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大商人生怕去的晚了,动作慢一步,就不能在今年过年之前完成任务,要是错过穿丝绸的机会,他们能哭死。
各地方的官府听他们的来意后愣神,等反应过来以后,他们连忙翻阅,看哪些地方最需要修路,毕竟送上门大善人,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商人们赶紧从府衙领了任务,就热火朝天的开干起来,生怕修的路造的桥没能凑够数。
他们这样,得益的反而是没有掺和进去的天下百姓们。
百姓们并不知道官府和商人们的约定,他们一开始高兴于大商人们招人干活,不少都去应聘,谁知等到干活,他们到地方一看,有些人极其惊讶的发现,大商人们修的路是自己家的。
就是从农村到县城,从土路到大路那一段,被官府给出来的基本都是治下出行最不便的地方,可就是那些地方的百姓,等再次天亮,就看到一大帮人在自己家门口忙活起来。
一打听,对方居然是在修路。
“这,你们是官府的人?”
“不,我们家老爷是县城的王财主,特地去府衙要了任务免费给你们修路呢。”下面人替商人们扬名道。
“那你们老爷可真是好人啊!”百姓们知道的不多,但他们不瞎,他们很清楚自己受惠还是受欺负。
而给他们修路,对他们无疑是很大的恩惠。
由于全国各地都有大商人行动,连带着他们在百姓中的.名声也大大改观。
不管是修路还是造桥都不是短时间能完成的,等他们修好路造好桥以后,还需要通过官府的验收,验收合格,才能计算到五百条路,一百座桥里面。
事关己身利益,不少商人都怕同行偷工减料,生怕验收不合格,只能严格把关,并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揽下更多的活。
至于京城的大商人们,他们也没做甩手掌柜,而是继续在沿海方向继续修路,毕竟那些路他们也要用,路修好以后,他们也是得利者。
别说,路修好了,他们生意也变得更顺畅,钱赚的更多,当然交给国家的税,自然也随之变多。
朝廷那边自然不可能不关注商人们的动向,只是他们跟商人们不是一个渠道,他们是通过各地方官府,看的是各地官府验收合格的证据。
“一百五十条路,三十座桥了。”这是朝廷和商人们约定好后,两个月内的数据。
朝堂官员们说不清心里是何滋味,那些商人们完不成任务,穿不上丝绸,他们当然高兴,可是两个月过去,他们进度才推这么一点点,是不是根本没把他们朝廷放在心上?
倒是工部的官员们心里有数,道:“修路造桥都需要花费时间,哪可能雨后春笋般一块涌出,他们修的快了,还要担心他们在其中做手脚呢。”
其他官员眯眼:“吩咐下去,让地方官府严格验收,不要给那些商人钻空子的机会。”
这样一来,商人们完成任务的难度更上一层楼。
那些兢兢业业的商人们也就算了,趁机偷奸耍滑的商人们简直赔了夫人又折兵,恶了官府不说,还遭到了同行的排斥。
这个时间段的商人们的团结性自不必说,他们正在为了全商人的利益努力完成任务,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拖他们后腿,自然再没立足之地。
共同的利益都指望不上.你,不共同的利益,岂不是能被你坑死,商人们可是最精明的,最是趋利避害。
不知不觉间,商人们经过一波隐晦的清洗,让他们变的更加团结的同时,也排斥了不少心性不好的商人们。
等过了两个月,来到第三个月,地方官府送来的消息如喷涌般爆发。
“一个月内,全国各地突然多了一百多条验收合格的路,还有五十座桥,并且它们的数量还在持续增加着。”朝堂官员们涩然道。
不管是路还是桥,都不是一个月能修好的,这个月既然能达到验收合格的标准,就说明他们之前就已经开始。
不知为何,一些官员眉眼直跳,不由嘀咕道:“他们该不会真能完成吧?”
“早知道就多给他们规定一个地方了。”现在是全国的商人们一起在努力,而不是就之前那些商人。
当然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这时候要是突然加要求,那些商人愿意才怪,也显得朝廷欺人太甚。
第四个月,验收合格的路又增加了一百条,至于一百座桥的任务,商人们已经完成。
之前商人们修的桥少,是因为北方少水,没有那么多湖泊和河流,可是南方不一样,南方对桥的需求比路还多,当南方的商人们也开始以后,桥的数量就迅速上去,然后紧追路的完成数量。
要是不看数量,此时商人们已经完成了一半任务,距离他们能穿丝绸,也越来越近。
商人们也为这个进度欢欣鼓舞,纷纷加强联系道:“大家再加把劲,争取过年之前穿上丝绸!”
要是过年的时候能穿上一身丝绸,那可就太光宗耀祖了!
一听到这个目标,商人们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又投入进去不少,又把进度推进了一大截。
第五个月,官府验收合格的.道路数量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不到月中,就达到约定的五百数量。
朝臣们被他们的速度惊呆,“那些人居然真做成了。”
要知道修路和造桥,朝廷可没出一分钱,那么多的路和桥,全都是商人们自己掏腰包,那些商人是不是傻?就为了一件丝绸?
由不得他们不惊讶,对于有资格和有钱穿丝绸的他们,并不了解底下商人们对一件衣服的渴望,所以他们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会爆发出那样的力量。
“好了诸位,是时候兑现我们的诺言了,不要让天下人觉得我们朝廷是言而无信之辈。”池云亭在朝会上说道。
再没官员说出反对的话来,这次商人们能够穿上丝绸,是商人们自己争取出来的,并不是他们无条件的退让,他们再没有阻止的理由。
第159章
此时距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 朝廷没有耽搁,很快就修改相关规定,让商人们今后也能穿丝绸。
消息传出去,饶是这是商人们一直努力的目标, 当真正实现愿望, 还是让商人们感到阵阵不真实。
“真的吗?我们今后也能穿丝绸了?没想到我们真的做到了!”
“只是五百条路而已,就能撼动我们身上一直以来的枷锁吗?”商人们不敢置信道。
大商人们冷静下来嗤笑道:“怎么可能, 要我说, 还是换了陛下的原因,要是搁先帝, 你就算给他修五千条路, 他也不会给我们兑现承诺。”
确切来说,要换成先帝,根本不可能和他们做这样的约定,只会下令让他们出钱还不给甜头。
毕竟普天之下, 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只怕让他们干活,先帝还以为是对他们的嘉赏呢。
不像陛下,他们给他干活, 他真的会给他们甜头。
这一刻商人们心里有多激动,就对池云亭有多感激。
而他们的感激并不只停留在心里, 还付诸于实际行动上。
因为这次朝廷的信守诺言让他们知道, 陆泉所说的商人子嗣也能科举,并不是一句空话和让他们看不能吃的大饼。
所以感动过后, 那些商人们抹去眼中水光, “君以国士待我等, 我等必以国士报之!”
他们是社会最底层的商人,以往对朝堂也没少出钱出力,可为什么只有这一次看到了确切的回报?
同样的事,却得来不同的结果,那就是帝王的问题了,那些大商人更是隐隐觉得,高高在上的帝王真的有投注目光到他们这群商人身上,他们何曾享受过这种待遇。
“那我们该怎么做?继续修路造桥吗?”五百条路和一百座桥,加在一起看也许不少,可是分摊到整个天下,就丝毫不起眼了。
“修路造桥利国利民,也利咱们自己,没道理不继续修下去,不过具体情况还得见过陆泉大人才行。”大商人们道。
在他们心里,要是没有陆泉这个中间纽带,帝王怎么可能注意的到他们,所以商人们准备再次拜访陆泉。
“等等,在见陆泉大人之前,我们还有一件事要做。”突然有商人道。
其他商人疑惑,“什么事?”
“买丝绸啊!咱们已经获得穿丝绸的资格了啊!不说了,我赶紧带着一家老小去绸缎庄了。”说着商人就要匆匆离去。
突然他被人拦下,只见几个商人冲他和善的笑道:“要买丝绸何必舍近求远,我们家就是卖丝绸的啊。”
虽然在这之前,他们身为商人没有穿丝绸的资格,可手上却有很多货,最近更是又多囤了一批,这次直接近水楼台先得月。
商人们聚在一起就是这么便利,不用出门就能清仓和买到自己想要的。
家里卖丝绸的商人们还是低估了大家一直以来压抑,突然爆发的热情,不到半天时间,他们的库存就售空,如此其他商人依旧不停歇,又去别的地方买。
他们都这样,更不用说全天下的商人,他们有钱有资格,一时间丝绸成为市面上最热销的布料,以至于不少官员看到什么,琢磨着要不要也开一个纺织厂,赚这笔钱。
“陆大人见谅,是我们失态了。”等商人们再去见陆泉,已经是数天后,不同于之前,这次他们身上穿的全都是丝绸,看上去光彩照人。
商人们总觉得丝绸一穿,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因此他们对带领他们的陆泉更是感激,准备往后以陆泉马首是瞻。
“我能理解大家的心情,不知今天诸位来,是有什么事情?”陆泉明知故问道。
“是这样的陆泉大人,我们身为天下的一份子,希望能为天下做点事,如此才好对得起我们的身份,还望陆泉大人给我们指条明路。”商人们看着陆泉渴慕道。
更深层的含义,自然是想让陆泉带领着他们,实现他们的最终目标:科举。
陆泉闻言看着他们道:“科举和丝绸的意义完全不同,这需要你们付出更多,你们真的准备好了吗?”
“当然准备好了,不仅如此,我们还联系了别地的大商人们,可一同听陆泉大人的指挥。”商人们正色道。
这次修路造桥一事加大了南北双方,全国各地大商人的联系,也让很多没见过陆泉的商人对陆泉心生信服。
“好,既然诸位如此抬爱,那陆泉自当尽心一试,诸位也都去过沿海,不知对沿海那边是什么看法?你们说,我们要是能把沿海发展起来,让朝廷不再依赖农业税收,那我们的声音会不会变得更大?”陆泉道。
“让商税超过农税吗?”商人们齐齐倒抽一口凉气。
目前朝堂的税收,依旧是以芸芸百姓的农税为主,商税虽然也占一定的比例,却压不过农税。
“要想商税压过农税,那得让沿海那边赚多少钱啊?不过确实,那些农民为什么能稳稳压我们商人一头,不就是因为种出来的粮食和他们交的税最多,粮食我们是不指望了,但是税收我们可比他们擅长多了!”
如果是别的方向,他们可能还会打退堂鼓,可要是经商赚钱,世上绝对没有再比他们更精通的存在。
很快商人们就对沿海那边的经济深入挖掘,如果是之前,他们还把沿海那边当成一个挣钱的地方,那么现在他们的未来将和沿海那边息息相关。
与此同时,天下商人对全国各地的修路造桥并没有停止,甚至到了最后两个月,修路造桥的数量如泉涌一般,倒数第二个月,商人们的修路数量超过一千条,造桥数量也到了八百。
最后一个月,下面上报上来的数量,全国各地验收合格路更是破了两千,桥也超过了一千五百座。
这个数目惊人,就算是心里最后还有芥蒂的官员也彻底的心服口服,也很纳闷:“不是都让他们穿丝绸了吗?怎么他们还在继续修路造桥?”
“一部分是那些路和桥早就开始修造,现在才完工收尾,剩下的是消息传出以后,天下商人都很激动,就是原先不想修路造桥的商人们也加入了进去。”工部统计道。
因为那些商人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方式发泄他们过旺的情绪,就算他们已经穿上丝绸,心里依旧像蕴了一把火似的,总是让他们心里不得安宁。
直到他们吩咐去招人,也开始给官府修路造桥以后,心里这才舒坦。
细究之下,他们才发现那是羞愧,因为他们现在之所以能穿上丝绸,是因为其他商人的努力,而他们并没有贡献出一点力量,但凡有点良心的商人,心里如何不羞愧。
现在虽然晚了,他们马后炮的加入进去,多少也能让心里好受些。
所以商人们修路造桥,还远不是结束,而是一个新的开始。
能修的起路,造的起桥的那都是大商人,中小商人们就算也想加入进去,也有心无力,可他们依旧有自己能做的。
马上就临近过年,今年他们只回一个本钱,再赚一点辛苦费,直把往年过年所需的东西低价卖给百姓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