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寻月一直在旁边罗汉床上整理谢泽的小衣服,时不时就听谢尧臣抱怨“怎么不笑?”“怎么还不笑?”
最后见他躺下叹气,不由失笑,便起身过去,准备去安慰两句。谁知宋寻月一过去,谢泽一看到宋寻月,小脸上便出现笑容,谢尧臣大喜,立马凑过去看,怎知他刚凑过去,儿子小手一甩,指甲便挠在了他的鼻梁上,立时出现一道血痕。
谢尧臣嘶了一声,伸手摸了下,拿下手一看,见血了,他蹙眉看向襁褓里的儿子,低声骂道:“逆子!”
宋寻月忙拽他手臂道:“我瞧瞧。”
谢尧臣这么一张俊脸,可别留下伤痕。谢尧臣转过身子给她看,宋寻月仔细瞧了瞧,见只是一道划痕,只有划痕最上头挠破了一点皮,便笑道:“没事,不严重,我去给你拿药。”
宋寻月取了药过来,给谢尧臣擦血上药,谢尧臣老老实实给她支着,余光看一眼榻上的谢泽,向宋寻月问道:“他见你才笑,见我没反应,是不是我最近太忙了,陪你们母子少了?”
宋寻月道:“确实见我比见你多,但现在约莫还不会认人,听表嫂说,现在只认味儿,三个多月才会认人,所以你忙你的。”
谢尧臣狐疑的看看谢泽,问道:“是吗?”
他怎么还是觉得见少了?就算是认味儿,这不也没记住他的味儿吗?于是谢尧臣决定,明天开始,他中途出书房来他们母子俩眼前头晃的次数要增加!左右只要不外出,他的事也都在府里办。
于是之后的日子,谢尧臣每天书房出的更勤,但饶是如此,他还是错过了三个月时,儿子第一次抬头。那晚回来,宋寻月跟他说儿子会抬头了的时候,他高兴的忙拉着宋寻月一块去看。
俩人把谢泽抱出来,趴着放在榻上,然后俩人脱了鞋,上去盘腿坐在谢泽身边,拿他喜欢的玩具逗他。
现在的谢泽,不仅会笑,还会笑出声来,一听到玩具上的铃铛声,果然抬起了头,咯咯笑了起来,两条后腿还在一下一下的蹬。
谢尧臣大喜:“哈哈,这就会抬头了,长得可真快。”
怎知话音刚落,谢泽刚支棱起来的脖子,似乎没撑住小脑袋,小脑袋歘一下掉了下去,五官平平着地!
“哎哟哟……”夫妻二人皆失笑,同时下意识伸手,但还是谢尧臣快了一步,四指撑住谢泽的额头,将他脑袋撑了起来。
好在床榻够软,谢泽这般五官平平下去,并没有嗑疼,额头抵在谢尧臣手指上,望着自己爹爹咯咯直笑,两条小腿蹬来蹬去。
谢尧臣心间一片暖意,哄道:“金金认得爹爹了是不是?”
宋寻月在一旁炫耀道:“是会认人了,不仅认得我俩,外祖父和外祖母,表嫂和表妹,还有表弟,他都认得了,见到他们就会笑。表嫂还说呢,咱们金金当真聪明,瑜哥儿三个月的时候可认不得这么多人。”
谢尧臣挑眉得意道:“那可不?我儿子!能不聪明?”
宋寻月手肘怼他胳膊一下:“我儿子!”
谢尧臣顺势拽着床单,将谢泽往自己这侧拉了点,道:“我儿子!”
宋寻月不甘示弱,愤愤道:“我生的,最近我陪他更多!我儿子!”
谢尧臣还欲争,宋寻月直接打断道:“别争!咱俩就等着,再过三个月,看他先叫娘还是先叫爹?”
这个有意思!谢尧臣展颜笑开,挑眉道:“成,这赌打了!”
说着,谢尧臣忙低头对谢泽道:“金金,叫爹!叫爹!”
宋寻月见此哪儿敢失了先机,连忙趴在谢泽身边,和谢尧臣抢着便开始教导:“金金,叫娘!叫娘!”
余下的日子,谢尧臣不在的时候,宋寻月便教谢泽叫娘,而等谢尧臣回来,教谢泽叫爹的时候,宋寻月依旧会凑上去捣乱,教金金叫娘。
宋寻月觉得,这一回肯定她赢!毕竟她教儿子叫娘的时间,可比谢尧臣教儿子叫爹的时间多多了。
时间眨眼一瞬,谢泽很快就到了五个月,但还未叫爹也未叫娘。
这段时日,谢尧臣已帮着静江府踏入正轨,船已造好,商路也已打通,而且,由于赵文薪运用得当,造船的事,谢尧臣本打算银库不够便自掏腰包,结果是一分钱也没出,赵文薪只用银库的钱周转便办妥了造船的事。
静江府的一切,已拉开了新的开端,但是富民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不可能立时便看到效果,至少要几年功夫,才能看到这次努力的成效。
该做的准备他全部帮着准备好了,接下来,就看本地官员自己的本事了。
谢泽已经五个月,且静江府这边已是四月,远比京城的四月热了好几倍,宋寻月和谢尧臣已经有些呆不住了,便决定收拾收拾启程,带着儿子,继续他们的游历生活。
第151章
寻月,我好似见不得人受苦。
谢尧臣和宋寻月在静江府住了大半年, 眼下加上照顾孩子的人,总共六十来人, 要收拾东西, 安排下一段的行程,都需要时间。
前前后后总共半个月功夫,才算将所有物品装车准备妥当。夫妻二人决定于四月十五日启程。
头一晚,夫妻二人同魏家众人吃饭, 本开开心心的一顿晚宴, 但吃着吃着, 魏老太太和魏同和还是心酸落下泪来。
二老好不容易止住泪水, 魏老太太强忍下泪意, 执着宋寻月的手,对她道:“我和你外祖父年纪大了,你这一走, 怕是这辈子就都见不着了……”
话音刚落, 那泪水复又掉了下来, 惹得宋寻月也难过不已,不断抬袖抹泪。还是一旁谢尧臣道:“外祖父外祖母不要难过,左右本王闲得很,指不定什么时候又带着王妃和孩子出京玩,肯定还能再见。”
宋寻月听罢,也连忙道:“是啊, 王爷可是大魏出了名的闲, 我俩指不定什么时候又回来了。”
魏同和与魏老太太, 这才点着头, 止住了泪。虽说还会回来瞧二老, 但山高水远, 肯定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回来的,谢尧臣便做主,直接将他们在静江府买的宅子,送给了魏家,叫他们别往回搬了,就在现在这宅子里住着,宽敞,而且等他们下次再来,还省得收拾庭院。
二老也没跟谢尧臣客气,大大方方的收下,但是第二日,他们启程要走的时候,二老各自交给宋寻月一个匣子,满满两匣子金银珠宝,给她和孩子傍身用,足够买下好几套静江府谢尧臣那规模的宅子。
魏家一众人,将宋寻月和谢尧臣一路送出城,再次执手落泪,但在舍不得,终是要分别,在魏家人的泪光中,马车终是驶离了主城。
宋寻月坐在马车上,走了好一段,都没缓过劲来,神色郁郁。谢尧臣在一旁抱着谢泽,抓着他的小手,冲宋寻月挥了挥,道:“哎呀,怎么办啊?娘亲只顾着伤心,都不管金金了。”
而就在这时,谢泽万分配合的看着宋寻月,咯咯笑了几声,还在谢尧臣腿面上蹦跶了两下,朝宋寻月抓了两下小手。宋寻月不由破涕为笑,坐过去从谢尧臣手里接过孩子:“给我抱会儿。”
将谢泽抱进怀里,宋寻月的注意力这才转移开,同他们父子俩玩儿了起来。
他们准备北上,下一地去邵州,因着之前谢尧臣巡查的事,整个广南西路,他们几乎逛了个遍,宋寻月怀孕时也跟着出来过几次,所以这次去邵州,特意选了条没走过的路。
一路上景色秀丽,夫妻二人再次体会到刚出来游历时那份愉悦的心情,打开车窗,抱着谢泽,教他同爹娘一道看外面的风景。
至傍晚,一行人正好抵达龙崖村,该村庄位于龙崖之下,背靠群山,面朝阮水,因着极好的地理位置,当地大多村民,山后既有地,江上亦有船,种地捕鱼两手抓。
此地景色奇美,百姓安居乐业,宛若世外桃源。他们到龙崖村的时候,正好是黄昏,江上洒碎金,群山如剪影,渔人搴舟行,飞鸿携影来,美景如画,叫人看一眼便挪不开眼!
整个村庄在半山腰的大坡上,处处绿荫片片,远处断崖又气势如虹,简直是闲散游玩的不二之选。
谢尧臣见此景色,立时来了兴致,向宋寻月问道:“我们在这村里住几日可好?”
他在静江府累了大半年,眼下舒缓精神休整,还有比龙崖村这般世外桃源之地更合适的地方吗?
宋寻月也很喜欢此地风景,当即点头:“好!住几日,这里怕是朝阳也很美,靠山面江,绿荫重重,若下雨起雾也会很美!我们都瞧瞧再走!”
谢尧臣欢喜点头,抱着孩子从窗口唤来辰安,吩咐道:“去村里寻个住处,在这住几日。”
辰安点头,先一步进村去办找住处的事,宋寻月则与谢尧臣一同走下马车,步行进村。谢尧臣怀里抱着谢泽,一手从他腿后绕过,叫他坐在自己手臂上,另一手抬高,拖着孩子脖颈和脑袋。
如今谢泽才五个月,虽然脑袋能支起来,但还是不稳当,需得两只手拖着,这般一拖,他就没法儿再牵宋寻月,于是抬起靠近宋寻月那一侧的胳膊肘,对宋寻月道:“手上来,搀着。”
宋寻月望着他笑,抬手晚上去挽住了他的手臂,一道往村里走去,往来的村民,见着他们一行生人,皆眼露好奇之色。
远处江上景色如画,近前村中人间烟火,犬吠声,孩童嬉闹声,母唤儿回家叫喊声,不绝于耳。
宋寻月看看谢尧臣手里的儿子,见他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远处江面,不由好奇道:“你说他这么小,能看懂吗?”
谢尧臣低头看了看怀里的谢泽,抿唇一笑,道:“肯定看不懂,估计远处江上有船在动,他好奇。”
“也是……”宋寻月应下,跟着道:“明年这个时候,指不定就能看懂些了。”
谢尧臣亦是眼露憧憬,道:“明年此时,肯定都会跑了,咱俩可以一人领一只小手,就不必抱在怀里。”
夫妻二人说话间,正见辰安迎面跑来。辰安跑得有些气喘,在二人近前停下,行礼道:“回三爷话,村里只有一家客栈,房间总共不到十间,咱们这么多人,怕是住不下。”
谢尧臣想了想,冲辰安道:“先过去瞧瞧。”
辰安点头,便带着谢尧臣和宋寻月往客栈而去,客栈位于龙崖村中央,高两层,在龙崖村一众平房里很是显眼,从二楼窗外到一楼墙外,缠着好些藤蔓,上面长着不知名小花,虽不豪华,但却有一股难能得见的野趣,已经甚幽。
辰安再次进了客栈,谢尧臣和宋寻月紧随其后,客栈里只有一个老板娘,一个伙计,二人见到谢尧臣和宋寻月的瞬间,便被二人出众的风姿惊了下,猜测来者非富即贵,老板娘便亲自上前搭话。
那圆润的老板娘,手抹裙笑道:“方才这位小哥就来过了,这位爷带的人多,我这小店,只有十间房,怕是住不下。”
谢尧臣笑了笑,看了看客栈后院,见院子很宽敞,只有正中有棵树,便将怀里孩子暂且交给奶娘,随后冲那老板娘道:“我们怕是要在这歇几日,瞧着老板娘后院宽敞,不知能不能给我的人扎几顶帐篷?”
老板娘道:“成是成,只是我这店里,总共就我和弟弟两个人,爷这么多人,我们怕是做饭做不过来。”
谢尧臣笑笑,叫辰安递上两锭银,跟着道:“我带了厨子,不必你们麻烦。这两锭银,够不够包你这院子几日?这几日,衣食住行,都不必你管,我的人自会拾掇。”
这么多钱,还不用做饭,不用打扫卫生,老板娘哪能不愿?忙道:“成!只要爷您不嫌弃,这两锭银子你们住一个月都够!每日新鲜的菜和米面,我会给您备好。”
“好!”谢尧臣同老板娘谈好,转头对张立和寄春道:“你二人上楼看看房间,去收拾安排吧,若扎帐篷也不够,看怎么几个人安排一屋挤一挤,防蚊虫的香药记得发足数,此地想来蚊虫不少。”
说罢,众人散开,安置马车的安置马车,去院里扎帐篷的扎帐篷,谢尧臣和宋寻月,便先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休息。
老板娘上前倒茶,宋寻月扫了眼客栈,好奇问道:“老板娘,见您这客栈也不算小,怎么只有你们两人?又要操心客栈,又要给客人安排伙食,忙得过来吗?”
老板娘笑笑道:“本来我家那口子,还有儿子媳妇,都会来客栈里帮忙,但去年十月,琰王不是来咱们广西南路了吗?官府说是种药材能挣钱,琰王给打通了商路,我们这不家里有点闲钱,就叫我家那口子和儿子儿媳包地种药材去了,现在店里就我弟弟看着,我弟弟腿有点旧伤,不能太劳累,不然他也跟着去了。”
谢尧臣和宋寻月闻言相视一眼,笑得分外会心,谢尧臣转头看向那老板娘,问道:“第一批药材可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