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功封侯的人还好说， 姜姓的君侯，大多是凭借血脉才能得到一块富饶的封地，本事不高， 要是离开姜国跑到别国去，还真没什么翻身的机会。
　　郭凡等人虽然也被姜蓁赐予了封地， 但他们以前那些老牌君侯的利益是割裂的。
　　在玉田侯的事情闹出来之后， 郭凡立刻向宗室发难。
　　“按照姜国新法， 哪怕是庶民，贵族也不可无故打杀，更何况还是王室血脉，玉田侯行事触犯了姜国新法，不能容忍。”
　　御史的揣测只是揣测，真正要定罪，还是的靠玉田侯做过的实事。
　　宗正心里对玉田侯也气恼得不行，但还是为他辩护道：“父亲教育儿子，一时失手罢了，也不能全怪他。”
　　“打死了好几个，也叫一时失手？”郭凡逼问。
　　“就算下令的是玉田侯，但动手的是仆役，或许是仆役下手重了也不一定。”宗正企图维护玉田侯的脸面。
　　在宗正看来，玉田侯的脸面，既是姜姓族人的脸面，也是姜蓁的脸面，所以宗正把求助的目光看向姜蓁，“王上，玉田侯绝对不是有意的……”
　　姜姓君侯同出一脉，哪怕在争夺王位的时候，大家都是竞争者，但没有竞争的时候，各位姜姓君侯就是社稷的拥护者。
　　宗正敢打包票，真遇上外敌了，姜姓君侯绝对比这朝廷上的大臣靠谱。
　　姜蓁可不像宗正这么想，冷冷的说道：“我听说玉田侯家里收藏了不少头骨酒杯，如此残暴的人，我不信他是无意的。”
　　玉田侯家杀子的情况，蓝河卫正在查，还没出结果，但玉田侯曾经的一些作为和风评却出现在了姜蓁的案头。
　　在姜国的新法颁布之前，玉田侯每过一段时间就要杀几个奴隶寻开心，平生最爱喝的酒，就是血酒，玉田侯相信以头骨配血酒能延年益寿……
　　【这玩意我光是想想就差点yue~】
　　【老天爷还真是不开眼，有些人坏事做尽，却能锦衣玉食，做人上人。】
　　【每次看到这些奇葩君侯，我都要感慨一下物种的多样性，没想到古代有贵族杀人为乐的故事是真的。】
　　【连自己孩子都杀的人，能是什么好人。】
　　不仅是直播间的人对玉田侯进行谴责，姜蓁开口之后，朝中的大臣的也对玉田侯骂了起来。
　　宗正想替玉田侯说话都插不上嘴，只能憋屈的磨牙。
　　看玉田侯被骂得差不多了，郭凡图穷匕见，站出来说道：“哪怕是庶子女，那也是王室血脉。玉田侯此举实在不妥，若不是御史揭发，玉田侯的那几个孩子说不定会死得无声无息，实在可怜。我建议各位君侯的庶子女，也上宗室谱牒。”
　　“那不行。”宗正断然拒绝。
　　朝廷上其他出身宗室的官员也强烈反对。
　　“庶子女身份低贱，怎能上宗室谱牒，各家嫡子女不过五六个，庶子女却有几十上百个，若是都上宗室谱牒，哪里写得下！”
　　对庶子女的身份，大家嫌弃得明明白白。哪怕姜蓁也不是嫡出，朝中诸位大臣说起这些话来也不会顾忌什么。
　　君王和普通侯爵不一样，君王后宫中的妃嫔，许多都是公侯之女，出身高贵，所以君王的庶子女默认比普通君侯的嫡子还高贵。
　　姜蓁的生母是个舞姬大家都知道，但姜蓁能力强也是事实，诸位大臣从来不敢拿姜蓁的出身说事情。
　　看宗正把庶子女贬低到尘埃里，姜蓁说道：“虽说君侯家中的财产大部分要留给嫡子女，庶子女分得的财物虽然稀少，但也有一份，到那时候，也需要统计，提前统计，让他们上宗室谱牒怎么就不行了？”
　　“分家产又是另外的事了。让庶出上宗室族谱，是对嫡出公子公孙的侮辱。”宗正坚持着说道。
　　御史大夫的幽幽的说道：“不把人记在宗室族谱上？是不是为了跟玉田侯一样，打杀庶子女，最好再失踪几个嫡子女，把家产都留给一个独子……如此这般的话，这推恩令岂不是成了摆设？”
　　“你这是妄加揣测，玉田侯明明是无心的。”原本宗正都打算放弃拯救玉田侯了，但为了族谱的尊严，也为了捍卫君侯的利益，宗正不得不替玉田侯解释。
　　“谁知道玉田侯是怎么想的呢？与其揣测他如何想，不如把庶子女记录在册靠谱，若是哪个孩子无缘无故的死了，都得调查清楚才行……”玉田侯只是个引子，郭凡他们的重点还是在推恩令上。
　　早朝上因为玉田侯的事情吵了好几次，玉田侯这个主角，才乘坐马车，心惊胆战的来都邑自辩。
　　“你那几个子女是你亲自下令打死的吧。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姜蓁问道。
　　玉田侯也不傻，赶紧说道：“臣说的就只是气话，并没有真的想打死他们。”
　　“是不是说气话，你自己心里明白。若不是确信你想杀子，你那几个亲信护卫敢下死手吗？人死了，命令是你下的，你敢说这事跟你没关系？”姜蓁冷笑着说道：“按照姜国律法，无故打杀庶民，你该以命抵命。”
　　玉田侯觑了一下姜蓁的表情，不敢反驳，老实说道：“臣有罪，臣该死。但臣也不是故意的……”
　　听到这话，姜蓁忍不住‘嘁’了一声，“按照死在你手上的人命，你死一万次也不够。”
　　玉田侯不敢反驳，说道：“那臣罪该万死。但此事也是我那几个子女忤逆我在先……”
 
 
第143章 
　　分封地
　　玉田侯原本还在编排他那几个已经去世的儿女， 却被姜蓁不耐烦的打断：“人都死了，你还要给他们泼脏水？还罪该万死？要真能让你死一万次的话，我立马就给你安排上。”
　　【听到‘罪该万死’这几个字就烦， 不就是仗着不能真死一万次才敢这么说的吗？他怎么不说‘臣罪该凌迟’呢。】
　　【姜国新法出台之后， 贵族不敢随意打杀庶民， 但却敢打杀自己的孩子，玉田侯这理解能力，是真的6啊。】
　　没想到姜蓁居然会这么生气，玉田侯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表情变得忐忑了起来， 求助的看向宗正。
　　姜国的贵族本就被打压得不成样子， 而且看姜蓁现在的态度， 还想要借题发挥， 继续给姜国的贵族抽骨剃肉。
　　任由姜蓁这么发挥下， 姜姓贵族还能剩下什么话语权。
　　宗正哪怕不喜玉田侯的作为， 依旧替他想了个办法，说道：“玉田侯死去的那几个孩子， 母亲是奴隶， 按照姜国律法来说， 那几个孩子也是小奴隶， 打杀奴隶不犯法，只需要罚大笔的钱财。”
　　“对对对，他们都是奴隶！”玉田侯赶紧说道。
　　奴隶是家主的所有物， 奴隶生的孩子依旧是家主的财产。
　　在玉田侯眼里，打杀几个庶子女， 确实不算什么大事。他家庶子女的地位， 也就比奴隶高一点点。但不论是庶子女还是奴隶， 在他眼里都和猪牛羊差不多。
　　各国王室都讲究子凭母贵，姜大头当初能上位，是抱了嫡母的大腿。姜蓁不用这么做，是因为姜大头就她这一个孩子，若是王后有孩子，哪怕是女儿，姜蓁想上位都要费一番功夫。
　　玉田侯只把嫡子女当成自己的孩子，至于其他的嘛，他都是视做猪狗
　　但这群他瞧不上的孩子，在他死后，还会分走他的家产……光是想想，玉田侯心里就气得不行。
　　可推恩令是姜蓁的主意，他不敢明着违逆，就只能收拾家里的那群庶子女。
　　御史曝光出来的那几个孩子，都还是有姓名，受宠过一段时间的人，玉田侯府上消失的庶子女，远不止御史曝光出来的那么少。
　　具体人数连蓝河卫都查不清楚，只能预估了一个大概的数值，至少有十多个。
　　【这个时代的孩子太惨了，尤其是摊上这样不靠谱的父母，简直就是地狱模式。】
　　【既看不上低贱的女奴，又要和女奴发生关系，我呸！】
　　看宗正企图替玉田侯脱罪，都不用姜蓁出马，赵青竹就直接说道：“姜国律法可以用钱财、用军功来赎免奴隶的身份，玉田侯的打杀的那名庶子，还曾去过前线，服过兵役，现在说他们是奴隶，有些晚了吧。”
　　另一位御史接着说道：“而且你家后院中，有许多女子，都是你从民间抢来的庶民，可不是什么奴隶，你要是还想狡辩，我们可以唤人证的……”
　　现在这么解释确实有些晚了，毕竟这理由也是玉田侯来都邑之后，临时和宗正商量出来的，短时间内能找出什么好理由来。
　　被赵青竹一问，玉田侯瞬间就卡壳了，“额……”
　　宗正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玉田侯一眼，之前两人商议对策的时候，玉田侯还对这个借口打过包票，谁知道就这么被赵青竹怼到说不出话来。
　　他在早朝上已经替玉田侯狡辩过好几天了，如今也没什么话好多了，只能木着一张脸，不想说话。
　　于此同时，姜蓁也跟着补刀，说道：“那些庶出子女就算再不受宠，身上也流着姜氏的血脉，你就这么让他们受欺辱。你以为这事打的是谁的脸，是我姜氏的脸！”
　　“旁人自是不敢对他们如何……”玉田侯弱弱的解释。
　　【因为动手的就是你本人，根本就用不到旁人动手。】
　　姜蓁已经给了玉田侯自辩的机会，玉田侯也在早朝上解释过了。
　　自觉流程已经走完，姜蓁干脆的说道：“连无故打杀庶民都要受到严惩，没道理杀子要网开一面。玉田侯按律当斩。”
　　玉田侯听到这个结果，脸都白了，要早知道是这个结果，他来都邑自辩做什么，还不如卷着家财跑路呢。
　　“臣不服！不是臣动的手……”
　　玉田候还想要再说点什么，但却被殿门口进来的护卫捂住嘴，拖了出去。
　　“王上，他毕竟有爵位在身……”宗正想要保的从来就不是玉田候这个人，他想保的只是姜姓贵族的脸面和利益。
　　被宗正提醒，姜蓁‘哦’了一声，不在乎的对侍卫吩咐道：“手脚轻点儿。”
　　侍卫的手脚再轻，玉田候也终究是会要斩头的，所以他依旧在不断的挣扎。
　　把玉田侯撂在一边，姜蓁说道：“当初立法的时候，赵青竹提议，效仿卫国，男子及冠就分户单过。我体谅百姓生活艰难，想让他们少交点税，少服一点杂役，所以就把这个提议给否了。但玉田侯的行事来看，成年子女依附父母生活，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若是分家单过，没有一点家底，头两年怕是难熬。”左相适时的说道。
　　郭凡说道：“可以分他们一笔安家钱。玉田候会对庶子女起杀心，不就是怕分薄家产吗？那就提前让那些成已成年的子女分一部分钱。”
　　君侯的家财和封地死后被分给子女也就算了，生前还要刮他们一层皮。
　　宗正磨了磨牙，忍气说道：“只听说子女供养父母的，哪有父母供养子女的？”
　　“君侯靠的不是封地的子民供养吗？”姜蓁反问道：“你居然拿那些吃不饱饭的庶民来自比？”
　　【阿蓁的潜台词：你可真不要脸。】
　　【说实话，我不太理解他们几百人住在一起的这种大家庭，是为了打麻将方便，永远不会三缺一吗？】
　　【小家庭我还能忍，大家庭是真不行。】
　　看宗正还要说些什么，姜蓁笑眯眯的表示：“分家这件事情，我不强迫，可以看他们自己的意愿。不过为了防止杀子的事情再次发生，有人想要提前分家，宗正可不要阻拦，去做那个帮凶。”
　　宗政在心中琢磨了一下，然后问道：“分家钱又怎么算？”
　　“当然是根据封地当年的税收、儿女的数量来定。”姜蓁回道。
　　封地每年的税收只是君侯们收入的一小部分，封地贫瘠儿女又多的君侯，分不了多少钱出去，想明白了这个，宗正也就没再和姜蓁争执，无奈的妥协。
　　“那就全凭王上做主。”
　　【哪怕挣扎无用，宗正之前还是要垂死挣扎，也不知道他在坚持个什么。】
　　【他心里可能还想着有什么万一。】
　　【本来阿蓁最近没想折腾姜国贵族，是玉田侯自己凑上来的。】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既然都知道了，怎么着也得把玉田侯给收拾了。】
　　因为玉田侯杀子的事情闹大，各位君侯家中，未成年的庶子女需要提前上宗室族谱，成年的子女，则根据自己的意愿，可以先选择分家单过。

　　这些事情，原本就是宗正在管，所以这段时间，他简直忙得脚不沾地。
　　分家的钱不多，宗正原本以为，不会有多少人愿意离开君侯的庇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