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敢果睨了眼身后一路追着的路安纯:“好啊,先去吃个小面。”
“两路口那家。”
“正有此意。”
俩人边走边聊,完全无视了身后的小尾巴,直到路安纯伸手抓住了他的校服衣角:“魏封…”
小姑娘嗓音本来就细软,刻意放低姿态,软绵绵的宛如撒娇一般。
少年步子停了下来:“又认识我了。”
“之前情势所迫,不好被太多人知道我们认识。但以后就好了,因为是同学了嘛,所以聊聊天也没关系的。”
祝敢果听她的话,有点不爽:“认识我们这样的人,这么丢你大小姐的脸,那你别死皮白赖追过来啊,就算在一个班,咱们也不稀罕认识你们这些资本家小姐。”
他对女生一向挺客气,但路安纯之前不肯承认认识他们,害他们被柳励寒那个渣渣侮辱。
这仇,祝敢果还是要记一段时间的。
路安纯也知道那事儿…是她不对,但她确实没办法。
“别生气了,我请你们吃甜品,好不好。”路安纯望向魏封,“你弟弟喜欢吃甜品吗,咱们也可以给他打包带一份回去。”
“他那几颗牙已经快被蛀空了。”
“那咱们一起去吃小面吧,我请你们。”路安纯笑着说,“吃完我跟你回家看看他,这么久没见,怪想的。”
“大小姐,你这样真的很让人误会。”
“啊,会吗?”
魏封矜持地抽开了被她攥着的衣袖,冷冷一笑:“以为你喜欢吃嫩草,看上我们家小学生了。”
“……”
祝敢果还惦记着之前的工资,埋怨道:“小千金,那天但凡你帮我们多说几句,说认识我们,我们也不至于顶着个骚|扰的罪名,拿不到剩下的工资啊!白白损失好几千呢!你赔啊?”
“剩余的钱,管家没结算给你们吗?”
“封哥没要,直接走了,我悔死了都…”
“我…我的钱也不多。”路安纯连忙从书包里摸出了粉色的印花钱夹子,从里面抽出几张仅有的红票子,“但有多少先给你们吧,剩下的我后面再给。”
路霈虽然没有管|制她的金钱用度,但花出去的每一分钱,都要过他的眼,他们绑定的是亲情卡,路安纯每一笔消费,他都会收到短信提醒。
后来,路安纯开始使用现金。
无论是奖学金、帮同学们充饭卡…她想尽一切办法兑换现金。
祝敢果倒是没在意她手里红票子,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的粉色印花钱夹子。
爱马仕的啊,一个夹子好十几万!
真他妈有钱!
路安纯数了数手里的票子:“我这儿只有几百,不太够,余下的我想办法凑凑,下次给你们吧。”
她将钱递了过去,祝敢果犹犹豫豫不敢接,只用眼神去戳魏封。
他开口了,他才敢收下这笔钱。
路安纯将钱递近了些:“谢谢你们那天在我的party上帮忙,真是辛苦了,忙了一晚上都没休息,最后还不欢而散,我挺歉疚的。”
体面、礼貌又不失教养,即便是用这种方式补齐他们的薪酬,也能把话说得好听又得体。
偏她这完美的小公主做派,让魏封心里一股子无名之火窜了上来,接过钱直接砸她脸上,嗓音带着冷冽的戾气——
“这他妈有意思吗?”
地下通道里刮起一阵穿堂风,红色票子散落一地。
祝敢果都傻了。
他第一次,真是第一次看到魏封冲女生发脾气。
他对女生一向有分寸,冷淡拒绝,但不会弄哭她们。
即便是死缠烂打两年多的校花同学,也从来没有说过重话。
让她死心的那次,除外。
刚刚这个动作,太他妈狠了吧。
路安纯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大小姐,玩我有意思吗。”
魏封声线低沉,眸光冰冷如刃,像冬日的凛风飕刮着她薄薄的脸皮,“追一个拒绝了其他女孩的男生,追到手了特别能证明自己的魅力吧。”
路安纯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耐心地等他说完,深呼吸:“魏封,我没有这样想。”
她越是忍耐、淡定,魏封越是冒鬼火。
就像以前追他的女孩总对他失控,而他永远是最淡定的那一个。
在路安纯身上,一切反着来。
魏封不喜欢这种感觉。
小姑娘蹲下来,一张张把钱捡了回来,祝敢果也帮她一起捡钱,回头时,却发现魏封已经走了。
路安纯叹了口气,又把钱递给了祝敢果。
祝敢果都他妈傻了,哪有胆子接啊!
“算、算了,不要了。”
“没关系啊,这本来就该是你们的。”
“封哥不要,我也不能要。”
路安纯叹了口气,把钱收回钱夹里:“我刚刚没有说错话吧,他好像很讨厌我。”
祝敢果也觉得魏封刚刚的反应,实在过度了。
他一贯都是最沉得住气的那一个啊,不管女孩在他面前哭成什么样,他都能谈笑自若。
况且这姑娘也没做过分的事、说过分的话,挺礼貌的啊,不知道魏封那家伙在发什么疯。
“没事,你别多心了,我兄弟不是坏人,就…脾气爆,不温柔,嘴还欠,就这三样,别的毛病就没有了,你别误会他。”
路安纯摇了摇头:“不会,他对我…对他弟弟就很好。”
冲这一点,路安纯对他就没脾气。
“那可不,那是他亲弟。”祝敢果和她一起走在街上,“呃,也不算亲,没血缘关系,但这不重要,他俩一起长大的,他一直在照顾那小孩,当然对他好了。”
“那要是念大学了,魏然怎么办呢?”路安纯借着好奇的名义,向祝敢果打听消息。
“找家庭领养,但我看悬。”祝敢果没多想,回答道,“他弟弟这么大了,不好找领养啊。”
“领养…”路安纯更加担忧了起来。
如果遇到好的家庭,当然好啊,但如果遇到糟糕的家庭,那…
她不敢去想。
未来一切都充满了不确定性。
不管怎样,她都必须要和魏封成为朋友…这样,至少在她弟弟的事情上,她还能第一时间了解最新情况。
“猪肝哥,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你说。”祝敢果很有义气地拍拍胸,“叫我一声猪肝哥,肯定赴汤蹈火。”
“你能不能帮我跟魏封缓和一下关系啊。”
“不是,大小姐,你真喜欢他啊?”
“喜欢…”路安纯思忖片刻,并不违心地说,“是挺喜欢的,他很帅啊。”
祝敢果眉头拧了起来,“不是我不帮忙,你们差距太大了,而且…我感觉你不太像魏封喜欢的款。”
路安纯莞尔一笑:“他喜欢哪款啊。”
“汤唯那样的,性感、优雅、知性的姐姐型。”
“那我还真不是,他今年复读的话,我可能比他小。”
“其实,你也挺好的。”祝敢果打量着小姑娘柔美端方的五官,不禁有些脸热,“你已经够漂亮了,这些年追他的女生里,颜值天花板,可能就是没有缘分吧。”
“谢谢你。”
“你想明白就行了。”祝敢果摆摆手,“那我走了。”
“嗯。”
祝敢果走了两步,回头,看到路安纯仍旧跟在后面:“你怎么还跟着?”
“你俩晚上不是要打台球吗?带我一个呗。”
“不是,小千金,敢情我刚刚说那么多,白说啊。”
小姑娘背着手,言笑晏晏,甜美如桃花——
“我虽然不是汤唯,但他也不是梁朝伟啊。”
有这么难搞定吗。
第10章 救美
灯光昏暗的街头台球室,魏封瞄准一颗母球,测算着角度,俯身推杆。
“她不是汤唯,你也不是梁朝伟。”祝敢果浑厚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这是她的原话。”
“看她这追你的决心,完全不输你女神《分手的决心》。”
魏封烦躁地呼出一口气,这时候,感觉身后似有人揪住了他的袖子。
一股子熟悉的甜香味,侵入他呼吸之间。
他对味道不敏感,正如他对疼痛不敏感一样。
但这股子甜香,却在那天换衣间之后,被他的嗅觉系统敏锐地标记了,所以不用看,也知道香味来自于谁。
他抬起头,无语地扫了眼对面讪讪的祝敢果,祝敢果连忙辩解:“是她非要来的!赶都赶不走。”
身后,路安纯软细的声音响了起来:“魏封,你喜欢玩斯诺克啊。”
“让开。”他冷淡道。
小姑娘听话地松开了他,自顾自道:“以前教我画画的老师,他家里也有一个台球桌,我画画的时候就看他时不时戳一两杆子,好像看着都学会了…”
魏封用力一推杆,只听身后女孩的话忽然中断,闷哼了一声。
他不妙地回头,看到小姑娘双手捂着腹部,身形躬了起来,似乎很难受。
想来是刚刚他推杆时,杆尾撞到她肚子了。
“我不是叫你让开!”
魏封脸色一沉,一股子怒意再度涌了上来,但这一次不是因为生气,而是着急。
路安纯捧着肚子蹲了下来,好像很难受。
虽然魏封不觉得自己刚刚推杆有多用力,但毕竟人家是女孩子,女孩子的身体就是又软又脆弱。
他记得小学一年级那会儿,他同桌一女生的手被坏掉的铁椅子划了一道口子,血都没流,就一条浅淡的划痕,泛着微红。
那女生愣是哭得惊天地泣鬼神,隔壁好几个班都能听见,然后老师带她去了医务室,回来的时候,贴上了糖果花纹的创可贴。
魏封小时候常跟人打架,被人打得鼻青脸肿,头皮血流,也没哼哼过一声。
大概,这就是男生和女生的差别。
他揪着小姑娘坐到对面沙发边,半蹲在她面前,又不爽又心疼:“撞到肚子了?给我看看,需要去医院吗?”
路安纯咬着牙,摆了摆手。
“老子让你走开了。”魏封眼底的冷淡散了些,多了几分无可奈何,“打台球的时候,身后不可以站人,你懂不懂常识。”
“魏封,别怪我了,行吗?”她声线柔软,带了些委屈的味道,一语双关地恳求他,“我也有我的顾虑。”
魏封舔了舔后牙槽,不爽地点了点头,终于妥协了:“撞到小肚子了是不是,还很疼?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有点疼,你顶到我前列腺了主要是。”
“……”
祝敢果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没想到这小千金,还带了点幽默的技能在身上。
魏封看出了她在装蒜,脸色又沉了下来,站起身回到了台球桌前,用巧克粉擦了擦杆尖:“你家基因还挺独特,不仅女的有前列腺,前列腺还安装在肚子里。”
路安纯揉了揉肚子,稍稍缓和了,也去架子边拿了一根杆子:“魏封,你教我啊。”
魏封这次格外小心,和她保持距离,避免误伤:“不教女生。”
“你别把我当女生呗。”
“不把你当女生,老子早就不忍你了。”
“刚刚在地下通道,你也没忍啊。”路安纯有了点秋后算账的意思,嘟哝道,“我第一次遇到这么没礼貌的。”
魏封知道,像她这样的大小姐,身边男生多是如柳励寒一样献殷勤的、说漂亮话讨好她。
不会有男生像魏封这么粗鲁地对她。
他不爽地用牙齿撕开下唇干燥的皮,唇给撕开一条小口子,有点疼:“老子也是第一次遇到,那样都弄不走的。”
“说明我脾气好!”
“也可能是脸皮厚。”
“喜欢你才这样。”
魏封手里的球杆笔直地指向她,冷声威胁:“你他妈再说一句喜欢我,我弄死你。”
路安纯才不怕他,顺手接过了他的杆子,模仿着他俯身推杆的样子,用母球去击最近的一颗蓝球。
蓝球弹飞了出去,在桌台里四处乱旋,把好好的一局球搞的乱七八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