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燎月(重生)——白清溪
白清溪  发于:2023年04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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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晏卿的事……”祁云峥缓缓开口。
  江眠月没料到他会直接开口说中她的心事,冷不丁被那糕点噎着,猛地咳嗽了两声。
  “祭酒大人……”江眠月想将那糕点收起来,恭敬地听他说。
  祁云峥却温声道,“接着吃,我随意一说,你随意一听。”
  江眠月咽了口唾沫,“是。”
  “今日之事。”祁云峥声音耐心而温和,“其实你明白,我为何要罚那裴晏卿。”
  江眠月睫毛颤了颤,有些心虚的垂下头。
  确实……
  但是道理是这个道理,即便她明白,却还是想要尽力试一试。
  “说说看。”祁云峥引她的话。
  “学生以为……裴晏卿此次虽然没错,可是他应对的法子上出了岔子。”江眠月想到了自己与陆迁第一日在会馔堂发生冲突的那一次,这次实际上与自己那次很像,甚至连处罚他的程度也是相似的。
  “看似在应对,实际上已是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心中所想是好的,可越是如此,事情反而闹得越大。”
  “继续。”祁云峥并不正面评价。
  江眠月有种自己把自己带沟里的感觉,但是已经开了这个口,还是要继续说下去,万一他能发善心呢?
  “祭酒大人您……也是从国子监的管理上通盘考虑,才会连裴晏卿一起罚,只是罚的轻了些。”江眠月声音越来越小,“好告诫其他监生,不要犯与他相似的错误。”
  “既然明白道理,为何要来……”
  “因为学生在情感上,无法接受这个结果。”江眠月抬头,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此事本与他无关,祭酒大人,是学生之前一时冲动,与李监生打赌,才会有今日之事,裴晏卿也是为了帮我才挨了一拳。”
  江眠月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理而言,确实应该冷静应对,可他也是为了我才受伤,若是他不挡在我面前,受伤的就是我。若是如今还要让他受罚……”
  江眠月一想到此,连那糕点都吃不下了,垂下手缓缓道,“若是真要让他受罚,祭酒大人不如连我一道罚了吧。”
  “……”月色下一片诡异的沉默。
  江眠月不敢抬头看祁云峥,她垂着脑袋,看着地上正在吃饭的猫儿,咽了口唾沫。
  口中还有那糕点的甜香之气,怀中还有祁云峥方才给自己的帕子,手里还揣着他刚刚给的糕点,可她却忤逆了他的意思,说出这样的话来。
  完了,按照祁云峥的脾气,恐怕真要连自己也关进去。
  “那你在情感上。”祁云峥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混沌,“可有为我考虑过?”
  江眠月慌乱的抬起头,撞进了他那双深黑的眼眸里。
  她一愣,心中忽然慌乱不堪,这个瞬间的祁云峥,似乎与方才,与平日里……都有所不同。
  他说的意思,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吗?
  “学生、学生……”江眠月慌乱的开口,口中仿佛只会说“学生”二字,这两个字落在祁云峥的耳朵里,异常的刺耳。
  他缓缓收紧手指,手背上略有青筋显现,面容却又缓缓的恢复了日常的温和平缓之色,他淡淡一笑,“我是说,从祭酒的角度去考虑。”
  “你可以感情用事,可我不能。”祁云峥看着她的眼睛。
  江眠月心中一震。
  “你未做错事,我不会罚你。”祁云峥缓缓道,“别把自己扯进去,你忘了你的目的了 ?你拼劲全力要赢的长跑,你想要获得的奖赏,你日后要担任的官职,你未来要承担的责任。”
  “不要因为这些事受影响。”
  江眠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眶有些泛红。
  “今日你的冲动之言,我权当没有听见。”祁云峥道,“希望日后你来找我,不是因为某个男监生,而是因为学业的疑惑,或是……身体酸乏需要纾解。”
  江眠月垂着脑袋,捏紧了手中的糕点。
  “学生还有一事不明。”江眠月开口道。
  “但说无妨。”祁云峥道。
  “学生也与李海发生过冲突。”江眠月说,“事情闹得人尽皆知,我还与他立下赌约,约定长跑的输赢,输的要在国子监的大课上当众与对方道歉,此事更加严重,为何祭酒大人不罚我?”
  祁云峥淡笑一声,“看样子你还想领罚不成?”
  “不,不是……”江眠月赶紧摇头。

  看着她有些慌乱的模样,祁云峥笑道,“李海此人,一直如此。”
  “可此人与陆迁不同。”祁云峥一如平日里一般,甚至显得更加耐心,“陆迁在品格上有些欠缺,要重罚,可李海,只是用错了地方的好材料,只是如今没有什么悟性。”
  “而你的做法,正好对他有用处。”祁云峥说。
  江眠月心中微颤,着实有些佩服,事实上,她也是这么考量的。
  那李海骄傲,冲动,急躁,人却不坏,能跟她正面争输赢,便还有些可取之处。
  原来祁云峥都知道,也全都看透了。
  “你聪慧,也很勤勉。”祁云峥温柔的看着她,“能有你这样的学生,是国子监之幸。”
  “江监生,裴晏卿的处罚,我会酌情减轻,减轻处罚的原因,是你。”
  江眠月捏紧了手中的糕点,手掌冒出汗来。
  “因为你深明大义,明白是非。而我,多番照顾你,是希望你能更顺畅的往上走。”祁云峥说。
  江眠月心潮起伏,眼眸微动,看着他的眼。
  “这次长跑,你会赢的,别太累。” 他淡淡一笑。
  “是。”
  江眠月回到舍中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脑子里满是祁云峥温和的笑意。
  这辈子的他,着实是不同了。
  他是位好祭酒。
  江眠月从怀中拿出他的那枚帕子,眼眸闪烁,有些心虚的将那帕子扔进了自己的柜子深处。
  “眠眠,你扔什么呢?满脸通红的。”兰钰看到她不自然的面容,好奇的挤了过来,“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没什么。”江眠月眼疾手快的将柜门关了起来,用背脊挡住,“真的没什么。”
  兰钰狐疑的看着她心虚的面色,眯了眯眼。
  “你莫不是……”兰钰看着她的眼睛,“喜欢上什么人了?”
  作者有话说:
  江眠月:我不是,我没有。
  祁云峥:   吃得醋中醋,方为人上人。
  二更老时间,早点睡!
 
 
第六十三章 
  “你, 你别胡说。”江眠月有些磕磕巴巴的说,“我不过是往里扔个东西罢了。”
  “那你怎么这、这、这么说话呀。”兰钰故意学她磕巴的模样,调皮笑道,“你、你、你平时不是这么说话呀。”
  “你这姑娘, 去你的!”江眠月被她逗笑了, “别闹了。”
  “我不闹, 我就问问。”兰钰凑上去抱着她的胳膊,朝她眨巴眼睛, “你不是去见祭酒大人了吗?”
  “嗯。”江眠月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
  “祭酒大人又送了你什么好东西呀?”兰钰好奇问。
  “怎么会, 祭酒大人又不是送货郎。”江眠月使劲摸了摸兰钰的脑袋,“你这颗小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啊, 自从你看了那些奇怪的书以后, 整个人就不太正常。”
  “我不是不正常, 我是变得成熟了。”兰钰充满深意看着她的眼睛,“我这才知道, 自己以前多么的单纯无知……”
  “行了行了,不说这个行不行。”江眠月不想再与她闲扯。
  她原本心中就乱的很, 被兰钰这么一说,非但没有平静下来, 反而更乱了。
  “你还没有告诉我祭酒大人怎么说呢,同意不罚裴晏卿了吗?”兰钰正经好奇问。
  “还是要罚。”江眠月说, “不过可以轻一些。”
  “轻?轻多少?”兰钰问。
  “不清楚。”江眠月深吸了一口气, “我尽力了。”
  “眠眠真厉害。”兰钰拍了拍她的肩膀,“如果是我去找祭酒大人求情,他恐怕会把我一起关禁闭。”
  “你看, 祭酒大人果然对你是有所偏爱的。”兰钰朝她眨了眨眼。
  江眠月一愣, 忽然觉得兰钰这家伙, 着实是有些敏锐。
  今日祁云峥直接了当说出,确实在多番照顾自己。
  他直截了当,也足够坦荡,没有半点私心的模样,着实令江眠月对他有了些其他的认识。
  第二日,众人皆知,裴晏卿的处罚确实减轻了,方监丞子时便将他放了回去,并没有关一整夜的禁闭。
  关一整夜与关到子时的体感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众人都说祭酒大人纪律严明,同时明辨是非,十分感慨,同时也听闻,是江眠月跟祁云峥求得情。
  “我爹在吏部,听说啊,江眠月的哥哥和裴晏卿的哥哥都在翰林院,共事以来关系匪浅,都有把各自弟弟妹妹介绍给对方认识的想法。”江眠月第二天一走进学堂,便听到了吴为的声音,她眉头一皱,上前几步,抱着手肘站在他的背后。
  “而且啊,裴晏卿的哥哥也是个很厉害的,叫做裴宴声,是个……”吴为皱眉看向自己对面跟自己挤眉弄眼的家伙,“你跟我挤眉弄眼做什么? ”
  “江……江斋长。”对方道。
  “江眠月她还没来啊,江……”吴为转过头来,看到江眠月面无表情的脸,顿时吓得三步并做两步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下午,广业堂门外,有人叫江眠月,说是有人找。
  江眠月疑惑着出去,看到喊自己的监生面色带着几分暧昧之色,顿时猜到了来人是谁。
  她来到广业堂门口,果然看到裴晏卿身正直立,面容清俊非凡,正站在不远处朝她笑。
  她缓缓走近,刚想开口,便见他朝着自己抱拳道,“多谢你。”
  “千万不要谢我。”江眠月面对他的道谢倒是有些惶恐,“你不遗余力护着我,我该谢你才对。”
  “我想,没有一个男子,会在面对昨夜的情况下无动于衷。”裴晏卿缓缓笑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是裴监生品德高尚,才能做到这个地步。”江眠月上前一步,关切问道,“身上的伤还疼吗?”
  裴晏卿见她上前,呼吸微微一滞。
  “无妨,小伤。”裴晏卿眼神中带着丝丝缕缕的笑意,他似乎心情不错,眼眸微亮,“倒是你,昨日跑了那么久,还折腾了一番,白日课业又重,你吃得消吗?”
  “还行,反而精神了很多。”江眠月笑道,“习惯便好了。”
  “那便是极好的。”裴晏卿道,“平日里我也疏于锻炼体魄,有些弱气,日后若是有需要,我可以陪你一道练习。”裴晏卿道。
  江眠月笑着摇了摇头,“你平日里繁忙,不必顾着我,裴监生品德高尚,着实令人佩服,我先谢过!”
  说完,江眠月朝他报拳而笑,她笑容明丽,美若天边的云,令人无法拒绝,也无法真正的捉紧。
  此后,江眠月并未受到这次之事的影响,便疏于练习,反而练习的更加勤快起来。
  三十里,并不是个小数目。
  实际上,江眠月在打定主意开始长跑前,便去查过书籍。
  一般人在没有经受过从小训练,或是经常从事体力上的活动的情况下,是根本不可能全程跑下来的。
  这实在是太长的一段路,能够坚持下来的人恐怕都不多,更何况要在速度上夺得头筹。
  可反过来,江眠月却发现了一个对自己有利的事实。
  那就是,如此长的奔跑,不仅仅关乎于体力,还关乎于身体的重量,李海虽壮实,可三十里跑下来,膝盖一定会撑不住。
  参加长跑的女监生非常少,除了自己之外,江眠月目前还没有听说过有其他女子参加,剩下要参与的,不是身强体壮,长于体格的监生,就是那些向想来凑热闹试试看的男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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