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带着兵马都还没走到寨子所在的山下，少族长就带着那位医者前来投降。
　　“将军，这位医者和姜国的约定，我们一点也不知情……”
　　医者被捆得严严实实，求情道：“阿妹，你当初承诺过我的。”
　　“你先是卖身给姜国，又卖身给我，正经人谁会卖自己两次。”少族长一脸气愤的对牧说道：“将军，我也是被这位医者给骗了，他仗着自己貌美勾搭我在先，我和他成亲在后。他欺骗了我的感情，所以我按照寨子里的规矩，打断了他的手脚……”
　　牧听到这个说辞，挑了挑眉，眼神在医者身上打下打量了一圈，然后满意的笑了。
　　不管是用寨子立威，还是用这医者立威，效果都一样。
　　东夷人既然服软，牧也没有追究，带着此战的战利品，就直接打道回府。
　　等牧完成任务回都邑的时候，就和姜蓁回禀道：“那位医者受伤之后，伤口发炎，没能救治过来。”
　　【死了？那还真是可惜了一个壮劳力。】
　　【这位医者都死了，拿他来警告后来者，威慑力应该够了吧？】
　　大学出来的医者，遍布全国各地，想要达到足够的宣传效果，就得登报才行。
　　在官报和学报之前，姜蓁选择了官报。
　　【这篇批评的文章，一定要好好写，才能得到警示的效果。】
　　【秋月代笔你们还不放心吗？】
　　【话说自从秋月戴眼镜之后，都邑好多老学究们，也弄了副眼镜戴上，看得我好违和。】
　　【就现在这世道，能带眼镜的妥妥的都是文化人，普通人哪看得起那么多书。】
　　秋月不仅是读的书多，理解能力也极强，了解完事情的经过，很快就交了一篇文章上来。
　　文章开篇写的就是医者被掳走，蓝河卫想去营救，体现了姜蓁对医者的重视，让医官们知道，姜蓁确实是颗靠得住的大树。
　　文章的最后，就写了这位医官被东夷人抛弃的惨状，警醒其他医者，勿要忘记曾经的承诺。失信之人，别人也会失信于他。
　　在这位医者背弃姜国的时候，姜国就会从护他的盾，变成刺他的矛。
　　【还得是咱们秋月老师，写得真不错。】
　　【故事还是那么个故事，好孩子能从里面看到鼓励，但坏孩子就能看到其中的威胁。】
　　姜蓁把文章浏览了一遍，说道：“这篇文章不错，就用它了。”
　　“太女，我这里还有一篇医者相关的文章，我觉得这两篇文章一起发，可能更合适。”
　　秋月又递给姜蓁一篇文章，文章的名字很简单，就叫《医小芝种姜，年挣百金》。
　　“此事是我听医丑说的，我查过了，五安县利用新开的荒地，种了大量的姜，卖给了医署。而种姜的主意，是医小芝提出来的，因为她是医者，知道医署缺这样的药材，今年五安县的百姓听说都挣了许多钱……”
　　听说了这件事，秋月就动笔写了这篇文章，但医小芝的官职和名声还不够占一个大版面。如今踩着那位失信的医者，医小芝能登上头版头条了，秋月立马把人推了出来。

　　如今的女官少，最多的还是女医官，这群人里面冒出来一个出挑的，不论是秋月还是姜蓁，都乐得提拔。
　　扫了一眼文章的大致内容，确认没什么失实的地方，姜蓁就说道：“把医小芝的文章一起放上去吧，这位女医官表现得确实不错。”
　　【秋月又会取标题，又会拉踩，不搞报纸还真是可惜了她这个人才。】
　　【别忘了，报纸是秋月提出来的。这可是她给自己造的阵地，玩得能不溜嘛。】
 
 
第109章 
　　教人学医
　　两名医官一同登上官报， 但评价却是一褒一贬。
　　医小芝做出了功劳，成为了被表扬的典型，不仅以后在医署内升职容易， 五年任期满了以后， 想转做其他官员， 她也比其他人方便，谁叫她不止医术高强，还有别的能耐呢。
　　其余各郡县的医者，被医小芝的行为点拨了一下， 也变得活泛了起来。
　　她们虽然是医官， 但姜蓁并没有强制要求她们只能治病， 她们也是可以利用空闲时间干点别的事情， 比如研究杀虫剂和除草剂， 研究药材的种植……只要能弄出功绩来， 奖励总是少不了的。
　　医小芝此次不止得到了名誉， 还得到了姜蓁亲自送来的奖赏。
　　但那位失信的医者就惨了，被点名批评之后， 连他的家人和朋友都羞于提他。
　　那些心里有鬼， 被别人拉拢过的医者， 看了这篇新的官报之后， 都默默的摁住了自己脑内不该有的想法。
　　姜蓁是不把他们这种小人物放在眼里，但底下的人却不会这么大度。
　　那名失信的医者被打断了手脚，长宁郡的医官明明可以帮他接好， 但对方却没有这么做……伤口发炎，蓝河卫外出做任务都配备了消炎药， 但蓝河卫也没给那位医者用……
　　那位医者明明还可以再抢救一下的， 但在众人默契的漠视之中， 死得悲惨又凄凉。
　　姜国的大部分人，看到这位医官死亡的结局，全都拍手称快，大骂他死的好。
　　唯有长宁郡中，医官曾经救治过的百姓，悄悄把他埋了，但却不敢给他立碑，刻上姓名。
　　“大人你糊涂啊，怎么就信了东夷人的鬼话呢，如今你长眠地底。东夷百部却派人去城内学医去了……”
　　官报上除了会刊登为官者的表现，还会写出姜国最新的一些政策。
　　跟在那位失信医者后面的内容，就是关于东夷人的。
　　毕竟出现了问题，总是要提出解决措施的。
　　为了避免医官失信的事情再次发生，姜蓁明确了辞职的代价。
　　免费培养的医官或是其他人员，想要免除约定好的服务期限，需要百倍赔偿曾经的花费。
　　于此同时，姜蓁还表明了姜国对东夷百部的态度。
　　这次是那位医官自愿留下的，可以不过多计较。
　　但以后，谁还敢再掳走姜国的医者，不管医者是否自愿，那个寨子都会受到惩罚。真想要治病，就下山进城求医，或者派寨子里的人来长宁郡学医。
　　像海浪她们这样的寨子，一寨可能就只有一两千人。长宁郡驻扎的军队，碾压几个寨子，轻轻松松。
　　可东夷百部的人团结，明明是某一个寨子的事，最后都有可能演变成东夷百部的事。
　　不说姜国此时正在治水修路，不适合打仗，就算能打，姜蓁也是不愿意打的。以前不论是姜国，还是齐国，曾经都和东夷百部的人打过，但打完都没得到什么好处。
　　就算姜国短暂赢得了胜利，东夷人被迫躲进山里，过一段时间，等大批量的军队撤走，他们又会回来，重新占据这个地方。
　　所以硬碰硬对姜国来说不现实，只能拉拢同化。
　　东夷人有自己的语言，但没有文字，习俗也深受姜国影响，教个一二十年，最后都会变成姜国人。
　　当得知每个寨子都有一个学医的名额的时候，海浪近水楼台先得月，立马就把自家妹妹海风给推了出去。
　　“海风会姜国话，也会写姜国的文字，她做医学生肯定没问题。”
　　“那就让她跟在我身边吧。”长宁郡的女医官叫重耳，奴隶出身，脚有些跛，但看病做事却极为麻利，干脆的对海浪说道：“听说东夷百部那边的医学生是你在负责联络？不识字的你可别送到我身边来，我学生太多，没那个精力教。”
　　重耳现在还需要照着医书治病，没有积累出属于自己的经验，她教出来的学生，就更依赖医书了，所以想学医的基础，就是会识字。
　　这下轮到海浪头疼了，“郡守是把这个事情交给我去做了。但东夷百部的人，一个寨子里可能就一两个会说姜国话或是齐国话，至于会识字的，可能几个寨子都找不出一个来。”
　　海浪认识的字，是去都邑送棉花的时候，在农庄学的，回到长宁郡做官之后，她才时间教家里人识字。
　　很多东夷人一辈子就在山里待着，去过的最远的地方就是长宁郡，见识着实有限。
　　“重耳姐姐，要不您担待一点，慢慢教，不用像你们一样三个月就出师，一两年也行的。”海浪求情道。
　　重耳不为所动，“官报上说，过段时间太女要派老师下来。长宁郡这边的事情多，这次都邑可能会多派几个老师和医官过来。你把东夷的医学生扔到县学去，等他们学会了认字再送过来。”
　　“那这个学费？”海浪试探的打听。
　　“学费你去问郡守，我可做不了主。”重耳只能拿到学费的分成，定价权不在她身上。毕竟这不是单纯的收学生，还包含了一定的政治因素。
　　让长宁郡的医官教东夷人医术，本就是为了拉拢，学费定得不高，十匹布或者五担粮就行，但对某些东夷部落来说，依旧有些困难。
　　海浪进山里，和各部落确认学生名单的时候，就忍不住跟一些寨子的人吵了起来。
　　“让你交布，你说没布，让你交粮食，你又舍不得，真当天下有掉馅饼的事？医官白替你教学生？”海浪气得肝疼，心里想着，怪不得郡守安排她来做这事。
　　她是东夷人，有些话可以直说，若是姜国人来说这话，哪怕是好心，人家也不会领情。
　　“我知道隔壁寨子的红豆要去学，到时候我们寨子的人生病，可以去找红豆。”
　　“行，随你，有机会不知道抓住，早晚会后悔。”海浪翻了个白眼，继续带着人去下一个寨子。
　　海浪在山里蹿了半个月，拢共才领了四十来个学生出来，因为东夷这边的寨子多是女子当家，所以这四十个学生，都是女子。
　　有些面孔，重耳看着还有些眼熟，因为她曾经也去对方寨子帮着治过病。
　　“都邑那边的医者和老师都还没到，要不先让她们跟着你待几天？”海浪对着重耳试探的问道。
　　这次重耳到没有拒绝，郡守把这群东夷学生的宿舍，安排在医馆后头，原本就归重耳管。
　　打量了一眼学生里头那几个面色憔悴的东夷小女孩，重耳关心的问道：“让你们灭河沟里的钉螺，都灭干净了吗？”
　　“灭干净了，最近寨子里都没有人得大肚子病了。”
　　说起大肚子病，在场所有东夷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东夷百部几乎所有寨子都得过这个病。
　　听到重耳和那个小女孩的对话，其他人也都跟着好奇了起来，叽叽喳喳的问道。
　　“原来大肚子病能治啊？”
　　“为什么要灭钉螺呢？”
　　“我就说你们为什么要去绑姜国的医官，原来是为了这个病。”
　　“你们寨子知道治病的方法，怎么不跟我们说一声。”
　　“两个寨子隔得那么远，难道我还要派人去特意通知你？难道你们都不下山买盐的吗？只要你们下山，这些消息早晚都会知道。”
　　一群学生叽叽喳喳的讨论了起来，就像是八百只鸭子在耳边叫，重耳头疼的提高声音喊道：“行了，都给我安静一点。你们先去宿舍把包袱放下，然后去领你们的身份证明……”
　　重耳只教医术，海浪也要抽空去查看自己的稻田，所以这群学生收拾好行李之后，就在海浪妹妹海风的带领下，去坊市里买东西。
　　“姜国人的房子真大，我还是第一次到姜国城池里来。”
　　“今年姜国的粮价是不是比去年降了点？”
　　“坊市里卖的农具好特别。买铁器居然还要身份证明？”
　　“我这个身份证明上的小人，画得真像我。”
　　海风凑过头来瞄了一眼，说道：“这个身份证明应该是专门给你们准备的。我的户籍上就只有简单几句话。”
　　乡里的人没事的时候不会进城，进城的话，需要里长写明原因，住店也需要出示自己的身份证明。
　　海风以前住在寨子里，是跟着海浪才住进城里的，怕这群小姐妹们不把这个身份证明当回事，她郑重的提醒道：“姜国对户籍证明管理得很严格，若是随意篡改，会受到严惩，严重的可能会要人命，所以这身份证明你们只能自己用，不可以外借。”
　　“知道啦~知道啦~大不了以后让寨子里的人跟你家一样，分一半进城……”
　　大家手里都没什么钱，兴奋的在城里转了一圈，什么都没买，然后就老实的回医馆一起吃饭。
　　重耳是个嘴硬心软的人，说的是不想教这群学生识字，但等到傍晚，她不忙的时候，还是弄了个黑板，给大家上课。
　　“栀子，黄连，金银花，甘草，名字我写在黑板上了，你们需要把这几个字记住，除此之后，你们还需要学会辨认这四种药材……”
　　重耳一边教大家认字，一边在大家耳边说着这几种药材的炮制方法、药性……她不指望这群学生能立刻记住，只是想给她们打一个好的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