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和轮回道有什么关系,寂止你不要误导我。”
“不论你修的是个什么道,你都是个人类修士。飞升后的大能们怎么样我是不知道,但是只要没飞升,修为再高的人类修士都会死。我这样的筑基期也好,师父他们那样的出窍期化神期也好,寂止你这样的佛修也好,谁都不能例外。”
“更何况,你别忘了,玄满法师都对你做出了预言,这十年里,等待你的道路里,就有一条通向了死亡。”
寂止神色一怔,未料到自己会被茯苓这样教训。
在茯苓的眼中,身为佛子,被万人敬仰几乎被神化了的他,也只是个肉体凡胎。
“嗯,茯苓说得对。茯苓若是不愿意,贫僧便不做。”寂止的神色更柔和了,轻易地便赞同了茯苓的话。
寂止松口得这么容易,茯苓还有些意外。
原本她还担心寂止会死脑筋。
毕竟当佛修的,那个不心怀天下,抱着割肉饲鹰的决心。
她就怕寂止不忍心看那么多人被渡劫期大能的招式波及而丧命,会明知道是送死也要坚持站出去。
谁知寂止这么容易就被她说通了。
“我想了想,解开姬不梦的封印确实是个糟糕的办法。寂止,我们还是搬救兵吧。”茯苓方才听寂止强调了自己的身份,她转念一想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眼前这位渡劫期大能既然是卢长老的师父,想必就是归元门的太上长老。
归元门作为正道四大门派之一,不可能不给正道的其他几个大门派面子。
寂止被算出了十年内有一劫,不好让他站出去冒险免得突生变故,可还有其他人可以站出去。
“找谁相助?”寂止问。
“寂止将你师父师叔里能找的全都找来,不方便来的也不强求。”
“我这里,碧水天还欠了紫霄宗和隐月真人一个恩情,隐月真人又还欠我一个人情,我可以联系大师兄,让大师兄替我将隐月真人找来,再让隐月真人把碧水天的都召集来。”
“如此一来,她要是还敢出手,也就等于得罪了大半个正道,想来她还做不出这种事。”
茯苓这时候就无比庆幸自己当初掺和了隐月真人和他大徒弟归阳真人那档子事了,如果不是那一次隐月真人亲口说欠她一个人情,此时此刻她也不知道该向谁求助。
师父出不了门派,大师兄修为和面子不够,掌门和造物峰峰主她没那么熟悉,婵月真人又没什么威慑力。
隐月真人身为正道魁首,谁都给他几分薄面,何况还有整个门派都欠了他的碧水天,她有隐月真人这个大腿真就什么都有了。
“好,贫僧联络一下师父。”寂止当即便拿出了自己的传音玉。
而另一边,茯苓也丝毫耽搁,从储物袋里捞了又一块传音玉。
寂止和茯苓各自在向自己的门派搬救兵的时候,北海天空之上的渡劫期女修还在发飙,她抓了好几个修士到自己的面前,质问他们是不是伤了自己的徒弟的人。
这些修士哪里直面过渡劫期大能,好几个吓得都直接晕了过去,剩下的也不好到哪里去,结结巴巴地答不上个所以然来。
“都是废物!连个话都说不清。”渡劫期女修嫌弃道。
她将这些答不上来的修士们又纷纷扔回海里后,放弃了继续一个一个地问。
“既然都不说,就把你们全都沉进海里给本尊的徒弟报仇好了。”渡劫期女修显然没多少耐心,而同时对付这么多修士对于她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尽快处理完尽快回去闭关,至于这之中大部分都是无辜的这一点她也并不在意。
以她的修为,这底下死几个大门派的亲传弟子,也没人敢来向她兴师问罪。
原本静止在空中的那些花瓣,随着渡劫期女修的意念一动,便飞速地朝着海面上冲了下去。
如雨水一样的桃花瓣立即将水面上的修士们重创,他们就是各自动用灵力防御这些桃花瓣也毫无用处,渡劫期大能的灵力强度根本不是他们的防御抵挡得了的。
渐渐地开始有修士失去了生息,沉入了海里再也没有浮上来过。
“墨染师姐,林师兄——”苏零榆看着这两人挡在前面,被桃花瓣扎得浑身是血,脸色更加苍白。
因为他受了伤,所以墨染师姐怎么都不让他出手,只将他挡在身后。
就连他平素一直不喜欢的林止行也义无反顾地挡在前面,保护了周围好一片人。
可是他们两个已经摇摇欲坠了,没过一会儿,墨染就失去了意识倒了下来,她身上到处都是渗着血的伤口,平时总是教训其他峰的修士太不爱惜身体的她,却任由自己伤成了这样。
第186章 那就去
“林师兄,我们潜入海水中,慢慢地游到岸边去吧。到了水里,我可以保护你们。”苏零榆对林止行道。
“你的灵力真的还够在水里保护住我们这么多人?”林止行反问。
苏零榆要真还有这个余力,他早能从卢长老那些人手里逃走了,还能被一群人围在空中挨打吗。
林止行哪能看不出来苏零榆已经使不出灵力了。
苏零榆没法反驳林止行这话,他自己也没那个信心,若是一个不慎,他这个海灵倒是不至于淹死,但是墨染师姐这样昏迷不醒的就会直接淹死在海水里。
“罢了,试试吧,我也扛不住这些桃花瓣了。到了水里,你要是灵力不够保护所有人了,我也会用我的灵力护住大家。我们先去岸边和小师妹他们汇合。”
林止行明白再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必须换个办法试一试。
可是当他们几人正准备下潜的时候,天空之上飞过来另一道灵力,直接将苏零榆掀翻了出去。
“还想跑!作恶多端的海灵,老夫先替天下苍生灭了你!”卢长老飞回来了,他一回来,都还没来得及讨好自己几千年才出关一次的师尊,先逮住了准备潜入海水里的苏零榆。
苏零榆本就身受重伤,此时又被重创,咳出了好些血,他用手抹去嘴角的血,身为医修的他,明白自己的身体大概是不行了,五脏六腑都留下了不可逆转的伤。
“徒儿,你的头发。”渡劫期女修士淡淡地瞥了一眼卢长老,面露嫌弃之色。
若非自己早年忙于闭关修炼只收了这一个徒弟,她也懒得管他的死活。
天赋也不高,还把自己修炼成了个老头,闭关这么多年才到化神前期,看他脸上的褶子就知道他寿元将尽了,再不突破迟早得坐化。
卢长老摸了摸头,他的帽子在刚刚被寂止击飞出去后掉了,露出了被玄微削出来的头发。
他面色难看,骂道:“玄微那小子想杀我!师父,你可得为徒儿讨回公道!”
“玄微想杀你,北海的海灵想杀你,把你击飞出去的那个小子也想杀你,你倒说说到底还有多少人要杀你,为师去将他们都杀了就回去闭关。”渡劫期女修也懒得去探究真相是什么,到了她这个修为,做事只需随心所欲,真相如何并不重要。
“没了,就这三个……”卢长老尴尬地摸了摸头顶,师父这口气是根本没信他说的,但是所幸他师父向来护短。
“行吧,为师就先替你杀了这个海灵。”渡劫期女修说完,迈出一步瞬间就来到了苏零榆的面前。
苏零榆就被几股看不见的力量上下前后地撞击了不知多少次,撞得他吐了大片大片的鲜血,令他感觉他已经快将肺脏都吐出来了。
“一个海灵而已,也敢与人类修士为敌在这里兴风作浪。本尊就取了你的性命替徒弟出口气。”等苏零榆被撞击得双眸快要闭上的时候,渡劫期女修伸出了手。
她的双手中凭空出现一把布满了桃花纹路的弓箭来,她拉弦,箭矢的尖端就抵着苏零榆的兄弟。
“零榆师兄!”茯苓远远地看着北海上发现的这一幕,脸色发白。
那一箭下去,苏零榆必死无疑,茯苓顾不得其他当即便想飞过去阻拦,可是寂止死死地拉住了她。
在拉住茯苓的这一瞬间,他的心中也质问了自己,海灵作为生灵,他的命也是命,他拦着茯苓去救苏零榆,便是选择舍弃苏零榆的性命。
这,其实并不公平。
他做出了选择,没能对待众生以平等的态度。
可是他对自己的这番质问只有一个答案,拦!
绝对不让茯苓去送这个死。
而寂止这一拦,茯苓便彻底失去了任何前去搭救的机会,因为那把弓上的箭矢已经射穿了苏零榆的左胸口,那里是心脏的位置,已经不可挽回了。
茯苓有一瞬的怔愣,脑海中在短暂的空白之后,就开始疯狂地浮现过往与苏零榆有关的回忆。
槐树林里,献出一身精血助她突破绿瞳蛇包围的苏零榆,在她出藏剑阁时第一时间来找她的苏零榆,出发前往碧水天前夜月光下的苏零榆……
“寂止……”茯苓喃喃道。
听到茯苓喊自己的佛号,寂止向来平静的心揪了一下。
茯苓会怪他吗……他阻断了她救下苏零榆最后的可能,哪怕这个可能微乎其微几乎等于不存在。
他的所作所为,或许称得上是自私?
“修为不够,就是被杀也不能抱怨什么,在修真界就是这么一回事对吗?”茯苓继续道。
寂止听到茯苓并没有责怪的意思,但是他丝毫也开心不起来。
第一次见识到渡劫期大能的实力的茯苓,或许会对修真界隐藏的实力为尊的规则感到绝望,这样的茯苓让人心疼。
佛修能看淡世事,能怀着众生平等的心情去看待万物万事,并非就是天真地以为世间皆美好,至少在他的眼中,早已将实力为尊的规则也看作了一种平等。
如果自己不够强,只能臣服于强者,那也大可以自己去成为那个强者。至少上天不曾阻断任何一个人变强的路。
即便这样的平等听起来很残酷,但也必须去接受。而佛只作为一个旁观者,从不参与这样的争斗之中。
可是才十几岁,踏入修真界不久,又有师门护着的茯苓未必能接受这种平等。
“不让这些极个别的强者恃强凌弱,才有了宗门,宗门的力量能给绝大多数的弱者以庇佑。茯苓,你还有师门还有贫僧,这样的事绝对不会落在你的身上。”寂止安慰着茯苓,此时的他罕有地心中生出了几分慌乱。
茯苓的道心多纯粹多积极啊,他并不忍心让茯苓的道心沾染尘埃。
“可是这样的事已经落在零榆师兄的身上了。”茯苓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着。
“星夜啊,怎么办,明知道现在过去是送死,我还是好想一剑刺过去,替零榆师兄报仇。”
她的心上翻涌着的怒火,令她无法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只寄希望于隐月真人他们的到来。
“那就去,用我,将你眼前一切该除掉的阻碍都消灭。”星夜沉稳有力的声音响起。
第187章 我会保护她的
星夜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刻,便如同迷雾中点亮了一盏明灯,将模糊黑暗的世界统统照亮。
总是给她前进动力的星夜的话语,在过往她和星夜相伴的日子里,曾经一次一次地响起。
如今,再次听到他的声音,茯苓便觉得空落落的心瞬间就明朗了起来。
她握着剑的右手在空中挽出一个剑花,一道凌厉的剑光就飞越而出,直冲海面之上的渡劫期女修。
渡劫期女修收了自己的弓,转过头时,便发现一道剑光冲到了她的面前。
她伸手轻易地便拦下了这道剑光,但是出手的人激怒了她。
“鼠辈,也敢对本尊动手!”渡劫期女修一眼就看到了茯苓,她扔下苏零榆,朝着茯苓走了过来。
“茯苓当真想要与她一战?”寂止看着神色坚定的茯苓,没再和茯苓提渡劫期的修士有多强大。
筑基后期对上渡劫期,前者在后者手里一招都撑不过,渡劫期随意的一招就能将小小筑基挫骨扬灰。
茯苓自己不会不知道这样的事,可是她如此坚持要出手,以前不是没有面对过更艰难的处境,茯苓尚且能保持冷静不曾冲动,这一次也不会仅仅出于冲动。
“所有人都觉得,渡劫期修士比所有人都强,没人能违抗他们。所以她杀零榆师兄杀得那么理所当然,杀完了也不会有人为零榆师兄说一句话。”
“零榆师兄真的该死吗?只因为他遇到了渡劫期修士?”
“我不要零榆师兄的死显得如此不值,没人敢为他的死做出反抗的话,那我来。”
茯苓一瞬不瞬地盯着海面上向自己走过来的渡劫期女修,那确实是抬手间就能取她性命的可怕对手,但是方才被她夺去的零榆师兄的性命也无比珍贵。
怎能这样理所当然地就被渡劫期修士夺走,而这名渡劫期修士还不用受到任何惩罚任何谴责!
“茯苓说得对,对众生,你总是看得比贫僧更明白。可是你想为你的零榆师兄讨回公道,想告诉天下人就算是渡劫期杀了人也不该免罪,可贫僧只想你平安。”
不论茯苓心中想得多明白,可她的命只有一条啊,如果拿去和渡劫期修士拼了,就再也不会有第二条命让她继续活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