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的真不是黑店——崔惊鹊
崔惊鹊  发于:2023年04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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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渐行渐远。
  陆见微支颐望着院中的方寸之地,心中蓦然涌出少许失落和孤寂。
  擂场混战之后,不管曾经是否存在龃龉,所有人都对她尊敬有加,所到之处,无不顺从拜服。
  这是她穿越以来一直追求的目标,现在似乎已经实现了。
  她是很高兴的,至少在这个世界,几乎没人能再轻易伤害到她,更别提杀了她。
  可是伙计们愈发恭敬的神情、朋友小心翼翼的拐弯抹角、曾经的对手看她如看妖孽的眼神,都让她感觉自己游离在世界之外。
  这难道就是高处不胜寒?
  “掌柜的!”岳殊兴高采烈地跑回来,“阵法重新布完了!”
  少年脸上写满想要夸奖,“这次我没有请教温公子,都是我一个人完成的。”
  陆见微受他情绪感染,什么失落什么孤寂通通飞走。
  “阿岳真厉害,想要什么奖励?”
  “还有奖励?”岳殊惊喜道,“真的什么奖励都可以吗?”
  陆见微:“不违背公义,都可以。”
  岳殊装作想了一会儿,说:“我希望掌柜的能帮我实现一个愿望。”
  “什么愿望?”
  “愿望就是——”他卖了一个关子,而后笑容灿烂道,“掌柜的每天都要开开心心的!”
  陆见微愣了一下,旋即失笑。
  好吧,刚才是她想太多,伙计还是那个伙计,客栈也还是那个客栈。
  十日倏然而过。
  医庐里的伤患渐渐痊愈,住客们的心思也随之浮动。
  但没人敢来主院问陆见微为何还不审判罪魁祸首。
  陆见微窝在主院里也没闲着。
  除了每天取裴知的毒血喂给小雾,她还要继续参悟武技、医术和蛊术。
  能炼制出小雾这个蛊皇,完全是因为她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没有阿勒红赠予的古籍,没有三族族民送她的无数药材,没有系统提供的蛊虫,小雾就不会存在。
  真论蛊术,她肯定比不上蛊神教那群人。
  可换句话说,没有她先期的努力,不管是阿勒红的书,还是三族的感谢,都不会发生。
  至少救人的医术是她自己钻研出来的。
  十天过去,裴知都没有醒。
  阿耐本来急得不行,后来见陆见微每日都很悠闲,公子的身体也没有恶化,就渐渐放下了心。
  “陆掌柜,今日是不是还要给公子行针?”阿耐问。
  陆见微每次取毒血都会关门,伙计们都以为她是在给裴知行针。
  “阿耐,今日要交给你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陆见微故作严肃地取出一张药方,“这是可以救你家公子性命的方子,你务必在一个时辰内煎熬出来,再端去房间,听明白了?”
  阿耐瞬间觉得手中的纸张重若千钧。
  他郑重点头:“我会的。”
  “药材都在库房里,找张伯拿钥匙,自己去取药。”
  “是。”他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小心翼翼问,“陆掌柜,您是不是打算给公子解毒了?”
  陆见微没有瞒他:“我寻到一个法子,或许能解了他的毒,记住,在这一个时辰内,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我。”
  阿耐眼眶蓦地红透,郑重行了一礼,哽咽道:“陆掌柜,以后但有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陆见微:“……”
  她是不是演过了?
 
 
第115章 
  ◎毒解,匪石匪席,审讯◎
  喝了十天毒血, 小雾为了不让自己死掉,渐渐分泌出可以清除毒素的涎液。
  陆见微打开琉璃珠,一道金色的身影落入她的掌心,欢喜地蹭了蹭她。
  “今天可不能掉链子。”她点了点小雾的身体, 力道极轻, 就怕压坏了它的小身板。
  小雾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是什么, 翅膀雀跃翕动, 翅面流淌过金色光芒。
  它在主人的驱使下,张开口器,刺破皮肤表层, 接触到洪流般涌来的毒血时, 不得不释放出解毒的涎液, 一股脑儿注入经脉。
  陆见微察觉到它的不爽, 给它画大饼:“这个人很有钱,也很会赚钱,等你救了他,他就能天天赚钱买药材给你吃。”
  小雾:“……”
  它愤愤地跟经脉中的毒素作战,可是积年的毒素哪是那么容易清除的?
  更何况,还是如此厉害的奇毒。
  没过一会儿, 小雾就疲惫地扇动翅膀。
  陆见微早有准备,将许多珍稀药材磨成药粉,放在小罐子里,让它在里面打滚吃个够。
  还喂了它几滴新鲜的血。
  吃饱喝足后,小雾精神抖擞,继续扑上去干活。
  随着时间推移, 毒素在涎液的作用下渐渐减弱, 裴知腿部经脉的颜色也由黑紫转为淡紫。
  阴阳蛊果真是传奇般的存在。
  库房内, 阿耐细心取药,按照药方上所写,分毫不差。
  可是取着取着,他发现有点不对劲。
  这张方子不管怎么看,都只是恢复元气的温补药方,不可能是用来解毒的。
  莫非是陆掌柜拿错了?
  不对,陆掌柜素来谨慎,不可能拿错的。
  阿耐仔细回忆方才说话的情景,脑子里浮现出对方的神情,忽然间福至心灵。
  陆掌柜分明是在跟他开玩笑。
  她说的解毒的法子,不是指这张药方。
  这是不是意味着,陆掌柜已经在给公子解毒了?

  阿耐乐得差点蹦起来。
  他心脏狂跳,小心取完药,连忙跑到厨房生火熬煮。
  一个时辰,再等一个时辰,公子的毒应该就能解了吧?
  陆掌柜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她既然给了这张方子,说明她有信心解除公子的毒。
  公子有救了!
  阿耐以前觉得一个时辰好短,现在却觉得一个时辰好长。
  他的内心跟罐子里的药一样,煎熬了一个时辰后,终于等到最后一步。
  他端着浓郁的药汤,从厨房走到通铺。
  阳光斜斜照来,于廊道留下一道暖金色的光,延伸至脚边。
  他深吸几口气,抬手敲门。
  房门从内打开。
  门后无人,想必是用内劲开的。
  他端药走进去。
  屋里很安静,没有他想象中的危急和杂乱,一切都好像没变,一切又好像变了。
  他猛地握紧托盘,眸光颤动。
  “公子……”
  裴知靠坐床头轻拢衣襟,抬眼看过来,露出几许笑意。
  跟以前云淡风轻的笑不一样。
  像是南州城里最有名的糕点,有一种落到实处的安稳的甜,吃完之后嘴里心头皆是回甘,仿佛漂泊不定的游子终于找到了栖息之地。
  “药熬好了?”陆见微起身,“端来喂你家公子喝下。”
  阿耐恍然回神,踩着虚浮的脚步,坐到床边,傻愣愣地端起碗。
  公子的毒解了?真的已经解了?!
  他舀起一勺药汤,递到裴知唇边,然后就停在那儿,没有丝毫喂药的自觉。
  裴知失笑,抬起手道:“我自己来。”
  “不不不,我来喂。”阿耐找回丢掉的魂。
  “阿耐。”
  “那您小心。”
  裴知接过药碗,直接整碗灌下,喝得干干净净。
  “阿耐,你先去收拾。”
  阿耐心知公子与陆掌柜有话要说,不敢继续打扰,端着药碗就往外走,临出门时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陆掌柜,公子的毒,真的解了?”
  “解了。”陆见微笑回,“你可以放心了。”
  阿耐:“……”
  他被这个消息冲晕了头脑,僵硬踏出房间,不忘关好房门,直到回到厨房,才兴奋地大吼一声。
  “陆掌柜!你就是神仙——”
  “鬼叫什么呢?”薛关河进了厨房,“大老远就听到了。”
  阿耐放下药碗,猛地扑上去一把抱住他,高兴得跳来跳去,被他一招摁住才消停。
  “去去去,这么肉麻,”薛关河推开他,“到底怎么了?”
  阿耐激动的心情难以自抑,被他推开也不恼,眼睛里跃动着极亮的光,咧开的嘴角怎么也合不拢。
  “陆掌柜解了公子的毒,公子以后肯定会长命百岁,我真的太高兴了,陆掌柜太厉害了,她就是神仙下凡吧!”
  薛关河最喜欢听别人夸掌柜的,不由眉开眼笑。
  “掌柜的当然最厉害啦——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公子的毒解了!”阿耐震声喊道,整个主院的伙计们都听到了。
  他们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跑来厨房听阿耐是如何将掌柜的夸得天花乱坠的。
  通铺房间。
  陆见微坐在桌旁饮茶,道:“你不问我是如何救的你?”
  “你是如何救的我?”裴知笑意从眼底浮现。
  陆见微支颐瞧他:“当初在蛊神教,阿勒红送我一本古籍,上面记载了一种阴阳蛊,可解天下奇毒,我便试了一试。”
  裴知惊讶,旋即赞叹:“微微天赋卓绝。”
  “先别忙着夸我。”陆见微跟他明算账,“培养一只可以解毒的阴阳蛊,我需要不断给它投喂珍稀的药材和毒物,还有一个月连续不断的故白头,其余暂且不论,故白头是什么价值,你应该知晓。”
  “我的钱任你取用。”裴知毫不犹豫,转而蹙眉,“听说喂养蛊虫需要饲主鲜血,你……”
  陆见微:“几滴血罢了,无碍。”
  “微微厚爱,裴知无以为报。”
  “我养蛊虫也不全是因为你,”陆见微坦率道,“幕后之人用蛊皇作祟,世上能压制其余蛊皇的,唯有阴阳蛊的蛊皇,我炼制阴阳蛊,也是为了御敌。”
  裴知注视她几息,忽地弯眸,清俊风雅的面容变得格外生动。
  “不论你因何炼制阴阳蛊,只要你心中有过为我解毒的念头,便已足够。阿耐有句话没说错。”
  “什么话?”
  “你是上天派下来的神仙。”
  陆见微:“……”
  她挑起眉梢,把玩手里的茶盏,笑道:“裴指挥使,我不吃甜言蜜语这一套。”
  裴知一愣,认真想了想,求知若渴:“陆神仙吃哪一套,可否知会裴某?”
  “我之前问过你,是否愿意与我回归师门,从此不再过问江湖之事,你答应了。”陆见微正色道,“当时你命不久矣,我权当你冲动之下做出的选择,现在你已经痊愈,还能继续活上几十年,我就再问你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裴知不假思索:“匪石匪席,不可转也。”
  无论他的寿命还剩多久,他的心意都不会改变,纵然天涯海角,纵然山陬海澨,此心不贰。
  当初的回答,既是冲动之下做出的选择,也是遵从本心后的决定。
  陆见微与他对视良久,不由笑着调侃:“从今日起,你得拼命赚钱了,等你赚到足够的门票钱,才有机会与我一同回去。”
  “听你的。”裴知心头一松,笑意从眼中荡漾开来。
  他本就生得俊,又是一位八级武王,却笑得这般乖巧和顺从,陆见微不可避免地动了几分心。
  只是他大病初愈,面容尚有几分倦色,还需再休养一段时日。
  陆见微与他简短说了查抄千里楼之事,而后道:“等你恢复,一起审问上官迟。”
  “好。”
  三日后,裴知恢复几分元气,换上一袭玄衣,玉冠束发,腰佩长刀,踏出通铺房间。
  这是他第一次不戴面具,用双腿在外行走。
  一种新奇的感觉从胸腔迸发,他迫不及待在人群中寻到令他安心的存在,迎上她的目光时,却又生出几分惴惴。
  陆见微笑着颔首:“不错。”
  她再次在心里夸赞自己的眼光。
  院中最激动的莫属于阿耐。
  他跑到裴知面前,手足无措道:“公子,你这样可真好。”
  又高又俊,江湖上没有哪个青年才俊能比得上。
  岳殊仰头望着,感叹道:“裴公子原来生得这般高,我也希望能长这么高。”
  薛关河拍拍他的肩,意思不言而喻。
  个头是天生的,到他们这个年纪已经差不多定了,肯定长不到那么高。
  张伯笑呵呵说了一句:“掌柜的也高。”
  “是啊,掌柜的也高。”岳殊附和一句,却不明白张伯为何突然提及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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