音,反而十分助眠。
江桃一觉睡到早上六点,睁开眼睛对上陌生的房间,恍惚了一会儿才想起昨晚发生了什么。
她走到飘窗前,拉开窗帘。
外面还在下雨,不过已经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对面的翡翠湖烟雨濛濛。
湖边的马路上有层积水,底下的小区里面也浮了一层,有居民撑伞经过,淹了一半小腿。
江桃的心沉了下去。
有人打开了电视,是本地电视台新闻的播报,江桃迅速换好衣服,随便理理头发去了客厅。
曹安、外婆并肩坐在沙发上,外婆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眉头紧锁,曹安与江桃对视一眼,示意她看电视。
江桃站到茶几旁。
屏幕上显示直播状态,户外记者穿着橙色的救生衣走在一座老小区中间。
江桃一眼就认出了自家小区。
小区水位已经高达记者胯部,她走到一户人家的厨房外,镜头显示,那户人家里面也进了水,沙发坐垫完全被淹,各种生活用品与杂物凌乱地在水中漂浮。
镜头一转,救灾人员正操作排涝车排水。
万一的情况还是出现了,江桃心里难受,又不能表现出来,怕给外婆增加压力。
外婆叹口气:“淹就淹吧,昨晚都做好准备了,幸好小曹催着咱们搬出来,省了不少事。”
曹安关掉电视,对外婆道:“现在那边都是水,咱们过去也做不了什么,您跟小桃继续在我这边住着,等房子彻底晒干了再说。”
外婆没有逞强,站起来道:“粥好了,我先盛出来,再炒盘鸡蛋饼。”
曹安问江桃:“是不是还得去上班?”
江桃点头,医护与普通职业不一样,不能随便请假,有的工作可以耽搁,病人不能没有护士护理。
“我先去洗脸。”
“去吧,我查查医院附近的路况。”
吃过早饭,外婆在家留守,曹安送江桃去上班。
新城区路况还好,哪怕路上有积水,也不影响越野车的通行。
越靠近老城区积水越严重,车辆小心翼翼地绕路,行人们不得不卷起裤腿趟过水深的路段,这场持续了一天一夜的暴雨还是给全市市民都造成了影响。
医院这边的水要深一些,车流堵了一路。
曹安停在路边,下车看看,绕到江桃这侧,拉开副驾驶门道:“我背你过去吧,前面都是水,有一段水位能没膝盖。”
江桃看到了他泡在水里的双脚,水面淹过脚踝。
防着这种情况,两人都穿着短裤,江桃想,既然要让他背过水深的地方,提前背一段又有什么关系。
她探出车门,曹安把手里的伞给她,转过去,弯下腰。
江桃一手撑着他那把大黑伞,姿势不太方便地爬过来,可能位置太低了,曹安站直后把她往上掂了掂。
胸口擦过他宽阔结实的后背,停稳后彻底贴实,腿弯也被他温热的手抓着,江桃好一阵不自在。
曹安仿佛并没有察觉或在意这些小事,绕过车跨上路边的步行区,大步朝前走去。
江桃将注意力放在为两人遮雨上。
远处也有男人背着女人过马路的,但好像都没有曹安这么轻松。
“家里那边,担不担心?”走了一段,曹安主动聊了起来。
江桃目光一黯:“我还好,就怕外婆难受。”
读书加工作,她一个人在北京待过六年,早习惯独自面对一些问题了。江桃不怕吃苦,却怕看到外婆辛苦难受的样子。
江桃曾经无意听见两个年轻的妈妈闲聊,说感冒这种小病,她们自己得了完全不当回事,可看到孩子流鼻涕咳嗽,心里就特别揪得慌。
对江桃而言,外婆也是这样的存在,她宁可承担双倍的辛苦,也不想外婆承担一点点。
曹安:“我看外婆想得挺开的,倒是你,一早眉头就没怎么松开过。”
江桃愣了愣,有这么明显吗,她自己都没感觉。
曹安:“其实没什么好烦的,最差的结果就是房子不能住人了,要重新装修。像那种才装修完两三年的,遇到这种事更糟心,你们家的已经有些年头了,拆了重装也不可惜,花点钱,还能让外婆住得舒舒服服的。老人只是习惯节俭了,真给她新房子住,心里肯定也开心。”
被他轻松的语气感染,江桃竟然也没那么烦恼了。
实话实说,家里真的很破了,很多地方都存在墙皮开裂,全被外婆想办法用装饰品挡住。
小姨小姨夫提过好几次要帮家里重新装修,包括江桃赚钱后也提过这话,外婆舍不得钱,说什么都不肯。
现在房子被淹,小老太太不答应也得答应。
男朋友是专业人士,江桃问他:“你觉得,我们家重新装修,要花多少钱?”
曹安笑:“那得看你的预算,装修这东西,没有天花板,给我一个亿我也能帮你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