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南夏的心像是漏跳半拍。
有点后悔上来跳舞。
刚才林森要她喝酒她说酒精过敏实在喝不了, 林森想起她简历里特长写了跳舞,就提出让她上去伴舞。
再拒绝显得不合适,何况给苏甜伴舞也没什么, 南夏就上台了。
没想到顾深会在这时候进来。
苏甜比她还紧张,悄悄揪了揪南夏袖子,小声问:“怎么办呀?”
南夏垂睫:“没事儿, 你唱吧。”
歌声重新响起,南夏调整好呼吸,再次开始跳舞。
顾深没怎么掩饰, 大大方方看着台上,接过林曼曼递过来的啤酒瓶漫不经心跟她碰了下。
林森看他脸色, 含笑说:“怎么样?我挑人眼光是不是不错?”
顾深跟他碰了下酒瓶, 眼里也蕴着笑意:“是不是不错, 还得看设计稿。”
林森说是。
一曲唱完。
周围开始起哄让顾深唱歌。
他五音不全,找借口挡了回去, 只跟大家喝酒玩游戏。
南夏唱完就跟苏甜下去坐到角落,跟顾深一东一西, 几乎隔了一整个包厢。
人一多就容易分成几堆玩,职场里阶层明显。
顾深那儿自动围着主设和七八个设计师。
一群助理们很自觉地围成另外一圈。
苏甜凑到南夏耳边吐槽,林曼曼那个妖娆样子, 恨不能靠顾总身上了。
南夏往过看了眼。
顾深不知什么时候脱了外套,只剩里头穿的黑色衬衫,隐约能看见衬衫下的肌肉线条。
林曼曼倾身坐在他身旁, 再差一点就进他怀里了。
顾深面无表情,单手甩了几下骰子扣在黑色大理石桌面上,打开。
“你又输了。”
林曼曼娇嗔道:“顾总,你真是, 也不让着人家。”
她伸手作势要打顾深。
顾深不动声色闪开,把两瓶啤酒往她面前一推:“愿赌服输,喝吧。”
似是察觉到南夏目光,他抬眸往过扫了眼。
南夏转开目光,喝了口手上饮料。
顾深起身,拿了瓶啤酒走过来。
这堆助理们早看见了,不等他人过来就全站了起来。
顾深含笑说:“不用这么紧张,今天是来玩儿的,都坐,我过来跟大家喝杯酒。”
林森这会儿也陪着过来,手里也拿了瓶啤酒,看见南夏手里的果汁蹙眉道:“南夏,既然是顾总敬酒,你少喝一点。”
他顺手把桌上刚开的啤酒递过去。
这么多人看着,南夏想了想,正要接,被顾深挡了。
顾深散漫道:“别听你们总监的,你们爱喝什么都行。”
林森只好把啤酒放下。
顾深跟助理们一一碰杯。
这也算惯例,年会或聚餐的时候顾深每桌都会过来喝一杯,喝完就走,所以大家也没紧张,只有南夏呼吸慢了几分。
碰完杯后,都以为顾深要离开,谁知他直接在沙发坐下,坐到了苏甜和南夏中间。
他存在感强得可怕,身上的烟草味儿和酒精味儿扑鼻而来,他的腿似乎也轻轻触碰到了她的膝盖。
不露痕迹的。
南夏下意识往墙角挪动几分,生怕被人看出来端倪。
顾深颇为随意地歪着身体,往右后方一靠,脊背几乎贴住了南夏胳膊。
他没看南夏,转头跟左边儿的苏甜扬扬下巴尖儿:“你唱英文歌儿还挺好听,再唱一首?”
旁边儿人也跟着起哄。
苏甜很爽快:“行,那夏夏你接着给我伴舞。”
南夏:“……”
顾深这会儿才转过头看她,仿佛刚发现她这人似的:“刚跳舞的是你啊,那再跳一个呗?”
他眼里藏着坏笑。
费这么大劲儿就想看她跳舞?
南夏无语。
周围人都在起哄,苏甜又跃跃欲试,南夏只好又上去跳了一首。
一行人玩到十二点多才出来。
*
浓浓夜色,空中起了一层薄薄的雾霭。
顾深的黑色劳斯莱斯已经停在路边。
他今晚喝得有点儿多,伸手按了下太阳穴,问:“我车上能坐俩人,谁上来?送你们回去。”
林曼曼先发制人,含笑说:“我家正好离顾总家近,都在CBD附近,麻烦顾总捎我一程。”
顾深抬眉:“忘了说,我今儿有事儿,要去西边儿。”
林曼曼嘴角的笑容冷掉。
不知谁打趣说了句“要去看女朋友吧”,顾深笑了声,回这你都知道。
大家都笑了。
顾深目光越过众人,落在南夏身上,然后又转到苏甜身上。
“苏甜。”
苏甜正在叫车,听到顾深喊她立刻反射性抬头。
顾深:“你刚不是说住西边儿?送你一程?”
苏甜很激动:“好啊。”她顺手拉住南夏,“夏夏也住西边儿,带她一起吧。”
南夏:“……”
想给苏甜封个助攻王。
顾深一脸不太在意的模样:“行,那就顺路捎上。”
他打开副驾坐了上去。
苏甜拉着南夏坐到后座。
车子开得又快稳,一盏盏路灯呼啸而过。
苏甜从一上来就兴奋过头,她还是头一次坐劳斯莱斯这么高级的车。
她嘴巴也甜:“顾总女朋友好幸福呀。”
前头的顾深仰头靠在座位上,微闭着眼一直没说话,闻言低笑了声:“是么。”
苏甜:“当然啦,你这么晚还想着去看她,她肯定高兴死了。”
“你们女人都这么觉得吗?”顾深望了眼后视镜里的南夏,似是随意问:“你也这么觉得?”
南夏:“……”
沉默五秒。
顾深拉长语调:“嗯?”
苏甜推了下南夏胳膊。
南夏觉得他幼稚得很,无奈应了声:“嗯。”
顾深发出声低笑:“那就好,我还怕她会生气。”
苏甜笑说:“怎么会。”
夜里不堵车,不过二十分钟苏甜就到了,她下车后走进小区,顾深就从副驾上打开门下来,坐到了后排。
车子又重新启程。
顾深应该真喝了不少,坐前头时不觉得,往她旁边儿一坐一股浓重酒味儿扑鼻而来。
他也没挨她很近,捏着眉心跟司机报了南夏家里的地址。
南夏无奈:“你干嘛这么大费周章,把我送到家你回去还得一小时。”
顾深像是来了小脾气,歪头看她:“我自己愿意,你管得着么?”
这语气真是有点儿喝醉的样子。
南夏看他:“你喝了多少?”
顾深不太在意:“没多少。”
他酒量应该不差,南夏从没见他喝醉过,但觉得他今晚真不太正常,手一直扶着额头不太舒服。
南夏看了他一会儿,跟司机说:“师傅,在前面掉头,回繁悦。”
司机一怔,问:“顾总?”
顾深浅笑:“听她的。”
两人终于在一点半到了繁悦楼下。
下车时顾深没注意脚下,踉跄了一步差点摔倒,南夏赶快去扶住他。
“你是不是真醉了?”
她声音又软又娇,顾深不禁心旌荡漾,转头看她:“好像是。”
一路扶着他上楼,进门。
南夏把他扶到沙发坐着,很快给他冲了杯蜂蜜水。
顾深胡乱把外套往地上一扔,就着她手喝了。
南夏把外套捡起来找地方挂好,扶他进主卧。
顾深却没打算进去,指了指旁边儿房间:“去那间。”
她住哪间他倒是还很清楚。
南夏只好带着他往隔壁走。
隔壁是间次卧,比主卧小一点儿。
顾深似乎真醉了,半个身子都压在她肩膀上,南夏差点感觉被压垮。
她费了好大力气将他弄到床上,又替他盖好被子,正要起身出门的时候,手腕突然被拉住。
她低头。
顾深撩起眼皮,看着她问:“南夏,你怎么又跟我回来了?”
他眼眸漆黑,难得认真。
“你不是说病好了要回去住么?”
被捏住的肌肤隔了两层衣料,依旧能感受到他的力量。
南夏手腕给他捏得有点儿疼,往他那边儿靠了靠,顾深果然稍稍放松了些。
南夏柔声说:“我怕你回来太晚。”
“而且——你喝了这么多酒,我不太放心,想照顾你。”
似乎对她的回答很满意,顾深笑了。
他说:“我还想喝一杯蜂蜜水。”
像是撒娇。
南夏觉得他这会儿跟个小孩儿似的,简直让人想往脑袋上揉一把。
但她没敢。
南夏很快又冲了杯蜂蜜水拿进来。
顾深把被子掀了,跟没骨头似的软软躺在床上,毫无正形。
衬衫也解了一半。
见她进来,仿佛才想起有她这么个人似的。
南夏把他拉起来,喂他喝蜂蜜水。
他渴了,两三口喝光。
南夏问:“还要吗?”
顾深摇摇头,躺回去。
南夏把他喝完的蜂蜜水杯搁到一边儿床头柜上,看着顾深,在思考一件事——要不要帮他脱衣服。
两分钟后,她决定放弃。
因为如果要帮他脱上衣,那裤子是不是也要脱?
脑补了下给他脱裤子的场景,南夏脸红了。
还是就给他盖个被子吧。
南夏拎起被子一角正要盖过去,顾深想去厕所正好起身,两人倏地撞上。
顾深下意识搂住她的腰。
南夏猝不及防,完全没站稳,任由顾深带着她倒在床上,唇贴上他的。
南夏愣住。
顾深睁开了双眼。
四目相对,两人呼吸也是混乱的。
唇间微凉,混杂着啤酒的味道。
足足等了五六秒,南夏才意识到什么似的,蓦然起身。
腰却又被顾深按住。
他手掌宽大而温暖,稍稍用力,将她重新按回怀里。
然后不由分说,用力吻上她的唇,将舌头蛮横地伸了进去。
床垫是软的。
床单和被罩都是深灰色的。
卧室里安静得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混乱地纠缠在一起。
积攒了四年的感情和等待在这一刻爆发。
顾深一手死死扣住她腰,另一只手扣在她脖子后头,令她动弹不得。
舌头撬开她齿关撞了进去,攻城掠地一般侵占着她唇间的味道,欲罢不能。
南夏贴着顾深胸膛,一颗心怦怦直跳,像是立刻要从胸腔中涌出来。
口中是浓烈的啤酒味儿混杂着一丝烟草气息和微甜的蜂蜜口感。
还有属于他的味道。
熟悉又陌生。
让人忍不住想沉溺。
她只在最开始的时候下意识挣扎了一下,然后就跟随他的节奏。
他从没这么亲过她。
浓烈的、炙热的、放纵的。
像是要把过去遗失的都补回来。
这个吻持续了很长时间。
长到南夏呼吸都不太顺畅,全身也起了薄薄的一层汗,她低低喊了声:“顾深——”
顾深在她唇上轻咬了口,方才意犹未尽地缓缓放开了她。
南夏深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才缓过神来。
她还趴在顾深胸口上,也没起来。
他醉眼迷离,半眯着眼瞧她。
南夏突然不确定他是喝醉了发酒疯,还是真的想吻他。
两人就这么互相看了会儿。
顾深手机忽地响了。
他终于彻底放开她,揉了揉额头,把手机摸过来。
南夏看见了来电显示:高韦茹。
原来他们还一直有联系。
南夏起身出去,顾深也没拦她,把手机挂了。
他似乎真喝得有点儿多,去了趟洗手间后回来很快睡着了。
南夏却失眠了。
大学那会儿的事儿电影似的在她脑海里一一闪过,清晰得像是昨天才发生。
那是大一的秋天。
南夏跟陈璇下课后路过学校篮球场,一堆人围着角落叫好。
猜也不用猜是顾深他们那伙儿人。
顾深跟平倬一个放荡不羁一个谦谦君子,两人又是一个宿舍,一起打球简直把学校一大半女生的心都勾走了。
常有个女生跟他们混在一起就是高韦茹。
不同于寻常女生,高韦茹为人飒爽直接,抽烟喝酒,混在男生堆里,跟他们称兄道弟。
陈璇给她指了指:“那个外系的高韦茹,都说跟顾深是一对儿,或者马上就成了。听说之前有个女生跟顾深表白,信当场被她给撕了,顾深连眼都没眨一下。”
南夏不在意:“是么。”
陈璇:“可不,顾深这眼光够差的。”
那会儿他们完全没交集,虽然是一个班的,但顾深基本不怎么上课,偶尔露面也坐最后一排划水,跟她们这种好学生完全不同。
倒是她跟平倬还多说过两句话。
又隔几天,南夏和陈璇又在食堂门口碰见他们。
他们一堆人刚吃完饭从食堂出来。
擦肩而过的时候,南夏听见高韦茹抱怨冷:“顾深你外套借我一下呗?懂不懂怜香惜玉?”
顾深蔫坏蔫坏的:“你算香还是玉?”
周围人都笑了。
高韦茹作势要打他。
顾深给她追了几步,无所谓地把外套扔她怀里:“穿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