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有明确的怀疑目标。
　　皇后何尝不知，有人掐住了她的名门。
　　“此刻追究毫无意义，本宫很愧疚，这次怕要连累尔等。”
　　节目单已经呈报陛下御览。
　　无法献舞就是欺君。
　　寇宫正冷汗涔涔：“是微臣准备不足。连累娘娘。
　　唯今之计，只有死马当成活马医。
　　微臣这就回去，连夜训练六局女官，希望能凑足两名熟练的舞者。”
　　这个舞蹈可是训练了接近三个月。
　　一夜之间，再是聪明又能学多少呢？
　　皇后颔首，却道：“六宫的女官，年岁大的已经有赐婚的对象，用了她们就是跟大臣结仇。
　　年幼的女官，之所以没有放出宫去，都是预备赐到皇子府。
　　这件事大家心里都有数，一旦到了御前，出了事故，那也是结仇。”
　　寇宫正知道，年年都有宫娥因为一舞飞上枝头，成为美人才人。
　　寇宫正道：“也有没有订婚的女官，微臣回去实话实说，愿意者参加集训，不愿意的不强逼。”
　　皇后道：“那就试一试吧。”
　　寇宫正与尚仪局尚宫回到六局，首先命令关闭六局所有的宫门。
　　随后，便宣布了皇后娘娘这一决定。
　　蔻宫正道：“如今是非常时刻，此事关系到我们上下几百人的生死存亡，希望大家能够体谅。”
　　此言一出，六宫女史纷纷响应，一下站出来三十六名。
　　女官却没有动弹。
　　老皇帝都五十了，要博前程，也要去皇子府，跟着老皇帝什么前途？
　　小花精觉得很有意思，跃跃欲试。
　　却被杜晴一把摁住。
　　小花精不得起解：“学学呗，学不会也不碍事。”
　　马尚香也想凑热闹：“是啊？”
　　寇宫正一看这个阵仗有些失望。
　　大家闺秀，都经过精心培育。
　　而女史多半是小选宫女，再有豪门庶女。
　　当家主母一般都不会精心栽培。
　　杜晴悄声道：“今年上元节，有一名宫娥因为冰嬉舞蹈跳得好，因此承宠，如今是陛下身边的兰才人。”
　　小花精秒懂，伸出去的右脚缩回来了。
　　马尚香却是眼睛一亮。
　　她看着小花精：“瑗儿，你别去了，我想参加。”
　　杜晴也了解马尚香母女的处境，道：“元宵舞者三六人，只有一人得宠。”
　　马尚香道：“没有关系，能够帮上宫正大人与皇后娘娘，我很乐意。”
　　杜晴握住马尚香的手：“你要想好，万一撞上了……这条路并不好走？”
　　小花精也郑重的询问马尚香：“你决定了吗？”
　　马尚香颔首。
　　小花精便在马尚香眉心一点，给她一个清心术：“那就去吧，我会整夜陪伴你。”
　　杜晴也道：“我也陪着你。”
　　献舞失败，六局上下都要受到影响，只分责任大小。
　　寇宫正心里焦急，说好了不逼迫，她也不敢逼迫谁。
　　她吩咐尚仪局尚宫带着人下去训练。
　　寇宫正挥手道：“大家散了吧，今日早点安歇，切勿耽搁明日的差事。”
　　明日巳时开始宴会。
　　六局却要五更起身待命。
　　马尚香这时上前行礼：“宫正大人，小女在家修习过一段时间舞蹈，愿意为娘娘与大人分忧。”
　　寇宫正是一位望门寡。
　　她可不想断送自己的谋生之道，闻言惊喜交加，上前牵住马尚香：“好孩子。”
　　杜晴与小花精跟着上前。
　　寇宫正眼睛一亮，却伸手一拦：“你们……还是算了。”
　　杜尚书与荣国公，她可惹不起。
　　马尚香一笑：“大人误会，她们两位是为了给臣女打气。”
　　寇宫正道：“哪也不成，你们速速回去安歇，明日的差事容不得半点差错。”
　　小花精拉着马尚香的手：“不去看一看，我们回去也睡不着。”
　　杜晴也道：“宫正大人，出了这样的事情，若是不看一看，我们如何安心呢。”
　　杜晴与小花精陪同马尚香去了尚仪局。
　　其余人等却被撵回去了。
　　参加的女史与女官，首先要跟着教习、合着音律跳一遍。
　　司东大人一眼就看出哪些人乐感差。
　　一下剔除一大半，只留下九人。


第67章 黑手
　　马尚香便是九人之一。
　　留下的九人接受双人辅导。
　　什么叫双人辅导？
　　就是上面一个总师傅带着跳, 下面人盯人的纠错。
　　两个时辰之后, 跟不上舞步的再次淘汰。
　　剩下四个人。
　　这也是双保险。
　　马尚香是四人中跳的最好的一个。
　　这四个人身体都很柔软, 基本能够跟上舞曲。
　　却总是会出一点点状况：手不到位, 或者肢体不到位。
　　寇宫正心里已经有谱：只要舞步不错，放在八行舞者的最后一排即可。
　　大型舞蹈人数众多，皇后会临场解说分散陛下的注意力。
　　但是，寇宫正还是与尚仪局的尚宫大人亲自盯着她们训练, 尽量做到最好。
　　陛下一般都是盯着前面的宫娥, 安排在前排的宫娥，一般是面容姣好着。
　　这四名舞者被编入队伍之后, 再一次彰显了三个月与三个时辰的差距。
　　除了马尚香能够跟着大部队, 其余三名差强人意。
　　这三名都是女史, 她们也很沮丧。
　　这个时候她们已经豪情不再，跳得不好，很可能当场掉脑袋。
　　这时候，尚宫局的周尚宫毛遂自荐：“属下试一试。”
　　傅尚宫悄声道：“你们家不是跟四皇子府有约定？”
　　周尚宫叹息道：“没命出宫，说什么都是枉然。”
　　周尚宫的父亲是西山奉圣军的都尉，有意巴结四皇子。
　　杜晴这里正在鼓励马尚香：“你跳的很好，别担心。”
　　小花精却捕捉到周尚宫与傅尚宫的话：周尚宫原来钟情四皇子？
　　这是舍身替四皇子挡在？
　　也说不上舍身，陛下未必逛会看上她。
　　周尚宫的姿色不打眼，需要细细品味。
　　马尚香败在身材不够修长, 面相却生的很好，是很标准的美人：柳眉杏眼鹅蛋脸，下颌微微有点翘。
　　这种脸蛋不是十分秀气。
　　但是, 一般的婆婆很喜欢这种脸蛋的媳妇，觉得大气有福气。
　　周尚宫稍微训练便加入舞蹈排练，果然比三位女史强多了。
　　寇宫正差点哭了：“继续排练。”
　　她吩咐司膳司准备牛乳奶酪，这样蹦跶一夜，营养跟不上不成。
　　又命令所有不参加舞蹈排练者抓紧时间训练。
　　小花精跟杜晴乖乖回返。
　　却在杜晴安睡之后，悄悄摸到司膳司警卫。
　　若是加害者就藏在六局呢？
　　这一夜的努力就白费了。
　　且别说，小花精还真不是杞人忧天。
　　她将司膳司的一位掌膳人赃并获。
　　但是，小花精并未出面。
　　她只是在这位掌膳作恶，想要往水缸里撒药之时，让她摔了个狗抢食。
　　手里的巴豆粉撒了一地。
　　尚食宫两尚宫坐镇盯着呢，听到响动马上出门查看，见状厉声呵斥：“把她摁住。”
　　尚宫大人吩咐请寇宫正的时候，小花精命红鲤继续监视，自己隐退，深藏功与名。
　　翌日卯初，小花精起身。
　　红鲤禀报：审讯结果出来了，掌膳是贤妃娘娘的暗桩。
　　小花精道：“贤妃？有什么好处？”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情仇。
　　红鲤道：“有好处，贤妃的娘家侄子将迎娶掌膳大人。掌膳大人家里是继母。”
　　小花精用膳之时，史湘君便悄悄前来禀报消息。
　　抱琴悄悄告诉小花精：“主子，史家表姑娘让告诉您，昨晚尚食局抓住了罪魁祸首。”
　　小花精故而讶异：“真的啊？”
　　抱琴道：“据说掌膳大人哭得很厉害，她说家里日子不好过，她原本只是宫女，是贤妃提拔她做了掌膳。
　　如今家里有弟弟被继母磋磨，指着她嫁进傅家提拔呢。”
　　抱琴心软，说话间满脸同情：“真是有了后娘有后爹。”
　　小花精道：“你很同情她？
　　她若是成功，我们今日估计都要拉肚子，不能当差。
　　我倒霉，你这个丫头也要……”
　　小花精在脖子比个抹脖子的动作。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你再可怜，也不能祸害别人来换取自己的前程。
　　抱琴吓得忙着摆手：“奴没有同情她，奴只是觉得她拧不清。
　　她继母得罪她，宫娥姐姐，宫正大人还有皇后娘娘也没得罪她……”
　　小花精道：“这样想就对了，宫中不是府里，你若是同情心泛滥做错事，主子我不仅保不住你还要被你牵连。
　　不仅我受牵连，还要牵连府里，想想你的家人，为了这个作恶之人，值得不值得？”
　　抱琴面色吓得煞白：“不会的，主子安心，奴再不会犯糊涂。”
　　小花精拍拍抱琴：“今日跟我去宫门当差。
　　稍后，荣府女眷也要进宫贺寿，你负责引导她们进宫。”
　　抱琴很高兴，她嫂子与妹妹如今都在二房当差，不知道能不能一起进宫。
　　卯正时刻，十皇子以上的皇子府就阖家进宫了。
　　这可是他们亲爹过寿，他们不是客人是主人，得提前进宫督导帮忙。
　　皇子妃则带着小皇孙小郡主们，各自去找各自的嫡亲婆婆。
　　她们今日得把婆婆伺候好了，等下也要跟着婆婆前去拜寿。
　　这也是嘉和帝的善意，让这些锁在深宫的妃子们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这个时候，若是个宫殿娘娘亲自派人前来迎接，就没有司言司什么事儿。
　　若是宫殿娘娘的人没到，司言司就要安排女史护送他们前去。
　　虽然这事儿不归小花精管辖。
　　但是，女官就是为后宫娘娘服务。
　　做的好了，没人褒奖你。
　　一点做得不到位，娘娘嘴巴一歪，给你一顶藐视后妃之罪，谁也扛不起。
　　不如嘴巴甜点。
　　小花精手下有几百的宫女与內侍，供她调派。
　　也不要自己辛苦，何乐不为？
　　之后，就是四大王府，四大郡王府的车架。
　　当然是安排四大王府王妃娘娘的车马先进。
　　然后是郡王府的郡王妃。
　　这些王妃则是直接去坤宁宫朝拜皇后娘娘。
　　小花精这边只负责把人送去坤宁宫，后面用膳看戏，就不归小花精管辖。
　　之后是宗亲。
　　像是辅国公，镇国公，辅国将军府，镇国将军府的诰命。
　　这之后才是八公府的诰命。
　　荣宁二府的贾母张氏杨氏，再有小花精的母亲王氏，都有份参加朝贺。
　　六局的尚仪局一早安排了诰命们歇息的宫殿。
　　小花精看见祖母大伯母母亲，心里很高兴，却只能微笑与长辈们一一颔首，不多作寒暄。
　　小花精跟安置其他诰命一般吩咐道：“某某女史，你们带着荣国公府的诰命去某某处歇息，等候召见。”
　　贾母王氏张氏杨氏几个，早就看见小花精了。
　　但见小花精身穿紫色的官袍，头戴乌纱，帽插宫花，腰缠玉带，足登金花云鞋。
　　见了各府邸的王妃郡王妃，也是气定神闲，不亢不卑，指挥若定，气质华贵，威仪自生。
　　一个个与有荣焉，笑得慈爱极了。
　　特别是王氏，笑得眼睛都湿润了。
　　小花精指派了史湘君与抱琴带路。
　　贾母见了史湘君，脸上越发笑得慈爱。
　　这就是人亲骨头香。
　　巳时，寿宴正式开始。
　　迟到的贺客，恕不恭候。
　　司言司还有其他的任务，得跟着皇后待命。
　　像是皇后要宣召哪位诰命，或者吩咐谁谁什么事情。
　　这些都是司言司的差事。
　　更为重要的是，寿宴开始之前，首先是群臣拜寿入席。
　　紧着就是祝寿舞。
　　祝寿舞是寿宴的开场舞。
　　最后，以皇子们拜寿敬献寿礼完美收宫。
　　若是开场舞就砸锅，后果不堪设想。
　　因为有大型的歌舞表演，寿宴设在畅音阁。
　　畅音阁的戏台足够大。
　　大戏小戏都能演奏。
　　皇帝在乾清宫接受群臣拜寿。
　　之后，君臣嫔妃移驾畅音阁。
　　今日的盛况，跟皇帝叫大起有得一拼。
　　乾清宫外面密密压压跪满了大臣。
　　磕头的人一直排到乾清门。
　　三拜九叩，山呼万岁。
　　移驾的时候，大臣跟着陛下走，有內侍侍卫维持秩序。
　　诰命就则由六宫与坤宁宫统筹安排。
　　移驾的顺序还是按照品级来。
　　但是，你再高的品级，得让大臣们先行移驾。
　　寇宫正这般时候更是亦步亦趋的跟着皇后娘娘。
　　小花精不偷听也能猜测到，皇后肯定不放心舞蹈。
　　小花精一边按照皇后的吩咐，安排诰命移驾，神识外放，罩着所有的后妃娘娘。
　　虽说贤妃已经冒头，保不住其他后妃还想搞事。
　　皇后娘娘没有子嗣，没有靠山。
　　一个有血脉的侄孙，刚一冒头就坑她。
　　只要有机会，宫里所有娘娘，都想更进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