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知道被窦家那小妮子抢先了。
周氏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小姑子的婚事是家里棘手的事情,但哥哥嫂子没理由越过公婆去管的,更何况即便她们看上的人,任氏也未必看得上,因此周氏闭口不提。
宫里当然也有一件喜事,镇南王之女清溪县主沐宛童指婚给了四皇子,四皇子封了安王,婚事就和宸王一天迎娶。
本来不必这么急的,但是镇南王要返回云南,怕吃不到这杯喜酒,因此皇上下令让婚事速速办成,最好是和宸王同日,这样一日就能迎娶两位儿媳妇进门。
反正四皇子年纪也十五了,本来就是应当成婚的年纪了。
镇南王膝下唯独只有此女,且青年丧妻,未曾续娶,其妻刀氏是当地望族出身,因为生女儿时大出血难产而亡,故而镇南王上京时就已经把女儿的嫁妆都带来了。
建章帝见了镇南王一面,并把清溪县主沐宛童交给洪贵妃处照看,这沐宛童当初在街上扮演恶霸戏女的戏码,只因四皇子伸出援手,还赠了银子,她早已倾心。
特地求了爹爹,皇上也正有此意,这桩婚事才定下来。
可住进宫之后,她才发现宫里规矩很大,她是处处受到拘束,就像现在天还未亮就要起床来,这种随心所欲是完全没有的。
她自负美貌之名,在滇南是第一美人,但是洪贵妃却从不觉得她美,反而觉得她跳脱,见她过来请安,还道:“今日我已经传内务府的嬷嬷过来,你要好生把宫中规矩学会。我知道你很聪明,这些肯定是一学就会。”
说起来洪贵妃也是头疼,这分明是严妃的儿媳妇,皇上却交给她管,她还不能管差了,否则,严妃还要说她不上心。
沐宛童屈身应是,洪贵妃则觉得这个女孩子没有母亲在身边教导,性格很古怪,她能少沾染就少沾染,反正也不是她的儿媳妇。
可她不知晓沐宛童自小习武,洪贵妃走出去数米就道:“还好当年我们玄策有眼光,选的是罗尚书的闺女,否则,岂不是要娶这样的姑娘,终究不是在都中长大的,规矩很成问题。”
身旁的人奉承道:“谁说不是呢,罗姑娘以前过来坤宁宫请安时,裙摆从不乱糟糟的,仿若一朵花似的。”
……
沐宛童全部听见了,她素来觉得自己文武双全,智计过人,但来到宫里之后,常常听这里的人提起一位罗姑娘,据说是宸王的未婚妻。说她容貌绝美,女红极好,还是有名的才女,家世也是一等一的。
她和那位罗姑娘似乎才一开始就在对比了,她到时候倒是要看看这个罗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
可她身上的骄傲,仿佛就化为虚无。
学规矩是非常枯燥无味的,任凭你多么聪慧,但是学这些规矩只有一个经验,那就是熟能生巧。
这些嬷嬷们对未来的皇子妃当然很客气,但前提是你必须做的一丝不苟才行,否则,宫里的闲言碎语都能把人逼死。
当然,沐宛童住在坤宁宫也发现有些不寻常,比如皇帝就时常来坤宁宫,即便在有宠妃丽妃的前提下,对洪贵妃也是恩宠不断。
她听爹爹说过,建章帝登基前正妃是林氏,但因为洪氏妖媚惑众,因为林氏只封了贵妃,二人反而平起平坐,这也导致了太子一直无法定下来。
高玄策午膳陪父皇用膳之后,就过来送沉水香给洪贵妃,谁知道路上碰到了四皇子安王,安王在他面前一向表现得老实憨厚,现下也是如此。
“原来是三皇兄。”安王赶紧行礼。
高玄策也回礼笑道:“四皇帝,这是往哪儿去?”
“准备去芭蕉园那里看豹子,听说那里弄了几头豹子来,他们请我去看呢。”
高玄策也不拆穿他,一看安王就是去见了沐姑娘的,他笑了笑,赶紧快步到坤宁宫。仪门处,倒是看到正在学规矩的沐宛童,见她走路走的僵硬,别过眼睛,直接略了过去。
旁人跪了一地,唯独沐宛童忘记跪了,结果被嬷嬷们训斥了……
这让骄傲的沐宛童有些难堪,因为她现在还不是四皇子妃,而宸王是实打实封的亲王,他完全是目无余子的状态,也许正是因为他有个得宠的娘亲。
也因为自己的未来夫婿腿跛了一足,丧失了继承权利,故而被人轻视。
那她一定要想个办法把他的脚治好。
而坤宁宫内,高玄策正笑道:“那八哥既然飞了,我再让人寻一只画眉来,保管比上回那只还好玩儿。”
“你也不需要忙,马上你成亲就要办差了,何不趁着这些日子多歇息?”洪贵妃很是心疼儿子。
高玄策今年十七岁,马上要满十八岁的年纪,人正是抽条的时候,在洪贵妃看来都瘦成竹竿了。他摆手道:“儿臣就怕一歇息就懒惰了,如今儿臣在学荆楚长剑,需要勤加练习才有功效。至于成亲,也不会耽误儿子任何计化的。”
洪贵妃又提起沐宛童的嫁妆要送进宫中,也是两百抬嫁妆,也真真是巨额嫁妆了。
她为瑶娘感到尴尬:“你看这中间夹杂着她,我总怕别人说闲话。”
高玄策站起来,他现下虽然封了宸王,手里当然也有安家的银子,这些钱给瑶娘多置办嫁妆倒是无妨,反正日后府里肯定是她来打理,只是罗至正此人太过骄傲,他给钱这不是羞辱罗家吗?
据他所知罗家其实很有钱,罗至正是独子,整个长房几乎是每一代都在做大官,积蓄颇多,但是罗家有规矩,女子出嫁都是一幅嫁妆六十四抬,嫡庶都没有区别。
甚至是因为瑶娘要嫁入皇室,才办了一百二十抬嫁妆,这些都已经是罗家超出了。
“不必了,其实也没什么好尴尬的,我高玄策又不是靠媳妇嫁妆的人。没出息的人才惦记这些,您可别受她们影响,将来我怕他们夫纲不振啊。女强男弱,阴阳颠倒,迟早被吃的死死的,儿子是大丈夫,可不会惦记这些三瓜两枣的嫁妆。”他振振有词。
实际上宫里的日子即便是洪贵妃如果没有贴补也常常入不敷出,主要是宫中开支太大,可是这也是男人应该考虑的事情。
难道人家抬那么多嫁妆进来,到时候女方嫁给他了,还要吃自己的嫁妆吗?
洪贵妃听了儿子的话居然还真的相信了。
罗家这边也是提前要送嫁妆入宫,罗敬熙主动对罗至正道:“爹,要不然再给五妹妹添一些吧?儿子听说镇南王也准备抬了两百抬嫁妆进宫的。”
“不必,若真的也送两百抬进宫,别人怎么看我罗至正?你也不要想和别人攀比,你日后要继承家业,家族的祭田和族务才是真,这样能培养多一些人才,才是真的对你妹妹好。二皇子妃徐氏的兄长已经广西巡察使了,可你们几个兄弟呢?没有哪一个是成器的。”罗至正是懒得和大儿子废话了。
罗敬熙本来是为了妹妹好,哪里知道又被她爹训了一顿,闷闷不乐的回房了。
一旁的罗敬渊和罗敬皓大气都不敢出,要说这三个儿子里,只有罗敬渊颇有才气,但他这个人格外冷眼旁观,反而是敬皓,平日很老实,罗至正虽然很喜欢郁氏,但又觉得敬皓性子像郁氏不是好事。
太过于老实温吞,就没有锐意进取的精神,无法上进。
这才是罗至正最担心的事情,他心里当然最喜欢的到现在居然是瑶娘,那是真的能够为了家族利益往上爬,还能带挈娘家的人。
在宫里把真阳公主笼络住,让宸王那种无情无义的人都倾心,甚至直接压过先皇后的妹妹和现贵妃的侄女,越过宪国公的女儿,直接成了宸王妃。
只可惜她是女子,否则有这等心性,何事不成?
就是做女红,她都比任何人做的好。
瑶娘当然也听说了和自己同一日进门的清溪县主居然也是两百抬嫁妆,她没有当一回事,反而对郁氏道:“女儿觉得是什么样的人家就出什么嫁妆,没必要刻意真的要和旁人一样。”
实际上一百二十抬嫁妆瑶娘已经觉得很多了,正常这个嫁妆已经是多的了,许多公爵人家还用爵位预支银钱办嫁妆。
郁氏点头:“是啊,哪里知道徐家和镇南王府出手就是两百抬呢。”她也是很愁。
女儿自小就开始替她准备嫁妆,一样一样准备的,全部是精品,没有一件是滥竽充数的。现下多出来的这些全部是罗至正从他私库挑出来的,每一样都是价值连城。
可要办到两百抬,就势必影响时雨,因为时雨今年年底也出嫁。
生女儿的人家就是这样,从睡觉的床到子孙桶,甚至寿材都选好了,更别提还有田庄铺面下人,甚至连陪嫁丫鬟都要选好,但女儿日后生的孩子却和自己家无关。
女儿生的孩子,也不会跟着自家姓。
真是悲哀。
“何必比呢,我看这样就很好,家里兄弟姐妹这么多,若我再多了,就不符合常理了。”私下爹爹给了瑶娘两万两银子,家人们已经对她很好了。
她并不愿意这般贪婪,为了置办嫁妆把家里掏空了,到时候家族难过,人人找你,那你怎么办?
人本身应该承认自己和别人的差距,徐家和镇南王本就比自家要更富,何必非要打肿脸充胖子呢。
她的心态很好,一直都稳得住,否则,不会最后杀出重围。
李天骄和魏凤就是退的太早了,否则熬到最后,可能李天骄会成为周王妃也未可知。
瑶娘这边的一百二十抬嫁妆送过去的时候,洪贵妃带着儿媳妇徐青容正拿着嫁妆单子一一查看比对,毕竟这些是要登记造册的。
先送过来的是珠宝,分别有不同种类,如金银、翡翠、珊瑚、碧玺、蜜蜡、金箔、沉香、白玉、珍珠、水晶、玛瑙等样式,再有金冠、银冠、点翠做成的日月冠、莲花冠、卷草宝珠冠、流苏步摇冠八顶。
钗环簪手串手镯戒指等等数盒,再有两盆珊瑚树还有不少摆件。
洪贵妃也看过徐青容的两百抬嫁妆,实际上瑶娘的还更精致,甚至许多是珍品,就算是有钱也未必能买得到。
徐青容见罗家送来的嫁妆不及她的多,心里暗自点头,罗家比起她们徐家来还是差点,她也暗自压了瑶娘一头,但嘴上还是道:“不愧是高平罗氏,这份嫁妆十分体面。”
“是啊。”
不说其她的,这床和家俬全部都是一体,没有任何杂色,这绝对不是一朝一夕赶制出来的,肯定是很早就开始寻人做了。
无论如何,两个儿媳妇比起来,小儿媳的爹官位还是更大点,已经是礼部尚书了,甚至很有可能入阁。
而且这份嫁妆也很可观,洪贵妃还是颇为满意的。
严妃就更满意了,镇南王那边直接陪送了象牙床,比起紫檀更加珍贵,甚至玉如意是成箱装过来的,在宫里,她们这些宫妃赏赐当然也不少,但严妃其她处输给别人,单单在儿媳妇上却是胜过太多,她是笑的合不拢嘴。
安王见自己母妃高兴,也难得笑道:“母妃,将来等沐氏进门,一定会好生孝敬您的。”
“我们母子始终在等那个机会,那个机会也许会来,也许不会来。但在这之前,你不能露半点锋芒。”严妃教导儿子。
安王苦涩一笑:“您放心吧。”
什么隐藏锋芒,是不隐藏都不行,所有的能力都是在办事中才能体现的,像三哥颇受父皇宠爱,骑射甚至谋略都在自己之上,还有主动请缨办事。
以后三哥肯定越历练越出色的,朝中还有他岳父帮忙,更是事半功倍。
可惜严妃不懂这个道理。
高玄策从外面回来时,见到自己府中几乎是被重新摆放了物件,他这才恍然记得今日是送嫁妆的日子。
新房也差不多布置好了,四周都是摆放着瑶妹妹的妆奁,再过几日,她就要嫁给自己了。
这辈子,他们重新来过。
上辈子,他们的夫妻生活都是为了生存,为了权势,这辈子,他不仅会给她一个完满的丈夫,同时,还要重振雄风。
终于到了八月初八这一日,瑶娘早起第一件事就是想着终于到了这一天了,诚然,她很舍不得家里人,可是出嫁的时日定在这里,总觉得像一块大石头。
一大早,王宗沐就上门帮忙,虽然他现在已经不是罗家的女婿了,但是曾经罗家对他的恩情让他割舍不掉。
甚至颂姐儿和安哥儿都过来了,郁氏看到两个小外孙,赶紧让人招呼她们吃点头。
“你五姨正在梳妆,你们俩快让外祖母看看。”郁氏对罗敬柔有芥蒂,但对这俩个孩子是真的同情。
这么小的年纪就没了娘,日子能好过吗?
颂姐儿坐下道:“外祖母,五姨是不是要做王妃了?”
“你小人家也知道王妃?”郁氏好笑。
“我当然知道了,如果我五姨成了王妃就没有人敢欺负我了。”颂姐儿哼哼的道。
小孩子当然不会说假话,郁氏听了却皱眉,难道王家有谁欺负外孙女吗?只是今日是女儿大喜之日,此事还要慢慢查访。
按捺下此事,郁氏带着她们去见瑶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