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羽诧异:“你记得我?”
郁烬点头:“嗯。”
温羽也定定地望了他好几秒,忽然觉察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试探道:“郁烬你不会是在骗我吗?你明明没有伤到脑袋。”
郁烬面不改色:“那你知道我是哪里受伤了吗?我不记得了。”
温羽作回忆状,使劲推开他的手臂,但又没敢太用力弄疼他,好不容易站起来后淡淡吐声:
“哦,那我告诉你吧。受伤的其实是你的下|体,医生说你不能进行男女的那项运动了,而且我也不是你老婆,你失忆不记得了,记错人也挺正常的,我理解。”
果然闻言后,郁烬从醒来到现在维持得一直很好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秒的崩塌,尽管稍纵即逝,但还是被温羽眼尖地捕捉到。
郁烬不可置信地扯了扯嘴角:“下|体?”
温羽没什么表情地附和:“嗯。”
“我以后不能跟你做|了?”他的嘴角继续抽搐。
温羽被他直白裸|露的话弄得害羞起来。
“……不是跟我,是跟你那个真老婆,哎反正就是不能了,你尽快接受事实吧。我知道对于失忆的你来说,像是出生即太监,但是你,”温羽顿了顿,故作惋惜,
“你乐观点吧,人的生命不只有那些事,还有很多其他的乐趣。”
郁烬沉默了几秒,突然冷嗤一声,舌尖嘲弄地顶了顶腮,狠狠点了几下头,声音陡然变得蕴着怒火:
“哪个庸医说的!老子就算是撞废两条腿,也不可能撞到下面那东西!阿羽,你喊那个医生过来!这住的什么医院,医生都什么水平啊,庸医怎么瞎诊断啊?耽误我一辈子啊!我昨天还说得好好的老婆今天就因为这误诊不承认要嫁给我了,老子他.妈今天必须把他揪出来!我要告他!”
“……”
郁烬被这个诊断弄得气血上头,自顾自地发泄了一通,骂完后才忽觉病房里安静得可怕。
温羽正在一旁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继续失忆啊,不是失忆了吗?
她不疾不徐地说:“不是不记得伤哪儿了?你那么确定啊。”
郁烬舔了舔唇,是他明显心虚的小动作,他干巴巴地辩解:“……我忘了也能证明那庸医说的不对。”
温羽好奇:“哦?那你怎么证明?”
“我现在夏眠应了,”郁烬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像野外窥见猎物的豺狼虎豹,眼里眸光一闪,唇角勾了勾,一脸坦荡地说,
“看见你就起了反应,这实打实的硬度总能证明吧。”
下一秒病房里传来温羽恼羞成怒的怒吼:“郁烬!”
郁烬虚弱地躺在纯白的病床上,身上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褐色的擦伤在他的一张俊脸尤为明显,但并不难看,反而平添了几分痞气与硬汉风骨。
他眼也不眨地长久望着站在病床前脸红的温羽,他醒来的时间正好,窗外阳光大好,透过窗户照进来,暖洋洋的金色光辉从天上降落在温羽的身上,她逆着光微蹙秀眉,耀眼的光辉给她的周身镀上佳妙的薄纱。
他一睁开眼就是这样的美景涌入视野,觉得浑身的疼都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减轻了。而美好的苏醒时光在下一秒戛然而止。
阿羽在自言自语,还是因为担心贺彬那个野马。
野竹马被他恶意简化成了野马,因为他极其不愿意承认贺彬和温羽是青梅竹马的关系。
刚醒来头脑还不太清醒,直接被她那句低喃的话吓得完全清醒了。
嫉妒心也一下子就暴露出来了。
他小气地也想吓吓温羽。
所以他说,他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郁烬知道逗她归逗她,他是有分寸的,也是有原则的,他再怎么装怎么演,也不会演忘记她这种戏码。
他知道这会让爱他的人心寒的。
可是谁知他下一句“你是温羽老婆”来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温羽紧急叫停了。她以为他接下来要问的是“你是谁”,她说这个问题很伤人的,她听了很伤心。
看着她说完垂下头后,瞬间变得低落委屈的神情,郁烬觉得自己有时候真的是小肚鸡肠,没事找事,明明知道温羽爱的人是他,他还吃个屁的醋,现在倒好要把人惹哭了。
啊,他真该死啊。
所以他赶紧故意在温羽面前露出马脚,让她轻松发现到自己是在骗她,这样她就会把注意力转移到责怪他质问他上来,不会像刚才那样露出那样伤心落寞的神色。
他记得很清楚,温羽看到他醒来时,那双他最喜欢亲的漂亮茶色眼眸里瞬间变得亮晶晶的,仿佛眼睛里面有萤光,有希望。
而得知他失忆,不记得人的那一秒,她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没有那种亮晶晶的光了,连肩膀也无力地松垮了下去,整个人都颓了丧了。
郁烬在心里进行了许多心理活动,终于他轻笑出声:“好啦好啦,我跟你开个玩笑,怎么可能把你忘了?”
温羽没好气地说:“你失忆没?”
郁烬脸色依旧苍白,嘴唇从刚刚她帮他用棉签润过水,到现在没一会儿的功夫又变干了,郁烬憋笑道:“没有,记得可牢了,小时候的事情都能给你完完整整地说出来,一个细节都不少。”
温羽抬手想打郁烬,看到他躺在病床上这幅样子,又不忍心地把抬起至腰间的手放下,只是戳了戳郁烬的额头:“你干嘛骗我!吓死我了你!”
郁烬唇畔始终挂着一抹笑,慢条斯理地握住温羽戳他额头的小手,大拇指挤进她虚握的手心,将她的手掌慢慢展开,然后把她的手往自己脸上带。
温羽还没弄懂他要干嘛的时候,郁烬就带着她的手用力打了自己的左脸一巴掌,“啪”的清脆一声在安静的病房里尤为响亮。
温羽:……
似乎是觉得打了一个还不够,郁烬又将她的手带往自己的右脸,作势又要狠狠打自己的右脸一巴掌。
!!!
温羽现在反应快了,在他施力的时候阻止了手的前进,带风的巴掌轻柔地落在了他的右脸上,有些扎她细嫩的手心。
一夜过去,郁烬的下巴长出青涩胡茬了。
“你干嘛打自己啊?”温羽赶紧弯腰凑过去,掐住郁烬的下巴,两边摆弄他的脸,检查有没有打伤他的脸,或者指甲刮到他的伤口。
她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幸好没有打坏他。
郁烬笑:“打了长记性。”
温羽:“……”
说着,郁烬又牵起了温羽的手,往自己脸上送。
温羽以为他又要扇自己巴掌,赶紧往后挣自己的手,不想再打他了。
可是这一次郁烬拉得特别紧,明明是个虚弱的病人,力气还是大到她无法抗拒。
想象中的清脆巴掌声并没有在下一秒响起来,在病房里响起来的是,亲吻的吧唧声——
郁烬把她的手拉到自己的唇边,然后在她的手指上挨个温柔怜惜地亲了亲。
亲完后,在温羽赧然的注视下,郁烬再次把她的手心展开,看着她微微泛红的手掌心,心疼又懊悔地说:
“刚才我应该自己扇自己的,用你的手打,把你的手心打红了怎么办?怪我没考虑好。”
说罢,郁烬又亲了亲她的手心,“亲一亲,原谅我,嗯?别生我气了,我再也不会开这种玩笑了,好不好?”
“好不好?宝宝,原谅我吧。”
郁烬一下又一下亲着,好像这样亲吻她的手,真的能把手心泛起的红褪去。
温羽被他亲得面红耳赤,想把手抽走,却怎么都抽不开:“……好啦,不怪你了,别亲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在这章里补,哈哈哈哈哈好好笑
正文完结倒计时啦。
第97章 痛哭
温羽:“……好啦, 不怪你了,别亲了。”
郁烬敛起委屈的神色,恢复如往, 对着温羽笑意加深, “嗯。”
单人病房内,明窗净几, 无论是床铺,架在床上吃饭的小桌子还是蓝色的床头柜,都被她擦拭收拾得干干净净。
因为担心郁烬住院的这段时间,在病房里住不惯, 休息不好, 所以温羽尽可能把病房弄得很是干净,几乎一尘不染。
几秒后,温羽终于得以把手抽出来,熟练地帮郁烬掖了掖被角, 微弯腰问道:“身上有没有哪里疼?”
郁烬目不转睛地看着温羽照顾他的每一个动作,目光灼灼, 黑眸里情愫翻涌不息,似乎在无声地向她诉说着千言万语:“有。”
她一听顿时就慌了,赶忙起身要伸手去按呼叫铃, “哪里疼?我去和医生说一下你醒了,让他过来帮你看看。”
可是当她伸手即将抓到呼叫铃的时候,郁烬却出其不意地把她重新拉了回去, 并且巨大的力道正将她带去郁烬的身上。
哪怕郁烬受伤颇重, 现在气力还没完全恢复, 只要手上有意一使劲, 还是能轻轻松松将温羽拉到了想要的地方。
一眨眼的功夫, 温羽就由站着变成趴在他的被子上。
两人近距离地相望着,郁烬挑唇一笑:“现在不用喊医生,我看看你就好了。”
温羽用手按在床沿边,支着身体想快点起来,生怕自己压到他,语气不可避免地有点急,
“看我有什么用啊,你快点放开我,我去叫医生帮你检查一下。”
下一秒,郁烬一双深邃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像是劫后余生的人发现不仅仅是他自己,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也没有弄丢,而禁不住万分庆幸地哽咽出声,他的嗓音又沉又哑,说出来的话却如有实质地击中温羽的心:
“因为我心疼你。”
“爆炸发生的时候很怕吧,摔在地上的时候肯定很疼吧,看到我差点在你眼前坠落的时候心里肯定也怕极了。”
闻言,温羽刚才还挣扎着要起身的动作猛地顿住,鼻子也蓦地一酸。
感受到怀里人的怔愣与顺从,郁烬的左手逐渐松开她的手腕,往后压在温羽的背上,把她慢慢往自己的身上压,直至温羽的上半身完全严丝密合地趴在被子上。
而后郁烬的大掌再向上移至她的脑后,动作轻柔却又极其强势地把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颈处。
近到他能听见温羽此刻失了节奏的呼吸声,他长舒了一口气,后怕地颤抖着声音说:“阿羽,昨天真的怕死我了。”
他按在温羽头后的手背上不知不觉地用力到青筋凸起,继续说:“怕我去晚了一步,怕我不能及时到你身边。”
温羽被他压着,动弹不得,现在闻着郁烬病号服上的浓浓药水味,心里也一直被心疼充斥着,从昨天到现在,一直精神一直紧绷着。现在郁烬醒来了,她才得以松了口气。
她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搭上了郁烬的手臂,耐着性子温柔地安抚他的情绪:“没事了,我没事。”
郁烬突然开启了新的话题:“阿羽,我没醒的时候,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什么梦?”
他无所忌讳地说:“梦到我从楼上掉下去了,我死了之后的事。”
温羽闻言迅速“呸”了好几声:“呸呸呸,不许说这些,这不是好好的嘛。”
郁烬笑,“嗯,好好的,因为那个梦我更要好好活着。”
“因为梦里死后的我拥有了上帝视角,我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你在我走后的余生。看到有人趁着我不在的时候偷偷欺负你,我想发狠揍他,却每次都是拳头穿过他的身体,我发怒狂躁都没用。我还看到你总是会躲起来一个人偷偷掉眼泪,有时候无声地流泪,有时候在家里放声大哭,我每次想伸手抱你安慰你都抱不到。”
继鼻子一酸后,伴随着郁烬在她耳侧说话的声音,温羽的眼眶也迅速湿润起来。
好像是听着他的描述,看到了梦里那个无助又绝望的她,与她感同身受了。
“你一直没有找新的男朋友,我的那些照片被你翻来覆去的看,翻来覆去的摸,一张照片被你摸糊了,你就再去打印一张,后来家里有好多好多的照片,好多好多的相册。你睡觉前总喜欢看,不知道是不是抱着睡前看,做梦就能梦到的想法,因为你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都会睁着眼睛在床上放空好久。”
温羽觉得这真的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你还时常望着窗外出神,许久后才会重新继续手上的事情。你周末会去看我,在我的墓前自言自语说好多话,大概是怕我性子冷脾气还爆,在那边交不到朋友,会一个人孤单寂寞。每一次去你都说,我在那边哪怕再寂寞再空虚都不许喜欢上别人,不许和别人有关系。因为你说你这辈子都不会释怀,不会忘记这段感情,不会不爱我,所以你同等地要求我必须遵守。
“其实我每次都坐在你旁边听你说,这些话听得我都会背了,可我还是每次都会对着风说我永远爱你,期待有一天好心的风能把这句话吹进你的耳朵里,希望我发不出的声音能让过往的风替我发出。可是这注定不现实,你也听不到我的回应。”
温羽的泪水越流越多,脸深深埋在郁烬的肩上,把他的病号服都弄湿了,哭得她呼吸逐渐急促起来,她不由得往上抬了抬头,能出来喘口气。
“原来失去我后的阿羽把余生过得这么痛苦,这个梦好长好煎熬,我不想做这个梦,但还是被困在里面出不来,直到最后一切结束。”
“所以醒过来看见你坐在椅子上,我很庆幸也很珍惜,我能继续保护你,我发誓不会让人伤害你,梦里的那些事我都不会让它发生,我会陪你到老,直到我最后死去,我都会一直热烈地用尽全力去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