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这样下去恐怕是引火自焚,我很识趣的抽回了手,然后从他的外套里摸出手帕将手指擦干净。
五条悟双唇紧闭,皮肤烫得像是身体蕴着一团火,烧得他呼吸中都带着热意。只见他盯着我的手看了一会儿,随后又将目光转移到我的嘴唇上,眼神幽幽的,看得我头皮都麻了。
“你是打算把我扔在这里就走吗?”
我反手将那块手帕收进自己口袋里,笑眯眯地拉开门:“别说这么难听嘛,道别是为了重逢。这么一想是不是就很能接受了?”
“或者你也可以和我一起走啊。”我发出虚伪的邀请。
五条悟咬牙切齿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他微微弓着腰,姿势看起来
很别扭,明明想要伸手抓我,但最后还是没敢动。
“那好吧。”我假装遗憾地叹了口气,“晚安。”
走廊里寂静无声,我慢吞吞地往自己房间的位置走。
结果却经过走廊尽头的时候,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背影。
“杰?”我有些惊讶。
原本正背对我站立的人影微微一顿,随后转过身来,今晚的月色凄迷,谈不上明亮,又没有其他光源。所以我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但能分辨出语气温柔平和,一如往常。
我停下脚步,后知后觉的有些尴尬。
要死了,难道刚才夏油杰一直就在离我这么近的地方吗?啧,好尴尬。
不过听他的声音这么冷静,应该没有发觉异常才对,我想了想,放下心来。
……我前面动静什么的控制得还挺好的,应该。
站在原地踌躇了片刻,我缓缓走了过去。
“怎么这么晚还没睡?”我和他并肩站在庭院中,顺着夏油杰的目光看向天际,发现今晚无风也无星,漆黑的夜幕上只挂着一弯瘦弱的冷月。
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也不知道夏油杰什么时候忽然有了这个大晚上不睡,反而站在这里眺望月色的爱好。
见我走进,夏油杰没有低头,只有放在身侧的手微微一动,像是个无意识的动作。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今晚的夏油杰显得有些拒人千里。
深夜emo,诶,我都懂,能理解。
“你不困吗?我要回去了。”我对他的冷淡也不甚在意,跟着在旁边看了五分钟已经觉得困意上涌,揉了揉眼睛,倒是真的感到累了。
夏油杰穿得比我还单薄,更加没有外套这种东西。
“回去吧。”
“你不看了吗?”
“本来就没什么好看的。”
夏油杰身上的那股冷淡消失得一干二净,立马牵起我的手往回走,皱眉说道:“怎么穿这么少。”
可也不知道他在冷风里站了多久,手冷得像是快冰,把我冻得一哆嗦,忍不住笑起来:“什么嘛,明明你穿得比我还要少吧。”
夏油杰抬头看我一眼,双手交错呵了口气,稍微搓了两下,再捂上来的时候,我发现他的掌心就已经暖起来了。
……这都什么体质,我不理解。
他一直等到我的手也跟着暖和起来之后,才缓缓放开我的手。
“好好休息。”
我想了想,忽然抬头看向天空的那轮月亮,随后做了一个伸手抓取的假动作。
月光仿佛暗淡了一瞬,随即又再次明亮起来,夏油杰低头,呆呆地看向自己的手心。
——他的掌心上正悬着一弯明月,看起来像是等比例缩放后的模型。
“一点点小把戏。”我笑着朝他挥挥手。
“你也别在这里傻站着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晚安。”
我故作神秘,又觉得好像有点幼稚,最后尴尬地笑了两声,转头跑了。
“咚。”谁想跑路失败,我刚一转头,就撞上了某个坚实的胸膛。
五条悟抬手扶住我,此时他早就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样子,看不出半点狼狈。
只见五条悟一脸淡定,用来遮眼的绸缎已经重新缠上去了,仿佛碰巧与我们撞见。
“你们大晚上的不睡觉,站在这里干嘛呢?”
五条悟本来想跟着我进我的房间的,结果半路就被夏油杰勒着脖子带走了。两个人像是高专时期一样在我面前打打闹闹,互相攻击了片刻,然后一起老实地消失在我面前。
松了口气,我关上房门。
忍不住有些
焦虑,他们自有相处之道,有时候甚至能互相牵制,根本不需要费心。但是这种看似稳固的平衡是随时可能会把打破的,只需要点点变化,水也可能变成火。
——因为还有没两天,泽田纲吉和其他守护者的训练就要结束了。
我真的不敢想象彭格列的人出现在五条悟和夏油杰面前会是一副怎么样的光景,我光是设想了一下那个画面就已经头皮发麻。
尤其是泽田纲吉,总感觉以五条悟目前的凶残程度,能把他生吞活剥了。
我打了个冷颤。
这样下去不行,我必须要在所有人从十年前的时空返回之前,将五条悟和夏油杰支走。
绝对绝对不能让他们撞上。
会出大事的。
第109章
一离开绫香的视线, 他们就恢复了往常的相处模式,夏油杰松开手,五条悟也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假装要走,其实手已经伸向了那轮一直悬在他身侧的“明月”。
但夏油杰早有准备,抬手就是一拳,五条悟漫不经心的地侧了侧脸, 夏油杰的拳风擦过他的发丝, 正在砸在墙上, 在上面落下蜘蛛网般的纹路。
“你疯了?”原本还一脸不以为意的五条悟瞬间睁大眼睛,他飞快扭头,动作快到出现残影,几乎无法被肉眼捕捉。
眨眼间,几乎是整片墙皮都在无声无息之间被他掀了起来。附近所有的监控以及警报设备都在第一时间被他掐断。
夏油杰的咒灵遍布百米,所有发觉异常的巡逻成员都被他弄昏了过去。
“被她看到肯定要被骂死。”五条悟蹲在地上,发愁怎么把这些残骸掩盖过去。
“都怪你。”
面对指控, 夏油杰不置可否。两个人到底神通广大, 不光是体现在打架这方面, 五条悟哪怕是刷墙都一点即通。
对此,夏油杰毫不吝啬的给与夸赞,五条悟闻言大怒,提着油漆桶悄无声息地追了他两条走廊。
最后还是因为想起来事发现场还没被清理干净, 这才含恨离开。
夏油杰趁此机会, 直接溜回了自己的房间。
合上门,他稍稍松了口气, 靠在门板上安静了一会儿, 这才缓缓摊开掌心——那里躺着一轮明月。
谁想下一秒, 原本不过拳头大小的“月亮”忽然从他掌心化作一道光,遁向天花板。
眨眼间,原本平平无奇的房间瞬间变成了另一间庭院——是绫香的幻术。面上微风吹拂,一切栩栩如生。甚至低头可以闻到花香,听得见虫鸣,而抬头,天际洒下银色的薄纱。
几乎和他刚才所处的庭院风光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个微型幻境的主人似乎也嫌弃今晚的月亮实在吝啬,便自作主张的将它变成了圆月。
圆润如意,十全十美。
夏油杰怔然,明明知道不过是自作多情,但身体里那个尖锐的自己仍旧像是喝醉了酒,昏昏然,不可抑制地变得迟钝了起来。
不是讨好,也并非刻意,她只是顺手。就像闲暇空隙的片刻,回头对他露出一个不经意的微笑,没有特殊含义,不算另眼相看,从头到尾只是自己一厢情愿而已。
他倚在庭院的角落,缓缓闭上了眼睛,月光落在他身上,像是下了一场雪。
可山月不知心底事。
回房间之后,躺上床,我很快就睡着了。
我睡眠质量一向还算不错,很少做梦,但今晚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却睡得不算安稳。
梦里摇摇晃晃,像是被被人扯来扯去,总是不得安生,我一开始还没当回事,只当是正常做梦。
但很快,我忽然浑身一紧,像是被人扯着后颈,塞进了一个封闭的盒子里,怪异而又憋闷。
这不是梦。
又或者说,不全是梦。
有人暗中窥探,有人幕后主导,我瞬间惊“醒”。
“六。道。骸。”我一字一顿,咬牙启齿。
这个混蛋还敢随便入梦给我编幻境,真当我收拾不了他了。
——虽然我身上的标记早就已经消失了,但是我们两个都算是精神力强大的咒术师,有彼此交锋这么多次。说不熟也不熟,毕竟其实现实中都没见过两面。说熟那也是真的再熟没有了,熟悉到他可以不打招呼引我入梦。
当然我也可以反过来这么做,但是我没这么无聊,因为大晚上的扰人清梦是要挨打的。
就在我撸起袖子准备好好来一出以理服
人的时候,神经忽然一紧,忽然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察觉到六道骸似乎另有目的,于是很快转变心情,按捺下了那点愤怒,冷静观察起来。
我似乎正在和某个人共用视角——这个人要比我高不少,应该是男性,二十岁上下,很年轻,但具体身份还不明确。
肯定不是六道骸,我在梦境中看到过他现在的样子,要比这个人更高一点。
这具身体的主人似乎猜到我的心中所想,因为下一秒,我的视线忽然一转,对上了一面恰好能反光的透明玻璃。
对方黑发黑眼,长相清秀,穿着一身密鲁菲奥雷的制服,沉默着和我对视。
下一秒,我听到了一个熟悉的,曾经通过无数块显示屏扬声器传递过来的声音。
很年轻的声线,轻柔甜蜜,但又含着恶意,像是往糖里渗了点沙,我听着只觉得恶寒。
“里奥~”
“你在发呆吗?”
被称作里奥的男人转过头,茫然道:“没有,白兰大人有什么吩咐吗?”
白兰站在身后不远处,穿着一声纯白色的西装,看起来人模狗样,甚至称得上是风度翩翩。
“这次你和我一起去并盛。”
“是。”我听到里奥的声音。
在听到这个字的下一秒,我被送离了这个梦境。
我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口喘气。
其实根据我目前的幻术等级,六道骸自作主张的将我请入梦,我完全可以不离开,甚至反过来操控他,但是我并没有选择这么做,而是顺着对方的意思,快速离开了当前的梦境。
因为这不是挑衅,而是来自于六道骸的示警。
他是在提醒我,白兰准备动手了。
就在彭格列内部空虚,独木难支的时刻。
沉默半晌,我忽然开口:“你想要做什么?”
寂静的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要是旁人看到我自言自语的样子,八成会以为我是疯了。
但是我很清楚并没有,而且六道骸知道自己在我这里几乎没有任何信用额度,所以才会用这种方式让我“眼见为实”。他既然这么做了,就一定有后续打算。六道骸或许不算是个完美无缺的好人,但他一定不是一个做事顾头不顾尾的蠢货。
“绫香。”
果然,在我对他放下一部分心防之后,耳畔果然传来了对方的声音。
“想要和你联系上还真是难。”
语气怪怪的,我假装没听到——六道骸刚才那种强行引我入梦的行为十分失礼,但他确实也没有别的方法找到我了,因为上次白枭的事情,我对他心生抵触,在这种情况下,他几乎没办法用其他更温和的方式找到我。
好在六道骸也没打算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下去。
“我正在利用里奥的身份在密鲁菲奥雷卧底。”
“彭格列的其他人都不在这个时空,白兰已经准备动手。”
“我需要你对我开放一部分意识,让我能够随时联系上你。”
我坐在床头沉默。
六道骸的声音很轻,又补充了一句:“为了共同的目标。”
直到这个时候,我终于松了口。
“为了共同的目标。”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我瞥了一眼坐在我身边的五条悟,原本他正大喇喇地用手揽着我,坐姿二五八万,嚣张地让人想打他。注意到我的目光之后,这人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视线游离了片刻,主动给我喂了一颗刚剥好的葡萄。
葡萄甜蜜的汁水顺着他指尖一路流到指根,我沉默了片刻,张嘴吃了。
他肯定背着我干坏事了。
我十分确信
,就是不知道他在哪方面闯了祸,掩盖得还挺好。
昨晚收到警报,说有好几个负责巡逻的成员莫名其妙地晕倒在地上,强尼二吓得连夜查监控,结果发现昨晚的记录少了一段。
他担心是有敌人入侵,于是忙不迭地先来通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