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深醒来的时候到了饭点儿,秦南风让家里送来了饭菜。
南夏把秦南风的米饭递给他,让他自便,然后扶顾深起来,一口口喂他。
可能是喉咙不舒服,他吃的很慢,没吃几口便轻轻摇头。
南夏轻声说:“那多喝一点鸡汤好不好?”
顾深点了下头。
南夏把汤勺送到他嘴边儿。
顾深看她。
她平时散开的头发此时已经拢了起来,松松散散的。
窗外挂了一阵风。
几缕头发丝在她耳边飘了起来,衬得她整个人柔和了许多,倒是有了几分贤妻的模样。
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会这么照顾他。
一口一口地喂他吃饭。
不过真给她这么照顾了,他又觉得如此地理所当然。
他唇角勾了勾,一点点把汤都喝下。
窗外很快下起了雨。
伦敦就这样,雨来得快去的也快。
喂顾深吃完东西,南夏自己也吃了点儿,把饭盒收起来。
秦南风说他请的护工马上到了。
南夏说不用,她能照顾。
秦南风蹙眉:“他一大老爷们儿,你怎么照顾?忙了一天,等会儿回去洗个澡睡觉,明儿再来。”
南夏撇嘴:“不要。他只是伤了手,我有什么不能照顾的?反正我今晚要在这儿陪床。”
她看了眼顾深,他目光里似乎透着担心。
南夏把秦南风拽出病房。
说顾深刚受伤,又是人生地不熟的,一个人在这儿孤零零的她不放心。
秦南风啧一声:“他是个男人,受这么点儿破伤有什么大不了的。”
南夏咬唇:“反正我不走,而且——反正我爸也都知道了。”顿了片刻,她说,“哥,他是为我才来的英国呢。”
秦南风无奈,知道她执拗起来谁也劝不动,只好作罢。
南夏给南恺发了条微信说要在医院陪床,也没敢给他打电话,怕被骂。
反正她人在这儿,只要安全南恺应该不会管她。
秦南风最终还是把护工退了,又过了会儿他也回去了。
病房里就剩下两人。
南夏起身把窗户关了,坐在顾深床边儿。
她怕不小心碰到他手上伤口,也不敢离得很近,连抱都不敢抱他。
又怕他喉咙痛,也不敢跟他说话。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坐着,不时对望一眼。
顾深眼里溢出丝笑容,缱绻的要命。
到了晚上,南夏进浴室洗了个澡,也没换衣服,吹干头发走出来,问顾深喝不喝水。
顾深摇了摇头,看她。
她总觉得他好像有话要跟她说。
她问:“你饿了吗?”
顾深摇头。
“那你是手疼吗?”
顾深摇头。
“那你……”
顾深终于开口了。
输了几袋液下去,估计有消炎药,他嗓子舒服了一些,却也还是带着丝沙哑。
他低声:“夏夏,我想去厕所。”
“……”
南夏顿了片刻。
才想起来他住院这大半天都还没去过厕所,她又喂他喝了一堆水和鸡汤……
她立刻帮他掀开被子,扶着他的手臂和腰让他坐起来,又蹲下去替他找拖鞋。
她动作挺着急,头发从后背两边儿普散开来,垂落在地。
顾深想替她拢一拢,一抬手才反应很不方便,只好放弃了。
她替他把拖鞋穿好,站起来看他:我扶你。”
顾深用气音说:“我腿没事儿,站得起来。”
南夏点点头,还是下意识扶着他胳膊,把他扶进浴室,开了灯。
顾深看她:“夏夏,帮帮我?”
他垂眸扫了眼裤子。
“……”
他声音又沙又欲,说话时还刻意靠近她几分,把呼吸都落在了她头发丝上。
跟调情似的。
南夏红着脸:“你都这样了还不老实,不疼吗?”
顾深用气音发出声极低的笑:“疼。”
药物的作用逐渐消退,烧伤的疼痛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
他挑了下眉,俯首轻声说,“所以需要多巴胺止痛。”
南夏:“……”
调情就能产生多巴胺了吗?
她有点儿犹豫地伸出手。
两人该有的都有了,这还是她第一回给他脱衣服。
虽然不是在那种时候,但南夏还是觉得莫名有点儿羞。
而且在这狭小而逼仄的空间里,她还刚洗完澡。
空气中仿佛还残余着水汽和她的气息。
南夏手搁在他腰上,好半天没动作。
顾深等了一会儿,说:“夏夏,你再这样,我要忍不住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南夏:要不还是找护工来吧~感谢在2020-12-05 16:25:31~2020-12-06 18:09: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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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5 章
南夏把洗手间的门关好坐在沙发上, 脸颊发烫。
脑海里浮现出刚才不堪的画面。
她还是没忍住问了句:“你怎么还能这样?”
他带着痞气说:“我只是手受了伤,生理上一切正常。”
没一会儿,顾深敲了敲门。
南夏打开门, 低头闭着眼帮他穿衣服。
顾深用胳膊虚虚地环住她:“辛苦我们夏夏了。”
南夏喜欢他亲昵的用词,柔声说:“我应该的嘛。”
她扶着顾深走出去。
顾深说:“我沙发上坐会儿,躺一天了。”
南夏说好。
她不许他多说话, 打开电视陪他看。
到了十点,她又把顾深扶回床上躺着。
顾深看她眼睛,知道她肯定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又哭了。
他轻声安抚她, 语气不太正经:“别再哭了,有这力气不如过来亲我一会儿, 帮我分泌点儿多巴胺。”
南夏:“……”
她倒是很听话地坐了过来。
“你别再说话了。”
“没事儿。”顾深低笑, “已经没那么难受了, 你也不许自责了,嗯?要怪也得怪那辆车, 怎么能怪到你身上?”
南夏知道他看出来了,很乖地点头:“我没想了。”
她想起秦南风刚发来的微信, 说,“俱乐部那边儿说了肯定会提告那个人,我哥会盯着的。”
顾深点点头:“表哥真好。”
南夏想起秦南风被他叫表哥的表情, 没忍住笑了。
顾深双眼闪着细碎的光,喊她:“夏夏。”
南夏:“嗯?”
顾深学她说话,声音刻意放得很柔软:“过来亲哥哥一下。”
南夏快要被他这语气融化了。
看着他没忍住, 很乖巧地俯身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下,又去摸他脑袋。
“乖,快睡吧。”
顾深撩起眼皮,扫了她眼。
他虽然没说话, 但那意思她完全懂了。
等我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南夏笑笑,表情里有了点儿小嘚瑟,又故意摸了下他脑袋,语气软软地说:“乖呀。”
顾深:“……”
他半眯着眼,看她一会儿,笑了。
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
顾深输了两天液就能正常说话了。
手虽然还不方便,声音又恢复了平时的活力,跟顾曾打电话又把他气个半死。
顾曾最后忍不住说:“我不想看见你的脸,让南夏跟我说话。”
顾深:“?”
南夏这几天都在病房里贴身照顾他。
听到这话,她立刻把镜头转了过来。
她在长辈面前向来乖巧的很,又是一张清纯无害的脸,说话礼貌又温柔,顾曾嘱咐她半天,才把视频挂了。
顾深逗她:“怎么觉得我爸比喜欢我还喜欢你呢?”
南夏认真点头:“可能你是捡来的?”
顾深啧一声:“挤兑我是吧?”
病房里无聊,南夏有时候会故意跟他贫几句,逗他开心。
他知道她意图,照单全收。
一周后顾深出院了,医生嘱咐他在家里好好养着,下周来换药即可。
南夏跟着他回到了租的别墅里。
刚回去没多久,她接到了南恺电话,让她晚上回家。
通知的语气,南夏知道他的耐心已经达到了顶点,她立刻答应。
晚上帮顾深洗了头发擦完脸,把他扶到床上躺好。
南夏说:“那我先回去了,明天一早再来看你。”
顾深用胳膊肘蹭了蹭她的脸:“别跟你爸顶嘴。”
南夏:“我知道的。”
顾深含笑说:“那亲我一下再走?”
他把双臂打开。
南夏走过来,俯身吻住他的唇,停留了几秒,尔后离开。
回到家里,有些意外地,南恺并没有发脾气。
他只是看了她一眼:“去洗澡,乱糟糟的像什么样子?”
这几天忙着照顾顾深,她都没好好收拾自己。
洗完澡吹干头发,南恺也没理她,径自回房睡了。
应该也是给她这好几天没回家的行为气得不轻。
隔天早上起来,南夏特意亲手给南恺做了早餐,算是赔罪。
秦南风还在睡觉,他向来起得晚,不怎么吃早饭。
南恺坐在餐桌上,微蹙的眉头才放松几分,看她手里拎着个饭盒又要出去,啪地一声放下筷子,“回来。”
南夏顿住脚步,回头。
南恺克制住心里的怒火:“你不吃?”
南夏说:“我没事儿的爸爸,我先给他送饭。”
南恺沉声:“多等半个小时饿不死他,吃完再去。”
南夏听得出他马上就要发飙,只好乖乖在他对面坐下,开始吃早餐。
南恺出声教育她:“照顾别人前先把自己照顾好,一天到晚让人不省心。”
他虽然是训斥的语气,终究是缓和了几分。
南夏很乖巧地说:“好。”
接下来南恺没再说什么,一顿饭安静地吃完。
等南夏起身要出门的时候,南恺才终于又开口了。
“夏夏。”
他稍顿,似是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等人好了,带他来家里一趟。”
南夏倏地愣住。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几乎是喜极而泣:“好的爸爸。”
他这话等同于终于默认了她跟顾深之间的关系。
南夏开心得要命,但不知道为什么心头又有一股酸涩的感觉。
她回头小跑着扑进南恺怀里:“谢谢你,爸爸。”
南恺也有些动容。
只记得上回抱她的时候她好像还是个小姑娘,一转眼就长大了。
他爱怜地拍了拍她肩膀,低声说:“去吧。”
*
窗外阳光甚好。
顾深穿着宽松的睡衣躺在床上,半眯着眼。
听见楼下的动作时,他腰腹用力,手稍稍撑着床起身,往外走。
手上虽然还是疼,却也恢复了些力气。
南夏拎着一个保温桶走进来,脸上散发着由衷的笑意。
她平时也总带着微笑,但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由内而外透着喜悦。
顾深含笑往她身边靠:“今儿这么高兴?”
走了两步,才发现她走路不太顺畅,两条腿一轻一重。
他蹙眉:“脚崴了?”
南夏听见声音,转过来看他,点头:“嗯。上台阶不小心踩空了,还好保温桶没摔到。”
言外之意就是她摔着了。
她脸上还挂着笑,美滋滋的。
顾深上下打量她一眼,她穿的小裙子,身上也没明显的伤痕。
他问:“摔哪儿了?”
南夏说:“就崴脚了,然后手上蹭破点儿皮。”
顾深手不方便,靠近她看了眼,说:“去拿酒精自己清理一下。”
南夏把早餐给他摆餐桌上,开心地说:“你先吃饭,我自己清理就行。”
顾深没动早饭,跟着她一起过去,看着她清理完,才没忍住说:“你摔傻了?崴了脚还这么高兴?”
他双手还缠着厚重的绷带。
熊掌似的。
有些滑稽可爱。
窗外又打了雷。
光线在一瞬间昏暗下来。
风从窗户吹了进来,将深灰色半掩的窗帘吹起一片。
但不过须臾,光线瞬间又明亮起来。
一米阳光从云层的缝隙里穿透而来,映得南夏的脸都亮了。
她眼里含着泪,突然扑过来,伸手抱住顾深的肩膀。
顾深双臂环住她,手停在半空,用下巴蹭她额头:“这是怎么了?还没见你这样过……”
南夏说:“我爸,让我带你去家里吃饭。”
顾深一怔,呼吸也深了几分。
片刻后,他也长长地舒了口气,低头吻了吻她额头:“太好了。”
南夏陪顾深吃完早餐,顺便把碗刷了。
顾深在厨房里陪她,顺便跟她说话。
“你跟伯父说什么了吗?他怎么突然同意了?”
南夏:“可能觉得你受伤了吧,就……挺不容易的。”
顾深嗯了声,“是挺不容易的,辛苦我们夏夏了。”
顾深觉得,大约是南恺看南夏这么执着,又这么辛苦照顾她,实在是拗不过,只好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