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说小爷的坏话?——风歌且行
风歌且行  发于:2023年04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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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朔廷:“……”
  他一时找不出话来应对,只觉得萧矜伤得不是肋骨,是脑子。
  有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舍房被随从重新清理了一下,陆书瑾的被褥全给换上了新的,由于院服昨夜脏得不能再穿,今日被陆书瑾给洗了,她换上深灰色的布衣,踩着一双布鞋,收拾去学堂要用的东西。
  萧矜一边皱着眉毛喝药一边看她。
  陆书瑾背上小书箱站在门边回身冲萧矜说了一句:“萧矜,我去学堂了。”
  萧矜眉毛轻扬,回道:“路上慢点。”
  陆书瑾点几下头,转身离去。
  季朔廷到门边看她走远,又绕回来,疑惑道:“他就这样喊你?”
  “好多啦。”萧矜说:“先前还一直叫我萧少爷。”
  “你想把人当弟弟,人不乐意喊你哥哥。”季朔廷嗤笑。
  萧矜一口气喝完了药,强压着口中的苦涩,说道:“他昨儿守了我一整夜,我今早起来下床差点踩到他,就在我床边的地上睡的。”
  “你平日少给他银子了?”季朔廷道。
  萧矜想起昨夜昏暗的光下,陆书瑾用温软的手捏住他的指头,趴在床边一点一点擦着他指甲缝的模样,不知如何去说。他咂咂嘴,须臾放下药碗对季朔廷道:“你抽空买几身衣裳给他穿,整日就是两套破布衣换来换去,给了银子也不舍得花。”
  季朔廷瞪起眼睛:“你养弟弟,我花钱?”
  “我给你!”萧矜骂道:“他娘的小肚季肠。”
  陆书瑾赶去学堂时,就听到了各种各样的议论,才知道学府外的云城已然翻了天。
  齐家卖瘟猪的消息一传出来,瞬间就引起了恐慌,不少人将买的猪肉处理了不敢再吃,先前咒骂萧矜的人也一边倒,说他虽行事荒唐,但误打误撞竟然救了云城不少人,也算是积了大功德。
  陆书瑾得知事情的真相,听到周围人皆在讨论,一个个眉飞色舞说得很当场所闻所见似的,心中不免感慨。
  若非她亲自参与了这些事,恐怕也会跟大部分人一样,听信这些传闻,当真以为萧矜是阴差阳错救了云城百姓。
  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事?不明真相的人,在真相揭露之前会一直被蒙骗。
  蒋宿见她来了,立即高兴地回到位置上,兴奋道:“陆书瑾,你知不知道萧哥做了什么大事?现在城中的百姓都在夸赞感谢他!”
  陆书瑾笑弯了眼眸:“是吗?”
  蒋宿激动的不行,拉着陆书瑾语无伦次地说了很久,同时非常痛心地表示当初火烧猪场一事萧矜竟然没有带上他,又追着陆书瑾问知不知道萧矜的下落,为何旷学。
  陆书瑾光是应付他一人就足够头大,书也没看进去多少,下学的钟声一敲她恨不得拔腿就跑,却又被蒋宿拦住。
  “你都问一下午了,我真不知道。”陆书瑾极其无奈。
  蒋宿摆摆手,说道:“不是萧哥的事,是我突然想起来,我有个正经事要你帮忙。”
  陆书瑾也觉得佩服,这蒋宿说一下午废话,都没想起正经事儿?
  “什么事?”她问。
  蒋宿张了张嘴,脸色忽而变得为难,有些欲言又止,陆书瑾将他看了又看,并不催促。
  许久之后,他下定决心似的说道:“挺麻烦的,但我当真是需要你帮忙。”
  “旦说无妨。”陆书瑾说。
  “下月初不是咱们晏国一年一度的祈神日吗?我小舅这段时间追查瘟病和逮捕齐家有功,被提拔为允判,刚上任就与方大人一同接手了祈神祭一事儿。”蒋宿皱着眉,缓慢地说:“祈神祭当日神女游街,须得找模样漂亮的人扮作神女,这是云城一贯的传统。”
  “但这种游街之事,总不好让姑娘出面,是以一直以来都是男子扮演,现在人手还缺,我小舅刚上任第一件事自然要办好,但他找不到人,着急得不行,”蒋宿看着陆书瑾问道:“你可否帮我这个忙?”
  “扮神女?”陆书瑾问。
  蒋宿摆手:“不不不,只是扮站在神女后头的神使,不过有一点较为麻烦,要在耳垂上扎洞。”
  陆书瑾皱眉疑惑。
  “因为要带耳环。”蒋宿把头侧过来,扯着耳朵给她看,“我去年就扮过一次,这是当时扎的,不疼,扎完之后就不会愈合了,一直留下个洞。”
  陆书瑾打眼一瞧,果然看见蒋宿的耳垂上有个小洞,但平日里根本看不出来。她想拒绝,但对上蒋宿充满希望的目光,婉拒的话却说不出口。
  先前为了救杨沛儿,她曾两次求助于蒋宿的小舅,蒋宿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欠下的人情到现在还没还,再加上在丁字堂这些时日,蒋宿对她颇有照顾,哪怕是她与萧矜冷脸的那几日里,蒋宿为了不叫她孤身一人,还特地喊她一起去食肆吃饭。
  这不管是处于还人情还是朋友情谊,她似乎都不该拒绝。
  蒋宿见她沉默,又努力劝说:“我也会参与其中的,且还有银子拿呢,我可以找我小舅多要些给你,你就当是陪我做个伴儿”
  蒋宿拖起长腔央求她,像个姑娘一样撒娇,陆书瑾耳根子软经不得人软磨硬泡,但没有轻率答应,只道:“容我回去再仔细考虑考虑,过两日再给你答复吧。”
 
 
第38章 
  而写了这字体的纸,就摆在萧矜的桌上。
  陆书瑾回去的时候, 萧矜正斜倚在软榻上看书,书得封面冲着大门,一眼就能看到上面明晃晃的几个大字:俏寡妇的二三事。
  她欲言又止,往萧矜的手上看了又看, 最终还是没开口。
  萧矜瞥见她这犹豫的模样, 便将书往下一放, 率先开口:“学堂如何, 有热闹事没?”
  陆书瑾将书箱放下,随口答道:“一如既往, 不过现在都在说瘟猪一事。”
  “在朝廷的旨令还没下来之前, 他们是不会知道官银一事的。”萧矜朝窗外看了一眼,发觉天色渐晚, 这才坐起身解上衣, 呐呐自语道:“忘记换药了。”
  陆书瑾正好听到了这一句,说道:“我给你换。”
  她挽起衣袖先去洗了洗手, 而后从屏风后绕过来, 就见萧矜已经解开了身上绑着的白布,膏药的气味在空气中散开,伤口似结了血痂, 看上去有些刺目。
  萧矜扭了下脖子,朝自己的手臂上嗅了嗅:“我已有三日未净身,身上该不是有味儿了吧?”
  陆书瑾如今能够坦然地看萧矜的身体, 目光从他精瘦结实的肩胛处滑过, 想起每回见着萧矜此人,他都是锦衣玉佩, 衣襟雪白袍摆平整, 身上还飘着淡淡的香味儿, 有时候一天之内还会换两套衣裳,想来也是极爱干净的。
  他看着自己的肩膀,脸上流露出些许嫌弃来。
  “伤口不可沾水,我给你擦擦吧。”陆书瑾突然提议道。
  萧矜偏头看她一眼,似乎短暂地思考了一下,说道:“无妨,让随从给我擦就行。”
  说完他冲着外面喊了声:“陈岸!”
  陈岸立即推门而入,笑起来脸上挂着酒窝,“少爷,您唤我?”
  “备水,过来给我身上擦擦。”萧矜吩咐。
  陈岸应了一身,转身去准备水。陆书瑾见状在边上站了一会儿,什么也没说就回到自己书桌前,顺手将药给熬上。
  她忽而感觉自己之前可能会错了意。
  由于陆书瑾之前并没有扮成男子的经验,且本身与男子接触的机会并不多,从小到大基本也只与几个表哥表弟有过寥寥几面而已,来了学府之后一直有意去学习男子之间的相处。先前见萧矜对她举止??x?亲密,甚至还给她暖脚,与季朔廷整日也是勾肩搭背搂搂抱抱,她还以为男子之间如此算是正常行为。
  但从昨晚给萧矜喂药和方才提出要给他擦身子,萧矜的神色却浮现别扭尴尬来看,他似乎一直都将与人相处之间的边界把握得很好,是她闹不明白搞不清楚,一不小心就会越界。
  好难啊。陆书瑾在心中埋怨,扮成男子当真是不容易。
  陈岸端了水进来,将门一关,在屏风的另一头忙活。陆书瑾听到水声,将目光从药罐上移开,转头看向屏风。
  那边的光将软塌上的影子投在屏风上,萧矜坐着陈岸站着,两人的影子几乎交叠在一起,陈岸一边小心地给他擦着身子一边说话,萧矜则是声音低低的回应着。
  如此一看,这距离和动作确实是亲密的很,陆书瑾收回目光不再看。
  “少爷,这本书你都看一个月了,还没看完吗?”陈岸疑惑问。
  “晦涩难懂,须得慢慢看。”萧矜回道。
  陆书瑾听到之后,思绪不经意就偏了,想起刚进门的时候看见萧矜捧着俏寡妇读,那陈岸所问必定也是这一本。
  她不大明白,一本艳情话本有何晦涩难懂,难不成萧矜已经到了读书识字都困难的地步了?
  天黑下来,陆书瑾点了灯,坐在边上开始看书。另一头陈岸费劲地帮萧矜简单清理了一下身体,上完药之后就退出了房间,房中又只剩下两个人。
  “平日我在舍房你不理我也就罢了,现在我都受伤了,你也不来跟我说说话。”萧矜突然扬声说。
  房中没有其他人,陆书瑾知道这话是对她说的,于是放下书起身绕过屏风,就看见他换了身宽松雪白的棉质长袍,衣襟的扣子也只系了几个,露出白皙的锁骨来。长发刚洗过,擦得半干乌黑顺亮地披在身上,尚是湿润的发尾耷拉在衣袍上,留下点点湿痕。
  俊俏眉眼带着淡淡的笑意,对她道:“我今日一整天都在房中,你不在,很无趣。”
  陆书瑾顿了顿,抬步走到他面前,问道:“这样的伤约莫多久才能恢复?”
  萧矜道:“起码要不能动弹个四五日才行。”
  “那也没多久。”陆书瑾找了处地方坐下来,将话题一转,问:“你在云城装成不学无术的纨绔十多年,为何突然动手查官银之事?”
  萧矜勾了下唇角,如今已经是把陆书瑾当自己人,并不避讳那些问题,答道:“萧家是何行动与朝廷风向息息相关,朝政瞬息万变,萧家就应其万变……”
  他说了一般,忽而停了停,看着陆书瑾的眼睛,“我这样说你听得懂吗?”
  陆书瑾心想,我可不是连话本都觉得晦涩难懂的人,她点点头。
  萧矜想起往事,笑了笑说:“其实我母亲刚过世那会儿,我爹是想带我去京城的,但我叔伯堂亲皆在京城,每回聚在一起我都要被堂表亲嘲笑,我自不乐意去京城当个纨绔,还是在云城逍遥自在。”
  陆书瑾突然问:“那过年的时候岂不是很热闹?”
  萧矜怔了怔,他似乎在陆书瑾的神色里看到了好奇和向往,她约莫也是喜欢热闹的春节,只不过从来没有体会过罢了。
  他皱起眉毛,一脸烦躁地说:“热闹什么啊,吵死了,就是一些大人们自顾自闲聊喝酒,孩子们相互攀比吵架的日子,没什么特殊的。”
  陆书瑾没说话。
  萧矜又说:“不过云城的春节是很热闹的,有趣的地方也很多,你今年留在云城过年,我会带着你玩个遍。”

  陆书瑾的眉眼明显可见地攀上了欢喜,她笑弯了眼睛。
  萧矜见她笑起来,姿态才放松了些,随口与她说起了云城好玩的地方。
  陆书瑾就坐在一旁静静地听,完全没有任何不耐烦,知道萧矜说累了,起了困意,两人才各自歇息。
  这几日,陆书瑾面临的最大的问题就是要不要答应蒋宿去参加神女游街。
  蒋宿对她颇为殷勤,虽然嘴上再没提过此事,但总是用一种充满期盼的目光盯着她看,又是喊她一起吃饭,又是给她带一些外头街上的零食,话里话外都是夸赞她的话。
  这日下学后,陆书瑾喊住了蒋宿,问道:“我能问问你为何一定要我参加吗?”
  蒋宿看着她,好半晌才说道:“好吧我直说了吧,这批神女祭的天衣是去年重制的,当时找的人之中有一个身量与你相差无几,不过半月前他说因事来不了,所以才紧急找人填补空缺,但他那个身量的人找了一圈,年龄不符合,且就算是身量大差不差的,也没你模样漂亮,所以我才麻烦你帮此忙。”
  好嘛,陆书瑾算是听懂了,合着是她个子矮,正好能顶替其中一个神使的扮演者,其他身量差不多的,大多都是孩子,不能参与神女祭。
  陆书瑾问:“若是扮作姑娘参加神女游街,会被人嘲笑吗?”
  蒋宿的眉毛一下扬高,凶道:“谁敢嘲笑?”
  “萧哥说过,神女游街是向神明传达我们的美好祈愿,这是积功德的大好事,没人敢嘲笑的。”蒋宿拍拍胸脯道:“去年有人笑我,被萧哥揍了,你放心,谁若是嘲笑你我必会拔了他的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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