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阿呆说:“她在翠玉城吗?可以呀,我可以把翠玉城一起挪过来。”
秦鸢赶紧对胡阿呆说:“翠玉城挪过来的动静太大了,悠着点,我们还有要紧事要办。”她又问练绮音,“你知道怎么从南麓城,自己用传送阵到月华圣城吗?”
练绮音说:“知道。月华圣城与月华宗的主峰相连,有结界保护,需要有精确坐标才可能传过去,否则的话,会触动隐藏在结界中的传送阵,被传到虚空中。各大宗派的真实坐标方位,彼此都有掌握。你们要是担心撞到结界,还可以传送到月华圣城的结界之外,再从城门进去。”
秦鸢对胡阿呆说:“那你把练绮音接来,跟她会合后,我们直接到月华圣城外。这什么伴月城就不去了。”
胡阿呆“哦”了声,放下手里的炒灵果,问清楚练绮音的具体方位,脚下月华灵光一闪,瞬间从原地消失,瞬息过后,她又回到原位。
披头散发满身血污的练绮音出现在飞行法宝毯子上。她看清楚周围的情况后,长长地吁出口气,跌坐在毯子上。
用来护身的玲珑琉璃塔很罕见地没被她顶在头上。
她的脸色惨白,一双眼睛却是红得像能随时会滴出血来,身上黑气萦绕,全身的血管变成青黑色,闪烁着符纹状淡光芒,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血管中涌动,显得诡异而恐怖。
练绮音在他们眼中的倒影里看清楚自己的模样,取出藏在怀里的玲珑琉璃塔交给秦鸢,说:“我娘和宝相宗的同门都在里面,托付给您了。魔气在侵蚀我的识海,我撑不了多久就会变成魔儡,到时候请你们杀了我。”
她又把月华宗和月华圣城的真实坐标方位告诉秦鸢。
秦鸢问胡阿呆:“练绮音有救吗?”
胡阿呆说:“拔除魔气和种在里面的血咒烙印就行了呀。”她说完,见到秦鸢看向她的目光写着“那你还等什么”,赶紧释放出月华之力笼罩在练绮音身上,将月华之力汇聚成锁魔印,锁住侵入练绮音体内的魔气和血咒烙印,再一拘一扯,就给揪了出来。
魔气和血咒烙印落入胡阿呆的掌中,凝聚成团,之后又迅速化成流浆状的东西左冲右突,似乎想逃。
胡阿呆“咦?”了声,诧异地道:“居然有意识?”
练绮音则是眼睛一闭,软软地倒了下去。
她倒下的位置还好巧不巧的正好压在盘膝剥干果的元辰身上。
七八个月大的婴儿哪承受得住成年人的重量,当场被压倒。腿还成盘膝打坐的姿势,身子则歪倒在毯子上,被压得都扭曲变形了。
他被挤得满脸通红,眼睛都鼓了起来。
秦鸢暗骂声吃货,赶紧把练绮音推开,把元辰给救出来,又问胡阿呆:“你先看看那团魔气里面是不是练绮音的意识。”
胡阿呆仔细探过,说:“不是,意识很微弱,像是刚出生的孩子在找宿主。”
秦鸢问:“找宿主?”
胡阿呆点头,说:“是寄生魔物,但我对地渊界的了解不多,不知道是哪一种。”
元辰坐好后,看到秦鸢看过来,赶紧在桌子上写下:“血魔。幼体会寄生在宿主体内,靠吸食寄主精血为成长,待吸干宿主就会再换一个,直至成年。成年的血魔即可化为天魔,相当于天仙境实力。”
秦鸢问:“苍烨怎么把这玩意儿弄过来了?”
元辰耸耸肩。他哪知道苍烨跟地渊界有什么交易。
他瞧见好像要挪地方了,默默地把桌子上没吃完的秦鸢用灵火烤的干果收起来,至于其它的则全部打包好塞给胡阿呆。
胡阿呆嫌弃地塞给了紫三三这个不挑嘴的。
秦鸢想了想,觉得还是让修仙界跟苍烨和地渊界磕去吧,她得先去救沉影。自家狐狸还落在人族手里遭罪,哪有空去管人族死活。
不过跟练绮音还是有交情在的,秦鸢又给练绮音喂了疗伤药,再把玲珑琉璃塔塞回到她的怀里还回去,不愿接受练绮音的托付。
秦鸢指着练绮音给的坐标,对胡阿呆说:“那我们直奔月华宗。”
有了精确坐标,胡阿呆却不懂看,于是让红玉和玄燕给她指清楚具体的方向和直线距离,她这才开辟传送通道,卷了他们传送过去。
第75章
几乎只是眨眼的功夫, 秦鸢周围的景象就变了。
人山人海的景象突然消失,他们一行人还坐在毯子上,却是飘在稻田里。
金灿灿的稻子, 颗颗饱满, 沉甸甸的稻穗压得稻秆都弯了,一看就是大丰收。这些稻谷跟秦鸢上辈子见过的极不一样,要更高更壮, 散发着独特的幽香。
秦鸢顺手折了一截稻穗, 揪下几颗稻谷尝了尝,发现里面竟然含有浓郁的灵气,确定是灵稻。
忽然,轰隆隆酷似滚滚雷鸣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因距离过远,秦鸢听得不是很真切,她下意识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却是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哪怕是乌云笼罩下的夜晚, 多少也会有点灵气的光芒闪烁,再有些发光的飞虫什么的,怎么都能有点光源。以她的目力是足以把周围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可是此刻,远处却是除了黑色什么都没有。
胡阿呆指向雷声传来的方向, “那边在渡雷劫。”
秦鸢满脸怀疑地看着胡阿呆,问:“你确定?雷劫怎么可能这么黑?”她又不是没见过雷劫!渡劫境修炼者冲击地仙境的雷劫,跟她家老祖宗紫丫丫渡大雷劫差不多的吧?
胡阿呆目光灼灼地看着秦鸢, 问:“去看看?”她想去捣乱,可没捣过乱, 又激动又忐忑,又想不到要怎么捣乱比较好。她觉得小幺肯定知道!
秦鸢说:“去看看!你确定来的是月华宗?”要是来的确实是月华宗, 那么,多半是那叫承源的太上长老在渡雷劫。她还是蛮想去凑这热闹的!
总不能每回都让修仙者成为狐族的威胁,也该让狐族享受下给别人造成威胁和压迫感的滋味是什么样的了。最重要的是,如果对方真的是在渡冲击地仙境的雷劫,这是救出沉影的好时机。
胡阿呆当即卷了大家,瞬息间便来到劫云外。
浓黑如墨厚得把星月全部遮住的云层出现在他们的前方,恐怖的威压仿佛把天压下来,似要将天地变成磨盘,把夹在里面的人与物全部通通碾碎。
雷云过厚,不要说感知仙界的仙灵之气,连星辰海的星辉之力都感觉不到。
月华宗的灵气不输狐山,稻田那里的灵气都还是正常的,但此刻在这里,就好像天地灵气都让雷霆威压冲散了,就连雷劫中自带的雷灵力都充斥着毁灭气息。
这雷云比起之前紫丫丫渡的雷劫,恐怖了何止十倍!
秦鸢只觉心肝胆都颤,手脚身子都不受自己控制,当场变成软塌塌的面条。她瘫软在毛毯上,说:“好像有点危险,离远点吧。”
胡阿呆也觉得不保险,往后退了几里,然后让秦鸢看,“你看周围。”她指向下方的山林。
秦鸢放出神念,然后发现竟然处在高空中,什么都看不见。她赶紧说:“飞矮点,扶我到毯子边。”她让雷劫给吓到全身发软,没力气挪动。
紫丫丫把秦鸢挪到毛毯边,又从裙摆下伸出条尾巴卷住她,以免不小心掉下去。
秦鸢趴在毛毯边探头朝下方望去,顿时有种坐着飞机俯瞰大地的感觉,群山莽莽,亮着灯的宫阙楼阁矗立在山林间,顶上还有一座巨大的宛若苍穹般的弧形光罩,上面还闪烁着符纹光泽,很显然是有大阵。
她在探头朝下方张望时,感觉到有无数视线从她身上扫过。可距离太远,她的修行境界太低,那视线传来的方向远超她的神念感知,她又没有鹰的视力,这会儿看下方的房子都只有火柴盒大小,至于房子里的人,压根儿看不见。
秦鸢问胡阿呆:“谁在看我们?”
胡阿呆说:“不认识,全都是没见过的。”
紫丫丫也补充句:“我也不认识。”她施展法术,把房子里以神念朝他们探来的人的长相幻化出来,给秦鸢看,问:“你认识吗?”
秦鸢说:“我也不认识,没见过。”她又看向盘膝坐在毛毯上,脸色煞白的玄燕,“这里是月华宗吧?那些人你认识吧?”
玄燕说:“是月华宗。那些人,我也不认识。”
红玉不想哆嗦,但控制不住手脚颤抖,连声音都在抖。她说:“我们可以往旁边的山头去。”
胡阿呆说:“我没找错地方,就是这里,他们都聚在周围。”她又指向头顶上方的雷云,“就是渡劫的地方。”
红玉简直要哭了,说:“您刚才是直接到了雷劫底下,这会儿是到了雷云边上,待会儿天雷劈散下来,余威都能把我们劈没了。”
胡阿呆说:“不会的,离得够远了,再走远就蹭不到雷了。”
玄燕哆嗦得同样厉害,她指向底下的大阵,说:“那是渡雷劫时的防护阵,雷劫降下,会先劈在阵上,我们挡在防御阵的上方,雷会先劈我们。这样的话,我们就卷进了别人渡的雷劫中,天劫会连我们一起劈的,且卷进来的人越多,雷劫的威力越大。”
元辰现在只有炼气境。他只有这一条小命,死不起了,急得拼命地在飞毯中间的桌子写字:“离远点。”
秦鸢把本命铁锅取出来,塞到紫丫丫老祖宗的怀里。
紫丫丫熟门熟路地端起锅,先把元辰塞进铁锅里,释放出灵力罩把他护起来,又再看向秦鸢,似在问:你要进来吗?
秦鸢缓了缓,稍微恢复了点力气,表示:“不用,要是有危险,我自己回锅里。”
元辰也在微微发抖,很是担忧地看向紫丫丫:这能防得住?
秦鸢说:“没事,安心吧,我在雷渊的时候,老祖宗就是这么捧着我的。雷渊那么密集的雷都没把我怎么着,区区天劫,小意思。”
紫三三也安慰道:“放心,这是我祖母养死三个孩子攒出来的经验,不会把你劈死的。”
都养死三个了?元辰忍不住又打了个哆嗦。他现在觉得世上最危险的就是狐山的狐狸了,哪有别人渡雷劫的时候,他们跑到雷云和渡劫者之间挡着的!
这是雷罚大劫,九死难有一生,跑来蹭雷?但凡他们放出神念多看一眼顶上的雷,都能发现顶上的黑云里隐藏着万千幻象,其中有许多都是狐山的狐族。
渡劫者的所作所为会在天地间留下印记,雷劫的形成,便是由此而生。此人杀戮过重,雷劫已经演化成雷罚大劫。
元辰对着这窝不靠谱狐狸实在看不过眼,只能取出颗灵果,砸在秦鸢身上,引得秦鸢回头。他抬指在空中写下雷罚大劫离远点几个字。
雷罚大劫?秦鸢下意识地抬起头朝着头顶上方的雷云看去,黑麻麻的,什么都看不出来。初代殿主所说的幻象,她是一个都没见着。可想想也是哈,谁能在墨水里看到用同颜色墨水画的画?
不过,黑成这样的雷云,本身就不正常。
老祖宗紫丫丫渡的雷劫可不是这样的。
秦鸢赶紧招呼胡阿呆:“离远点。我们不要待在别人的防御大阵上给别人挡雷了。”
胡阿呆瞥见元辰写的雷罚大劫字样,抬起头,定睛望去,忽然见到里面有许多熟悉的身影,许多都是她认识的,即使不认识的,也觉亲切,其中三只扎堆的狐狸在那眦牙扑腾,让她莫名觉得难受想哭,眼睛火辣辣的。她的视线落在它们仨身上,觉得怎么看也看不够,挪不开眼睛,还越来越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