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哥哥姐姐们爬台阶,将近十天没吃东西,爬到顶的时候,都累瘫了。这峭壁,可比台阶难爬多了。
略作收拾,她们继续上路。
歇了一会儿再爬,那就跟爬山到一半,中途休息后再起来,只觉浑身累得慌,不想爬。那不单是身体上的抗拒,更是心理上的抗拒,不想爬。
旅游爬山,不想走了,还可以提前下山回家。她们这是求生,不爬就等死吧。
她们仨咬牙坚持着往上爬。
带的食物有限,哪怕省着吃,每天只吃一小块,吃了六七天,吃完了。
接下来的日子,全靠吸收灵气补充体力,但因为消耗实在过大,以至于她们仨身上的肉越来越少。
秦鸢和胡四之前的伙食好,身上攒了不少肉,一天掉一点,顶多就是没那么胖墩墩圆滚滚了。胡阿呆原本就瘦成皮包骨,再这么瘦下去,身上的毛都遮不住她的骨头,几乎瘦成骨架。
胡阿呆身上的那股韧劲,让秦鸢觉得,哪怕它瘦成骨架,也是满身筋骨。
她现在可以确定,胡阿呆真没什么道行,连胡七都比不了。
秦鸢、胡四和胡阿呆每天往上爬,明明出口就在顶上,天天都看得到,好像近在眼前,但那距离拉近的速度实在太慢,爬到她们都麻木了,连天数都懒得去数了。
哪怕树枝用久了,两端出现磨损,还有一些经久不住反复踩,开裂了。
备用的树枝都已经用上了,开裂的树枝不敢扔,也不敢直接用,把它们捆在完好的树枝上做加固,原本十根树枝一轮已经削减到五根树枝一轮。
终于,洞口近在咫尺,但是那裂缝,变大了。
原本只有尺余宽的地方,突然裂成两三米宽,树枝派不上用场了,而她们离洞口还有好几米的距离。虽说这段裂缝呈漏斗形状,有一定坡度,没有笔直的那么难爬,可她们三只狐狸幼崽,爬到现在都已经快是强弩之末了,哪怕多打会儿坐,多恢复点体力,还能爬一爬,爪子尖也不够有力啊。
胡四看着面前的出口,却发现上不去,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胡阿呆扭头对秦鸢示意,让她爬上去。
秦鸢给胡阿呆看自己的细细嫩嫩的手指。
胡阿呆说:“你一身道行是修炼来当饭吃的吗。引内丹里的气覆盖全身,特别是四肢。你体内五行灵气俱全,将金灵气释放到爪子尖。”
秦鸢叫道:“你不早说。”
胡阿呆说:“我要是早说,你难道还能一口气从崖底爬到崖顶不成?”
秦鸢想到自己这点微弱的道行,无话反驳。她默默地照做,调动内丹里的气裹覆全身,体内气流涌荡,一个没控制住,变回狐狸原形,并且成为只炸毛狐狸。
乍然看起来,特别像刺谓。
胡四离她近,原本正哭得格外伤心,突然被什么扎了下,吓得嗷地一声尖叫,下意识往旁边蹿去。
幸好胡阿呆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不然胡四就得蹿离落脚的树枝,下去了。
反应过来的胡四吓得手脚都软了,倚在崖壁上,双手抓住突起的一块石头上,看着浑身毛根根竖起的秦鸢,问:“小幺,你怎么了?”好像暴走的妖兽啊。
秦鸢将爪子插在岩石上,那感觉像是插在豆腐里。
丹田和旋涡里的气,却在迅速消失。
她立即明白,变身很强大,消耗也很大,再耽搁下去,丹田里的气耗尽,虚脱了,她还在悬崖上。
秦鸢深吸口气,瞅准落脚点,四肢并用,以最快的速度往上飞蹿。
胡四看着她像一只炸毛的怪物似的蹭蹭蹭蹭就爬上了悬崖,呆在原地,不知道是该害怕还是该高兴。
胡阿呆见到秦鸢上去,暗松口气,说:“等着吧。”她又把落脚点检查了遍,让胡四帮忙,把锅挪一挪,卡稳一些,然后坐在了锅里。
胡四也进入锅里坐着,呆呆地看着小幺一路上去扎出来的影子,说:“阿呆,我们是不是可以沿着小幺的爪子印上去了呀?”
胡阿呆瞥了眼那一蹦三尺远的爪印,说:“你去试试。”
胡四又爬出锅,先到最近的一个爪子印孔洞处,把手指扎进去,再伸手去碰头上的那爪印:好远。摸不着。
她的两条腿颠了颠,没敢蹦起来。树枝又细又滑,蹦起来很容易踩滑掉下去。
她又默默地回到锅里:“我们还是等小幺来救我们吧。”
秦鸢一口气蹿上去,站稳后,便感觉到气旋中的气都快耗尽了,连内丹都黯淡起来。她赶紧将覆盖在全身的气收回去,一阵脱虚乏力感袭来,无力地四肢着地趴在地上,似把全身的劲都榨干了。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坐起来,盘膝打坐吸收灵气恢复体力。
身后突然传来轻微的声响。
她赶紧停下行气,扭头望去,便见倒在地上的柱子下方的缝隙里爬出一只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毛且泛着微微白朦朦光华的狐狸幼崽。品种、体型大小,正好跟殿主家的幼崽对得上。
紧跟着,第二只雪狐幼崽从柱子下方的缝隙里钻出来,然后又是第三只。
三只毛绒绒的狐狸幼崽以同样的姿势,同样的造型,整整齐齐地排成排,呆呆地看着它,眼里充满惊奇。
这一下,不仅体型大小毛色对得上,连数量都对上了。
秦鸢呆住:为什么殿主家的幼崽在这里?
她辛苦逃命,九死一生,又回到了贼窝里?
第30章
秦鸢顾不得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胡四还在底下呢。她迅速扫了眼四周,没有见到殿主的身影,赶紧将手指抵在嘴唇前面“嘘”了声, 示意幼崽们不要说话。千万别把你们的亲娘引来!
最先钻出来的幼崽抬起自己毛茸茸的右爪放在嘴巴前学秦鸢的动作, 想跟着学嘘,声音却是从喉间溢出来,变成低低的“呜”的一声。它困惑地歪了歪头, 奶声奶气地问:“为什么你可以变成人?”
排在第三的问:“你在这里做什么呀?”
排在第二的说:“脏脏哒。”
秦鸢看看这几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白狐狸幼崽, 果断放弃跟它们沟通,有那去哄它们不要说话的时间,不如趁它们脑子还迷糊,赶紧救人,啊不,救狐狸。
她环顾四周,看有没有能当绳子用的东西。
这是在一片倒塌的由玉石建成的废墟中, 因为年代久远,那些顶部破损没有遮天的露天地方堆积出厚厚的由枯枝落叶所化的腐殖土,上面长满植物, 甚至还长出了树。树木穿过破损的屋顶,犹如巨伞撑在上方, 一副生机勃勃的森林景象。
大树、杂草、残损的墙壁、倒塌的柱子,到处都是可供小动物们藏身的地方,在这里嬉戏玩耍, 完全不用担心会有飞禽过来捕食,周围只有松鼠、小鸟等小型动物活动, 即可以让小狐狸在这里钻来钻去地打闹玩捉迷藏,还可以学着捉捕小动物练习狩猎技能, 正适合给狐狸幼崽当幼儿园。
秦鸢瞥见旁边有藤蔓,立即跑过去,试了下结实程度,便奋力将它拽起,直到拽不动为止。她见到拽出来的长度够扔到胡四她们跟前,便对着悬崖下扔去,急声催促:“快上来,殿主家的孩子在这里。”
三只狐狸幼崽见到她的举动,都好奇地凑到裂缝边。
它们显然是知道这条裂缝的,靠近时都极为小心,待看到底下还有两只比它们还小的狐狸幼崽,体型最大的那只发出声大叫:“娘,有幼崽掉悬崖下啦……娘,救命啊……”
别看它是幼崽,嗓门却是极大。跑起来时,身上泛出朦朦白光,快得直接拉出一道白色残影,飞快的消失在灌木丛中。
秦鸢想阻止都来不及。
她急声催促:“四姐,阿呆,快上来,快点。”
另外两只幼崽见到有幼崽掉在下面,也特别着急,听到秦鸢的喊声,另一只喊:“不要动,让我娘来救你们,她好厉害哒!”
体型最小的那只则喊:“不要动不要动,好滑哒,爬不上来哒。”
胡四呆呆地看着上方的三只,都不知道该听谁的了。
秦鸢对两只幼崽说:“别添乱!”
她又对胡四喊:“四姐,你把锅捆在藤蔓上,再变成人形,抓着藤蔓,赶紧上来。阿呆,你把藤蔓捆在自己腰上,或者是趴在锅上抱着藤蔓,等四姐上来后,我们合力拉你上来。”藤蔓的重量,加上锅和胡阿呆的重量,以她的力气根本不足以拉上来。
跟两只不认识的白狐狸崽子,胡四自然更信秦鸢。她当即把缠在锅上的草绳捆在藤蔓上,问:“小幺,这样可以了吗?”
秦鸢见她捆得松,又让她多缠了几圈,再打两个结。她等胡四捆好,说:“你抓着藤蔓上来。”
胡四抓着藤蔓往上爬,却发现手上的劲不够用,喊:“小幺,我上不去。”
秦鸢说:“双手配合双脚用力,手往上攀,脚在岩石上蹬,小心点。”
胡四按照秦鸢说的,抓着藤蔓,一步步地走上去,没一会儿便爬了上去。她欢喜地叫道:“小幺,我们爬上来了。”
秦鸢说:“跟我一起,拽着藤蔓,把胡阿呆拉上来。”她说完,低头看去,就见胡阿呆已经抱着藤蔓坐在了锅上。
旁边,忽然平地起风,紧跟着身旁多了一道雪白的高大身影。
秦鸢扭头,入眼是比锦锻还要光滑闪亮丝丝顺滑的雪白毛皮,毛又细又密又长,蓬松得让人恨不得扑上去打几个滚。她的心头咯噔一声,视线往上,跟狐狸形状的殿主对上。
殿主难以置信地看着以为已经没了的胡小幺和胡四,再看到坑底居然多出一只毛色杂到跟胡小幺有得一比的狐狸幼崽,纵身跳到那幼崽身边,一口叼住它的脖子,把它带了上去。
殿主来了,想跑也来不及了。秦鸢默默地拽着绳子,把自己的锅拉上来,只能暗暗祈祷,火狐长老和紫长老还没找过殿主。
可新入学的两只幼崽失踪,这都快一个月了,怎么也报到殿主那里去了吧?
殿主又跃下去,一口咬住锅边,把秦鸢的锅也给她叼上来,放在秦鸢面前。她看看这三只幼崽,再看看地上这口沉甸甸的锅,又再看看底下那深不可测的狭窄缝隙,盯着卡在缝隙间的几根树枝看了又看,问:“你们是怎么爬上来了?”
胡阿呆蹲坐在地上,又摆出秦鸢刚遇到她时的呆呆蠢蠢模样。
胡四对殿主说:“我们用树枝搭梯子上来的。”她连比带划把怎么挪树枝告诉殿主。
殿主问胡四:“谁想的法子?”
胡四说:“当然是小幺啦。”
殿主毫无意外,又问:“这只幼崽哪里来的?”两只幼崽掉进去,三只幼崽爬出来。什么时候结界里面还会生狐狸崽子了?
一个想法忽然划过脑海,惊得殿主扭头看向跟前那只瘦到皮包骨的杂毛狐狸幼崽,一条尾巴,倒是觉醒了月狐血脉,但修为极低。最主要的是,这就是只杂毛狐狸,并不是血脉纯净的月狐。
这也是藏在浮木上,让河水冲进结界的?她不相信有这么巧的事。
秦鸢说:“我们掉进地下暗河,在一片河滩上醒来时,它就在了。”
胡阿呆抬起头,满脸茫然地看向秦鸢和殿主,又装出害怕殿主的样子,缩到秦鸢身后瑟瑟发抖。
秦鸢心说:“你就装吧。”并没有拆穿胡阿呆的打算。
两只狐狸幼崽掉到结界深处居然能活下来,以及多出来的这只狐狸幼崽都很诡异。殿主并不打算把这事含糊过去,低头说:“你们跟我来。”
地面杂草藤蔓太多,锅拖不动,秦鸢让胡四帮忙抬着锅。
胡阿呆有过之前露出马脚的经验,装成什么都不懂的幼崽,不再去帮忙干活,紧紧地跟在秦鸢的脚边寸步不离。
秦鸢穿过面前的森林,没走多远,就看到了三座殿宇矗立在前面不远处,正中间是高耸的恢宏主殿,左右两侧各有一座单独殿宇,而她们正处在殿宇的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