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的真不是黑店——崔惊鹊
崔惊鹊  发于:2023年04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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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要闭关几日。”
  “安心闭关,不会有人打扰你。”
  裴知失笑:“我本想再压一压的。”
  “为什么要压?”陆见微不解,“你的毒素已被清除,元气也稍稍恢复,突破是水到渠成的事。”
  “毒解后,能以这般模样与你在一起,我想再待久一点。” 他清俊的眉眼涌现几分不舍。
  陆见微:“……”
  有点粘人呀。
  她不由笑弯了唇,伸手抚了抚他的鬓发,倾身在他眉心亲了一下,又在鼻梁落下一吻。
  “乖,以后有的是时间。”
  裴知呼吸微滞,不由揽住她的腰背,稍稍用力,仰首吻住她。
  院子里,张伯带着岳殊清理墙角勃发的野草,笑呵呵道:“春天已经来了啊。”
  “是啊,外头都开了好多花。”岳殊单纯地赞美春光,“真好看。”
  得知裴知要闭关,最高兴的非阿耐莫属。
  赫连雪独自来到主院,还没敲门,就听到院子里传出少年清亮的声音。
  “我第一次见到陆掌柜的时候,就觉得陆掌柜非同凡响,深深被她的气度折服,薛关河,你当初见到陆掌柜就想拜她为师,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
  薛关河:“……我记得你第一次来,横挑眉毛竖挑眼的。”
  “……”
  赫连雪被逗笑,想到自己的事,却又娥眉微蹙。
  她敲响院门。
  门很快打开,少年探了探脑袋,见到是她愣了一下。
  “赫连姑娘,有什么事吗?”
  赫连雪礼貌道:“我找陆掌柜,劳烦薛少侠通禀。”
  “你稍等。”薛关河关上门,跑去三楼。
  陆见微在房间研究经脉之道,她将所有涉及经脉的医书都通读了一遍,试图推演拓宽经脉且不留后遗症的可行性。
  结果是做不到。
  《春秋药经》里提过生息地莲方,但只是提及,没有阐述具体的药方。
  她之前问过小客,小客说方子很有可能已经失传。
  那么千里楼拓宽杀手经脉的方子又是从何而来?
  “掌柜的,赫连姑娘有事找您。”
  陆见微回神,放下医书,起身踏出房间。
  院外赫连雪孤零零地站着。
  “赫连姑娘,进来吧。”陆见微转身下了楼。
  赫连雪至厅堂坐下,神色惴惴,望着她想说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手里的巾帕都快被她揪碎了。
  陆见微替她斟了一盏茶,温和道:“有话不妨直说。”
  “陆掌柜,擂场动乱后,我回去思虑很久,有一件事,我想请教您。”赫连雪鼓足勇气问,“我的身体里是不是有蛊虫?”
  陆见微并不惊讶,平静喝了一口茶,才道:“为什么这么说?”
  “我修习的武技的确有蛊惑人心的作用,所以一直以来,我都以为他们那般……是因为我的功法,从未想过是因为蛊虫。”
  赫连雪惨淡一笑,“可那日之后,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若旁人修习音攻武技都如我这般,江湖早就大乱了。”
  陆见微问:“逍遥宗里面没有一个人钻研蛊术?”
  再旁门左道,也不缺人去研究。偌大一个宗门,当真没有人学习?
  “陆掌柜有所不知,宗门有规定,任何人不得修习蛊术。”
  “哦?”陆见微饶有兴致问,“为何?”
  赫连雪摇摇头:“我只知道多年前宗门发生过一场蛊虫之乱,具体事由我不清楚,宗门也无人提及。自那以后,门内严禁蛊术。”
  “原来如此。”陆见微笑了笑,“你来问我,是觉得我会蛊术?”
  赫连雪:“我不知道你会不会,但你能对付庄文卿,或许是有针对蛊虫的办法。”
  “你确定要我出手?”
  “是,我想请您帮我。”
  陆见微放下茶盏,正色道:“我出手不会便宜。”
  “你说个数。”
  “不要钱。”陆见微审视她的神情,“我问你几个问题,你需要如实回答。”
  “好。”
  “你母亲是何人?”
  “啊?”赫连雪有点懵,呆呆道,“我母亲在我出生不久就去世了。”
  “就算如此,总得有个身份吧?”
  “我问过父亲,他不告诉我。”赫连雪顿了顿,颇有几分难以启齿,“不过我听人私下说过,说我母亲她……她未与父亲成婚,就有了我。”
  陆见微反问:“你觉得这是你母亲的错?”
  “我不知道。”赫连雪摇摇头,“她生了我,我不该这么想。”
  “不该,那就是你会这么想。”
  赫连雪惭愧低首:“他们都说一个姑娘家未婚生子,是、是……”
  “是放荡的?”
  赫连雪没说话。
  陆见微:“是你母亲强迫你父亲的?”
  “自然不是,父亲他很厉害,怎会受人强迫?”
  “既然你父亲心甘情愿,又与你母亲有了鱼水之欢,还让她孕育了你,为何不与你母亲成婚?为何从不与你提及你的母亲?为何在你母亲去世后任由他人诟病?”
  赫连雪愣了一下,试图挽救父亲的形象:“因为、因为他们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
  “父亲是逍遥宗宗主,母亲身份不明。”
  “谁跟你说的?”
  赫连雪红了眼眶:“他们都这么说。从小就有婆子教我规矩,让我做个温柔贤淑的名门闺秀,不要像我娘一样。”
  陆见微心里轻叹一声,这姑娘从小到大就被宗门“精神控制”了呀,所幸没有彻底丧失思想。
  虽然被人灌输了一些糟粕,但还有救。
  她问:“倘若你娘未曾威逼强迫你爹,缘何两个人做出的事,所有骂名都要由你娘一人承担?你觉得这公平吗?”
  赫连雪心头一震,眼泪唰地流了下来。
  “我知道不公平,可从未有人跟我说这些。”
  “我有些好奇,”陆见微道,“为何你没有在婆子的规训下成为所谓的贤淑闺秀?”
  赫连雪面露赧然。
  “不便开口就算了。”
  “不是,我只是不知该怎么说。”赫连雪绞着巾帕,“小时候我跟着婆子学规矩,可每次见到谢长老,他都会冷斥我‘做作’,我知道他不喜欢我,可我还是对那些规矩生出些许排斥。”
  陆见微理解她的想法。
  小孩子是很需要长辈的夸奖和鼓励的,尤其是德高望重的长辈。
  不管教规矩的婆子说得再天花乱坠,在谢同疏这样一个宗门长老面前,她的话便很难真正影响到赫连雪。
  “谢长老为何不喜欢你?”
  赫连雪迷茫摇首:“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因为他与父亲关系不睦。”
  陆见微看过那日的完整视频,谢同疏在赵献要杀赫连雪的时候是护着赫连雪的。
  不喜欢归不喜欢,但不会害她。
  那么,他对赫连雪说“做作”,到底是发自内心还是有意为之呢?
  “谢长老为何与令尊不睦?”
  “他对谁都一样冷淡。”
  “他没有一个好友?”
  “听说以前有,后来反目。”
  “是谁?”
  “是宗内其余几位长老。”
  在蛊神教时,裴知说过,下毒的五方势力是逍遥宗五位长老,分别是谢同疏、尹随、骆衔山、郎野、楼轻衣。
  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的好友——桓蒙。
  桓蒙是裴知的父亲,与这五人一起长大,一起闯荡江湖,人称逍遥宗六杰。
  陆见微问:“为何反目?”
  “不知道。”赫连雪有些内疚,“抱歉,你问的我都不清楚。”
  “无碍。”陆见微心知已问不出更多,便回归正题,“你当真决定要我帮你?”
  赫连雪坚定颔首:“我现在只信得过你。”
  “好。”陆见微抬起手,“会有点疼。”
  “我不怕疼——啊——”
  陆见微内劲化刀,在赫连雪后脑割出一道极为细微的伤口,并未像对待庄文卿那般,直接从里面挖出蛊皇。
  小雾对情蛊母蛊拥有绝对的压制力,藏在后脑的蛊皇不得不顺着伤口爬出来。
  金色蛊虫在小雾的驱使下,飞到赫连雪面前,翅翼上还沾着血。
  赫连雪被恶心得都忘了疼。
  她望着蛊虫怔愣半晌,喃喃道:“竟然真的有。为什么?是谁要害我?”
  “或许与逍遥宗当年的蛊虫之乱有关。”陆见微扬了扬眉,“要杀死它吗?”

  赫连雪握紧拳头,目光微沉:“不,现在还不能杀死它。”
  她不能打草惊蛇。
  就算再不懂蛊术,她也知道蛊虫死亡,饲主肯定能第一时间察觉。
  陆见微用帕子收了蛊虫,说:“那我就先帮你养着。”
  宿体死亡,蛊虫失去养分也会死,所以庄文卿的那只会死。
  这只蛊虫刚脱离宿体,只要好生喂养,就不会丢掉小命。
  她抛给赫连雪一小罐药:“涂上三次,伤口就会愈合。”
  赫连雪接过广口小罐,罐身冰凉,她却觉得心里暖融融的。
  “陆掌柜,你助我良多,也教会了我许多道理,如此恩情,雪无以为报。”
  陆见微露出笑容,恰好一缕斜阳照在她的眉梢,镀上一层暖金。
  “赫连姑娘,以后恐怕不会有那么多青年才俊追着你跑了。”
  “这样才好。”赫连雪闭上眼,唇角微微翘起,“我自由了。”
  陆见微:“希望你日后诸事顺遂。”
  “陆掌柜在达达城说过,客栈随时都会欢迎我。”赫连雪眉眼弯弯,“这话还作数吗?”
  “作数。”
  赫连雪又问:“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当上伙计?”
  “别忘了,大比还没结束。”陆见微调侃,“你若现在就成了客栈伙计,之后的比试结果是算逍遥宗的,还是算客栈的?”
  “可我不是输了么?”
  “庄文卿故意生乱,比试不算数。”陆见微认真道,“所以你之后的比试,都可以全力以赴。”
  赫连雪怔然片刻,忽地轻声问:“陆掌柜,我可不可以抱抱你?”
  陆见微:?
  未等她反应,赫连雪就扑过来抱住她的肩背,脸颊紧紧挨着她的肩膀,美人身上淡雅的香味将她笼罩。
  “真的谢谢你,陆掌柜。”
  陆见微哭笑不得,僵硬地拍了拍她的背。
  “回去养好伤,等大比让他们睁大眼睛瞧瞧,逍遥宗赫连雪美貌与实力并存。”
  赫连雪不由笑出声,松开陆见微,笑得格外敞亮。
  “嗯,我一定向陆掌柜看齐!”
  她起身郑重作揖,离开主院。
  从主院到住处,一路遇到不少年轻武者,他们看她的眼神不再狂热迷恋,只剩下淡淡的欣赏。
  曾经让她深感窒息的场景,已经不复存在。
  她也无需再戴上帷帽,模糊不清地看向外面的世界。
  赫连雪从来不知道走路也能这般松快。
  她挺直腰背,眉眼满是雀跃。
  “雪儿?”赵瑞在小院里看到她,习惯性喊了一声,却在赫连雪转身之后,有些不自在道,“呃,那个,赫连姑娘,你今日似乎与往常不同。”
  赫连雪第一次朝他露出真心的笑容。
  “赵公子,告辞。”
  赵瑞困惑不解地挠了挠头,到底哪里不一样了呢?
  主院,陆见微将情蛊蛊皇放入陶罐,这是小雾以前的窝,里面还残留着小雾的气味,蛊皇虽不至于吓得瑟瑟发抖,但也极为乖巧顺从。
  这只蛊虫的饲主到底是谁,目前尚未查到实证。
  无人打扰,她继续研究生息地莲方。
  如此平静过了两日,通铺房间传来内劲波动,又瞬间收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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