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燎月(重生)——白清溪
白清溪  发于:2023年04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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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眠月:?
  刘钦章:  ?(背后发凉)
 
 
第十六章 
  刘钦章听到江眠月的话,面色越发不善。
  “一个姑娘家,怎么说话如此狂妄?”
  “姑娘家说话该如何?请刘监生指教。”江眠月语气温柔,抬眸看着他,甚至依旧笑着。
  正午,阳光正丰沛,照在江眠月的侧脸上,她睫毛出奇的长而密,笑起来眼眸弯弯,半点脂粉未施,十足的美人胚子。
  只是那笑容在刘钦章看来,美虽美,却实在是有些挑衅。
  刘钦章的眼眸中出现一瞬间的闪烁,但很快便调整过来,恢复了刚刚的气势。
  “江监生果然如传闻所言。”刘钦章一脸的不屑地看着江眠月,“是个没心没肺,趋炎附势之人。”
  “此话怎讲。”江眠月觉得实在离谱,这种感觉便如同好好走在路上踩着一坨狗屎,那狗屎还反过来骂人。
  “刘监生讲点道理,明明次次是你找我麻烦。”江眠月终于没了笑脸,“你若是不想被登记在册罪加一等,便麻烦让一让。”
  “哼,陆迁因你受罚,你却毫发无损,今日看你也毫无愧疚之心,还在此大言不惭。”刘钦章非但不让,反而更加义愤填膺,那模样仿佛站在了正义的至高地,对所有事情了然于胸,“能到国子监,还不知是靠的什么……”
  江眠月一听到陆迁两个字,便能想象到此人是如何在同窗面前演苦情戏,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受了鞭刑还不得消停,还得是他陆迁。
  “总归不是靠上交银两做例监生进来的。”江眠月十分不耐烦,马上广业堂的监生们就要来用饭……此人实在是耽误事。
  她不想再与他多说,转身要走,可那人却忽然脚步一动,继续挡在了她的眼前。
  “我的话还没说完。”刘钦章见她就这样要走,更是恼怒,“你怎么如此傲慢?”
  江眠月的去路被他高大的身躯挡住,她无奈问道,“你与陆迁是同舍吗?”
  “是又如何?”刘钦章冷哼一声,“他被处以鞭刑,被人抬回来时已经血肉模糊,口中还在为你说话,我着实替他感到不值!我虽然与陆迁认识不久,却能看清他的人品,与他兄弟相称,今日便是来替他说话的。”
  “刘监生,读书已经很累了,你还有力气管其他人的事情,看来是工课不够多。”江眠月奚落道。
  “你!”
  “啊,司业大人……”江眠月忽然对着他身后喊道。
  刘钦章立刻转身要行礼,可一转头,却见身后空空荡荡,而原本在面前的江眠月却已经快步跨入了会馔堂的大门,他立刻小跑上前,抓住了江眠月的衣袖。
  “你做什么?”江眠月吓了一跳,皱眉看他,“刘监生,男女授受不清,请自重,如今你此举,又与陆监生有何区别?不要……”
  自寻死路。
  她话还没说完,眼眸却瞄到刘钦章身后那人的身影,脸色一变,“你快放开!祭酒大人来了!”
  “怎么?又要骗我?”刘钦章见她如此,嗤笑一声,“你当我傻?今日我一定要替陆监生讨个说法。”
  “祭酒大人,司业大人。”江眠月奋力一扯,将自己的衣袖从他手上扯了出来,然后低头朝面前二位大人行了个标准的大礼。
  “你少来这……祭、祭酒大人!”刘钦章这才发现背后真的多出了两个人,一时间脸色煞白,立刻低头行礼。
  这回居然是真的!
  司业大人没有出声,他看了一眼祁云峥,只见祭酒大人此时面色平静,乌黑的眸子里卷着暗澜,情绪却是有些看不分明。
  司业大人指了指刘钦章,“你呀,你呀。”
  刘钦章面色如土,心中暗暗懊悔。
  刘家倒是与司业大人相熟,可如今又有祭酒大人在,就算司业大人宽厚,也躲不开祭酒大人的惩罚。
  他刚刚明明算好了时间,这个时间点只有斋长才会来事先取饭,他看到四下无人才跟着江眠月而来,怎么刚好就会遇到这两位大人物?
  “你要讨什么说法?”祁云峥语气平缓,看向刘钦章。
  “回、回禀祭酒大人,我,我……我跟江监生闹着玩呢。”刘钦章哪里敢说实话。
  讨说法?陆迁的鞭刑是方监丞定下的,方监丞定下刑罚之前,也定是经过祭酒大人授意的,他跟江眠月讨什么说法,真要讨说法,也是找祭酒大人讨说法。
  他又有几个胆子跟祭酒大人讨说法?
  “哦?”祭酒大人似疑非疑,似笑非笑。
  他虽是简单一问,可刘钦章便觉得仿佛泰山压顶,额头冒出冷汗,脑子里冒出陆迁昨夜痛苦哀嚎的模样。
  他虽然同情陆迁,可并不想落得陆迁同样的下场!
  祁云峥看向江眠月,“是吗?江监生。”
  江眠月也哽住了。
  她实在是满肚子气,气这刘钦章不用脑子回话,将这棘手的问题甩到了她头上。
  照着他的说法,若二人真是闹着玩,那么光天化日之下男女监生公然拉拉扯扯,不但损毁她的名誉,而且祁云峥一旦降下惩罚,便是她与刘钦章一道受着,后果如何,是否会被驱离国子监,都是未知数。
  可若说不是闹着玩,那便是刘钦章无故骚扰,自然是逃不开与陆迁相似的下场。
  她虽然讨厌此人,可他也是受陆迁蒙蔽,若是直接因这件事受了鞭刑,以后恐怕真会与那陆迁站在同一阵线上,给自己平添麻烦。
  祁云峥静静看着她,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沉甸甸的,给人以十足的压迫感。
  江眠月咽了口唾沫,缓缓道,“不是闹着玩。”
  祁云峥目光沉了下去。
  刘钦章的心也沉了下去,他呼吸急促,似乎在努力找话为自己辩解,可话刚到嘴边,却又听到江眠月说。
  “回禀祭酒大人,实际上,此事说来话长,归根结底,还是因一份题纸而起。”江眠月根本不敢抬头,只快速解释道,“今日祭酒大人给的题纸中,有一份是祭酒大人您本人的手稿,因祭酒大人惊才绝艳,文字风流,惹得广业堂诸位监生都要竞相抢看,极大的影响了广业堂的课堂秩序。”
  刘钦章听到这些,瞳孔微震,知道她在为自己开脱,一时间震惊不已,为了掩饰情绪,只能低着头默不作声。
  司业大人也惊愕地看了祁云峥一眼……他的字一字难求,今日居然亲自写题纸给监生们?
  “为了避免大家争抢,学生便斗胆,将那题纸上祭酒大人写字的部分,单独撕了下来。”江眠月一面说着,一面从自己怀中,取出了那份撕得歪歪扭扭的题纸来,双手捧上。
  祁云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却见她手指微颤,耳根泛红,低头不敢直视他。
  他睫毛颤了颤,垂眸冷声道,“收起来吧。”
  “谢祭酒大人。”江眠月重新将纸折好,收进怀里,继续低头说,“刘监生实际上便是为此而来,他知道学生随身带着大人的墨宝,便跟来想要看一眼,因实在急切,情急之下,便抓住了学生的袖子。”
  “学生看来,刘监生并非有恶意,此事实属误会。”江眠月轻声说,“只是对祭酒大人的憧憬之情过于急切了。”
  祁云峥缓缓垂眸。
  司业大人听完她的话,转头看向刘钦章,“刘监生,此事属实?”
  “属……属实。”刘钦章紧张地话都说不利索,“学生,学生实在急切,用错了法子,惊扰了江监生,请,请二位大人责罚。”
  气氛顿时安静了下来。
  江眠月只庆幸刚刚自己在堂上顺手将纸塞进怀里忘记拿出来,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只是不知道,自己这蹩脚的招数,能不能蒙混过去。
  众人静静等着祁云峥开口,给此事定论。
  一阵秋风吹过,吹起外头的槐树叶子打着旋儿乱飞,阳光下,祁云峥面容平静而温和,“司业大人,烦请您让方监丞去广业堂一趟,弄清此事是否属实,若属实,刘监生,你公然拉扯江监生,念你触犯,处以禁闭一日。”
  “是……谢祭酒大人!”刘钦章心中一阵后怕。
  江眠月替他说话,都要处以禁闭一日的处罚,若是刚刚她在祭酒大人面前告他一状……那后果,刘钦章想也不敢想。
  司业笑了笑,知道祁云峥这处理方式已实属宽容,若不是江眠月,这小子恐怕要爬着回去……他朝着刘钦章招了招手,“来吧小子,我带你去关禁闭。”
  刘钦章耷拉着脑袋走了。
  江眠月感觉到另外二人的脚步渐渐远去,依旧低着头,不敢动。
  因为祁云峥依旧站在她的面前,如一座山,挡住了她面前所有的阳光。
  刚刚有旁人在,还不觉得怎么,如今只剩下她与祁云峥两人,她陡然间便紧张起来,身体如同有了天然的记忆,一靠近他便想要躲开。
  “祭酒大人……”江眠月忍不住轻声道,“学生,还、还要去拿饭。”
  “为何帮他。”祁云峥忽然问。
  江眠月脑子嗡的一声,浑身的血都凉了。
  作者有话说:
  祁大人:喜欢就直说,我再给你写。
  江眠月:听我说谢谢你……
 
 
第十七章 
  他居然,都知道。
  秋日灿阳依旧带着几分温暖,可江眠月的眼前却仿佛出现了纷飞的落雪。
  上辈子的那一日,他也是这样站在她的眼前,黑眸静静地看着她,不喜不悲,平静的面容下暗藏波澜,只一眼便能将她尽数看透,拆穿她所有的伎俩。
  她仿佛又成了那个负隅顽抗,又无计可施的他人掌中物。
  江眠月恍惚了一瞬间之后,猛然醒过神来。
  可现在……终究不是上辈子了。
  她缓缓抬眸,试探般的看了祁云峥一眼,见他面容平静,那句问话,并非质问,语气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可怖。
  “学生不知道祭酒大人此话何意。”江眠月硬着头皮装迷糊。
  “处罚已经降下,你已不必为他遮掩。”祁云峥眼眸凉飕飕的,语气却依旧保持和缓,“既受了委屈,便说出来。”
  江眠月缓缓垂下头。
  祁云峥见她如此,胸中无端涌出些烦躁。
  可他终究是没有催促,而是静静地等着她开口。
  江眠月知道祁云峥的脾气,既然出手管了此事,便不可能大而化之。
  两人便这样对峙般的沉默了半晌,江眠月终于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他,一字一顿认真道,“学生认为,这是君子道义。”
  “……”祁云峥睫毛微微颤了颤。
  江眠月心中如擂鼓,以为他要开始训话,却没想到他居然一直没有开口。
  是对自己无话可说吗?
  “他虽过激,口不择言,没有分寸,蛮不讲理……却终究是在替人打抱不平,也只是受人蒙骗罢了。都是同一个学堂的监生,日后还要朝夕相处,互相帮助,齐头并进。”
  祁云峥面色晦暗,犹如乌云遮蔽重山。
  江眠月没有看他,接着说,“在学生看来,这般需要朝夕相处的同窗,若是第一日便结下了仇怨,日后在此读书,终究是心有不安。”
  “学生今日悟到,祭酒大人在考到之日出题“信者疾伪”,本意便是让监生们要为君子之道,不可行那伪君子之事,他本就对我有误会,如此一来,应当也能辨明真相。”
  江眠月几乎是一口气说完了以上的话语,说完之后,她一直低垂着头,根本不敢看祁云峥的脸色。
  这确实也是她心中所想,毕竟,她来国子监是读书的,不是来好勇斗狠的,与人结仇对她而言,并非什么好事。
  阳光下,她一身国子监统一的玉色襕衫,如同一块未被雕琢污染的美玉,灼人眼眸。
  说完这些话之后,她便低着头,似乎有些忐忑,泛红的耳根旁露出些细碎到梳不上的细碎发丝,漂亮的线条下滑便是她白皙如藕荷般的脖颈。
  祁云峥许久没有开口,江眠月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只下意识的不敢再多说。
  时间越长,江眠月越是不安,耳根越是发红。
  两人仿佛在安静中对峙,直到不远处传来监生们说话的声响……那是广业堂的监生们来用饭了。
  再不去拿饭就来不及了。
  江眠月终于忍不住,抬头看向祁云峥,“祭酒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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