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走了。”裴烬在旁边小声对池白松说。
　　池白松点了点头，一副并不在意的样子。
　　裴烬走后，走廊又变得鸦雀无声。
　　“先回去？”池白松笑盈盈地看着约修亚，指着他家的房间门。
　　“……好。”
　　约修亚到底还是忍住了问她昨晚到底在哪的欲望。
　　他不大确定池白松是不是要进他的房间，在这段同路的过程中，约修亚始终注意着她的路径，直到走到两人该分别的地方，约修亚的紧张几乎化为实质。
　　他明天就要走了，如果池白松现在依然不打算做出正面答复，这意味着很大可能自己就没有希望了。
　　在他忐忑的、期待的目光中，池白松打开了她自己的房间门。
　　她弯下腰来拾起那盆被放了一夜的植物，对着约修亚礼貌地笑了笑，就进了屋内。
　　约修亚此时几乎难以遏制心里疯狂外溢的失落感，他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门，半天都没转身回自己的房间。
　　直到他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他才强迫自己扭头往回走，他开门的动作很慢、很慢，直到最后一步——他的手按在把手上，往下扭动门把时，他听见背后传来“嘎吱——”地开门声。
　　池白松探出头来，微笑着看着他。
　　“你早上是不是还给那盆植物喷水了？”她语气轻快，“我看到上面还有水珠。”
　　约修亚本来燃起的希望又消磨了一点。
　　……原来是为了说这件事。
　　“是。”他低声道。
　　“嗯……我之前送你的那盆植物怎么样了？”
　　池白松走出房门，靠在墙边，用手虚掩着门，“我可以去看看吗？”
　　约修亚被她的笑容看得一阵恍惚。
　　他等她这句话好久了。
　　“请进。”
　　=

　　约修亚去给厨房里翻出池白松上次来时用过的那个杯子，他一直将这个杯子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他还记得池白松说这似乎是个情侣款。
　　约修亚思及此，将自己平时喝水的玻璃杯收到了一旁，将和这个杯子配对的那个杯子一起拿了出来，倒上水端了出来。
　　池白松正在房间采光最好的位置观察那盆长势良好的观叶植物，她看得颇为认真。
　　“谢谢。”她接过约修亚递给她的水杯，抿了一口。
　　两人面面相觑，又无言沉默了起来。
　　打破沉默的人是约修亚。
　　“你吃晚餐了吗？”
　　“吃了。”
　　“……我买了明天下午的票。”
　　“嗯。”
　　水杯里飘出的氤氲雾气让他感觉面前的人有些不真切。
　　也许是他突然得到了某个启示，这一刻，约修亚忽然意识到：如果自己不先开口，这件事是否会滑落到自己不想要的那个结局。
　　他让自己每个字都清晰可闻，可即便如此，也遮掩不住他声音中迟疑。
　　“……能告诉我你的答复吗？”
　　他已经不想再等了。
　　不管是接受还是拒绝，总不会比现在更煎熬了。
　　话音落地后便是漫长的等待，等到他觉得自己即将迎来那个他必须被迫接受的坏结局时，转机骤然发生。
　　池白松放下水杯，半步向前，朝他伸出了手。
　　福至心灵间，约修亚握住了她的手，低头想看清她此时的表情。
　　就在这时，池白松扶着他的肩，轻轻吻了吻他的唇角。
　　……有股淡淡的柠檬香，她想。
　　作者有话说：
　　这是什么？尝一口。
 
 
第91章 
　　她对约修亚很难说有“爱”或者“喜欢”, 就算有，这种情感也并不是基于对他本人出发的, 而是他表现出来的反应能给自己带来兴趣, 但也仅限于此了，除非约修亚还能抛弃掉更多的东西，像裴烬那样将他的全部奉献给自己。
　　约修亚脸上微微露出惊讶, 很快又混合出各种他难以辨别的情绪。
　　他小心翼翼地、青涩地勾起她的手指，“我们现在是恋人了，是吗？”
　　池白松冷静地说：“我只是不想自己后悔。”
　　约修亚被喜悦灌满心房, 甚至没能察觉到里面的差异，他下意识问：“什么？”
　　“坦白的说，我也搞不懂我现在算不算‘我喜欢你’或者‘我爱你’。”她耐心地将自己的想法坦荡地展露给约修亚, “……可是也没人规定一定要爱得如胶似漆才能交往吧？我只是觉得我们可以先试试。”
　　那刚才那个吻算什么？
　　约修亚有一瞬间的混乱。
　　随即他又想起池白松只是吻了吻他的嘴角, 这和更加亲密的吻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也许这只是她现阶段能做到的和自己最亲密的接触。
　　那个吻让他感觉嘴角发烫，就像有滚烫的情感要从中飞溅而出。
　　“我知道了。”他最后还是没有能说出任何不满的话。
　　她只是还不知道自己的心意，但她愿意和自己进行一段新关系, 至少这点上还是充满希望的。
　　这样……他还可以通过慢慢和她相处, 让她对自己的感情变得深厚起来。
　　约修亚本来涌出的那点抗争心也被他的自我洗脑飞快瓦解了，他不想让她失望。
　　他本想回吻她, 又怕惹她反感, 最后只能执起她的手, 在她指关节上方的柔软皮肤落下一吻。
　　也许是错觉，他感觉这一刻池白松的模样有些模糊，好像随时都会被风吹散的一缕青烟。
　　他下执着她手的那只手下意识握紧了些, 确认道：“现在我们是恋人关系了, 是吗？”
　　“嗯。”池白松微笑着点出另一件事, “你回去之后，也要记得经常联络我。”
　　约修亚点了点头。
　　只要她还愿意和自己继续交往就好。
　　池白松想了下，说道：“我们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法见面了。”
　　“我四月会有一个短暂的假期。”约修亚说出他早就计划好的时间。
　　“四月？”
　　他语气坚定：“你可以来德尔塔玩，或者我去找你。”
　　“……嗯，那时候再看吧。”池白松随便敷衍了一句，“我还不知道四月会不会忙起来。”
　　约修亚有点遗憾，但他说之前也想到会有这种可能性，所以并没有失望。
　　她们又随便聊了会儿，池白松看着时间差不多，就准备道别了：“我还要回去收拾行李，我们明天再见吧。”
　　约修亚问：“你明天和研究团队一起去龙谷？”
　　池白松摇了摇头，“裴烬和我一起，我雇了他暂时保护我一段时间。”
　　又是这个名字。
　　约修亚动了动唇，最后什么也没说，他不想节外生枝。
　　池白松的手刚要去碰门把手，却忽地转身，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你过来一下。”她站在门口，目光发亮地看着约修亚，朝他招手。
　　等他过去，池白松牵起他的手，眼神分外柔和。
　　“一想到很久都不能见面了，我有点担心。”她另一只手轻轻覆在他光洁的手腕上，“临走前我再帮你做一次治疗吧。”
　　多上一层保险，她才安心。
　　她会给他很多、很多的精神力，让这些令他的心躁动不安的小家伙长久的停留在他的身体里。
　　约修亚注视着她格外认真的模样，像被引诱似的点了点头。
　　“好。”
　　=
　　翌日早上，约修亚来敲了她家的房门，还带着他手工制作的三明治。
　　“我想你早上应该会很忙，没时间准备早餐。”
　　池白松接过他递过来的还带着热意的食物，笑道：“我十一点左右就要走了，没法送你离开了。”
　　约修亚还想和她再聊一会儿，他问：“需要我送你吗？”
　　池白松摇头，“有人来接我。”
　　就像是为了应征这句话，她们还在走道里聊天时，电梯门又“叮——”的一声打开了。
　　裴烬两手插兜，表情非常不耐烦地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视线迅速扫过前方，在看到这对“情侣”后，挑衅地扬了扬眉头。
　　他快步上前挤了过来，硬生生地想要插入两人中间。
　　池白松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他才一点点消停了下来。
　　约修亚危机感骤然升起，他身子前倾侧身挡住池白松一点。
　　裴烬皱眉看他，像是在问他你在干什么。
　　“请和她保持一定距离。”约修亚声音冷冷地警告他。
　　裴烬很是挑衅地说道：“谁让我是保镖，自然要隔绝她身边一切的可疑分子。”
　　“我不是可疑分子。”约修亚这次有了前所未有的底气，“我是她的恋人。”
　　即使知道事情会这么发展，裴烬还是不可避免的被他呛到了。
　　刚一确定关系，就迫不及待地展现自己的地位了。
　　但在那冰冷的视线中，他也只能被迫退开半步。
　　他移开视线，不去和约修亚硬碰硬，而是转而看向池白松。
　　“东西准备好了吗？现在出发吧。”
　　在池白松回答前，约修亚却抢前一步对裴烬说：“请稍等，我有些事想和你聊聊。”
　　他又对池白松说：“抱歉，耽误你们几分钟。”
　　裴烬隐约猜到了约修亚想说什么，他咧嘴笑道：“就在这里聊不行吗？”
　　“涉及到一些隐私内容。”约修亚流畅地接话，“我们还是去旁边说吧。”
　　“在刚确定关系的女朋友面前隐瞒私事？这可不好吧。”
　　约修亚皱起眉，刚想说点什么，又克制住了没有在这里开口。
　　池白松觉得他可能是脸皮太薄。
　　如果不让他们去角落里，约修亚可能怎么都开不了口了。
　　她瞥了裴烬一眼，后者收到她的眼神，只能不情不愿地抬起下巴同意了约修亚的要求。
　　他视线侧着看旁边的角落，“走吧，去旁边说。”
　　二人移步角落，裴烬先发制人道：“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约修亚一字一顿：“我希望在工作期间，裴先生注意和池……我女朋友保持距离。”
　　刚才裴烬说他们“刚确定关系”，可见他对池白松的事了若指掌，也很可能是池白松告诉他的。
　　他们的亲密程度超过了自己的想象。
　　这让约修亚意识到：也许当时池白松面前正好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自己，另一个和她走得近的就是裴烬，自己抢占了先机，而裴烬错失机会。
　　只要裴烬发现了池白松现在依旧有些摇摆不定，发现了她对自己的感情并没有那么深厚，他也许会主动靠近她，将她抢走。
　　听完他的要求，裴烬不仅没有感觉羞耻，反而是兴致勃勃地问：“你怎么觉得我一定会遵守你的要求？”
　　“我以为和他人的恋人保持安全距离，这只是基本的道德要求。”
　　“我缺乏道德。”裴烬笑着说，“更何况你们只是刚确定恋人关系，又不是结婚了，谈了恋爱也可能分手不是吗？”
　　约修亚：“这就不用你操心了。”
　　裴烬见他油盐不进的样子，忽然恶劣地笑了起来：“她有吻过你吗？”
　　约修亚皱起眉来。
　　“她抱过你吗？”
　　“她有和你做过更亲密的事吗？”
　　“她有亲口说过她喜欢你、爱你吗？”
　　没有得到回答，裴烬嗤笑一声就转身往池白松身边走去。
　　约修亚眉头越发紧拧，他没有说话。
　　或者说，他没法反驳，因为他和池白松才刚刚交往，更加亲密的行为都需要时间来铺垫。
　　而他们之前最缺的东西，就是时间。
　　他低头陷入思索，这一时的混乱让他没意识到裴烬方才的语气不仅仅是傲慢。
　　还带了一点炫耀。
　　作者有话说：
 
 
第92章 
　　纵然有再多不舍, 日程还得继续。
　　约修亚目光微暗的目送池白松跟着裴烬离开，他在自家阳台朝下看, 看到两人上了车, 看到这辆车消失在他的视线尽头。
　　方才的挫败感却依旧没有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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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二人很快就来到了机场，登机后, 池白松才拆开约修亚给她做的那份早餐。
　　裴烬注意到已经冷了，但打开包装时依旧散发着食物香味的三明治，这简陋的包装和不怎么齐整的切块看起来不像是店里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