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包厢里气氛热烈,麻将堆在桌上,众位菜鸟磨磨蹭蹭的垒牌。
白芷和楼明理一边啃鸡爪摸麻将,一边还在分神聊微电影的项目。
潘大洲扶了扶眼镜,似模似样地拍出一张麻将牌,问他们:“你俩是要混影视圈吗,都毕业了怎么还心心念念微电影呢。”
白芷:“我们当初那是被学习耽误了,不然现在,我跟楼明理说不定已经在圈里打出了名声。”
“小看你们了啊,”潘大洲说,“挺有野心的,你们大学不会去学什么导演啊摄影的吧?”
楼明理说:“想过,但导演要参加艺考。”
白芷:“所以我说我跟他是被学习耽误了。”
张筱夏也在啃鸡爪,“那你们想过报什么专业没?”
高考结束当天他们就估过分,没意外的话成绩还行,传言八中垫底的学生也能考二本,他们竞赛班的人都不会差。
白芷说:“我建筑。”
楼明理:“金融。”
张筱夏:“我想学新闻。”
潘大洲评价张筱夏:“咦,你挺有想法啊。”
张筱夏:“以后我手上全是第一手资料。”
潘大洲觉得他跟张筱夏将会有越来越多的话题。
“你呢?”张筱夏问他。
潘大洲说:“计算机呗,热门专业。”
白芷:“不知道兮兮要学什么。”
张筱夏:“待会儿问问她。”
楼明理:“方岳呢?”
“哈,”潘大洲卖关子,“你们谁要是能猜出方岳想学的专业,我请你们吃大餐!”
白芷:“先别大餐了,鸡爪都没了。”
麻将叮铃铛啷,香喷喷的鸡爪不知不觉空了盘。
陈兮将何映桐送到茶馆门口,收到张筱夏发来的微信:“兮兮,我们还想要鸡爪!”同时发来的还有空盘照片和撒娇表情。
方岳坐在门边的散座,陈兮问他:“他们还没到吗?”
方岳说:“男方进了1980包厢,女方还没到,我在这里等她。”
“那我先回大包,给夏夏她们送点吃的。”
“嗯,去吧。”
陈兮端着一托盘的鸡爪回到大包厢,问他们:“贾春和沈南浩还没来?”
楼明理:“他俩慢着呢,就没有比他们还磨蹭的。”
张筱夏拿起一只鸡爪,问陈兮:“你们工作这么忙吗,薪水多少啊?”
陈兮:“商业机密。”
张筱夏:“我也想打工,你们还招人吗?”
潘大洲听到,跟着说:“我也想我也想!”
话音刚落,潘大洲手机铃声响了,看见来电显示,他有点诧异:“邵落晚?”
张筱夏听见这名字,咬着鸡爪看向潘大洲。
邵落晚之前给潘大洲发过微信,但潘大洲没看到,接起电话,潘大洲听了几句,说道:“是啊,我在印月,你现在过来?”
他说着话,走到包厢落地玻璃窗前。
窗外是一片鳞次建筑,商业街区绿意盎然,当中有条河,河上还有座石拱桥。
潘大洲说:“欸,我好像看到你了,你是不是穿着白裙子?”
张筱夏也贴着落地窗看,邵落晚是校花,蝉联了五班三年的运动会举牌手,八中各种文艺节目单上也少不了她的名字。
张筱夏只看到远处有道白裙身影,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脸,“不是近视眼吗,这么远都能看清是邵落晚?”
陈兮听到张筱夏的嘀咕,朝她看了看。
张筱夏问陈兮:“她怎么给潘大洲打电话啊,他俩很熟么?”
陈兮摇头:“我不知道啊。”
正说着话,天空刷一下降下瓢泼大雨,六七月的黄梅天,大雨一向没有礼貌,说来就来。
潘大洲挂了电话,说要去门口等邵落晚过来,张筱夏一听,抓着陈兮胳膊也要跟出去,麻将搭子少了两个,楼明理和白芷索性一道去凑热闹。
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到茶馆大厅,速度没人家快,门口已经出现了一道高挑漂亮的白色身影。
邵落晚是冒雨疾跑来的,方岳背对着陈兮几人,叫住一位女员工,女员工脱下自己身上的茶馆定制围裙,等邵落晚套上后,她带邵落晚去洗手间。
邵落晚跟在女员工后面,冲方岳笑道:“我很快出来,你别走啊方岳,我可是特意来找你的。”
厕所在另一个方向,少年少女们远远站着,张筱夏问潘大洲:“她不是来找你的?”
潘大洲:“她找我干吗?她找方岳啊。“
张筱夏这才想起,很久以前她听说过邵落晚喜欢方岳。
白芷说:“看来方岳有情况啊,人家都找上门来了,方岳真够体贴的。”白裙子淋雨后肯定不雅观,方岳及时让邵落晚穿上了围裙,这举动换谁谁不动心。
潘大洲瞟了眼面色如常的陈兮,心说这都是什么事儿,前几天马余杰找上门,今天邵落晚找上门,这两位被找的家伙半斤八两,一点都不叫人省心。
周围依旧没人跟他有共同话题,潘大洲觉得自己天生劳碌命,他不动声色地说:“这不是应该的吗,袖手旁观能是个人吗,你们别胡说八道。”
白芷:“那邵落晚找方岳干什么,他们很熟吗?”
邵落晚跟方岳不算熟,她给方岳写过爱心公式,告白失败后她并没有再打扰方岳,美女有美女的修养和矜持。但她始终没把人放下,因为方岳实在太出色醒目,如果方岳像廖知时一样身边女生不断,邵落晚肯定不会对他这么牵肠挂肚,偏偏方岳礼貌而高冷,自律又上进,高中三年,他身边除了潘小溪和陈兮,没有出现过其他异性。
邵落晚知道潘小溪是潘大洲的堂妹,陈兮跟方岳也算是兄妹,这样一个洁身自好的高岭之花,她真的很喜欢。
白芷和楼明理几人都不是会当面起哄的人,这属于他人隐私,方岳那张冷脸也不适合他们开玩笑,所以一行人又浩浩荡荡返回包厢。
因为下雨,贾春和沈南浩发微信说不来了,张筱夏要吃东西,陈兮顶上她的位子,坐上了麻将桌。
白芷讲了一遍规则,陈兮没听懂,让她再讲一遍,白芷说:“哎呀,高考刚完,你理解能力就掉线啦!”
白芷又讲一遍,陈兮懵懵懂懂地打起了牌,后来方岳回来了,对陈兮说:“1980房间的女方堵车刚到。”
“哦。”陈兮专心打牌,她运气不佳,连输了三局。
方岳见她眼睛只看着牌,站了站,他走到了房间另一边,坐到了沙发上。
潘大洲抓起葡萄碗,让张筱夏来顶他的位子,兴冲冲就跑向了他的好兄弟。
“来颗葡萄?”
方岳刷着手机,别开脸,拒绝面前的葡萄。
潘大洲把葡萄塞回自己嘴里,电视机放着连续剧,这边压低声音讲话,麻将桌那边听不到。
潘大洲问:“邵落晚跟你说什么了?”
方岳:“少打听。”
“那要是别人跟你打听呢?”
方岳不由看向麻将桌。
潘大洲继续吃葡萄,方岳等了等,开口道:“她问了?”
潘大洲翘着二郎腿,露齿一笑:“少打听。”
方岳:“……”
两兄弟一个看电视吃葡萄,一个刷手机,过了一会儿,听见一阵手机铃响,铃声是陈奕迅那首《任我行》,电话是陈兮的。
陈兮边摸牌边接起电话,“不办套餐,谢谢。”
方岳靠着沙发,垂眸握着手机,屏幕长时间没人触摸,自动熄灭了。
潘大洲听见旁边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你去打听打听,十三班那人有没有找过陈兮。”
第52章
潘大洲差点从嘴里喷出葡萄汁。
“你说啥?”他屁股一歪, 贴近方岳,不可思议道,“你还记不记得, 就在一个多小时前, 我跟你说马余杰跟陈兮相亲的事儿, 你是怎么跟我说的?”
潘大洲演了起来,他垂下眼睛,可惜镜片阻挡,他视线的变化不够明显,同时压低嗓子, 他惟妙惟肖地模仿,“跟我说这么多干什么,”模仿完,他抬眼瞅当事人, 不留情面地批判道,“现在才过了一个小时, 你脸疼不, 我的兄弟?”
方岳神情自若:“这是两件事。”
潘大洲:“怎么就两件事了?”
“马余杰和十三班那个是同一个人?”
“你这么划分事件可就不对了, ”潘大洲说, “都跟陈兮有关, 这不就是一件事儿。”
方岳心平气和地说:“不一样。”
潘大洲:“来, 让我听听你能说出个什么子丑寅卯来, 怎么不一样了,你说!”
方岳就事论事:“马余杰是你的兄弟,你了解他为人, 知道他的人品没有问题, 但十三班那个人, 没人了解他。”
“要了解他干吗?”潘大洲脑子一转,“哦,你还想给陈兮把关啊,什么性格身高长相那一套?得了吧,这位的身高长相不都看得到吗,他可不像马余杰这么没存在感,人家网上发了自弹自唱的小视频,点击量好几千。”
“人品呢?”方岳重视的是人品,他顿了顿,才轻缓开口,“陈兮看着是机灵,但她平常只知道读书,接触的人只有我们,她没任何社会经验,认识的人少,不一定能分清别人那些真真假假。”
潘大洲说:“我也分不清你说的真真假假,你还真为陈兮着想呢?”
“嗯,”方岳看了眼落地窗,外面天色阴沉,雨越下越大,“我说了,我希望她好。”
潘大洲遥望麻将桌,一局麻将结束,陈兮又输了,楼明理笑道:“这要是来钱,我们今天可就赚翻了。”
白芷摇头:“没想到兮兮你也有成为学渣的时候,麻将很难吗?”
张筱夏大言不惭:“不难,超级简单!”
潘大洲啧啧,别说,陈兮平常够机灵,今天打牌还真暴露她的短板了,怎么看着傻傻的。
潘大洲收回视线,对方岳说:“那你问楼明理呗,楼明理认识那人,或多或少知道点儿对方的人品。”
方岳瞥他:“嗯,或多或少。”
“岳啊,你看我像蠢的么?”潘大洲乐不可支,“你想知道的哪是别人的人品,你不就想知道人家跟没跟陈兮接触么,你没长嘴吗,自己去问!”
潘大洲事不关己地又吃了两颗葡萄,方岳把手机撂一旁,沉默半晌才说:“我不想她误会。”
潘大洲刨根问底:“不想她误会什么啊?”
方岳觉得自己是真心实意,“我对她没其他意思,纯关心,问多了怕她误会。”
潘大洲拍方岳肩膀:“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放心大胆地去问,人陈兮单纯着呢,不会无缘无故误会你的。”
方岳:“……滚。”
潘大洲捧着葡萄碗笑得不行,笑声传到麻将桌,楼明理好奇:“你们在那儿聊什么呢,笑这么开心。”
潘大洲:“说笑话呢。”
白芷:“这么好笑吗,说来听听?”
潘大洲:“不行,这笑话我一般人不告诉!”
方岳望向那边,陈兮一直专心摸麻将,对其他毫无兴趣。
几人在茶馆呆了一下午,想等雨停再回家,结果大雨没完没了,他们在茶馆吃过晚饭,雨水还没有要休眠的意思,大家出门没带伞,最后问茶馆借了几把雨伞,这才一块儿离开。
茶馆有小厨房,能给客人提供简单的米线馄饨类的食物,其他更多的是小吃甜品,陈兮和方岳的晚饭就是这些。饭后他们还得留店,今天周六,大多数人不用工作,晚上六点到八点是相亲高峰时段。
因为下雨,天色黑的早,茶馆里客人只有稀稀落落没几个,茶桌上的灯光营造着一种旖旎昏昧的气氛。
陈兮和方岳坐在靠近大门口的散座,面前各摆着一只茶杯,清绿色的茶水晶莹剔透,装在月牙形状的玻璃器皿中,仿佛是摘了天上的月亮。
陈兮一直在忙着回复微信消息,忽然听到茶馆背景音乐切换了,这首歌她连续听了好几天,熟悉歌声一响,陈兮从手机里抬起头,循着音响的方向,不由自主地侧耳倾听。
方岳拿茶壶的动作顿了一下,朝她看了眼,然后慢慢给自己杯中倒茶。清透的茶水从月牙壶中细缓流淌,方岳问道:“手机这么多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