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桌给我的, 他说他上周去过了,特别刺激。”魏然揪着他的衣角,“去嘛去嘛!哥,我好久没出去耍了。”
“这骗小孩的。”
“本小孩心甘情愿被骗!”
祝敢果嘿嘿地笑了起来:“你哥这新伤添旧伤的,鬼追过来怕是保护不了你哦。”
“这不是还有猪肝哥吗。”魏然还挺会讨好人,嘴甜得不行,“有猪肝哥在,我什么都不怕!”
魏封拍了拍小学生的后脑勺:“作业写完了?”
“还有一点点!只有一点点了!”
“先写作业,写完了我检查,错误率控制在百分之五,下午带你去。”
“百分之十行不行啊?”小孩跟他讨价还价。
“百分之三,另外再背一段英语课文。”
“我去了!”小学生跟个陀螺似的,一股脑冲进房间。
魏封扬手晃了晃票卷,问祝敢果:“鬼屋,有兴趣吗?”
“去呗,反正没事儿。”
……
路霈今天要和国外的客户去高尔夫球会打球,路安纯想趁此机会去见见魏然,把乐高赛车给他带过去。
偏巧宁诺给她打了电话,约她去观音桥玩剧本杀。
?“我不来了,诺诺,今天有点事。”
“不可以!”宁诺立刻打断了她,“徐思哲也会去,你必须陪我,不然我也不好意思去的!”
“还有谁啊?”
“徐思哲周超凡他们,女生就是你和我啊,周超凡约的,你要是不去,就我一个女生了,我肯定也不好意思去。”
“你跟他哥们关系挺好的啊,他一直在帮你牵线搭桥。”
“所以呀,我必须抓住这次机会。”宁诺哀求路安纯,“你陪我嘛,好不好,球球了。”
路安纯想着宁诺帮她打了那么多掩护,也不好拒绝,于是道:“可以去玩,但晚饭就不一起吃了,我的确有事。”
“行行行,没问题!快来!”
路安纯提着乐高玩具,走出了江汀别墅,在小区门口,她看到路霈的司机乔正,远远地等着她:“路小姐,请上车吧。”
说着,他给她拉开了车门。
路安纯的心沉了沉,一言未发地上了车。
她没有多问,但乔正却欲盖弥彰地解释道:“你爸猜你周末肯定会出去玩,让我过来随时接应着,省得你又打车坐地铁的,不安全。”
路安纯没有应声,双手揣卫衣兜里,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这就是她的生活,一举一动都被那个男人严密地掌控着,她从来未曾真正自由地呼吸过一次。
像搁浅的鱼,在窒息中挣扎,缓慢地等待死亡。
阿尔法保姆车停在观音桥步行街边,宁诺在街口等着她,路安纯回头对乔正挥了挥手:“乔叔叔再见。”
“再见,好好玩,需要用车给我打电话。”
“嗯。”
宁诺挽着路安纯的手,朝着步行街走去:“你刚刚短信让我出来接你,是为了做给这个司机看的吧。”
“他会跟我爸汇报。”
“你爸管你好严啊。”宁诺感慨道,“我爸就不认识我的朋友,他工作忙得很呢,也懒得管这些。”
“真的很羡慕。”
“我还羡慕你咧,你爸是路霈啊,跺跺脚,整个西南地产圈都要抖三抖的人物。”
路安纯抿了抿唇,绽开一抹得体的微笑:“我们不要说这个了,徐思哲他们到了吗?”
“早到了,走吧,带你上去。”
宁诺带着路安纯走进步行街一栋陈旧的公寓大楼,这栋楼里有各种剧本杀、密室逃脱、VR电竞室…大概因为是周末,电梯门口有很多人排队等候。
她们等了第三轮,终于顺着熙熙攘攘的人流进了电梯,抵达了目标的楼层。
路安纯看着门口“长藤鬼校”几个血字,有些挪不动步子了:“你不是说玩剧本杀吗?”
“鬼屋剧本杀,不都一样吗?”
“完全不一样啊!”路安纯看着画面诡异血腥的海报,有些崩溃地说,“我超怕这个的,玩不了。”
宁诺拉着小姑娘进了门:“哎呀别怕,很多人的,大家一起进去,就没什么恐怖的氛围了。”
宽敞的大厅里,徐思哲和周超凡他们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嗨。”宁诺爽朗地跟他们打了招呼,“久等啦。”
“票已经买好了,咱们四个等下一轮就可以进去了。”徐思哲扬了扬手里的票券,故意吓唬俩女孩,“据说里面超恐怖哦。”
“你别说了,安安本来就害怕。”宁诺生怕路安纯不想进去,连忙道,“都是假的,比恐怖密室好多了。”
“我没去过恐怖密室,只在网上看过视频。”路安纯战战兢兢问,“有什么区别吗?”
“恐密一次只能进一队,需要解密,不过长藤鬼校分批次可以进去好多队,主要是沉浸式体验吧,就跟走鬼屋一样的,完全不吓人。”
周超凡笑着说:“怎么可能不吓人,这个超顶啊,据说有人在里面吓得尿裤子了。”
“周超凡!你闭嘴,不许吓唬安安了!”宁诺狠狠瞪了他一眼。
引导的小姐姐招呼他们准备进去,路安纯犹豫着,颤声对宁诺道:“我…我在外面等你们吧,我不进去了。”
“来都来了,你不进去多没劲儿啊。”
“真的不行,我有幽闭恐惧症。”
“里面很大的,而且有灯,我们这么多人呢,不怕不怕。”
路安纯从来没进过这种鬼屋,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但看宁诺这般坚持,她也不好扫兴,便准备进去看看情况,如果感觉不妙,立马撤退。
徐思哲笑着说:“别怕,没事的,里面不止我们一队人,玩家肯定比NPC多。”
她点了点头,深呼吸,跟在宁诺身后走进了鬼校。
废旧的校墙上爬满了枯藤,两边的立体声音效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伴随着远处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远处的校门口挂着“长藤鬼校”四个血字,招牌摇摇摆摆,惨白的墙上还有血红的手印,阴风阵阵。
路安纯一进门就怂了,闭着眼睛根本不敢看周围,只能紧紧攥着宁诺的衣服袖子,亦步亦趋地躲在她身后。
周超凡时不时传来“卧槽”、“卧槽”的怪叫声,在废旧黑暗的学校走廊里,冷不丁的也会有化妆成惨白鬼脸的NPC从教室窗户里冒出头来,吓唬游客。
宁诺当然一心只惦记着徐思哲,借此机会跟他有更多亲密的接触,所以全程跟在他身边。
伴随着紧张的旋律响起,NPC启动了追逐戏。
长长的走廊里,几道白色鬼影飘出来,追击游客,游客们被鬼影抓到就会淘汰,所以需要奔跑逃亡。
徐思哲牵起了宁诺的手,带着她穿过昏暗曲折的走廊,来到了躲藏的教室安全区。
“好险!”
宁诺低头看着他紧攥她的手,不禁脸颊滚烫。
周超凡也跟鱿鱼似的快速缩进来,重重关上门,将“鬼”关在门外,吓得脸色惨白:“靠!他们玩真的,真追啊,差点被逮到了。”
“哎,你怎么一个人啊?”宁诺问。
“我当然是一个人啊,又没人给我拉小手。”他哼哼唧唧道。
“不是,安安呢!你没跟她在一起吗?”
“没有啊,我以为路安纯跟你在一起。”
教室里,三人面面相觑…
都无语了。
恐怖阴森的走廊里,路安纯一个人颤颤巍巍地走着,昏暗的灯光时隐时现,忽然“滋啦”一声,灯光熄灭了。
路安纯不怕鬼,但她怕黑,尤其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袭来,她被彻底带入了童年无尽恐怖的梦魇中。
“妈妈…”
她蹲在了角落里,无助地抱着自己的身体,“好黑啊!”
没有妈妈,这个世界只剩下无尽的空洞与黑暗,还有凶恶的魔鬼潜伏在未知的角落,对她伸出触角,掐住了她的脖子。
那邪恶的力量正在收紧,似要将她绞死在窒息的绝望中…
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崩溃地大哭着,声嘶力竭地尖叫了起来:“放我出去!我要出去!这里太黑了!”
黑暗中,有人握住了她瑟瑟颤抖的肩膀,用力地桎梏着,让她稳定下来。
“大小姐?”
路安纯分辨出了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胡乱挥舞着双手,摸到了他硬朗分明的脸庞。
“魏封,是你吗!”她带着哭腔问。
“嗯,你怎么在这里?”
“带我出去!求求你!求求你带我出去!我怕黑,快不能呼吸了!”她绝望地抱住了男人炽热的颈子,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求求你,带我走!”
魏封不再耽搁,搂着她的背,像抱女儿一般,将她抱了起来,朝安全出口的指示标牌走去。
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灌满了她的鼻息,路安纯大口地呼吸着,将脸彻底埋入他的颈项里,手也死死揪着他质感粗糙的衣服。
“出去了没有?”
“我也不太知道路,先找找看,你害怕就闭眼,不要看。”
路安纯听话地紧闭着眼,湿哒哒的泪水润在他颈上的皮肤。
穿过狭窄的走廊时,有NPC扮演的鬼影冒出来吓人,魏封沉着脸说:“别吓她,她生病了。”
NPC闻言,立刻摘下了头套,对魏封道:“走这边,出口就在前面。”
果然,远处有光透入,魏封抱着她,大步流星地奔跑过去。
路安纯将下颌搭在他宽阔硬朗的肩上,睁开了婆娑的泪眼,看着身后的黑暗正一点点消失荡远。
冲出的那一刹那,路安纯热泪盈眶地咬住了他的颈子。
第20章 坦诚
魏封颈子上的齿痕非常明显, 虽然没有见血,但泛了红。
他歪头揉着颈子,拧眉望着沙发上的女孩。
她仍旧哭着, 没有发出声音,眼泪吧嗒吧嗒地顺着脸蛋流淌,手里的纸巾也濡湿了。
魏封单膝半蹲在她面前, 没有多问,一言不发地给她递纸巾。
生平第一次感觉到心绞痛的滋味, 就是在看她哭的时候。
女孩发泄够了,情绪也终于稍稍缓和,抬起泛红惺忪的眸子看着他:“魏封, 你像从天而降的骑士。”
“然后你咬了你的骑士一口。”
“对不起。”路安纯伸手摸了摸他颈上的牙痕,歉疚地说:“我应激的时候, 就会咬东西。”
“什么毛病。”
男人冷嗤了一声, 又给她递来一张纸巾,她正要接过, 他索性揉成团儿、替她擦了鼻涕。
路安纯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接过纸巾自顾自地擦拭着,吸了吸气。
“那天晚上给我打电话, 也是刚刚的情形?”他问。
“嗯。”
“为什么?”
“小时候…经常被关在黑屋子里, 有很严重的幽闭恐惧症,怕黑, 怕鬼,怕一个人独处。”
魏封捏着纸团的手紧了紧:“你爸妈的教育方式很硬核。”
“是我爸…”路安纯黯淡的眼眸, 宛如深渊般无底, “我妈已经走了,她把我丢了。”
魏封抬眸看着她:“这没什么, 我也被丢过。”
她抬起惺忪的泪眼,和他对视了一会儿,忽然冲动地问了一句:“你能不能保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