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蓁提醒：“这青霉药公主府是不卖的，只留给为国奋战的将士使用。它并没有传言中那么厉害，什么病都能治。而且用此药的方法严苛，不适合的人，用了此药，反倒会致人死亡。”
　　“太女，我妻子病入膏肓，已经别无他法，求太女成全。”
　　出于同情的心理，黑壮低头对着车窗说道：“公主，这大胡子在哭。”
　　姜蓁叹了口气，说道：“青霉药不能随意用。把你妻子带到公主府来，让医丑看看吧。”
　　“多谢太女。”这大胡子伸手把脸上的泪一抹，立刻转身去客馆找自己的妻子。
　　医丑的医术在姜蓁的点拨下，进步得飞快，把这事交给医丑之后，姜蓁就把这件事放在了脑后。
　　但到了第二天，医丑却来求见姜蓁。
　　“公主，您交给我的那个病人，她的病灶在腹中，若想根治，怕是要开腹。”
　　“开腹？”姜蓁揉了揉眉心，说道：“开腹的风险太大。那位义士带着人头来领赏，我公主府若是把他妻子给治死，怕是不好交代。”
　　卫蝉在一旁补充，“公主，这位名叫一刀红的义士，还告诉了蓝河卫那群通缉犯的藏身处，蓝河卫已经偷偷潜去宋国捉人了。”
　　“听到了吗？这是有功之人，不是乱葬岗的尸体，可以随便你祸祸。”姜蓁对医丑说道：“你若是没有把握，开腹这事，还是算了。”
　　医丑的眼神发亮，略有些兴奋的说道：“开腹的事，一刀红两夫妻都同意，就算伤口感染，他们也不会怪我。公主，缩脚肠痈的病症你跟我提过的，是最简单的开腹手术。”
　　【医丑这兴奋的表情，越看越像变态医生。】
　　【他一直都想在活人身上动手，却一直没找到机会，现在机会送上门来，能不兴奋吗？】
　　【可是就算有青霉素，感染的风险也很高，而且病人病久了，身体素质跟不上，免疫力低，很容易完蛋。好歹是第一个正式的开腹手术，应该找个成功率高的，打响名气，否则只会让大家对开腹手术望而却步。】
　　【但也不能真看着人去死吧，阑尾炎手术已经是风险最小的了。】
　　开腹手术的理论，姜蓁和医丑提及过，只是姜蓁没想到，他步子居然迈得这么快，居然现在就想动手。
　　见姜蓁面色犹豫，医丑催促道：“公主，此事真的可行，而且机会难得，不到濒死的时刻，没人愿意剖腹。”

　　“麻醉汤的配方，你研究好了？”姜蓁问道。
　　“一碗汤足以让人昏睡半天。”
　　姜蓁垂眸沉思了半分钟，说道：“你先按我的要求去做准备，开刀的时候，我和你一起。”
　　【对对对，还是得我们亲自看着才放心。】
　　【医丑解剖过那么多尸体，水平应该不错，大家不要太担心。】
　　姜蓁只是让医丑去准备手术用的东西，但剖腹的事情，却以飞一般的速度传开了。
　　到了傍晚，连姜王都来了，问道：“你府里的医者，要给一刀红的妻子开腹治疗？”
　　“连父王都知道了，没想到一刀红的嘴巴居然这么大。”姜蓁无奈。
　　“他一个交友广泛的游侠儿，能斩杀玲珑县县令的人头，也是靠朋友提供的消息。你能指望他的嘴有多严。”姜王好奇的问道：“医丑真能开腹治病？自开腹的消息传开，论台那边就又吵起来了。”
　　姜王这段时间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去论台听人辩论，常常都觉得受益匪浅。
　　姜蓁本就是焦点人物，又弄出这么个离奇的新鲜事物，当然会被大家议论。
　　【本来压力就大，被这么多人关注，压力更大了。】
　　【怀念老中医，不用动刀子也能把病治好，医丑什么时候能加速进化，直接变成老中医啊。】
　　【下次得提醒阿蓁，把古代各种药材的药效记录默写下来。】
　　姜蓁感受到的是沉重的压力，医丑心里就只有兴奋，众人的目光，他一点也不在意，以最快的速度把房间和病人消毒，然后就赶紧通知姜蓁，去指点他手术。
　　真到了动刀子的时候，医丑的手都没抖一下。
　　【这手，这心态，好苗子啊。】
　　【提醒医丑注意一下，切口别开太大……把腹内的脏东西清理干净……让他动手的位置再往上移一寸……冲洗缝合……】
　　都直播间的指挥下，医丑镇定的做着自己的第一列开腹手术。
　　为了看热闹，哪怕天色晚了，姜王也没有离开，对卫蝉吩咐道：“给我上些酒肉来，我吃着等太女。”
　　“王上，公主说夜间饮酒对身体不好，提前吩咐我给您准备了蜂蜜水和红糖糕，还有酸甜的杏脯。”卫蝉贴心的说道。
　　姜蓁在手术室内教着医丑，在外陪姜王的，只有忙碌了一天的郭凡。
　　郭凡一边吃东西，一边和姜王汇报着人今天的工作成果，这原是该明天早朝和姜王说的。
　　“人口已经清算得差不多，我姜国现在有三百二十五万人，人头税的事情做好，朝廷的财政压力也会大大减轻，就等下一步重新调整盐铁的经营……”
　　听着郭凡嘴里说着政事，姜王有些感慨，“许久没有夜间在宫外和大臣聊这些了……想当初我刚登上王位的时候，姜国还不到三百万人……”
　　姜王尝了一口酸甜的杏脯，转头就对卫蝉吩咐道：“送一盘杏脯到左相府上去。我现在都还记得我们当初一起吃酸杏的事，可惜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辛苦了。”
　　看姜王回忆往昔，郭凡也跟着说道：“左相确实劳苦功高，这段时间都忙得瘦了不少。”
　　“左相确实辛劳。若是姜松还在，也能替你们分担，只可惜，他人老了，心也老了。”
　　姜松就是右相，虽然需要他顶事的时候他不在，但他当年也替姜王鞍前马后过，想起了以前的那些事情，姜王又对卫蝉说道：“也送一盘杏脯到姜松的封地去，让他尝尝。”
　　隔那么老远的距离送一盘杏脯，图的就是一个心意。
　　郭凡倒是不羡慕前任右相还有这待遇，他觉得姜蓁以后也会这么对他。
　　君臣两人在厅内商议着税收的事情，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两个小时过去，姜蓁那边的手术也做完了。
　　一进门就看到两双好奇的大眼睛，姜蓁主动说道：“病灶已经切除了，过几日才能看到效果。”
　　“若是这位开腹的病人能活，姜国的医将会彻底压巫一头，医丑会成为医家的领头人。”郭凡说道。
　　“我原本就有培养医丑的打算。国内的医者，水平参差不齐，有些人不是病死的，而是被医者和巫者害死的。”姜蓁对姜王说道：“我以后打算让医丑广收门徒，免费教学，再把这些人分配到姜国各地，改善各地的医疗情况。医疗水平提高，我姜国的人口才会提高。”
　　听到姜蓁未来的安排，姜王赶紧把手里的蜂蜜水放下，提醒道：“我知道你心中有许多安排，但要一步一步来，国库里现在没这么多钱。”
　　姜蓁耸了耸肩，“很快就会有的。”
　　面对姜蓁的嚣张言论，姜王笑笑没有反驳，年轻人嘛，斗志昂扬是应该的。
　　姜蓁坐下来，喝了一口热水，淡定的说道：“垄断盐铁虽然会给姜国带来大量的利润，但还远远不够。如果姜国的每个县都和蓝河县一样富裕，那姜国的未来就不愁了。”
　　“蓝河县能有如今的这个盛况，靠的是你，其他县能靠什么？”姜王说道。
　　姜蓁说道：“我把刘耘安排到桑泽郡了，等过个半年一年，出了成绩，我再和父王细谈。”
　　若是蓝河县成功的模式能够复制，那姜国的国力自然不能同日而语，姜王的表情变得凝重了起来，问道：“你说的是桑泽郡新弄的那个蚕房和织坊？”
　　“对。里面用的是我改进过的织机，不仅能利用水力，还能减少时间，而且集中生产，比每家每户单独织布更有效率，就像农庄内的养鸡场和养猪场。”
　　姜王笑着提醒，“你在桑泽郡前期投入的成本可不小，大量的织机、奴隶……”
　　“不管投入再多。桑泽郡之后都会加倍回报给我。”姜蓁一脸笃定。
　　姜王看了眼野心勃勃的姜蓁，又看了一眼心狠手辣的郭凡，心里忍不住感慨，他终究是老了，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
　　这些感慨，姜王只能跟同辈人说，比如左相。
　　左相听着姜王变相的炫耀，忍不住逆反的说道：“王上，太女年轻，有野心是正常的事，王上最该做的不是夸耀，而是好好教导，让太女能更稳重些。”
　　姜王很膨胀的说道：“太女挺稳重的。”
　　“稳重？公主不仅弄了个千金悬赏出来，还派蓝河卫去宋国抓人，抓人就算了，还把人绑在马后拖着前行，把人拖死了。玲珑县逃跑的那群人，全都死在众目睽睽之下。”
　　姜王回道：“此事事出有因。别说太女，就连我心里对他们也有气，是该严惩。”
　　“但王上最多斩他们的头，而不是让他们死得如此凄惨，死后都没个体面。”左相跟着姜王多年，更习惯姜王柔和的处理方式。
　　“太女这么做自有她的道理，你没发现玲珑县事发之后，你做事遇到的阻碍就少了吗？”姜王虽然偏帮姜蓁，但还是说道：“太女性子确实有些急，若是以后我不在了，你能劝还是要多劝她，你劝的话，她还是会听的。”
　　才吃了姜王特意送的杏脯，回忆了一下当年的情谊，左相的语气软了下来，“王上你别瞎说，你定能长命百岁。”
　　想到了以前，左相回府之后，也派人去了一趟前任右相姜松的封地，想劝他继续回来为官。
　　但他的好心却是白费了，他的信送到的时候，姜松人已经不在封地，带了一大家子跑到郑国去了。
　　姜王听到这个消息，还有些不敢置信，“不可能，我派人去给他送杏脯的时候，他还在，除非他连夜就跑，不然不可能那么快……”
 
 
第58章 
　　我想犯错了
　　“他做了我姜国那么多年的右相， 深知我的为人，怎么……”姜王越说越气，心里还有点委屈， “何至于此啊， 他连我都不相信了吗？”
　　右相的有些想法， 姜王虽然不喜欢，但在他眼里，右相劳苦功高，对姜国王室一片忠心， 是个可用的人才。姜王和右相的关系， 虽然没有和左相亲密， 但那也是个自己人。
　　对自己人， 姜王从没想过卸磨杀驴， 但他没想到， 右相居然会不信任他。
　　“姜松他应该是怕了太女， 太女刚入宫的时候，他们两个就不对付。”左相替对方解释了两句。
　　姜王哼了一声， “我还没死呢， 我说的话， 难道太女还能不听？他怕太女做什么？”
　　“王上， 您别忘了，曾经我们吃酸杏，是为了什么？”左相尴尬提醒。
　　姜王现在坐稳了王位， 心性越发平稳，可曾经他们争权的时候， 那也带来了一片腥风血雨， 死了不少人。
　　他们凑在一起私下嘀咕的事情， 自然不是什么好事。
　　上次他们一起吃酸杏，是在密谋对付太后，褫夺某些人的封地。
　　而现在姜蓁和郭凡在想方设法的拿捏盐铁，这和拿捏住别人的封地，没有任何区别。
　　“这杏脯应该是让姜松想起了往事。”左相表情奇怪的说道：“太女为了杀鸡儆猴，玲珑县渎职的官员，死相凄惨。姜松大约是怕自己被太女挑出来立靶子。”
　　“太女要挑人立威，也不会挑他。前两日太女还跟我提了金盘侯，我把她给劝住了。”被左相劝了劝，姜王心里的气消了不少。
　　和直系血脉的君侯不同，朝中的官员，哪怕能得到君王奖赏的封地，那封地也多是无盐铁的，不会影响大局。
　　比起姜松，姜王是相信自家孩子的，忍不住说道：“除了最开始那一剑，太女从未针对过他。右相他曾经位高权重，怎么会这么怕太女……”
　　说着说着，姜王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微眯着眼睛，对左相问道：“姜松他是偷偷跑的？”
　　“应是如此，他府上能做主的人都不在，但却还有仆从看家，他封地的百姓，应该还不知道姜松去郑国的消息。”左相也警觉了起来，说道：“我再派两支人去查一查。”
　　该自省的时候自省，但也不能忘了怀疑别人。
　　君臣两人很快就提高了对姜松的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