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燎月(重生)——白清溪
白清溪  发于:2023年04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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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乐公主就知道他要拿这个说事,飞快打断了他的话头, “那姓段的, 本公主一开始也有些不满意,谁让你偌大一个国子监,居然连个品行相貌皆好的男监生都挑不出来, 最后只得退而求其次。”
  和乐公主挑眉, “可如今却不同了, 你看,江眠月与这人,多般配啊。”
  祁云峥眼眸沉沉的看着不远处阳光下的那对男女监生。
  二人相隔甚远,间隔了一臂之遥,江眠月仰着头看着对方,眼眸弯弯带着几分笑意,正在说着什么,而那男监生面容沉静,眼眸温和,也擒着些笑意,时不时回应两句,那阳光在二人的身上薄薄的镀了一层金,一眼望去,便是一幅和谐的画卷。
  “他叫什么名字?”和乐公主问道。
  祁云峥沉默片刻,“裴晏卿。”
  “好听。”和乐公主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祁云峥微微笑了笑,眼眸中却没有丝毫笑意。
  裴晏卿被选为梁山伯的消息很快便席卷了整个国子监,他在国子监虽说不是非常出挑高调的存在,可与他接触过的人,都知道他的秉性如何,众人都开始为他担忧起来。
  “斋长。”何玉平找上裴晏卿,皱眉道,“怎么会忽然选上你。”
  “偶然罢了。”裴晏卿淡淡笑了笑,“怎么?这副表情看着我。”
  “替你担心。”何玉平道,“不然你也摔断腿得了。”
  裴晏卿无奈道,“寿宁节献礼罢了,也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可怖。”
  过了一日,被选中的这些监生再次汇聚于彝伦堂先行排演。
  江眠月来到彝伦堂时,微微一愣。
  只见除了在场的诸位监生,司业大人和方监丞之外,今日祁云峥居然也在,他正在与司业大人说话,面容平和,手中把玩着一把小小的折扇,像是他们用来演戏的物件儿。
  只见他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动,那柄折扇便在他的手中舞出了重影,那动作,比那段益刻意表现的花哨动作厉害了许多,不经意之间透出一股随意而潇洒的文人风骨。
  但是江眠月却陡然有些紧张起来。
  他来做什么?
  而此时彝伦堂中,裴晏卿正在与何玉平说话,诸位监生之间气氛十分和谐,时不时便有人上前与裴晏卿请教什么,裴晏卿便与他们说起这段应当以何种语气,何种神态为之,如何走动,如何开口……
  江眠月看到这样的场景,心中不免有些感叹。
  有了段益前几日的表现,今日的裴晏卿便更加显得十分难得。
  有裴晏卿在,仿佛事情都变得简单了许多,她应当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其他的事情似乎完全可以交由他来处理。
  “江眠月。”裴晏卿看到她,温和笑了笑,“多关照。”
  “没想到最后竟是你出演这梁山伯一角。”江眠月也笑了起来,来到他面前,“戏本都看完了?”
  “已背熟了,随时可以开始。”裴晏卿说,“尽量不要耽误大家太多时间。”
  江眠月心生佩服,定下他也就是在昨日,今日他居然就背熟了戏本,跟这样的人合作,着实会轻松很多,也不用耗费时间在没有必要的事情上。
  她不由得有些感激和乐公主,换了裴晏卿,着实是个不错的决定。
  司业大人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今日与之前着实不同了。”司业大人朝着祁云峥笑道,“裴监生不愧是最稳重的监生,凡事交给他,都能放心。”
  祁云峥垂眸,低头摆弄折扇,并未搭茬。
  “是啊,这孩子真不错。”方监丞一面开口说着,一面摸了摸下巴,“江眠月与他站在一处,也是十分惹眼。”
  “你说,若是他们二人演的好,皇上看到他们二人如此,会不会当场赐婚?”司业大人忽然笑了笑,“以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我记得有一次寿宁节上,有男女乐师献礼乐曲,皇上龙颜大悦,除了赏赐金银之外,还赐了婚。”
  “撕拉……”祁云峥手上的折扇被他单手扯出了一条巨大的裂痕。
  司业大人被这动静吓了一跳,看向祁云峥,却见祁云峥也淡淡笑着看着他,虽是在笑,可司业大人看了,却觉得他还不如不笑的好,这笑容着实是令人瘆得慌。
  “都是国子监的监生,便是国子监的人。”祁云峥语气淡淡,司业大人却觉得他话中几乎冒着寒气,“还未卒业,成什么婚?”
  方监丞摇了摇头,“也不一定赐婚便立刻要成……”
  祁云峥扫了他一眼。
  方监丞顿时不敢再继续往下说,他顿时想起之前祭酒大人对于他的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要盯紧国子监中的男女监生,不要出现出格之事。
  方监丞与司业大人对视一眼,都得出一个结论……祭酒大人对于国子监中的男女之事,当真是深恶痛绝,毫不留情。
  排演开始,江眠月依旧与裴晏卿从二人初识的场景开始演起。
  同样的场景,不同的对手,江眠月却终于找到了戏本中的感觉。
  此时的梁山伯,不再是那浪荡的纨绔子弟,仿佛像是真正的,戏本中的梁山伯,静静地伫立在她的面前。
  “兄台,我帮你拿这些行李吧。”裴晏卿有些微微笨拙的接过江眠月手中竹扁担,脸上带着真诚的笑意。
  “多谢兄台。”江眠月笑着将东西递给裴晏卿,抬眸对上他的笑容,二人相视一笑,便如高山流水相会,山前觅知音。
  两人在“凉亭”坐下。
  江眠月道,“敢问兄台,尊姓大名,家住哪里?”
  “小弟梁山伯,家住梁庄。”裴晏卿慌忙将手中的东西放下,转头抱拳应道,“兄台你呢?”
  “小弟祝英台,家住祝家庄。看兄台也是书被一挑,可也是去红罗书院读书?”江眠月问。
  “正是。”裴晏卿抱拳应声。
  二人都把那戏本记得十分清楚,你一句我一句,仿佛早已排演过一般,十分顺畅。
  一旁的监生们都看呆了,一个个仿佛都入了戏一般,沉默而认真地看着他们二人,仿佛二人早已是戏中人。
  “你我二人一见如故,不如也学那书中人,义结金兰,如何?”江眠月说。
  “甚好,只是此处,没有香烛。”裴晏卿说。
  “那我们便撮土为香,以天地为誓,在这凉亭义结金兰……”(1)
  “好,好……”裴晏卿耳根微红,轻轻点头。
  二人转身,刚好便面朝着祁云峥与司业大人、方监丞的方向。
  江眠月低下头,与裴晏卿二人,同时缓缓的跪了下来。
  祁云峥手指一颤,看着这两人宛如金童玉女,面上带笑,仿佛幸福的一对璧人。
  他眼前仿佛出现了重影。
  “我……不嫁你,祁大人。”
  “放我走吧,求你了……”
  她的泪珠滚滚而落,眼底里满是绝望。
  祁云峥猛地站起身,转身跨步离去,周身泛着冷冽之气,走过江眠月身旁时,仿佛寒风过境,江眠月心中一颤,不由自主的有些胆寒。
  他……这是怎么了?
  祁云峥离开彝伦堂,低头一看,他的手指微微颤抖,不受控制。
  好。
  赐婚,义结金兰,梁山伯与祝英台。
  很好。
  祁云峥离去让整个彝伦堂都陷入了一片沉寂,江眠月心中隐隐不安,裴晏卿也有些疑惑。
  二人站起身,看向不远处的司业大人。
  司业大人也十分疑惑,他赶紧走过来,安慰二人,“别担心,祭酒大人忽然有急事,不是你们二人演的不好,你们继续排演。”
  在场的监生们也回过神来,刚刚他们都被祁云峥的模样吓着了,祭酒大人平日里虽然严厉,却也温文儒雅,极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刚刚那模样,显然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裴晏卿看着江眠月担忧的神色,轻声道,“还继续吗?”
  江眠月看向诸位监生,其他人都有些胆寒。
  “继续吧。”江眠月道,“时间紧迫,不久后便要到公主面前排演了。”
  “好。”裴晏卿严肃道,“加快速度吧。”
  几人用最快的速度将整个戏本过了一遍,到了最后几乎在背词,大家都有些不安,觉得祭酒大人如此,一定有他的原因。
  “就到此吧。”裴晏卿转身看向江眠月,“看你也累了。”
  江眠月心中不安,总觉得不对劲。
  祁云峥刚刚……显然是生气了。
  他生什么气?还是出什么事了?
  “好。”江眠月缓缓点头。
  祁云峥冷着面回到敬一亭,拿出监生们的课业,随意翻看,眼中却一个字也看不进。
  “我……不嫁你,祁大人。”
  “我不嫁你……”
  “你想嫁谁?”
  她垂眸,泪珠滚落,闭口不言。
  才翻了两页,他便手指颤抖地放下羊毫笔,闭上眼,脑子里一片混沌。
 
 
第四十三章 
  排演结束后, 诸位监生都陆续离开,众人都开始小声讨论方才祭酒大人所为是为何事,有人猜测一定是公主又出了什么为难人的主意,让祭酒大人焦头烂额。
  江眠月离开彝伦堂时, 司业大人叫住了她。
  “江监生。”司业大人温和道, “请留步。”
  江眠月原本准备与其他监生们一道回去, 听到司业大人的声音,顿时停下脚步。
  裴晏卿原本想等她, 见此状况, 不好再逗留,与何玉平一道先离开了此处。
  江眠月朝司业大人行礼, “请问司业大人有何吩咐。”
  “你与祭酒大人, 从前是否相识?”司业忽然问道。
  江眠月一愣, 心中顿时一惊,面上却勉力维持着平静, “未曾相识,初次见祭酒大人, 还是入学第一日。”
  司业大人端详着她的面容,微微蹙眉。
  江眠月不明白司业大人为何忽然要问起这个, 心中有些忐忑,“司业大人……还有何吩咐?”
  “没什么, 随意问问。”司业大人哈哈笑了笑, 摸了摸胡子,“江监生不用担心,你今日排演表现极好。”
  “多谢司业大人。”江眠月感激不已。
  “即将月末了, 月末例行考试, 你可有所准备?”司业大人关切问道, “此为你来国子监的初次考试,诸位博士助教都对你的期待很高,此次排演占据了你的时间,你要平衡两者,不要顾此失彼。”

  “多谢司业大人提醒,学生一定拼尽全力。”江眠月低头道。
  “看你这小身板,听闻上次你身子不适,休息了几日。”司业大人深深看了她一眼,“也要注意身子。”
  “是,司业大人。”江眠月垂眸道。
  “不多说了,早些回去吧。”司业大人笑容慈祥, “辛苦了。”
  “多谢司业大人关心。”江眠月低头行礼。
  江眠月离开以后,方监丞从一旁过来,有些疑惑,“司业大人,您怎么也忽然关心起这位江监生了?”
  “今日的祭酒大人,让我心中有些……异样的感觉。”司业大人缓缓看了方监丞一眼,“方监丞也已成婚,对男女之事,有何看法?”
  “啊,这个……”方监丞一个大男人,顿时有些羞燥起来,“司业大人怎么忽然说起这个,内子孩子都生了,还有什么男女之事。”
  “啧,不是这个意思,罢了,跟你说也不明白。”司业大人细细想着,总觉得很奇怪。
  祁大人向来温文儒雅,平日里对待优秀的监生,也最多是稍稍照顾些,言语上加以指点,若有些好的机会,便在后头推一把。
  他行事利落,细枝末节之事,并不一一看顾,大部分时间往往是抓大放小,掌控大局。
  可这江眠月来了之后,便开始发生了微妙的不同。
  从那份特殊送去江家的监照开始,再往后,便是露台点名对答,而后是一次次的指点迷津,再往后是此次江眠月身子不适,祭酒大人亲自去探望。
  若到此为止,倒也说得过去。
  可今日祭酒大人,很显然,对于裴晏卿与江眠月之间,有所不满。
  司业大人心中一咯噔,心中冒出一个极为不端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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