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隐月真人没有搬去其他峰独居,那便还会有妙音峰的内门弟子们时常来叨扰他,他就更忙不过来了。
他看起来总像是很好说话的样子,便总有不知分寸的修士接近他,所以偶尔还会有不认识的修士寄来的纸鹤。
玄微就不一样了,一年到头除了他们凌烟峰的弟子会给他寄纸鹤以外,也就掌门和其他几位峰主会这么做。
“那样岂不是,心儿便是在历练时遇难,真人也一无所知吗……”茯苓本来还满心以为,心儿和敏敏在外面历练的情况,隐月会比她知道得多,所以才这么镇定。
可事实上,隐月真人话里的意思就是,弟子太多管不过来,干脆全都不管,也算是一视同仁公平对待了。
“每一名紫霄宗的弟子,都点亮了魂灯留在了宗门内,若是弟子真在外面出了事,魂灯灭了便会得知。”隐月真人见茯苓似是有几分恼意,但他是不知道茯苓为何而恼。
他所说的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话,茯苓就是去问元倧、婵月他们这样的问题,他们也一定会给出一样的答案。
“魂灯灭时,也就来不及了。真人不会后悔吗?自己的弟子将性命留在了外面,自己却直到弟子丧命后才得知。”茯苓问。
她也并非觉得隐月真人这样的态度便是有错,是她自己,因为从一开始就认定隐月真人和心儿、敏敏二人会关系匪浅,才觉得她们二人若是遭遇了危险,隐月真人便该全力相救。
可对于隐月真人而言,现在的心儿就是他二十多个亲传弟子中的一个,因为弟子太多,所以不可能照顾得到每一个。
弟子的修炼和历练,主要还是看他们自己努力,他这个当师父的不一定能出手相助。
“系统,隐月真人对心儿这么不上心,你不生气吗?”茯苓想起了系统这个心儿的坚定维护者。
在系统心目中,有个非常清晰的排位。
心儿排第一,隐月排第二,诸如林白这些的男配角能排个并列第三。
眼下第二的隐月不好好对心儿,系统果然很暴躁,就听他骂道:“养不起就别生那么多!徒弟都收了,还能因为徒弟多,就不好好照顾了?”
茯苓:“……”虽然听起来古怪,但又莫名的很有道理。
真希望系统的声音,隐月真人也能听见,让他听听系统的金句。
“茯苓,你替我转告他,要么就好好对心儿,要么就赶紧把其他二十几个徒弟都送走,徒弟只收不养是几个意思!”
茯苓恼归恼,但哪里真能有那个胆量和隐月真人这样说话,是正道第一人修为不够高,还是她一个筑基后期飘了。
更何况人家隐月真人可从没说过喜欢心儿之类的话,他和心儿目前还是纯正的师徒关系。
他为了门派和妙音峰考虑,也得多收些亲传弟子,争取在自己飞升或者殒身之前,为门派教出又一个分神期来。
紫霄宗也好妙音峰也好,能繁荣至今,靠的可不就是实力最强的那一批修士吗。
天赋最过人的那一批,去了其他门派甚至可以成为掌门亲传,留在紫霄宗若是只能当个内门弟子,在收徒大典上转身就走也不是没可能的。
茯苓虽然不是大三千界出身,但是自小也算是见多识广,很容易想明白这些。
“大师兄,往后我若是收徒,一定少收一个。要如大师兄对我这样尽心地对待我的弟子。”从妙音峰山顶的阁楼出来后,茯苓对林清越道。
一对比之下,更觉得林清越真是最好的师兄了。
其实玄微对他们这几个弟子管得也甚少,给他寄的纸鹤向来也都是不回的,他是看还是没看也令人不确定。
只有大师兄待她,是看不得她受半点委屈,甚至做了三十几个传音玉给她。
以前系统非说她乱用传音玉,也是因为如此吧。
像心儿和隐月真人这样的师徒,就算不用消耗传音玉就能通知到隐月真人,心儿大概都是不好意思去劳烦她的师父的。
“傻茯苓,你也别气隐月真人,他既是心儿他们的师父,又是天下人的正道魁首。他对我们虽然亲近,可原本是高高在上,寻常修士必须仰望的存在,他与弟子们的关系和寻常师徒自然也会有些不同。”林清越哪能看不出茯苓不高兴,便开口安慰她。
第344章 孩子长成了少女
“可是大师兄,师徒就是师徒,不能因为隐月真人是正道魁首,就要在徒弟面前也端着架子,对徒弟不甚上心。”茯苓觉得林清越这个想法不对,隐月真人对于外人来说可以高高在上,但是对他的弟子没必要也显得那么遥不可及吧。
“茯苓你是凡间出身,若说寻常百姓的父子,和帝皇之家的父子,这两者的不同之处,你应该更好理解一些吧?”林清越耐心地解释道。
“不同之处……帝皇家那么多妃子和子嗣,自然与寻常人家不一样的。”
“不只是如此。”林清越示意茯苓继续说。
“帝皇不能绝嗣,多生几个比较保险……”茯苓道。
“便是如此,地位高的人,自然也有他们的艰难之处。”林清越道。
“可是隐月真人又没有皇位一定要让亲传弟子来继承……妙音峰峰主之位,难道是放任一群亲传弟子自生自灭,最后留下来的弟子里最强的那个来继位?”茯苓反问。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林清越依然很有耐心地向茯苓解释:“每一位亲传弟子对于隐月真人来说自然都是很重要的,他希望自己的每一位弟子都平安。可即便他是化神期大能,也并非无所不能,他也不是不想保护每一位弟子,而是做不到。”
“茯苓,你想想你若是隐月真人,你又是否能做得比隐月真人更周到呢?”
茯苓听到这里,就垂下了脑袋,有些挫败,“我也肯定是做不到的。我只是隐月真人没做错,只是我偏心心儿和敏敏她们,才会不满隐月真人的做法。”
那感觉和看见别人家的爹娘对自家的孩子不上心一样,莫名来气。
“茯苓你现在只要专注于群青大会就好了。她们二人也没有给你寄求救的纸鹤,你就是想去找她们,也是无处可找的。更何况每个人的修行,都要看个人。你能帮得了她们一次两次,也不能帮她们一辈子。你也该信她们,她们自己也能脱险。”
林清越如清风般温润的声音缭绕在耳边,茯苓就是想板着一张脸都板不住,大师兄要是收徒的话,他的弟子该有多幸福。不过给大师兄当师妹也已经够幸福的了。
“大师兄,那我先回去休息了,明日继续参加群青大会。”茯苓和林清越一起飞回了凌烟峰,到了凌烟峰后,她便要同林清越分开走了。
“你这三日淘汰了那么多参加群青大会的修士,你自己有没有受什么重伤?”林清越喊住她,多问了一句。
他虽然一直在阁楼里看着茯苓的每一场战斗,但是万一有什么他漏过的细节呢。不过也就重伤需要担心,轻伤对于茯苓来说根本不算伤,过不了多久就能痊愈。
“没有,丙区的对手都不怎么强,还没怎么打就赢了。”茯苓道。
听着茯苓说得这么轻描淡写,而且那表情分明是真的认定了只是丙区的修士们恰好都实力不济才让她占了个便宜,林清越觉得有些好笑。
“大师兄笑什么?就真的没遇到啊?我们丙区的修士里,甚至连一个三清寺的大师都没有。”茯苓还想着自己能不能遇到三清寺的熟人,问一问寂止以及在三清寺的二师兄怎么了,结果丙区里一个三清寺的都没看见。
“三清寺的参加者本来就没几个,你遇不到也正常。等明日擂台赛,你应该就能看见了,不过大多都会在观众席。”林清越笑道。
三清寺的大师们向来佛系,哪一年不是围观为主,参观为辅。也就六年前茯苓参加的那一届,玄满法师的弟子夺了一次魁首,三年前三清寺的大师们又开始浑水摸鱼,根本不认真打。
“不知道戒顽大师今年来没来,与他许久没见了,不知他修为又精进了多少。”想起三清寺的大师们,茯苓的心情又好了起来,面上有了笑容。
“那就赶紧去休息吧,明日见三清寺的大师们才能更有精神。”林清越确认了茯苓没事后,就催她去休息了。
第二日一早,妙音峰比武场,已经有不少修士跳上了擂台等着自己的对手到来。
茯苓走到比武场边上的灵碑前,这是由灵气凝聚而成的石碑,上头浮现着每一场擂台赛的名单。
她今日的对手是归元门的花月锦,称得上是冤家路窄。
“这应该算茯苓倒霉还是花月锦倒霉?”
“那肯定是茯苓倒霉啊,筑基后期本来应该走到前二十,但是遇到金丹修士,那就只能被淘汰了。”
“可是茯苓在第一轮比试里,拿的丝带比花月锦还多啊。”
观众席上的修士们已经开始为茯苓和花月锦两人操心起来了。
花月锦正坐在归元门弟子们给她布置的纳凉花架下,她其实到的好早,但是她不能比茯苓更早出现在擂台上,以她的身份需得姗姗来迟才行。
而茯苓,也不急着去擂台。比起第二场就要和花月锦打这件事,她现在更关注的事三清寺大师们的下落。
她仔细找了一圈之后,总算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看见了坐得整整齐齐安安静静的三清寺佛修们,其中坐在最前面的俨然就是熟悉的戒顽。
“戒顽大师!”茯苓御剑“咻”地一下就飞到了戒顽的面前,开开心心地喊道。
“这位施主,你是?”戒顽挠了挠自己的光头,一脸苦恼之色。
他的模样比起六年前成熟稳重了许多,可一开口就又暴露了本性,添了几分稚气。
“我是茯苓啊。”
戒顽比了比茯苓的个子,才恍然,“茯苓小施主长这么大了啊。明明才过了六年而已。”
“戒顽大师也变了一些呀。”茯苓道。
虽然才六年,可是这六年对于他们这些年轻之辈来说,那是发生多少变化都不足为奇。
她是从孩子长成了少女,而戒顽则是从少年长成了青年。不过因为两人往后的寿命都还很长,所以对此倒也没有太过感慨。
“戒顽大师,寂止他这几年过得好吗?”茯苓还记着寂止说的十年里有一劫的事,便先问了问。
第345章 和佛子一样好看
“佛子每日不是给寺中的新弟子们讲佛法,就是陪住持和师叔们论道。自从小僧的师父预言了佛子的劫难,佛子就是想一个人闭关清修都不行,走到哪儿都要被住持和师叔们盯着。”戒顽很同情寂止的待遇,要换成他被师父他们盯得这么死死的,禅心都能就地瓦解。
三清寺只有寂止这一个佛子,寂止要是出个万一,一时半会儿也没地方去找下一任佛子,三清寺的大师们自然会格外慎重地对待。
“希望寂止能平安地度过这十年。”茯苓道。她要是和寂止同门,这十年肯定也会寸步不离地盯着寂止,以防万一。
可寂止是佛修,三清寺那地方本也不好让女修长留,她就是想去守在寂止的身旁也是不可能的。
“十年本也不长,佛子又是拥有大智慧的人,一定会平安度过的。小施主你也不必皱着眉头如此发愁,相信佛子便是了。”戒顽见茯苓这么发愁,便安慰道。
“话虽如此,寂止也不是不死之身,即便他是佛子,也尚未脱离生老病死。”茯苓道。
“佛子从诞生的那一刻起便是被佛祖选中了的人,迟早都是要成为神佛的,与凡人自然不一样,早已脱离了凡尘。小施主放宽心。”戒顽道。
“但他依然会有开心的时候,不开心的时候,喜欢的人,不喜欢的人。会受伤,也可能会死亡。若有朝一日,他飞升了,自然与凡人不一样。而现在的他,不也是个凡人。”
或许是因为她认识寂止的方式,和戒顽认识寂止的方式不一样,她没法像戒顽那样将寂止看成神看成佛,而戒顽也无法将他们三清寺神圣的象征的佛子,看成一个凡人。
“小僧也认同的哦,佛子也是凡人,也会受伤。只是希望茯苓小施主你能看开一些。”戒顽笑了笑,伸手戳了戳茯苓眉头皱起的地方。
“人各有命,佛子亦然,佛子也好,住持和师叔他们也好,都在尽他们最大的努力。谁都不希望佛子有事,可即便最终的结果不好,也该坦然平静地去面对。”
茯苓没有反驳什么,可正如六年前第一次见三清寺的大师们时,她不认同玄满法师的说法,如今她也是一样不认同戒顽所言。
可佛修的想法本就会与他们道修天差地别,也不是非要谁说服谁。
“戒顽大师,今年是你带领三清寺的各位大师参加群青大会吗?”茯苓往戒顽的身后看了一圈,来的全是看起来还稚气未脱的年轻佛修,倒还属戒顽最年长。
“是啊,师父他带了两次,就不耐烦带了。于是今年就变成小僧带了。”戒顽挠了挠自己的秃头,道。
茯苓心想,玄满法师心也真是大,能放心把三清寺的这些年轻佛修交给戒顽来带,戒顽能不能顺顺利利把所有人带回三清寺可真是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