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池云亭和沈淳两个从书局离开,闲聊起来,才发现彼此都没住在客栈里,因为客栈价格不便宜,很少有考生支撑的起。
“其实很多考生都没打算长住,他们一般只定了府试第一场的放榜时间,等考上再续房不迟。”要是没考上,自然不会继续停留。
“府试竞争比咱们上元县激烈很多,因为能来参加府试的考生,无一不身具实力,还有他们的数量,来自柳江府下面的各县,比上元县县试多了很多。”沈淳不禁叹道。
因为县试每年都有,所以上次上元县赴考的考生不过一两百人,不像府试,已经五百考生打底,而录取人数却很不容易乐观,所以难怪沈淳都愁起来。
“我这次府试可能有点悬,倒是你就不一定了,对了,我跟你说几个人,你要留意一下,因为他们都是别的县案首。”沈淳想到什么对池云亭道。
别看池云亭这个县案首的.名号在上元县那么好用,甚至还能带动一定的经济,可实际上出了上元县,池云亭的.名号也就那样。
更别说府试,哪次没有几个县案首一起同台竞技,别管什么,多了就不值钱了。
不过这次的县案首里,倒是只有池云亭一个年纪这么小,其他的县案首无不是自幼启蒙,苦读过十年书的存在。
前世池云亭听说古代文人向来十年寒窗苦读,可是直到池云亭置身其中,才知道,所谓十年寒窗苦读,也只是科举路上的一个起点。
比起其他县案首来,才只读几年书的池云亭底蕴的确薄弱了些。
沈淳比池云亭提前来柳江府,已经认识不少考生,和池云亭聊完,沈淳就去寻找别的考生买情报,现在府试还没开始,他上元县县前十的.名号还是很好用.的,基本报上名号,就很少有人拒绝。
池云亭跟沈淳交换了地址,让沈淳买完情报就送到他那里,到时候他会把那些情报整理成册。
“云亭,刚才那位是咱们上元县的沈淳吧。”等池云亭和沈淳分开,林明带着谢蝉衣和虎子两人过来道。
“对,就是沈淳,大家都吃好了吗,还有什么想转的地方吗?”池云亭温柔道。
虎子摸摸自己有些鼓胀的小肚肚,打了一声饱嗝,林明和谢蝉衣吃的也差不多,就剩池云亭,池云亭索性在旁边买了一些小吃,边走边吃。
几人漫无目的的逛着柳江府,林明感叹道:“要是咱们上元县也能像柳江府这样繁华就好了,就算不能跟柳江府比,能和其他县城比也是好的。”
“听说咱们上元县在柳江府管辖的所有县中,只位列中等,也不知道那些上等县城是什么样子?”林明憧憬道。
他们都是上元县出身,要不是池云亭这次科举,他们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走出上元县,至于其他县城以及外面之大,自然也无从见识。
柳江府的热闹体现在方方面面,相比之下府试考生们只能算锦上添花。
众人在外面逛了一会儿,消了食就回租住的地方。
而沈淳那边才刚开始忙碌,沈淳最先找的是各县排名靠前的考生们,他们听到沈淳的来意后,心不禁微沉道:“沈贤弟怎可与铜臭为伍?我真是看错沈贤弟了,亏我以为沈贤弟和我等一样身具傲骨呢。”
这话一出,就算真有考生动心,也没办法明目张胆的说出口。
沈淳听了这话并没有动怒,只是挑眉,笑道:“那看来是我打扰诸位了,原本沈淳只是想着双方都能互利互惠,却不想会惹得诸位如此反感,请恕沈淳失礼,告辞。”
说完沈淳转身离去,没跟对方辩驳傲骨和赚钱有什么冲突,难道傲骨就是喝西北风?
从小就家贫的沈淳实在懒得理会这等言论,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果然,沈淳和那些考生的话传出去以后,开始有考生找到沈淳,给沈淳赔罪道:“还请沈贤弟莫怪罪,世人谁不为五斗米劳碌奔波,他们也需要,只是太放不下面子了。”
尤其是那些家境贫寒的考生,沈淳当众说不会让他们心生感激,反而只会让他们恼羞成怒,觉得沈淳用手指着鼻子对他们说穷。
“也是府试在即,要是再早一个月,沈淳也不会用这种方法,还请兄台代为转告沈淳的这番心意,来找沈淳出售情报的考生,沈淳都会为其身份保密。”沈淳对考生道。
前来找沈淳的考生这才知道沈淳之前居然是有意为之,难怪他找上的是名次和家境都尚可的考生,基本没真正贫困的考生,这样既把消息扩散出去,又没彻底得罪人。
更别说身份保密,给人极大的安全感。
这位并不是上元县的考生,而是来自其他县城,对方一人就能把自己县城考生的事情说的差不多,不过要想得到更为详细的资料,还得多方印证才行。
不仅如此,信息来源多了,里面真真假假,不乏与之相悖的信息,同一个考生,有人说他值得信赖,有人说他腹内藏奸,不可信,这该采信哪个?
沈淳有些头疼,决定都记下来,然后给池云亭送过去,让池云亭分辨去。
很快池云亭就收到沈淳的情报信息,信息内容极为零散。
好在池云亭早有准备,先把县城划分出来,又把各县前十的考生单独建档,其他考生信息虽然也有,但可详可略。
不过总的来说,经过池云亭手润色,考生名册信息不再像之前那样干巴巴,而是增加了可读性,至于那些让沈淳分辨不出真假的消息,池云亭让人去接触当事考生,具体事情,具体分析,池云亭对事情不做评判。
就像池云亭,要是按照世俗的“孝”的标准,他无疑是不合格的,但是池云亭能表现的合格,所以池云亭不会对旁人的事轻易下定论。
由于考生集中,信息收集的快,没两天池云亭就把崭新的考生名册给书局掌柜的送过去,书局掌柜的看过后惊叹,因为这份新的.名册,让里面那些考生不再只是一个干巴巴的符号,容易让人记眼不记心,上面给出了考生们平时的为人和性情,很容易让人印象深刻。
原本书局掌柜的还想把新的.名册用到下一年,可是等看完,他决定今年就大批量的印出来。
“真是多谢池案首费心了,我这就把书送去装订,希望能在府试来临前热一波,这是书局对池案首的一点心意,还请池案首莫推辞。”书局掌柜的拿出一整套笔墨纸砚给池云亭道。
原本书局掌柜的想给池云亭钱,但是想池云亭是考生,还是笔墨纸砚更实用一些,而且这些东西比银子更容易收下。
“那云亭就不辜负掌柜的一番好意了。”池云亭推辞再三,掌柜的依旧坚持,池云亭只好把东西收下。
这些东西也是对池云亭比次出力一事的了结,尽管池云亭是和他们互利互惠。
等池云亭把东西带回去,林明等人很惊喜,但很快林明就是一叹,“可惜府试不能带这些东西进去,要不然也能讨个好彩头。”
和县试不一样,除了不能带纸,其余笔墨砚,甚至食物和烛火,都得考生自己准备。
而府试不一样,除了能证明自身信息的户籍和准考证外,其余什么东西都不能带,笔墨纸砚,食物和水都由考场准备,就是过夜,也由官方提供棉被。
总的来说,府试比县试严格多了。
府试一共三场,由本地知府主持,前两场都是一天一场,第三场则需要两天。
也就是说,这次府试考生们得在考棚里过夜了。
和县试一样,每场考完等两天出榜,上榜者才能继续往后考。
而上榜的人数也有规定,那就是只取五十个考生,前十名为甲等,后面为乙等。
现在柳江府的考生数量已经突破五百,也就是说,此次府试,考生考中的几率,比十分之一的几率都少,所以难怪沈淳之前心情沉重。
就是池云亭这个上元县第一名的县案首,在这众多考生里,也不一定能继续维持名次。
好在池云亭在上元县那一个月也不是白待的,一个月的时间,有白承耀在一旁为池云亭解惑,可让池云亭学识精进不少,已经比刚考完县试的他更为沉淀。
现在数来数去,池云亭身上唯一的短板可能就是自己的字体,其他县案首,别管水平如何,字一定写的非常不错,而练字这种事,是没有捷径可走的。
所以越临近府试,池云亭心就越沉静,开始全心全意的练字。
这些年来他只练习一种字体,那就是科举用.的馆阁体,不像白承耀,还会别的字体。
白承耀也曾跟池云亭说过,要是有天赋,池云亭可以试着多掌握一种字体。
怎么说呢,别看池云亭现在用馆阁体没什么,可是等到以后池云亭越考越高,跟外面的文人打交道,其他文人除了科举,基本不会用馆阁体,池云亭这样很容易会被外面的文人轻视并排斥。
毕竟在大众文人心里,方正清晰的馆阁体实在写不出特色,也无法写的太出格,尤其是一些书法大家,很是鄙视馆阁体。
池云亭知道白承耀是为自己好,不过池云亭并不为此自卑,毕竟他从一开始的目标就十分明确,除此之外其他事情池云亭基本不会上心。
就是因为专注,才练字两年的池云亭就有了其他三四年的火候。
可是还不够,三四年的水平怎么跟其他考生十年的水平相比,而池云亭也不可能短时间就突破自己,超越其他的考生。
意识到自己心里变得浮躁,池云亭及时停下笔,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要想着去跟别的县案首比,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不知不觉间,县案首居然变成了他心头的负担。
第34章
“原来我也是俗人一个, 没办法免俗。”池云亭苦笑道。
果然,就算在心里再告诫自己不要浮躁,可真到头也无法避免。
池云亭闭上眼睛,开始想, 科举是自己选择的路, 可是他究竟想要在这条路上取得什么样的成绩?
是一路科举,然后在史书上名垂青史吗?
不是, 他想要的是保住自己的命, 彻底改变原主在原著中的命运。
而就算科举为官,也没办法帮助他避开那个劫。
他真正想要的是, 一路考去京城, 站到金銮殿上,只要能站上去,他就算成功一半,然后才能实施后面的计划。
所以, 名次对他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
想到这里,池云亭心彻底静下来,不再计较名次的得失,只要能考上就好。
就在池云亭认真练字,外界的考生们则因为那份考生名册而有所震动。
考生名册不仅记录他们的姓名、年龄、籍贯, 更有他们平时的为人、性格还有处事方式。
尽管早就有人做好心理准备,却不想对方真的把名册做出来。
要是这份名册能流传到后世, 四舍五入他们也算历史留名的人物了。
扯远了, 总之,那份考生名册, 不仅让池云亭心里有了数, 还给其他考生不少参考, 让考生们对其他考生也有所了解。
其中不乏有的考生被人纷纷议论,池云亭就是其中之一。
“上元县的县案首池云亭居然才七岁,你们说,他会是我们府试路上的劲敌吗?”有考生踱步道。
尽管对方的年龄小,可是对方却非常有实力,万一他小小年纪,真有和他们竞争的实力怎么办?
县案首,从来都是实力的象征和代表。
“可能性应该不大吧,毕竟他才七岁,就算从娘胎里就开始念书,至今也不过才七年而已,而我等寒窗苦读十数年,总不能真比不过对方。”
“至于对方县案首的.名号,要知道上元县本来就不是上县,科举竞争不激烈,能让他脱颖而出,也不是不能理解。”有考生不乏轻蔑道。
其他考生张嘴,不知道该不该附和,虽然他们也觉得对方年纪小的离谱,可是如此轻视对方,是不是也不太好。
当然要他们本心里说,自然是想对方实力不济,这样一来他们也能少点竞争压力。
也有上了年纪的考生嘴里不停的哀叹,“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现在的年轻考生也忒年轻了点。”
他们科举多年,路上不是没有见过那种年少天才。
可是每次他们的出现,都会让他们心里大受打击。
“沈贤弟,那个县案首池云亭夺了你的风头,真的好吗?要知道没有他,今天被众人为之惊叹的人就是贤弟你了。”沈淳身侧,有人为他抱不平道。
沈淳看向那个互结考核名单上的考生,心里叹了一口气,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池云亭年纪比我小,考的比我好,是凭借自己的实力,我有什么好不甘的?”
“而且我已经和池云亭说好,这次府试我们两人会互结。”
沈淳这话一出,那个面上为沈淳有些抱不平的考生神情不由讪讪。
怎么就忘了,沈淳和池云亭年龄相当,的确是用来比较的好例子,可是两人更同为上元县出身,相互之间的交集只会比他们多。
看沈淳的语气,好像没把池云亭当成敌人来对待,这就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