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月拂尘——BY:宜栩
宜栩  发于:2023年04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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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喜欢穿卫衣,要风度不要温度,连冬天都不喜欢穿得太厚,那他应该会和对面这个男生一样,里面一件灰色连帽卫衣,外面一件黑色棒球服吧。
  记忆里郁烬是喜欢这样搭配着穿的。
  温羽的眼眶越来越湿润,她终于垂下了眼帘,看着资料书上的一行行字。
  她握着笔的指尖用力到发白,书上一行行的字也逐渐模糊泛光,还在不停地轻晃,两秒后,书页上砸落一大颗眼泪,然后是第二颗,第三颗,第四颗。
  书上的黑体字都洇湿了,落着泪水的白色部分变成浅灰色,温羽故作淡然地抬手抹去泪水,尽可能像没事人一样,吸了吸鼻子,用胶带粘掉刚才写得歪七扭八的字,重新在毛糙的那个位置书写。
  写着写着,温羽原本清晰的视线又变得模糊了,用黑色水笔写字的地方,被掉落在上面的泪水晕染开。
  终于,温羽彻底绷不住了,她连简单的自欺欺人都做不到,所有的冷静自持在这一秒都化为乌有,像是虚假繁荣一般,揭开表面的完好无损,内里其实藏着很多正在涓涓流血的伤口。
  她扔下手里的笔,起身时尽量不制造出大动静,就匆匆跑了出去。
  图书馆这一层的厕所里,温羽躲在一个隔间里,紧紧咬着唇,不让哭声泄露出来,泪水源源不断地从眼眶涌出,呼吸已经乱了节奏。
  只要一往那方面想,她就绷不住,泪水失控般倾泄而出。
  她的脸颊上挂着一条条泪痕,眼睛也揉得发疼。
  她出来得匆忙,连一张能擦脸的纸都没带。
  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等她出去在洗手池旁洗手和脸的时候,从外面走进来一个长相温婉的女生,但开口声线清冷矜傲,不似长相那般温软。
  她递给温羽一张面纸,安慰道:“那个……你擦擦眼泪吧,是不是考研压力太大了啊?”
  温羽接过她的面纸,哭完后眼睛红得像兔子,含糊其辞地回答:“……嗯。”
  “再坚持一段时间,马上就熬过去了,压力太大哭一哭也没什么,发泄出来就好了。”
  “嗯,谢谢。”
  那个女生又从包里找了块巧克力,塞到她手上,“我特别会讲大道理的发小和我说,想哭的时候你可以吃点甜的,嘴里甜了,心里也慢慢变甜了。”
  温羽因为这句话破泣为笑,“我没事了,谢谢你啊。”
  “哎呀,我在隔壁间听到你哭得那么压抑,本来想走的还是折回来了,我可见不得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哭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忽然有人来关心她,安慰她,温羽就忍不住对她倾诉自己内心的烦恼。
  “我以为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我以为我也可以不那么想念他的,”温羽说着说着,眼眶里又蓄满了泪水,边断断续续地说这话,边掉落眼泪,
  “可我发现我一看到……一看到与他有关的东西,哪怕只是一丝一毫的联系,我都会忍不住想哭……”
  “我觉得……我觉得我应该是想他了。”温羽说完最后一句话,又用手背挡在眼皮上,垂着头哭出声来。
  那女生看不下去了,犹豫着伸手轻轻抱住了她,手在她后背轻轻拍打着,安慰道:
  “原来是想他了啊,男朋友吗?异地恋吗?想他你可以去找他啊,或者给他发消息。”
  温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好这会儿厕所只有她们两个人。
  “我肯定是……想他了,好久没看到了,不知道他有没有认识新的喜欢的女生,我也……不确定他会不会有一天恨我……”
  那个女生劝道:“别哭别哭,如果他对你是真心的,那你担心的这些都不会发生,爱你的人只会爱你一个,不会看上其他人的。那假设他喜欢上别人了,只是假设啊,那也说明他根本不值得你为他流泪,渣男咱不要!下一个会更乖!”
  温羽头摇得像拨浪鼓,还在混乱地为郁烬说话:“他不是渣男,我觉得他人很好的……”
  “好好好,那你别哭了,有什么想说的直接告诉他吧,”那女生思索了一番,提出自己的看法,“我觉得,如果你们彼此真心相爱的话,他现在也一定像你想念他一样,疯狂地想念着你,说不定这会儿也在哭呢。”
  “嗯,我晚上给他发消息。”温羽的哭势逐渐变小。
  “对啊,有什么就告诉他,不然两个人都难过,憋久了都会哭的。”
  “……谢谢你。”
  后来,温羽知道这个敢爱敢恨的女生叫程叶轻,她今天来华航,是找她那个会讲大道理的发小楚佚舟。
  哭了一通回到座位上之后,她重新调整状态,努力集中精力准备资料。她强迫自己不要抬头去看对面那个男生,不要再哭,没什么挺不过来的。
  温羽知道这世界上无论是身材像,气场像,还是五官像的人都有很多,但她对一个人的感情是唯一的,只此一份,只有那个人能得到。
  哪怕两个人再像,哪怕是一模一样,她都不可能寄托错感情,她的爱只会给予她早已认定的那一个人。
  她那天晚上回到宿舍后,想到郁烬那边应该是白天,看着置顶被她设置了免打扰的那个联系人,后面有红点。
  她颤着手点进去,今天他还是照常发来了很多消息,看时间那个时候他那里应该是半夜,他是在迁就她这边的时间——
  郁烬:【今天看了好几本书,眼睛疼】
  郁烬:【阿羽,答辩准备得怎么样,不要太有压力】
  郁烬:【要注意休息】
  郁烬:【吃午饭了吗】
  郁烬:【今晚我也看了很久的月亮,很亮,和你看到的是同一个】
  郁烬几乎每天都会给她发一句,告诉她:他今晚又看了很久的月亮,和她看的是同一个。
  她懂他的意思——
  他每多抬头看一次月亮,就是多想念她一次。
  清皎的明月,成了他们之间不语的暗号。
  无需过多解释。
  14年,在他们高二时流行一首歌,叫《爱不解释》,里面有段歌词是——
  “因为爱就是爱
  不解释,你一定懂,尽在不言中
  是感应
  是认定
  是心跳的共鸣”
  那天晚上,她出于郁烬意料地回了他两条简短的消息。
  温羽:【我今晚也看了月亮】
  温羽:【很亮】
  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哪怕再苦再累,有再多难言的苦楚,她都要咬牙走下去,走到柳暗花明之际。
  可惜,精神越是紧绷,越容易崩溃。
  那年冬天,十二月中旬的时候,她晚上从图书馆出来,走在很长一段台阶上时,又看到了在台阶下面有一道与郁烬的背影极其相似的背影。
  尽管知道那个人不可能是他,她还是不可控地目光追随着那道挺拔修长的背影。
  那个人单肩背着一个黑书包,书包旁的袋子里插了一只白色的保温杯,他双手插兜,散漫又落拓不羁地迈着长腿下台阶。
  万一呢?会不会他偷偷回来了,想给她一个惊喜?
  她在后面看得出神,那道身影却已经要拐弯,消失在她的视野中。
  温羽心里一急,脚下下楼梯的步伐也就乱了,只知道加快速度,在她又一次抬头寻找那道身影时,她的脚下踩空了。
  她失衡地向下摔去,左脚落地时直接扭到,脚踝处巨大的痛感传来,她的脸瞬间都皱了起来。
  连人带包往下滚了好几级台阶,终于堪堪停在了中间的平层上。万幸图书馆前这么一大段台阶,被分成了两部分,不然她可能要往下滚几十级台阶。
  温羽托特包里的书也从里面掉了出来,错落地分布在台阶上。
  周围的其他同学看到她摔倒了,迅速赶过来,有人帮她捡书本,有人帮她拾包,还有人过来试图把她扶起来,但看到她疼得狠,又不能把她硬扶起来。
  魏老师那天也正好在,他从台阶上下来,看到了温羽滚下来的全程。
  他非常器重温羽这个学生,也是他介绍温羽去研究所面试的,这一幕也是看得他心惊肉跳。
  他迅速走下去,拨开人群蹲在温羽旁边。
  温羽的手腕、手背和手心上都有擦伤,甚至是脸上也有蹭破皮的,还好现在是冬天穿得比较多,腿没有露在外面,不然青紫和伤口肯定会更加多。
  魏老师急乎乎地关心:“温羽啊,怎么样啊?能不能站起来,老师现在给你打120?”
  温羽滚落到平层时,浑身上下都疼,脖子疼得像卡住了,胳膊疼得像脱臼了,脚踝也不能动了,脸颊上也火辣辣的。
  这种疼痛让她呼吸都难,温羽呼吸急促,泪腺受到刺激,迅速沁出大颗大颗的泪水,她坐在地上从一开始无声地流泪,慢慢演变成嚎啕大哭。
  这一刻,她仿佛不是一名大四的学生,不是一个成年人,而像是回到了那个一疼就可以哭喊,可以和爸爸妈妈撒娇,可以找爱她的人讨要补偿的年纪。
  积压了这么多天的情绪在这一刻集中爆发了,温羽右手掌心拖着左手的手腕,看着手心里那一大块破了皮在流血的伤口,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泣下如雨。
  她的心脏很疼,五脏六腑都疼,好像心里被撕开了一大道口子,她不知道该怎么去修补,只能任由它撕开得越来越大。
  她哭得撕心裂肺,在人群中丝毫不顾形象地大哭,让旁人看了忍不住为她心疼,也觉得是因为摔下来太疼了,才会哭得这么伤心悲痛。
  魏老师也以为温羽是摔下来疼得受不了了,忙急切地宽慰她:
  “温羽啊,你别哭啊,老师已经打电话了,马上送你医院啊,没事的,没事的,以老师这个经验来看,腿不会有事,脚也没事,养养就能跑能跳啊。”
  温羽哭得可怜,陷入了极大的悲伤中,久久不能自拔。以至于被送到医院后,她还是会不断地抽泣,仿佛要把泪水借这一次都流出来。
  不过,拼命地大哭流泪好像真的有用,在后来的日子里,温羽又坚强了很多,坦然了很多。
  好像那晚的放肆发泄,带走了她的胆怯,也赠予了她继续往下走的勇气。
  作者有话说:
  “因为爱就是爱,不解释,你一定懂,尽在不言中;是感应,是认定,是心跳的共鸣。”——《爱不解释》张杰
  “我觉得……我觉得我应该是想他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第70章 失控
  刚才一直蹲在她腿侧给她揉捏脚踝的郁烬忽然说:“我去找药箱。”
  随即, 他醉醺醺地站起来,作势真的要去找药箱。
  也不管熟悉不熟悉这里,转身就要走。
  温羽听到这句话, 猛地回神, 周围环境依旧昏暗,她凭着直觉伸手拉住了要离开的郁烬, 赶忙说:
  “别找了,我的脚没事了。”
  郁烬直接将她的手反握在手心里,声音里充满了心疼和后怕,音量也不自觉提高了一些, 情绪外露有些激动,
  “怎么可能没事!魏老师告诉我,你今天晚上摔了十几级台阶,被送到医院的时候一直哭,手上脸上还都有伤……”
  郁烬此刻已经醉得逻辑混乱了, 他只知道温羽从很高的台阶上摔下去了,扭伤了脚, 身上还有其他伤。
  却没想到如果她现在真的有伤,又是怎么和他一起上楼的呢?
  好像是进屋时起,他的时间点回到了温羽大四那年, 她从台阶上摔倒的那天。
  在他的心里,那一天晚上,他在她的身边, 他可以弥补。
  见他这样, 温羽语气舒缓, 跟他细声细气地说话:“没有了, 已经好了, 你不信的话我把灯打开,给你看看?”
  郁烬严厉地说,好似她是个拒不处理伤口的淘气孩子,“……不管好没好,我肯定都是要看看的!有伤就要处理,不然会变严重!”
  温羽哄着他松手,“嗯嗯嗯,那你先松手,我去开灯给你检查,不然看不见的。”
  但郁烬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我和你一起去。”
  温羽没办法,只好带他一起去,她轻声说:“行。”
  温羽领着他来到开关旁边,按下去客厅里的灯霎时全部亮起,周围变得非常亮堂。
  有了灯光,眼前恢复光明,郁烬急得都没回沙发上,直接就原地蹲下来,单膝跪在温羽的面前,急不可耐地撩起她的裤腿,又拨开她的袜管,仔仔细细地检查脚踝有没有伤口。
  确认真的没有伤口,扭动也正常后,他又迅速站起来,把温羽推到她身后的墙壁上,高大的身躯压在她身前,一条肌肉紧实的长腿强硬地紧贴温羽的腿侧,挡住她右边的出路,左边又是鞋柜挡着,不让她有机会逃走。
  随后他俯身下来,轻轻托起温羽的小脸,一本正经开口:“那我看一下脸上有没有伤口。”
  温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郁烬的俊脸就压了下来,从她的额角开始,每一寸肌肤他都凑上去看,细致地检查有没有伤口。
  郁烬专注的视线定在她的脸上,在巴掌大的脸上反复梭巡。
  客厅里的轻奢水晶吊灯发出透亮的灯光,光线舒适宜人,照亮每一个角落,任何一处都暴露在亮白的灯光下,但却暧昧横生,氤氲着缱绻与亲昵。
  温羽的脸就这样被他托着,看着近在咫尺的郁烬,她有些紧张和害羞地咬了咬下唇,尽量保持呼吸平稳,眼神也不断暼向旁边的墙壁,不敢与他对视上。
  因为靠得太近,两人的气息交织错乱着,浓烈的酒气和馥郁的玫瑰香,缠夹不清,交融混合后,周身形成了一种新的味道,芬芳馥郁,撩人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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