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别说林明并不是什么本事都没有,他还在上元县是一个小管事。
而池云亭这个八岁秀才公的存在也给林明提了提身价,毕竟池云亭和林明关系不错,尤其是池云亭还这么小就过了院试,成为了秀才公,那以后呢?
最让柳江府慈幼局心动的是,池云亭需要在柳江府的府学读书,林明负责照顾池云亭,最开始会在柳江府待上好几年,这意味着巧儿就算嫁人也不用离自己长大的地方太远。
双方你有情我有意,自然一拍即合。
留下经验丰富的大人们去处理这件事,林明红着脸去找巧儿,问在柳江府府学附近租房的事。
“我对这里比较熟,亲自带你们去吧。”巧儿道,然后让林明把租房条件告诉自己。
林明咳嗽一声,道:“我们想租两户独家小院,并不需要多大。”
其中一户是给沈淳母亲、谢蝉衣、及余川妻子准备的,另外一户就是他的“婚房”。
林明和巧儿要是成了,新婚燕尔的,总不可能还跟大家一起住,所以得两户。
巧儿听懂林明的未言之意,只觉得耳根发热,带路的步伐稍微加快。
很快巧儿领着池云亭一行人来到柳江府府学附近,巧儿从小在柳江府长大,对柳江府很熟悉,“这里住的基本都是府学秀才们的家眷,租住的价钱和距离府学的远近还有大小有关系,因为附近府学的缘故,价格比旁的区域都要贵一些。”
说着巧儿上前帮池云亭等人打听,等和别人说起话,就变成柳江府本地的吴侬口音,很快巧儿就打听出来,回来道:“刚好有几户人家退房,咱们都去看看吧。”
池云亭等人的行李都在柳江府慈幼局,因此身上很是轻便,一看房就是大半天。
最后是由池云亭拍板决定,定下两户距离柳江府府学最近,面积大小适中的房子,这样的地理位置价钱自然不便宜,一个月要五两银子。
等定好,林明想掏钱,池云亭笑着阻止道:“还是我来吧,林明哥你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呢。”
说完池云亭直接付了两户房子的租金,沈淳和余川想把钱补给池云亭,池云亭坚决不要,说他们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就让伯母和嫂子多照顾谢蝉衣一点。
虎子还好,虽然柳江府也人生地不熟,但进了府学以后会很热闹,不像谢蝉衣在外面,也不知道和伯母、嫂子之间有没有共同话题。
等租好房子,林明和巧儿的婚事不可能马上就定下来,池云亭三个却需要去府学报道了。
在府学,池云亭不出意外的见到故人:白承耀。
只见白承耀站在府学泮水旁看到池云亭笑道:“久侯了,池案首。”
“这位是白承耀,也是廪生秀才,余川兄不认识这位,沈淳你想必有印象。”池云亭给双方做介绍道。
沈淳微愣,认出这位是他们县试,为作弊考生们作保的那位,没想到对方并没有被革去功名,当初的事是白承耀跟杨县令唱的双簧。
“走吧,我先带你们去宿舍,府学的宿舍一般四人一间,八个床位,刚好我现在一个人,你们倒是可以和我作伴。”四人一间指的是秀才们的数量,八个床位则包含秀才公们书童的位置。
而不是每个秀才公都会带书童的,就像沈淳就没有书童,宿舍里只要秀才公的数量满了就行,对于书童并不强求。
书童看似是下人活计,可是能跟着秀才公的都是亲近之人,毕竟书童没有任何功名却成功进入府学,这是一件利大于弊的事,外面不少人挣破脑袋都想跟随在一位秀才公身边,其中甚至不乏读书人。
就像池云亭和余川,都没有肥水流外人田。
去宿舍放好东西,池云亭三个新晋廪生秀才就去正式登记,此时正值假期,府学还没正式开学,里面的文人数量并不多。
为他们登记的是府学教授,专门负责府学学子们的成绩考核和日常管理。
第73章
帮池云亭三个新生登记好宿舍和身份信息, 朱教授对池云亭几个讲解府学的注意事项。
“在府学内,你们廪生秀才的身份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每个月府学都有专门的考核,你们的秀才名号将按照成绩来排, 能不能一直维持你们廪生秀才的身份, 就看你们的实力了。”朱教授跟他们道。
这个规定让入学的秀才公们充满紧迫感,成绩好的会想维持自己的排名, 院试成绩排名不怎么样的, 也可以在府学里完成逆袭,整体氛围积极向上。
白承耀在旁边轻笑道:“你们还没来之前, 府学里的大家就听说你们了, 尤其是云亭和沈淳,大家都想见识见识神童的模样。”
毕竟就算是府学,十来岁的秀才公也非常少见,府学大部分学生, 不是余川、白承耀两人这样年轻的,就是更大更成熟稳重的,像池云亭和沈淳这样的情况,反而最少。
想想吧,有人几十岁才过院试, 当上秀才公,而池云亭和沈淳两个十来岁左右的年纪就跟他们站到同一起跑线, 怎能让人不感到好奇。
所以池泉州消息传回来以后, 柳江府府学的学子们别提多惊讶,当然惊讶过后心里涌起的是更加旺盛的胜负欲, 觉得自己年纪一大把, 绝不能被两个孩子比下去。
池云亭、沈淳:“……”
白承耀笑道:“你们毕竟是廪生秀才, 难免引人注目了点,切记,府学里很多秀才都是老生,他们的水平比院试时更高,你们可千万不能松懈大意,要不然很有可能被他们超越。”
池云亭和沈淳郑重的点了点头,余川心头也一派凝重。
对于他们这些年轻的秀才们,入府学是他们新的起点,而不是终点,他们前面的路还有很长很长。
随着时间过去,府学的考生们多起来,池云亭等人也慢慢熟悉府学。
等到开学,在朱教授的主持下,池云亭等一众新生入泮,拜圣人,完成入学典礼。
开学后就是上课,一上课池云亭等人的时间就变得规律起来,要不是府学外面还有家人,他们最有可能的路线就是宿舍、课堂、食堂,三点一线。
就在池云亭开学后半个月,林明和巧儿之间的婚事定下来,池云亭几个专门压缩了课后的时间出去恭贺林明。
林明欣喜之余,跟池云亭说起他未来的规划。
就像他之前想的那样,在柳江府继续辣条生意,为了扩大规模,直接拉着柳江府的慈幼局一起干。
不管是经验还是资金林明都很充足,池云亭自然支持。
一旁虎子听到今后在柳江府也能吃到辣条,不禁欢呼雀跃,“要是再配上炸鸡就更好了。”
林明笑:“不急,咱们先慢慢来,毕竟就算想做炸鸡生意,也没那么多货源。”
不像上元县,有虎妞负责的人工孵化组专门孵化小鸡,原材料供应的上。
现在他们才只是来柳江府打基础,步子不能一下迈的太大。
林明有经验,上手不需要池云亭等人帮忙,祝贺完林明,池云亭几个就又回到了府学。
府学是公立学校,学费并不贵,甚至学习好的,如廪生秀才之类,光是每个月从官府领回来的粮食就能达到收支平衡。
当然有人成绩好就有人成绩差,排名靠后的考生们全都铆足了劲学习,就想在月考来临之际把自己的排名提升上去。
排名靠前的考生们自然也不敢松懈,尤其是新晋廪生秀才们,看到紧紧追在自己身后,想要赶超自己的同窗们,心里压力甚大。
而像池云亭和沈淳两个年纪小的,不出意外则成为了众人想要超越的目标,毕竟按照惯例,新晋廪生秀才是要被他们这些老生压一压,直到适应了月考难度,才会发挥自己真正的实力。
所以第一次月考来临前,白承耀给池云亭三个加油打气,让他们把心态放宽,说一时的得失并不算什么,毕竟月考一月一次,一年最少也得几次,以他们的实力,不可能总处于低谷。
沈淳和余川两个确实有些紧张,毕竟是第一次面临月考,这将事关他们后面一个月在府学的排名,他们谁都不想输。
倒是池云亭心态还好,甚至觉得月考的次数还算少,月考就是统一出卷,在教室里面做,也不需要像科举期间一样待在窄小的号房,对比起来,简直就是春风化雨。
至于题目,别看是月考,题目却是比院试更难一点。
毕竟府学教授的都是秀才,其目的是为了把他们培养成举人,甚至进士。
而越往上,学的就越多,很多时候都不局限在课本上。
就像府学,是有专门的君子六艺课程:礼、乐、射、御、书、数六科。
当然因为科举的特殊性,其他五科的时间全都加起来,才堪堪跟书对半。
新晋考生第一个月月考,考的还是卷面上的题目,等到后面他们学习的时间变长,月考的科目也会随之增加。
就像礼、数,对池云亭等新晋考生并不是很难,可是乐、射、御,对一些秀才来说就陌生了。
乐就是音乐;射是射箭;御就是骑马,这让家里条件不怎么样的穷书生们根本接触不到这些东西。
就是池云亭从小习武,也只是练的体力,像射箭一道也基本不懂,至于音乐和骑马,池云亭也没怎么上心过,慈幼局只有驴车,跟骑马是两回事。
月考来临当天,池云亭等人在室内答题,外面则传来别的班级,或者更高年级考生们室外考试的声音,相比起他们的安静来,室外考试的动静极为的热闹,直让人忍不住分心去留意外面的动向。
卷面上的考题都大同小异,当然卷面分也很重要,和科举时一样,不得涂改。
也有和科举不一样的,那就是月考不限制考生们的书法类型,考生们可以随意书写。
而池云亭用.的自然还是熟练的馆阁体,每个写出来的字就跟印刷出来似的,排版极为工整漂亮,一眼望去,卷面极其加分。
负责监考的教授巡视到池云亭身边不由一愣,但是想到池云亭的年纪又释然,八岁的孩子能把馆阁体练的不错就已经很好,要是再强求对方还擅长另一种字体,那不是为难人吗。
月考真正值得重视的还是答卷内容,卷面题目以八股文为主,辅以经义、试帖诗。
八股文的题目五花八门,其中还有一些牛头对马嘴的题目,说叫什么截搭题,这很考验学生们对四书五经的掌握程度。
池云亭也是第一次做截搭题,脑子一时有点转不过来,不像正常的题目,再怎么也有一个清晰破题的点,截搭题不同,它能把两句不相连的话结合到一起,然后让人找破题的点,难度更上一层楼。
在这点上,老生们比新生们更适应,很快就下笔,新生们则需要反应时间。
月考三天出成绩,在此期间考生们难免围绕这个话题讨论。
说着说着,他们就说到池云亭身上。
新晋廪生秀才里,池云亭、余川、沈淳三人在府学的关注度都不低,池云亭这个院案首是最高的,不仅是因为池云亭的年龄,更是池云亭从县试一路考上来的成绩。
县试、府试、院试,池云亭都拿了院案首,这怎能不让人为之瞩目。
“你们说池云亭小小年纪,是怎么那么出色的?这次府学月考,他不会还维持第一吧。”
“怎么可能,真当我们这些老生是吃素的啊。”其他秀才笑道,他们承认池云亭一路案首,小三元的实力是很强,可是能入府学的他们同样也是廪生秀才,更别提还比池云亭早入学,怎么可能比不过对方。
“是啊,对方年少天才,也恰恰是他的短板,我看过对方写过的字,的确比不上我们的笔力。”
“毕竟对方才八岁,字能写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其他秀才眉头微皱,并不想从池云亭的短板处找优越感,毕竟池云亭才八岁,他笔力真要能超过他们这些练了十几二十年的人才是怪事。
“我不就是随便说说吗。”那名准备从池云亭字入手的秀才看到大家的态度讪笑道。
谁说池云亭年龄小是短板,现在大家不都对他挺包容的吗,要不然换个年纪大的考生试试。
“咳!”就在这时,白承耀过来,众人下意识闭上嘴,府学谁不知道白承耀和池云亭关系不错,虽然两人并不同班。
白承耀冲他们微微点头,众人不由自主的散去,等他们全走以后,白承耀对没有现身的池云亭道:“你别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云亭你已经足够优秀了。”
池云亭点头道:“我知道,放心,我没有那么小心眼。”
只是众人的话也让池云亭不得不正视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什么满打满算,只学了五年的他,考的居然比那些寒窗苦读十年的考生还要好?
其实之前池云亭一路案首的时候心里就在疑惑这个问题,直到他回想起院试时考的那首边塞诗,院试过后考生们对题,不少考生都抱怨这个题目出的偏,因为他们没有去过边塞,怎么可能写的出边塞诗。
这让池云亭恍然,找到了原因所在,并不是他太过优秀,而是这些老生生活在一个消息闭塞的社会环境,他们所知所学一切都从书上得来,却没有切实感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