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不觉得,现在也同样没有这样想。
“我也没有什么喜欢人的经验啦。”
刚刚跑得太急,穗穗的脸上染上一层淡淡的粉色。
“但是我想说,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会和你在一起的。”
是大好人也好,是大魔王也罢。
都喜欢你。
喜欢你的所有优点,也愿意拥抱你的任何缺陷。
好像是真的很懒哎。
穗穗想。
就像她知道:如果自己提出不喜欢谢容景乱吃醋,不喜欢他无理取闹……任何问题,只要她说出来,对方都会拼上一条命去改。
可她就是…没那么想做这些。
与其当勤勤恳恳的园丁,将喜欢的人修剪成满意的形状,她更愿意任其自由生长。
只是哪怕长得再奇形怪状,她都会在他身旁。
就像那句“来都来了”一样,喜欢都喜欢了,能咋办嘛。
……
大魔王怔怔地看着大小姐,衣袍被云上的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到可以称之为艳丽,站在光亮之处,显得明媚而又张扬。
……与最早相遇时的那个他,有着天壤之别。
光影重叠,仿佛回到初见时的那一天。
彼时的谢容景浑身是血,狼狈而又麻木。
他看着面前假模假样关心自己,而且安慰技术还很烂的少女,眼神里带着隐藏得很好的讥诮和恶意。
对了,那个时候。
他是怎么回答的呢?
谢容景抬眸,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瞳孔中闪烁着细细碎碎的光。
再开口时,他的嗓音微凉,带着几分甜腻的沙哑。
他对虞穗穗说。
“好喜欢你。”
“大小姐。”
——正文完——
第110章 番外一
“若说这几千年来世上最盛大的庆典, 自然当属魔主与魔后合籍当日——”
熙熙攘攘的茶楼内,说书先生清了清嗓子,绘声绘色道。
“等等等等。”
台下有个男修打断:“你这段子都翻来覆去讲多少遍了, 还没腻呢。”
此语一出, 顿时收获了其余客人们的反驳。
“就讲这段!”
“没错,我们就爱听这个。”
“你自己不听可以闭上耳朵, 别扰了大家的兴致!”
起先说话的男修怏怏闭了嘴。
他是个在魔界打杂的修士, 魔主大婚, 给无数属下们也放了长假。
男修无事可做,每天都泡在茶楼听书,泡了足足半月有余, 也换汤不换药地听了十几天同样的故事。
再精彩的故事也经不起反反复复地念, 奈何其他的客人们难得来一次, 自是更愿意听这些长长见识。
说书先生被打断也不恼, 乐呵呵端起桌案上的茶水润了润喉咙。
“那日彩云袅袅, 仙乐环绕, 纷纷扬扬的花瓣雨从天而降,而魔主与魔后正是在如此奇观下携手出场, 二人风华绝代,仪态万千……”
讲到这里,有人感慨道:
“听闻魔后星眸皓齿容色倾城, 定是一位难得的美人。”
说书先生猛地停顿了一下。
“这位客官是第一次来汀石镇吧。”
他赶忙提醒道:“在魔界管辖的城镇里,这种话可说不得, 至少不能当着外面的魔族哨兵说。”
客人不解。
这不是在夸赞魔后大人吗?
“那也要看夸得是什么。”
说书先生看出了他的疑惑:
-“听闻前些天, 有个来魔界拜访的修士喝大了,在满堂魔将与魔主面前盛赞魔后的容貌,并称也想娶一个如魔后般的女子——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那人还是个中型门派的长老呢, 就那么没啦!”
说书人心有余悸:“根据我听到的版本,连灰都没剩下一捧。”
“……”
客人一阵后怕:“我们还是接着讲大婚吧!”
还是听故事比较安全,他一定会管住自己的嘴。
小小的打岔后,说书人再次缓缓开口。
“当日,二人穿着深红色的喜服,连那位灵君都专程来为他们主持合籍大典。”
“这还不算,魔主与魔后的证婚人是阵鬼前辈,而他们的伴娘——”
“什么是伴娘?”
“是魔后发明的礼节。”
回答的人是汀石镇的居民:“大概就是在合籍当天陪着女修的女子,我们镇上前几天有对成婚的小道侣,也学着找了伴娘呢。”
-“魔界二位首领大婚,能当伴娘的都不是普通人吧?”
-“那是自然,一个是沧澜城第一剑,一个是近些年声名鹊起的小医仙……小医仙你听说过没有?不出意外的话,她会是世上第二个八重医修。”
都是大人物啊。
茶楼里长见识的散修们个个满脸憧憬。
“你以为这就完了?”
说书先生得意一笑。
他在汀石镇过了这么些年,对魔界的繁华发展乐见其成。
反正他们这些小修士归谁管都一样,都是讨生活。
而他们汀石镇曾让这两位祖宗在这里过了纪念日,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可之后魔主心情甚佳,往小镇赏了不少珍奇的好东西,现在全镇老小无不对魔主与魔后感恩戴德。
于是,说书先生用一种无比自豪的语气,讲完了下面的故事。
“能来参加二位大人大婚的,那都是当今世上数一数二的强者。”
“但就算如此,也不是谁都能参加的。”
“此话怎讲?”
“剑云山的新剑尊、万佛宗的佛子,以及无数门派的掌门长老带着贺礼蜂拥而至,还有人没赶上呢。”
“这个我知道!”
一位散修连忙道:“好像是魔主成婚的日子定得太突然,导致很多修士们披星戴月往魔教赶,那些修为差点意思的就没赶上。”
“正是如此。”
说书人微微颔首。
能让各大势力争相主动示好,饶是他只是个镇上说书的,此时也与有荣焉。
“对了,不是还有一个大门派么?”
人们你一言我一语,茶楼里的气氛逐渐热络起来,“天照门呢?他们来了吗?”
“……”
场面重新凝固。
有人悄声扯扯说话之人的衣袖:“你傻啊,你忘了那位什么来头?”
是个人都知道,魔后正是三百年前死掉的天照门大小姐。
也只有她,才能让冷血凶戾的魔主倾心。
而天照门……
好像这三百年来,都和魔界没有什么交集了吧。
当然,修士们完全能够理解。
毕竟二位大人曾经在天照门时的经历,实在说不上有多愉快。
虞千秋戴着斗笠,与虞楚楚一同站在人潮的最后。
合籍大典已然结束,但他还久久无法回过神来,满脑子都是穿着火红嫁衣的大女儿。
她笑容灿烂,满眼都是身旁的男人。
而那魔族同样温柔地拉住她的手,两人一拜天地,二拜阵鬼,夫妻对拜后,还在她的额头轻轻亲了一下。
“……”
虞千秋发出一阵剧烈地咳嗽。
“爹,你不是说不来吗。”
虞楚楚一身花里胡哨的衣服被换了下来,不满地噘着嘴。
“来了也不去和姐姐他们说两句话。”
她嘟哝着:“魔界如今这么强,那些人估计想攀姐夫都想疯了,我们却只不吭一声地看着。”
“趋炎附势,成何体统!”
虞千秋冷下脸:“虞楚楚,我平日里是这么教你的?”
虞楚楚委屈极了:“虽然主要是为了姐姐而来,但姐夫既然如此厉害,那对我们来讲不更是好事嘛。”
虞千秋被她气得胸口疼。
最早魔界起势时,他很是担惊受怕了一阵。
可到了后来,发现对方这么多年都没有攻击天照门,他心中便莫名有了股底气,让他可以继续捧起脆弱的面子。
……
罢了。
虽然是个魔族,但也对穗穗用了心。
说不定……可能比他这个爹还要更好一些。
这样想着,他难得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转瞬即逝的、有些欣慰的笑。
“我们的贺礼都送出去了吗。”
虞千秋缓缓问道。
“嗯!我听爹的,送时没有说我们是谁。”
虞楚楚捧起脸:“魔界收下了礼物,是不是说明……姐姐已经没那么生我的气了?”
不得不说,作为一个从小就被吹上天的小姐,她身上有一种百折不挠的蜜汁自信。
反正来日方长,虞楚楚想。
只要她努力悔改,姐姐总有一天会原谅自己的!
实际上,她姐姐并不知道便宜妹妹和便宜爹暗搓搓来过魔界,还观看了自己的婚礼。
回到卧房后,穗穗一件一件取下头上的发饰,换回了日常穿的羽纱裙。
还是这样比较舒服。
她瘫在床上,成婚当日宾客不知怎得来了这么多,乌泱泱一大群人,连什么和尚道士都在,搞得她社恐都要犯了,哪还有心思去留意客人的脸。
好在客人们都够懂事。
当然,很有可能是大魔王的气场太强,浑身都散发出一股闲人勿扰的大佬气质,震慑了一众想来搭话攀关系的野生修士。他们把贺礼放下便乖乖离去,不敢多说一句废话。
相较之下,其余客人便更主动了。
学府代表团本就在魔界待得够久,礼成后当即表示要留给两位新人空间,让他们过上二人世界。
“在想什么?”
大魔王用温水帮大小姐擦干净脸上的脂粉。
“原来成亲是这么累的。”
穗穗感慨:“我还以为只需要穿着嫁衣笑一下就行。”
谢容景迟疑片刻:“大小姐喜欢这种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啊?”
大魔王高兴道:“明天的日子也很合适呢。”
穗穗本以为谢容景是在开玩笑,可第二天清晨,她竟真的被对方叫醒了。
窗外红月弯弯,一看便还是黎明。
昨日因为要成婚,本来就起了个大早,晚上庆典散场后又到凌晨才睡。穗穗现在整个人都很困,意识模糊间,察觉到大魔王好像将她从床上拉了起来。
她虽在床上坐着,脑袋却一点一点下沉。
谢容景干脆让穗穗靠在自己怀里,轻轻抬起她的胳膊,指尖动作轻柔和缓,将裙子慢慢穿在她的身上。
“大小姐现在可以笑了!”
谢容景看起来很满意自己的杰作,还捏她的脸把她戳醒。
穗穗在半梦半醒间眯起眼睛,看见自己身上绯红的长裙和话里的外套。
她一下子清醒了。
“我穿越了吗?”
穗穗惊恐道:“怎么记得我们好像……好像成过婚了?”
“嗯!”
新老公极其自然地点头:“昨天是成了一次。”
昨天成了一次,意思是以后还可以成很多次是吧。
她瞬间想明白谢容景昨晚那句“明天的日子也很合适”是什么意思。
没想到堂堂一个大魔王,还喜欢办家家酒,并用一种雀跃而又期待的眼神看着大小姐。
嫁衣已经穿在了身上,这条裙子设计非常繁琐,暗扣和系带一个接着一个,换下来的话同样很麻烦。
于是,穗穗便起了个大早,陪着谢容景在月光里一拜天地。
红月下,大魔王的神情竟出乎意料的有几分虔诚。
就像他们昨日拜堂的那一天。
……
在大小姐的抗议之下,超级真实家家酒游戏总算没有每天都发生一遍,她终于再次拥有了一觉睡到下午的美好时光。
这天,穗穗吃着法定老公的爱心早餐,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谢容景,我发现一件事情。”
大魔王对她的话向来是放在心上,认真问道:“怎么了?”
穗穗:“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现在好像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谢容景仍是会和她一同起床,下午教她修炼或是陪她看留影石,晚上的话,两个人则是会手拉手在魔界到处走走逛逛,偶尔也会一同登上魔宫最高处看看月亮,再高高兴兴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