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岛屿——BY:宋春禾
宋春禾  发于:2023年04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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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晏坐在她身侧,两个人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只是在弯腰去拿桌上酒杯的时候,她的胳膊会轻轻蹭过他结实臂膀,碰上他的西装裤。
  江晏始终八风不动,只是在她一来一回的动作后,笑着打趣了一句:“幸亏你这衣服不掉毛。”
  舒菀抿了口红酒,不紧不慢地侧眸,睨了江晏一眼:“掉毛是质量问题。”
  她这话的意思,就好像是说,就算掉毛,也是他买的不好。
  江晏遽然笑了,正准备说些什么,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江晏看了眼来电显示,在起身前,同舒菀说了声:“我去接通电话,等我一下。”
  “好。”舒菀轻声点头,看着他往另一处空旷的阳台走去。
  渐渐的,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霓虹中。
  舒菀收回视线,端着酒杯,不动声色地喝掉最后一口。
  此刻又有人来找乔瑞阳了。
  一男一女,男的戴着眼镜,长相平平无奇,手腕带着一只名贵的表,看起来年长一些。女的长相甜美,一张圆圆的小脸粉扑扑的,像是一颗水蜜桃,天真又烂漫。
  他们和乔瑞阳打了招呼,找了空位就坐下。
  女孩像是闲不住的,看舒菀身边没人,一个人坐在这儿喝酒,没一会儿就凑了过来,笑眯眯地和舒菀打起了招呼:“嘿,你好。”
  舒菀怔了一秒,眸色清冷地看了过去:“你好。”
  女孩脸上挂着两个浅浅的酒窝:“你好漂亮呀,刚刚我一眼就看到你了。”
  “谢谢。”舒菀点头微笑,“你也很漂亮。”
  “你也是大学生吗?”
  “嗯。”
  “我也是大学生。”女孩喃喃,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但舒菀没什么社交的心思,所以没再搭腔。
  却没想等了一会儿,女孩又往舒菀身边凑了凑,倏地压低声音问了一句:“你跟着谁?”
  舒菀晃着酒杯,没去深想这句话的含义,直接道了江晏的名字。
  女孩瞬间瞪大眼睛:“江晏……我靠!你好厉害!”
  厉害?
  舒菀没懂她的意思,疑惑起来,只听女孩又问:“那他一个月给你多少钱呀?你这么漂亮,有没有这个数?”
  她一边说,一边冲舒菀比了个八的数字。
  “……”
  舒菀后知后觉。
  女孩问她的是“跟着谁?”而不是“跟谁来?”
  舒菀眉头紧紧蹙起,心底涌上一阵不适。
  这是头一回,有人这样来解读她和江晏的关系。
  她看向女孩,严肃又认真的解释:“你误会了,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
  女孩却眨眨眼睛,很是匪夷:“带你来这样高级的地方,不是情人关系,那是哪种关系啊?”
  作者有话说:
  误会了误会了误会了


第14章 玫瑰
  舒菀没能回答女孩儿。
  因为在她反问完舒菀后,那个带她来的男人冲她招了招手,就像是呼喊一只宠物一般,他只喊一声,她就兴冲冲地凑了过去。
  舒菀坐在位置上,看着前一秒还在八卦她的女孩,就这样笑着倚靠在男人怀里,拿起桌上的小点心,娇嗔地喂到对方嘴边,突然觉得有一种割裂的不真实感。
  舒菀神色稍怔,不由地打量起在座的各位,这才发现好像来的每个男生身边都有一个年轻女伴。
  她们年轻貌美,婀娜多姿又鲜艳明媚,坐在他们的身边,笑得眉眼弯弯,灿若骄阳。
  她本来从未多想,可那个女孩的一句话,这才让她意识到,这个圈子远没她想的简单。
  可这么多男男女女,难道他们都是那样不清不楚的关系吗?没有一个干净的?
  舒菀诧异不解,看着周围纸醉金迷的一切,看着那些女孩儿,笑着伏贴在身边男人的怀里,恍然出了神。
  她眉头紧蹙,没看到江晏已经打完电话,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直到他走到她面前,喊了她一声:“想什么呢?这么专注。”
  舒菀的思绪忽地被打断。
  “没想什么。”她说。
  江晏低眸看她:“你要是在这儿无聊,要不要跟我过去应酬?”
  舒菀掀起眼皮去看江晏,耳边不知怎么,又响起来那女孩的声音:“他带你来这儿,不是情人关系,那是什么关系?”
  他当她是什么呢?
  舒菀心里喃喃自问,最后收敛怔色,冲他摇摇头,说她不去了。
  “真不去?”江晏抬头往远处看了一眼,又转回来看她,“我怕你不去可能会后悔。”
  会后悔?
  舒菀顺着江晏眸光的方向看去,却在那一瞬间忽地愣住。
  不远处,站着两男一女。
  其中一位身形佝偻,穿着灰色中山装,头发花白的老年人,正是那位赫赫有名的国画大师李承阳。
  李承阳出身于江南国华世家,今年高龄已有七十。
  业界传闻,他三岁开始学画,七岁就凭借一副《戏鱼图》一举成名,十六岁跳级考入国内顶级美院,大学毕业时,他创作的《南山素梅》,就拍卖出百万的价格。
  李承阳这一生潜心创作,至今都未停笔休憩。
  最重要的是,他也曾是贺秋雅的国画老师。
  ……
  舒菀自幼跟着贺秋雅学画,听过不少李承阳的事迹。
  她自己买过许多和李承阳有关的书籍、画册,去看过很多次他的画展,记得小时候贺秋雅第一次教她拿起画笔,同她说:“若不是有李承阳老师,妈妈也不会坚持学画这么久。”
  当然也记得贺秋雅住院的时候,她牵着舒菀的手一遍遍地喃喃:“你一定要好好画画,走到更高处,去看山顶的风景,不要学妈妈走错路,到老才知道后悔……”
  这么多年来,舒菀一直都很想见一见李承阳,可他没有任何对外开放的活动,她始终都只能从一些网络采访中,了解李承阳的最新消息。
  可偏偏,偏偏今天在这场酒会上见到了。
  毫无准备的见到了。
  看着舒菀直勾勾的目光,江晏就知道他今天的安排没错。
  “我看你房间有很多他的画册,想着你应该是他的粉丝。”江晏又问,“李老一般很少参加这样的活动,今天机会难得,真的不去?”
  这样的机会,舒菀怎么可能会放弃。
  她的注意力全都转到了李承阳身上,她斩钉截铁道:“去。”
  舒菀记得很清楚,她这辈子为数不多的紧张时刻中,这一小段路走的最为忐忑。
  胸腔里的那颗心脏吊到了嗓子眼,咚咚作响,连手心也冒了汗。她深深地呼着气,跟在江晏身后,走向李承阳。
  江晏看得出舒菀紧张,于是附耳低语:“别怕,尽管说你想说的。”
  舒菀轻轻嗯了声。
  最后走过去,是江晏先开的口:“李爷爷,好久不见。”
  李承阳面色冷峻地朝他们看了过来,顿了顿,他眯起眼睛。
  眼镜下,那是一双皱纹横布,苍老却有劲的眼睛。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江家小子呀……”李承阳认出来搭话的人江晏,抬手推了推老花镜,脸上随即挂上了和蔼的笑,“你爷爷近来可好?”
  江晏:“他老人家挺好的,不是遛鸟就是写书法,清闲得很。”
  “是吗?那看来我最近要找个时间找他下下棋了。”
  “您随时去,倒是我让人在家里备两壶桃花酒。”
  “你呀,性子还真是像你父亲。”李承阳乐呵呵地,眼睛眯着,十分可亲。
  江晏见他心情不错,于是侧眸看了一眼身边的舒菀,话锋一转:“对了,给您介绍一下。”
  “这位是我朋友,南清大学美术系国画专业的学生,也是您的忠实粉丝。”
  “粉丝?”李承阳看向舒菀,打趣起来,“我还有这么年轻的小姑娘当我粉丝?”
  “叫什么名呢?小姑娘。”他问。
  舒菀慢慢吐着气,在李承阳看向舒莞的时候,她连忙礼貌颔首:“李老师您好,我叫舒菀。”
  “舒菀……真是好名字,神韵气韵都很衬你。”李承阳喃喃赞叹着,眼盯着舒菀的眉眼,却总觉得在哪见过,倏地眉头紧了一下,“不过我看你,怎么觉得这么眼熟呢?”
  舒菀心上一怔,她没开口说话。
  与此同时,一旁的江晏瞧见站在不远处前来找他的助理,又看向了李承阳:“李爷爷,晚辈要先失陪了,你们先聊。”
  李承阳挥挥手:“你去你去。”
  江晏有点不放心舒菀,低眸轻声问她:“你自己可以吗?”
  舒菀嗯了声,江晏才放心先走。
  江晏走后,李承阳又打量起舒菀:“真是奇怪,真的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舒菀想了很久很久,最后开了口:“不知您还记不记得,您之前有一位学生叫做贺秋雅?”
  贺秋雅。
  李承阳望着舒菀,许多年前的记忆在这一刻冲进脑海。
  眼前这张秀丽清雅的脸,逐渐和许多年前那个扎着麻花辫,脆生生喊他老师的面庞重叠在一起。
  李承阳眼睛瞬间亮了:“秋雅,对,就是秋雅,你很像秋雅。”
  舒菀为他记得贺秋雅而感到开心:“她是我妈妈。”
  李承阳怔了一秒钟,语调扬了起来:“怪不得,怪不得啊!”
  因为贺秋雅这个故人,这个晚上,舒菀和李承阳聊了很多。
  他们聊当年的贺秋雅,聊那时候她独一无二的天赋和无法掩盖的灵气。
  李承阳说,贺秋雅曾是他最为得意的门生,只可惜她怀孕后选择放弃学画,跟着舒良回了小镇。
  说到这里,李承阳惋惜地长叹了口气:“要是当初我再拦一拦,现在的国画界,一定有你妈妈的名字。”
  听到这句话,舒菀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她沉默了一会儿,告诉李承阳:“后来,我妈妈很后悔当初没选择留在您身边继续学画。”
  李承阳看向舒菀:“那她现在还有在画画吗?”
  舒菀眸子垂了下去:“她已经去世了。”
  李承阳怔住:“什么时候的……事?”李承阳怔住。
  舒菀平静的说:“三年前。”
  她的声音冷清似寒潭,可低下的眸子里却满是破碎的光。这让李承阳心里猛地一痛,像是一直鼓起的气球被人一瞬间抽了气一般,皱巴巴的难受。
  李承阳忍着这种难受,深深吸了口气,眼眶却湿润了:“好孩子,所以你今天是替你母亲来看我的?”
  “来之前我并不知道您在。”舒菀如实回答,“但我母亲在临终前,确实和我讲过,她说如果有一天我能走到您面前,一定要让我谢谢您。”
  “谢谢您当初的栽培,让她一个小镇女孩得以见到大世界。也很抱歉,她那时轻狂不懂事,最后辜负了您的期望,一生都没能走出那里。还请您能原谅她,不要介怀。”
  李承阳望着舒菀,听到她的这些话,他想起来多年以前,贺秋雅离开的那日。
  她哭的梨花带雨,说她虽然很喜欢画画,可是对她而言这份爱情更重要。
  他气她不成器,瞧不见自己的灵气才华,放着大好未来不要,偏偏要为一个男人要死要活。于是放下狠话说,但凡贺秋雅离开,他此生绝不会再认她为徒。
  他也确实做到了。
  贺秋雅离开后,他砸了她留在他那儿常用的画具,不让其他学生提起她一次,也没打听过她过得是否安好,全当从来都没收过这个学生。
  可到底是偏爱过的,他再气再恼,到头来还是会为贺秋雅惋惜难过。
  “都过去了。”李承阳叹着气,声音隐隐有些颤抖,“各人有各人的天命,我不气她。”
  舒菀轻轻嗯了一声,应着李承阳也说了一句都过去了。
  李承阳还想同舒菀说些什么的时候,旁边的助手素素却轻声提醒了一句:“老师,时间到了,咱们该走了。”
  李承阳回神来,想起今天的正事儿,抬起头看舒菀:“好孩子,爷爷今天还有要紧事,要先走了。下次见面,我们再好好聊。”
  舒菀应声说好,又衷心地说了一句:“今天能见到您,我很开心。”
  最后,她对着李承阳弯腰鞠了一躬:“您请慢走。”
  李承阳伸手扶她起来,示意让她不必如此。
  就这样,舒菀看着李承阳朝着右侧的另一扇浮金大门走去,离开了酒会。
  站在原地,舒菀又恍然想起来贺秋雅。
  她一生看似平凡却又绚丽,若不是舒良,大概贺秋雅继续创作,真的能名扬天下,成为李承阳最得意的门生。
  只可惜,贺秋雅选错路了。
  还真是各人有各人的天命。
  舒菀心下叹息,轻轻抿唇,收回了视线。
  她正想着喝口红酒,脑袋里却有一根线“啪嗒”一声断了。
  糟糕。
  忘了一件事儿。
  舒菀眉头一蹙,连忙放下酒杯疾步往李承阳离开的大门走去。
  她没怎么穿过高跟鞋,快走起来脚步很是不稳。裙摆又过长,很大程度上限制了她的活动。
  舒菀一咬牙,索性弯腰拎起裙摆,牟足了劲往前走去。
  可因为太过于着急,她注意力一直放在脚下,丝毫没注意到前方的黑影。
  直到——
  她遽然撞向对方的肩膀。
  因为惯性,她身子往后倾去。
  好在对方手疾眼快,一把揽住舒菀的腰,避免她重心不稳向后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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