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得了三月的假期。
　　三月十六成婚，夫妻回乡祭祖之后再上任。
　　小花精有些不明白，贾琮也修炼了，他的脑袋不可能干不过一般的普通考生。
　　贾代善却说：“若是庶吉士，又要留在京都，我有意放一支人出京，也好历练一批族里的子弟。”
　　小花精很吃惊：“琮儿是故意？他愿意？”
　　贾代善道：“他们兄弟不可能同时在六部内阁坐堂。
　　琮儿明白这个道理，烈火烹油并非好事，咱们朝野都要有人主持才成。正所谓百闻不如一见。”
　　小花精道：“琮儿的花费，从我的利润中抽取吧。
　　他要做清官，必须有资金支持。”
　　不然大伯母又要呕气。
　　贾代善这回接受了小花精的建议：“我会安排。”
　　贾琮压低考试成绩，有一半与小花精母子们有关。
　　三月十六，贾琮成亲。
　　小花精带着水泽回府参加婚礼。
　　回程，太子前来迎接他们母子们，见小花精沉默，太子安慰道：“河南的知府今年正月出京，孤已经提过你们家琮儿。”
　　小花精讶异：“正月就知道琮儿要出京？”
　　太子颔首：“这是你祖父的意思，江南是贾府祖籍，为官必须距离祖籍三百里。
　　你祖父说与其回金陵，索性去个陌生地方。”
　　其实并非如此。
　　金陵的情况，府里了如指掌，湖广却是八皇子的大本营。
　　太子是要挖他的墙角。
　　太子安慰道：“安心，他一个小小知县，再大的棒子落不到知县的身上。”
　　这话也是。
　　嘉和帝主持了三月的殿试，立马就收拾包裹出京，车马粼粼去了南苑春蒐。
　　这一次，皇后马尚香都跟随出京而去。
　　太子兼国，小花精也就没有出京的理由了。
　　如今小花精自己也有儿子，皇后也不好用思念这个理由让小花精随扈。
　　水清被小花精塞进了皇后的马车里。
　　得到帝后喜欢的郡主，那怕庶出，谁敢轻视。
　　大周氏感激涕零，直磕头。
　　小花精怪不好意思：“你不用这般，今后泽儿在府里，你多生一双眼睛，替我看着就是了。”
　　大周氏忙道：“这事儿何须您吩咐。
　　您安心，臣妾每日十二个时辰盯着呢。
　　端本宫的吃穿用度，都是臣妾经手，别人靠近的机会也没有。”
　　小花精颔首：“如此就好，今后时日还长，水清的事情我会尽我所能，必定不会让人忽弄了。
　　她如今得到了皇后娘娘喜爱，她的前程，别人想要插手也不容易。”
　　三日后，太子亲自去南苑送给养，探视陛下皇后，顺便捎带了小花精母子。
　　小花精想玩又怕太子生气，便套他的话：“殿下这回能待上几日？”
　　太子掀眉：“心里长草了？”
　　小花精忙着把水泽一推：“是泽儿，泽儿想念皇祖父皇祖母姐姐叔叔了，是不是？”
　　小泽子十分给力：“是啊是啊，父王，孩儿想念的紧呢。”
　　太子一哼：“就是不想念父王？”
　　小泽子一愣，正经八百的说道：“天天看见父王呢，如何还想思念啊？
　　至少等孩儿在南苑玩几天，才会思念啊？”
　　太子顿时乐了：“为了让你们母子思念孤，势必要让你们去玩几天咯。”
　　水泽一下扑进太子怀里：“父王您真聪明，父皇，您真好，等孩儿今后挣钱了，一定给您买好多好多好吃的好喝好玩的，孝敬您。”
　　太子一愣，他身为太子需要儿子挣钱养活？
　　小花精等小泽子在摇晃的马车上睡熟了才告诉太子：“皇后娘娘教他的，他天天这般孝顺陛下呢，还允诺，将来有钱了，买一条大船，带着陛下与皇后娘娘，周游天下，把天下好吃的东西都吃上一遍。
　　可不是我教导。”
　　太子讶异：“他怎么想起说这个？”
　　小花精道：“陛下天天跟水楹水清水潡泽儿几个讲古，说他当初去泰山封禅，去东南巡边，去西域抓野马。
　　还说曾经一天行军八百里，追击敌寇逃进了穷山恶水，再不敢犯边啥啥。
　　几个孩子就问陛下什么时候再去，带他们一起去玩玩。
　　陛下慷慨的答应了。
　　小泽子反过来就允诺，要带陛下去海上玩。
　　因为臣妾跟他讲过，海上有岛屿，海岛上绿树成荫，鲜花遍地，有好多仙鹤水鸟，野鸡野鸭野兔子，斑马梅花鹿。
　　石头丢出去可以砸到一大片野味，海水里的鱼儿，可以用瓢舀起来，都不用撒网。
　　海外还有很多别的种族，泽儿问臣妾如何去看看？
　　臣妾就说可以造船，然后带着侍卫就可以去了。
　　没想到他竟然记住了，又去说给陛下听。”
　　太子更加讶异：“怎么知道这些？你舅舅说的？”
　　小花精颔首：“咱们家从小就有舶来品的镜子梳子，胭脂水粉钟表这些。
　　一件东西就有一个故事。
　　听起来跟神话故事一般好听呢。”
　　太子道：“你还了解什么，比如海外的政权，国家法度？”
　　小花精微愣摇头：“谁问这个呢？
　　我舅舅说起海外，就是什么物品能赚钱，必竟一路上又是海盗又是风浪，出海一趟不容易。”


第176章
　　太子一笑, 没有插嘴，眼睛看着小花精，等着小花精的下文。
　　小花精只好继续说道：“政权法度，舅舅没提过, 倒是说了一些奇闻异谈。”
　　小花精说着打住话题，等待太子反应，太子不爱听, 就不说了。
　　太子却接了话题：“哦, 什么奇闻异谈？”
　　太子很感兴趣，小花精方继续说道：“听舅舅说，海外这些国家不像我们炎黄子孙, 文化根基传承了数千年。
　　他们好些国家, 立国不足百年, 十分野蛮, 毫无仁慈礼仪之心，他们讲究弱肉强食，依靠武力蛮横的侵占扩张。
　　这些国家的女人，也不像大月朝，依附男人生存。
　　有些国家，女人跟男子一样有地位，享受继承权，有权利分家产, 继承爵位。
　　她们可以走出家庭, 像男人一样外出做工。
　　他们的主从关系, 是聘请制度，工人付出劳动，老板支付工钱，无需卖身为奴。
　　但是，对于其他种族的人，却十分凶残。
　　他们自认白种人高人一等，瞧不起有色人种。
　　尤其黑色肌肤的人种，被他们践踏侮辱杀害，就像咱们国家对待草原野狼野马一般，抓捕猎杀，进行贩卖。
　　这种黑人，很像历史上唐朝时期的昆仑奴。
　　他们很忠心，很能干，很值钱。训练好的昆仑奴，价值千金。
　　他们的贵族，十分奢靡，酷爱享乐。
　　很喜欢我们的丝绸与茶叶、还有瓷器。
　　这三样东西只要运送上岸，贵族们会争着购买。
　　他们那边主要的物品，是玻璃琉璃，宝石钻石，机械钟表这些东西，运送回国，也不愁市场。”
　　太子拧眉：“丝绸茶叶瓷器很值钱吗？”
　　小花精颔首：“除了弗朗机人，英吉利人，扶桑国、高丽国，也都对丝绸茶叶的需求很大。
　　我朝的丝绸瓷器茶叶无论是收取金银，还是换取他们的人参与农作物，他们都很乐意。”
　　无论什么朝代，粮食都是个敏感问题。
　　一个朝廷，至少要储存两年以上、足够王朝百姓生存的粮食，这才算是五谷丰登。
　　否则，只要灾荒出现饿死人，你就没脸说自己是太平盛世。
　　而大月朝几乎年年闹饥荒，黄河没有哪一年不决堤发水，西南没有哪一年不闹干旱蝗虫，偶尔河南地面也会发大水，闹旱灾。
　　旱灾连着蝗灾，涝灾就会出现瘟疫鼠疫。
　　朝廷的官仓与民仓几乎存不下什么粮食，大多数时间是寅吃卯粮。
　　故而，要让小花精说，大月朝迫切需要一种旱涝保丰收，还不怕蝗灾的农作物。
　　小花精这才不提粮食，而提作物。
　　她舅舅王子腾说过，海外有耐旱的农作物，只是，所有的国家都不愿意用农作物贸易，顶多愿意出售粮食。
　　高丽国新王登基，大月朝派遣使臣朝贺，不舍得赠送粮食种子，只是赠送了菘菜种子，他们依然十分感激。
　　像是大月朝的公主郡主和番，嫁妆里面就有各色农作物，大月朝有一种美好的奢望，希望奢望，希望游牧民族能够耕种，这般化解他们骨子里的好战因子。
　　但是事与愿违，游牧民族抢惯了粮食，不乐意种地，觉得很麻烦很辛苦，长期居住一个地方也不自由。
　　太子温润一笑：“瑗儿知道的可不少啊？”
　　小花精颔首：“臣妾十三岁进宫之前每年都会去外祖家三五次，外公二舅三舅都健谈，一年听一点，积攒起来的新鲜事情就不少。”
　　太子道：“你舅舅有没有说过，咱们大月朝跟海外那些蛮荒国家的主要区别是什么？”
　　小花精思索一下言道：“他们的上流社会跟咱们的不同，他们以佩抢的好坏为标致，咱们国家以宝刀宝剑为荣誉。咱们这里却是先礼后兵，谈不拢才会行伍，武器一般都是刀枪剑戟与阵法。
　　而且，他们对待战败的国家跟咱们的处理也不同，高丽国南越乌冬战败，只需要承诺不再犯边，年年纳贡。
　　这些海外蛮荒民族，从来不会坐而论道这一套。
　　他们酷爱冒险，听闻哪里土地肥沃，百姓富饶，朝廷羸弱，便进行武力征服，打垮当地的政府，扶持当地土著成为傀儡。
　　方便他们为所欲为，大肆掠夺资源财富，然后运回母国享乐。”
　　小花精所言犹如霹雳。
　　太子顿生警惕之心：“就如同东南沿海的倭寇的战争模式？”
　　“大约如此。”
　　只不过，我们的朝廷军队百姓不肯屈服，一次次将之击退。
　　太子一哼：“其心可诛！”
　　小花精故作惊讶：“
　　臣妾可是说错了？”
　　太子摆手：“孤说的倭寇。”
　　小花精拍胸：“这就好。
　　臣妾就是听古，一个远在天边野蛮人的故事，离咱们远着呢。”
　　太子揉一揉小花精额头：“是啊，女子主要学习如何持家发家，相夫教子。
　　战争是男人的事情，在你们女子，确乎是天边的故事。”
　　其实，小花精知道的更多。她知道英吉利人正在大月朝的邻国天竺掠夺资源。
　　他们靠着枪炮镇压本土政府，扶持傀儡，残酷的掠夺。
　　蹊跷的是天竺国百姓心向往之，让人无法理解。
　　王子腾之所以没有向朝廷郑重禀奏。
　　一是天竺的百姓与朝廷的统治者，甘之如饴。
　　二来，他们距离我朝遥远，漂洋过海，十分困难。
　　英吉利人大部队登录我朝，根本不可能。
　　他们不是倭寇，距离很近。
　　再者这个话题十分敏感，臣子一般不敢提起这个话题。
　　陛下张嘴就是天哔煌煌，四海来朝。
　　谁敢说，这话不对，您打不过谁谁……
　　找死呢！
　　王子腾曾经担忧英吉利人占领天竺，越过西域就进入我朝西北。
　　西北地域广阔，利于枪炮。
　　一旦开战胜负难料。
　　贾代善却打断他，转移了话题。
　　疆域问题，实在不是臣子能操心。
　　按照这等推算，东北地区也很危险，不仅有鞑靼还有老毛子。
　　老毛子如今手里也有枪有炮。
　　他们还常常进入草原掠夺，大月朝一直抱着看戏的心态。
　　按道理，那边有广博的雪域，常年不化。
　　老毛子应该不敢过境。
　　大月朝征服乌冬，征服南越，征服高丽。
　　因为这些国家距离咱们较近，相互间摩擦纷争。
　　之所以没跟红毛国天竺国战争，因为他们过来很困难，咱们打过去也很艰难。
　　这才和平相处。
　　这些事情，真不是臣子能够插手。管的多了只会给自己招灾。
　　除非朝廷出现一个前朝那样的铁血天子。
　　否则就是穷兵黩武，人人喊打。
　　贾代善与王子腾的话就是，臣子奉命守卫疆土，就是忠臣。
　　他们二人都没有特特交待小花精不许泄密。
　　小花精进宫这几年却明白，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
　　小花精没想到，她说个闲话，讲个故事，太子竟然面色凝重了。
　　这之后便再不轻易开口了。
　　她可是记得祖父的叮嘱，太聪明太有野心的女人，上位者不喜欢。
　　这一次，太子真的跟嘉和帝待了三天。
　　他们没有出去打猎，就在太极殿召集内阁议事。
　　三日后太子回京，小花精母子如愿留在南苑。
　　嘉和帝派遣贾琏护送太子回京。
　　然后，贾琏却被任命为百户，进入西山奉圣军历练。
　　嘉和帝派遣的人，冯唐不敢不接收。
　　贾琏想进火哔营，却被冯唐安排进了云梯队。
　　冯唐的话就是，所有人，就是皇子进西山，也要从云梯队干起。
　　干得好了，才能进入骁骑营，在骁骑营干的好了，最后才能进入火·枪营。
　　火·枪营是奉圣军的王牌营队，只有足够优秀，足够忠心的年轻人方能进入。
　　贾琏进入奉圣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