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鸢向紫长老确认:“他们在发起攻击前, 有派人来交涉吗?”
紫长老说:“没有。”
炙焰问:“有区别吗?”
秦鸢说:“从来开战都是先礼后兵,若是能谈妥,就能避免干戈。他们没有派人来交涉,直接布下杀阵封住我们,那就只有一个打算,不谈,直接以武力拿下, 将我们铲除掉,或是逼我们就范。一旦他们攻进来,我们面对的情况就是死, 或者被掳。”
紫长老问:“现在怎么办?”
秦鸢对紫长老说:“师父,你亲自带人把所有俘虏都押到屋子外。全部, 一个不漏。如果有逃走或藏起来的,阿呆,你帮忙找。”
胡阿呆应道:“好。”
紫长老当即带上因地动山摇吓得赶到屋子外的妖怪, 去逮散在四处干活的俘虏。
不一会儿,紫长老便把俘虏带到了。
跑掉的几个, 和藏起来了十几个,全都让胡阿呆揪出来, 扔到木屋外。
秦鸢见妖怪和俘虏都到齐了,她去到木屋外,先看了眼带着惊惶不安的妖怪们,又看向那些修仙者俘虏。
他们当中有些人惊恐不安,有些人还要试图挣扎,却让无形的压力按在地上根本起不来。还有一些没有反抗,他们深知各宗派已经攻到,这些妖怪已经覆灭在即。
秦鸢大声喊道:“我们一直遭到人族屠戮,逃无可逃,退无可退,藏无可藏。我们不反抗,就只有死!胆小害怕不敢战者,留下来等死!敢拼命随我们杀出去者,杀了这些修仙者,喝他们的血,吃他们的内丹,嚼他们的心脏,吃饱喝足,随我出征,我们一起上路!”
那些被逮来的修仙者闻言,知道大事不好,惊恐地看着面前半岁模样的小妖怪。他们中有人试图挣扎反抗,却被胡阿呆释放的力量压得不能动弹。
秦鸢取出砍骨刀,去到最近的一个修仙者面前,深吸口气壮了壮胆,然后手起刀落。
人头掉在地上,鲜血从脖子上的断口处喷出。
闻到血腥味的妖怪们躁动起来。
炙焰见状,也抡起本命铁锹,把一个修仙者的脑袋拍烂,将尸体踢给手下的几个妖将,大声叫道:“填饱肚子,随我一起出战。”
修仙者的血液中含有大量的灵气,血肉、内丹俱是大补之物。
有妖将二话不说,掏出修仙者的内脏就塞进了嘴里。
那妖将一动,原本因为仙门进攻而恐惧的妖怪们,哪还顾得上害怕,眼睛里全是吃了修为突飞猛进的血肉,纷纷扑上去,对着修仙者们撕咬。
修仙者的惨叫声与妖怪们吃嚼的声音混成一团,现场惨得犹如炼狱。
胡阿呆让妖怪们大口吃嚼人族修仙者的景象吓到了,对秦鸢说:“人族不会放过吃过人的妖怪,他们会派出刑堂不遗余力地追杀,直到妖怪伏诛。”
秦鸢说:“那又怎样?反正都没了活路,不如拉些垫背的。”
她上辈子是人,她不愿意让妖怪吃人,可大家都已经走投无路。对人族的惧怕,让他们根本不敢在对方人多势众时往前冲。
只有让他们尝到鲜血,激起血性,才敢往外冲,才敢拼命,才有可能杀出一条生路。
胡阿呆默默地看向面前满地血腥的情形,想到苍山宗的宗门律令,想到秦鸢面对人族攻打时的举动,有点明白,又有点不明白。
秦鸢对胡阿呆说:“人族有句话,叫做一人拼命,万夫莫当。你是地仙境,你拼命,他们不敢跟你硬拼。还有句话叫做,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等会儿,你从四件地仙境仙宝中挑一件防御力最弱的,不计代价,一定要毁了它。”
她又解释道:“地仙境仙宝,放在任何宗派都是镇派级别的,他们损失不起。毁其一件,不仅能削弱对方的实力,还能让想再对付你的人,重新掂量。你融合了你爹的地仙境雷狐骨,你的身体就是非常强悍的防御仙宝,虽然会受些伤,但不会有大碍。”
雷狐的恢复能力和胡阿呆的修行境界摆在那,这是秦鸢敢让她去冲阵的底气所在。
胡阿呆应了声:“哦。”点头应下。
秦鸢继续说:“进入四杀阵,别傻呼呼的愣头愣脑地往前冲,你学了那么多的阵法本事,用起来。四杀阵主杀伐,封不了天地灵气,入阵之后,你布移天换地阵,把四杀阵往对方的人堆里拉,哪里人多,就把四方杀阵拉到哪里。”
胡阿呆再次应道:“好。”
秦鸢说:“破阵之后,不用管我们,无论谁死,谁有危险,你都不要管,挑那些实力在大乘、渡劫境没有地仙境仙宝护身的修仙者下手,尽最大努力削弱对方的巅峰战力,给予重创。”
胡阿呆再次应下。
秦鸢说:“现在就撤了天狐幻境,杀进四仙阵中。”
胡阿呆看了眼秦鸢,立即收了天狐幻境,身形从原地消失。
天狐幻境一撤,挡在山谷上方的防御罩立即没有了。
半空中、山谷四周都浮现起符光。
这些符光,看起来就像一个四方形的巨型笼子笼罩住山谷。
它们释放出来的能量,以摧枯拉朽锐不可当之势,从四面朝着山谷卷来。
符纹中有无数穿梭的剑影。那些剑影散发出恐怖的威势,所过之处,草木石头皆成齑粉,山林里的动物连逃跑都来不及就被搅碎。
所有的剑影都是从正西方向悬立于空中的一把庚金剑释放出来的。
一名穿着剑道宗长袍的男子盘膝而坐,庚金剑就在他的面前,但下一刻,胡阿呆就出现在他的面前,挥起爪子就朝那男子的脸挠去。
秦鸢当场傻眼。她让胡阿呆挑一件防御力最弱的,没说挑战斗力最强的剑修下手啊。
那男子的反应极快,在胡阿呆出现的瞬间,手握住面前的庚金剑。
剑出鞘,天地风云变色。
下一瞬,他便斩出了凌厉无匹的一剑。
胡阿呆不闪也不躲,迎着那一剑扑上去,地仙境的剑从她的胸膛进去,后背出来,将她串在空中。
晃到人眼瞎的雷芒从她体内释放出来,在她的身下化作一个巨大的符阵。
那符纹覆盖住山谷上海,化成一片雷海。
汹涌的地仙境雷力顺着插在胡阿呆身上的伤,犹如山崩海啸般卷向那大乘境剑修。
地仙境庚金剑当场碎裂。
那男子手臂上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烧成灰,骨头寸寸炸裂。他甚至没来得及撤离,便已经让陷在了雷海中。
他的脸上浮现起痛苦的声色,大张着嘴,却没能发出一点声音,身体迅速化成焦炭,又再在雷芒中被烧成灰,轰然崩碎。
胡阿呆飘在空中,把穿透身体的断剑扯出来,抬起手,刚想要顺手扔掉,忽然想到修一修,说不定还有用,又收进了紫府世界中,把断掉的剑柄、几截剑身也都捡了起来。
剑意渗入五脏六腑,痛得她呲牙咧嘴。
胸前的伤口,往外淌着血,伤口也不见愈合。
身上纵横交错布满剑气划伤的口子,每一道伤痕都深可见骨,显得极为凄惨。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突起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连秦鸢都没想到,胡阿呆居然上去就是来了个以伤换杀。
另外三个阵位的两个大乘境修仙者,一个渡劫境修仙者,甚至没有反应过来,西方位的剑道宗修仙者就已经没了。
他们仨回过神来,几乎同时操控地仙境仙宝,催动缺了一角变得残破的四杀阵,朝着胡阿呆攻去。
三件地仙境仙宝,一件是流光溢彩的长绫,一件是钟,还有一件则是玉瓶。
长绫挥舞,释放出来的刺眼光芒晃得人眼花缭乱,失去方向。
执钟的老者,抬起右掌狠狠地击在钟上。
“咣——”钟声化成巨大的声浪朝着胡阿呆涌去。
执玉瓶的女子则将瓶口对准胡阿呆,意图将她收进去。
秦鸢大喊声:“阿呆,移天换地!”
她的话音刚落,胡阿呆的脚下的雷海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由月华交织而成阵纹。阵纹出现不到一息时间,便忽然朝着四面八方涌卷开去。
围住山谷的四仙阵,在庚金剑断掉后,西边的符光般消失了,只剩下东、南、北三面继续朝着山谷里绞杀过去,但随着胡阿呆施展移天换地术,另外三面的符纹也瞬间不见,与此同时,在剑道宗的宝船周围出现了杀阵符光。
长绫、仙钟、玉瓶朝着胡阿呆释放出去的攻击力量,全部落在剑道宗的宝船上。
宝船上的防御大阵,连一息时间都没撑到就破裂了,紧跟着船体被撕裂,许多实力稍弱的剑修当场粉身碎骨,只有两个渡劫境和几个大乘境的剑修,以剑气护着身边的弟子险之又险地逃出去。
远处的宝相宗大船上,练绮音刚收到消息,她安排到苍山山脉联系秦鸢的几名弟子,他们的魂灯几乎同时熄灭。魂灯显示的死前画面,是被妖修们撕碎吃掉了。
郑长老听到传音玉符传出的消息,气得破口大骂,“妖就是妖,畜生就是畜生。”
练绮音对郑长老有很大的意见。
要不是当初这老棒槌当初嚷嚷那句,秦鸢也不会捏碎传音玉符,断了联系,她也不用派弟子过去打探消息,他们也不会因此丧命。
她冷声说:“郑长老,您有功夫坐在这里骂妖逞嘴皮子痛快,怎么就不见您有本事打探到苍山宗里的情况?您那么能奈,别在这里堵妖,直接把隐去踪影的苍山宗找出来,把苍烨揪出来啊。”
郑长老丝毫不给修为只在元婴境的练绮音面子,他释放出威压就要朝练绮音压去,便见练绮音不慌不忙地取出地仙境宝塔顶在头上,满脸不屑地斜睨他:你一个大乘境,还能破开地仙境宝塔的防御不成?
郑长老气得面目扭曲。
他刚才提议由他带着玲珑琉璃塔,与剑道宗、落霞宗、伏妖宗、千山宗合围妖窟,练绮音死活不肯拿出来,还放言:“想要玲珑琉璃塔,可以,当着我娘的面,您杀了我,从我身上把宝塔拿走。”
他们正在吵架,忽然,笼罩在山谷上方的天狐幻境消失了。
众人下意识地释放出神念去查探山谷中的情况,却一眼看到村子里那些妖修生吃修仙者们的惨状。
数百名修仙者全在这里,许多人被吃得只剩下脑袋和一些骨头。
他们有些人,被妖修抓走已有六七年,之前一直活得好好的,魂灯稳固,没有丝毫有危险的样子,却在转瞬间,全没了。
练绮音惊得从座椅上蹭地起身,急声大喊:“退,快退!马上退!”杀光俘虏,撤掉防御大阵,这是逼急眼,要拼命了。
她亲眼见过月花花随意穿过宝船防御大阵的本事,更何况月花花还是地仙境。她若不管不顾拼起命来,就算是扛着地仙境法宝,那也得饮恨。
练绮音的喊声刚起,远处的四仙阵中突然爆发出仿佛要毁灭天地的剑意,紧跟着四仙阵被雷海笼罩。
操控宝船的渡劫境长老听到练绮音的喊声,以最快的速度催动宝船远离。
宝相宗的宝船刚退开,他们刚才所处的地方就让四杀阵笼罩住,旁边不远处的剑道宗观战船,连一息时间都没撑到就没了。
四杀阵中,一只幼崽模样的九尾狐,浑身淌血,伤得极重,却迎着仙宝攻击,朝着落霞宗的太上长老扑过去。
它腾空而起,身形原地消失。
落霞宗的太上长老亲眼见到剑道宗的剑君是怎么没的,当即挥动长绫把自己护得密不透风,同时朝着身旁的空气卷去,意图在月花花扑进来时就把她卷住。
胡阿呆本来是想朝挥动长绫的落霞宗太上长老扑去,可刚起身,便想起秦鸢的话,当即调头,从四杀阵西边的缺口方位出了阵,径直朝着离她最近的一艘空中殿宇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