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那端传来熟悉的调侃声,是沈娄警局的同事小赵。
“少贫,说事儿。”沈娄喉咙嘶哑得超级难受,挣扎着坐起身,看见自己身处陌生环境。
正疑惑,时卿端着杯温水进来递给他。
沈娄感天动地的接过水一口饮尽,还觉不够,又不好意思让时卿再倒一杯过来,于是就自己下床去找水喝。
他站在饮水机前一杯接一杯的饮水,手机里的小赵矜矜业业的汇报情况。
原来小赵之所以在沈娄的休息日打电话过来,是因为昨天他们的辖区内出了两件奇怪的命案。
受害人都是男性,一个是健身教练,一个是体育老师。
沈娄在接连喝下八杯水后,终于觉得喉咙没那么痛了,问小赵:
“死因呢?”
小赵说:“法医还在验,暂时怀疑是运动过度导致严重脱水引起的心肌梗塞。”
“脱水……”沈娄下意识重复这两个字,像是想起了点什么,小赵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他的下文,催促问道:
“头儿?你怎么看?”
沈娄现在觉得自己浑身不得劲儿,脑子里也空空的,只回了句:
“法医还没出结果,你先把资料发给我看吧。”
“好。”
小赵应声后就挂断电话,去准备资料了。
这时徐昴夹着电脑包,一脸疲惫的走进办公室,看见沈娄已经行动自如的醒过来,由衷夸了一声:
“哇,不愧是承云府君,也太牛了。”
沈娄听徐昴提起承云府君时有点懵:
“什么承云府君?昨天是你把我扛回来的?谢啦。”
沈娄现在的记忆还停留在昨天徐昴带他去酒吧喝酒,然后他喝得烂醉如泥,之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徐昴看向时卿,眼神似乎在问:他还不知道?
时卿摇了摇头,回了句:“刚醒。”
沈娄还是觉得口渴,又起身去接了杯水,问徐昴和时卿:
“你俩怎么怪怪的?”
徐昴放下电脑包,对沈娄问:“你一点都不记得昨晚喝醉以后的事了?”
沈娄喝了两大口水,认真回想,然后果断摇头:
“喝断片儿了。”说完,他忽的面色一紧,徐昴以为他想起什么,鼓励他说下去,只听沈娄神色紧张的问道:
“不会是昨晚我做什么丢人的事了吧?”
徐昴、时卿:……
“你和徐昴昨晚回来的路上,遇到肥遗了。”时卿言简意赅的说。
沈娄愣在当场,杯子里的水溢出来才猛地回神,无比惊诧的问:
“肥遗?就是那个……喜欢干旱的王八羔子?”
时卿点头,沈娄却仍不敢相信,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毫发无伤的徐昴,质疑说:
“不会吧。我喝得不省人事,凭徐昴也能脱身?”
徐昴受到质疑有点不满:“啧,怎么说话呢?什么叫凭我也能脱身?”
“是毕芙及时赶到救了你们。”时卿说。
提起毕芙,沈娄终于想起来一点自己昨晚喝醉以后,好像给她打了无数个视频电话……感觉有点丢脸,不过很快他就振作起来,欣喜问道:
“她特地去救我的吗?那她对我还是有情的,是吧?”
时卿和徐昴觉得这人的心不是一般的大,自己差点没命的事都没搞清楚,还有心思想那儿女私情。
“你被肥遗差点吸干,徐昴用法器救的你,毕芙是后来赶到把肥遗打走带你们回来的,然后我去请了承云府君,请他用木灵之水救的你。”
时卿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沈娄才终于明白自己现在为什么这么渴。
这时外面传来季雯甜美的声音:
“这位先生,您又来啦。徐太太在里面,您请进。”
季雯替再度到访的承云府君打开时卿办公室大门,拿出一个前台非常专业的态度把人请进门,试图刷新自己今早失态的印象。
承云府君依旧面无表情,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眸瞥了她一眼,就大步走入。
季雯也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冷淡态度,无奈暗叹,见他们似乎有事要谈,便不再打扰。
承云府君将沈娄上下打量,觉得他恢复的还不错,摊开手掌,把一株鲜活的紫色小草取出,说:
“这是瑶草,将之种下,可滋补灵台。”
沈娄一揖到底,郑重道谢:“多谢府君救命之恩,今后若有驱使,在下必然听令。”
承云府君不喜交际,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兀自将瑶草送进沈娄灵台。
瑶草进入沈娄身体的一瞬间,沈娄就觉得通体清凉,四肢百骸说不出的润泽舒适,再没有刚才那五脏六腑干得要开裂的感觉。
“好舒服啊。”沈娄感慨。
承云府君点头算作回答,转身便要离开,被时卿喊住:
“府君留步。”
承云府君看向时卿,以眼神询问是否还有事。
时卿正要开口,就听沈娄的手机响了两下,应该是小赵把案件资料发送过来了。
沈娄打开资料翻看了两页就猛地抬头看向时卿:
“昨天夜里有两人遇害,具体死因还不明确,但从照片看来……”
沈娄把手机转过面给众人看,只见小赵发来的死者现场照片,竟然跟昨晚沈娄干瘪的模样极其类似,十有八|九跟昨夜出现的那头肥遗兽有关。
“这混账竟敢害命!”沈娄怒声斥责。
**
季雯泡了几杯茶水送进来的时候,看见办公室里几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她把茶水放下后,就赶忙抱着托盘出去了。
“上回是酸与,这回是肥遗,怎的这些妖兽一个个的都出来了?”沈娄看着惨死的两人,气愤异常的说。
“近来,吾感知天地间灵气有复苏现象,或许跟这些妖兽现身有关。”承云府君笔直的坐在沙发末端,神情严肃的说。
他原本是来给沈娄送药草的,时卿出言挽留,请他留下一同商议对付肥遗之策。
时卿说:“没错,正因灵气复苏,我等才从混沌中醒来。”
既然他们能醒过来,那妖兽自然也能醒来。
“唉,这可难办了。肥遗这东西最是狡猾,除非它主动现身,否则很难追踪到它。”沈娄说。
徐昴突然指着沈娄的手机开口:
“我在想,这只害人的妖兽是不是不太喜欢肌肉男?”
随着他的发现,众人把目光同时落在两张死者生前照片上,一个是受害者生前参加健美比赛的照片;一个是另一个受害者生前参加校内活动,穿着背心肌肉喷张的照片。
正如徐昴所言,这两个死者的共同点就是健壮。
众人把目光转向昨晚的第三个受害幸存者沈娄身上,发现他也拥有这个特质,包括徐昴,虽然不像他们那么大块,但也是颀长高挺类型的,由此可以判断,肥遗妖兽可能真的不太喜欢高大威猛的肌肉男。
“这算是受害者特质,可这并不能指引我们找到它。”沈娄说:“我们连它平时是以什么形态出现都不知道。”
有些妖兽善于伪装,可能伪装成一只猫、一只狗或者一个人……总之不管伪装成什么样,对于要找它的人来说都是大海捞针。
“我倒是听说过一件事。”承云府君开口后,看向徐昴,问道:“徐先生昨晚也受到过肥遗兽的攻击,对吗?”
徐昴点头:“对,我把法器给沈娄以后,它就冲我来,不过它没碰到我毕芙就到了。”
“那就对了。”承云府君又说:“我听说肥遗兽的心眼非常小,对于它想害却没害成的人会始终记在心上,然后悄悄的在附近徘徊,等待下一次动手的机会。”
众人的目光同时看向徐昴,徐昴咽了下喉咙,只觉头皮发紧,干咳一声说:
“府君,没开玩笑吧?我,我在学校待了一天,也没发现有人盯着我。”
“哎呀!它就算盯着你也不可能白天动手啊。”沈娄说。
时卿也表示赞同:“没错。”
徐昴一个头两个大:“你们什么意思?让我……当诱饵?我刚死里逃生,难道又要以身犯险吗?”
徐昴用可怜弱小又无助的眼神扫向他们,沈娄有些愧疚,承云府君也低下了头,三个说服两个,还剩一个时卿肯定舍不得让他去冒险,徐昴觉得自己这一张博取同情的牌打得相当不错。
“我们会在它吃饵之前把它抓住的。”时卿相当理智的回了一句。
徐昴大跌眼镜,他亲爱的老婆居然舍得让他去冒险,这太可怕了,比让他去冒险这件事还可怕。
“时卿,你不爱我了吗?”徐昴受伤的问。
时卿转过目光,无情的说:“过会儿再爱,先抓肥遗。”
徐昴:……
**
被老婆伤害的徐昴一个人出去喝闷酒。
他找了个卫生条件还不错的大排档,点了一桌子烧烤,要了两瓶哈啤,慢悠悠的吃着喝着。
这条街很热闹,各种小吃炒菜应有尽有,虽然是冬天,但每家摊位上都是热火朝天,客流如织。
徐昴从八点吃到九点,从九点吃到十一点,身边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
在他看不到的三处楼顶,承云府君隐身独立在东边屋脊阴影之下,沈娄躲在西边某小区一排太阳能热水器的旁边,时卿则离徐昴吃饭的大排档最近,她在周身施了个结界,一眼不错的盯着在大排档里喝酒吃肉的徐昴。
‘神君。’沈娄给时卿发来一声神识对话。
时卿眉头微蹙,目光不动:‘说。’
‘我想说,神君不必太担心,徐昴身上有法器护体,就算肥遗真的出现也伤不了他的。’沈娄远远的都能感觉到时卿此刻的担忧。
时卿没有回答,倒是承云府君请求加入神识群聊:
‘徐先生那个法器很神奇,吾近千年都未曾见过,不知是从何得来?’
沈娄可以不理,但承云府君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时卿回道:
‘一个修行几百年的珍珠女送的。’
承云府君奇怪道:‘修行几百年的珍珠女,所赠法器怎会有克制肥遗的力量?’
时卿说:‘法器如何,除了看本身之外,更要看谁用。’
‘噗!神君就别帮他隐瞒了,徐昴一届凡人,要不是有神君相助,他怎么可能随心所欲的使用法器?’沈娄忍不住笑出声。
时卿却说:‘不管你们信不信,我从没帮过徐昴,都是他自己悟出来的。’
这话一出,沈娄也不知该信还是不该信,夜风吹来,他不禁打了个喷嚏:
‘阿嚏。神君,我们是不是离徐昴太近了,怎么到现在都没瞧见肥遗的踪迹?’
时卿也觉得奇怪,按理说他们都收敛了气息,肥遗不可能发现他们存在的,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们连肥遗的影子都没见着。
‘徐先生出来了。’承云府君提醒道。
三道目光集中到下面灯火通明的夜市街,徐昴从大排档的帐篷里走出,左右看了看后,故意往人少的一边走去。
他边走边摇晃着身子,尽可能的表现出自然酒醉的感觉,路过另一家农家小炒摊位时,差点被一个上菜的小个子撞到,幸好他往旁边闪了闪,要不然那小个子端着的回锅肉就全倒他身上了。
农家小炒的老板见自家伙计差点撞到人,特地跑出来道歉,徐昴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膘肥体壮的农家老板愤怒的拎着那个小个子上菜伙计就进了帐篷,不一会儿就传来一阵怒吼,是农家老板在责怪上菜伙计不当心。
徐昴听得有些于心不忍,便折回去,正好看见那农家菜老板高高举起的手要打向那个小个子伙计,徐昴大喝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