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说小爷的坏话?——风歌且行
风歌且行  发于:2023年04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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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找蒋宿的小舅帮忙,没什么用。”萧矜咬着荔枝的果核,口齿有些不清楚,“你要从青楼赎人,少说也需一百两,钱不够你就算是把官老爷请过去带不走人。”
  这正是陆书瑾一直忧心的事,她现在手上统共只有二十八两银子,蒋宿的小舅会为了这些钱得罪长青区的捕头吗?就算他愿意帮忙,至多也就让玉花馆卖个面子,将杨沛儿的卖身契卖给她,但二十八两哪够买一张卖身契?
  陆书瑾没吭声,垂下了眼睫,浓密的长睫毛掩住眸中的情绪,萧矜从斜上方看去,仍旧能看到她眉头间隐隐的忧愁。
  萧矜让她自己想了一会儿,然后将口中的果核噗地一下吐到盒盖里,说:“我倒是可以帮你。”
 
 
第18章 
  陆书瑾觉得自己冤枉死了。
  陆书瑾倏尔抬眸看他,墨黑的眼睛似覆了层光,盛满了意外之色,“萧少爷愿意帮我?”
  “自然不是无偿的。”萧矜说。
  “我身上只有二十八两余七百文。”陆书瑾赶忙说。
  数值如此精确,像是数过很多遍得出的结论,萧矜顿时吃了一惊,原本想说什么都忘记了,“你所有的银钱?”
  陆书瑾点头,还说:“其中二十两还是我借了旁人的。”
  “你全部家当只有八两?”他的声音里满是震惊,将陆书瑾看了又看,这才发现她穿着粗麻布衣是街边最低廉的店铺所卖,长发用一根灰色的发带绑着,全身上下找不出来一个值钱的东西,显然陆书瑾这个寒门学子比他想象中的要贫困的多。
  “八两七百文。”她纠正。
  许是因为她平日里安安静静,皮肤白嫩眼睛明亮,总是把自己收拾得干净,所以让人根本留意不到她是这样的穷苦。
  难怪她之前对撂在桌上的那盒葡萄偷偷瞧了又瞧,恐怕是没怎么吃过但又嘴馋,最终却碍于面子并没有开口讨要,萧矜越看陆书瑾,越觉着她那张小脸上写满了“可怜”二字。
  陆书瑾见萧矜好一会儿没说话,担心他是反悔了,顿时懊恼自己不该多嘴??x?,连忙说:“若是不够,我还可以去借,萧少爷只管告诉我多少银钱够用就是。”
  看着她急切的样子,萧矜一时又气又想笑。
  怎么这人都穷成这样了,满脑子都还想着青楼里的姑娘,执迷不悟。
  他很是纳闷,说:“你就这么些银子,就算真的把人买出来,你往后拿什么吃喝?”
  虽说是如此,但银钱哪有人命重要,钱没了总有办法再赚的。
  陆书瑾连道两声,“无妨,无妨。”
  萧矜又剥了一颗荔枝,没再深问,说道:“不需要你花银子,明日的测验你帮我应付过去,我就帮你去玉花馆捞人。”
  “当真?”陆书瑾一喜,但是很快面上浮现迷惑,“我如何帮你应付测验?”
  甲字堂每隔半月就会有一次测验,测验的主要内容是明文,主考八股文,策论,亦或是夫子自己出的题目,并不算是什么重要的考试,但这算是开课之后的头一次测验,乔百廉比较重视,会亲自来监考。
  萧矜本打算在测验之前就回到丁字堂的,但乔百廉看出了他的心思,直接挑明了让他参加这场测验,若是不通过就不准回去。
  萧矜颇为头痛。
  他说:“帮我写。”
  “可是一场测验的时间不够写两份答卷。”
  “那你就写快点呗。”萧矜显然不为她考虑这个问题,只道:“能不能做你自己考量,我不管这些。”
  “能。”陆书瑾哪还会纠结这些,莫说是写两份,写四份她也要争取一下,想都没想答应道:“我能做到,还请萧少爷帮帮忙。”
  萧矜勾着唇笑了下,眉毛轻扬,说:“自然。”
  陆书瑾虽然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心中欢喜极了,知道萧矜若是出手,救出杨沛儿一事就是十拿九稳了,哪怕帮助萧矜在测验上作弊一事有违品德,但她这会儿也计较不了那么多。
  萧矜带来的荔枝吃了半盒就觉得腻了,剩下的半盒就搁在桌子上,一整个下午都没往那看一眼。
  他是不在意的,但是作为同桌的陆书瑾心里却纠结得不行。她记得上次那盒葡萄也是如此,这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小少爷压根不在乎这些,他喜欢吃就吃,不喜欢吃就扔,不管价值几何或是多么珍贵。
  陆书瑾第十次朝盒子里的荔枝看去时,已是临近下学的时间,夫子已经提前离开,让学生自行学习。
  她知道下学钟声一响,萧矜又会像上次一样,对这盒水果不闻不问,直到第二日再扔掉,上回是葡萄,这回是荔枝。
  “萧少爷。”陆书瑾到底是没忍住,压低了声音唤他。
  萧矜正对着书看得出神,听到声音也只将头微微一偏,从嗓子里挤出低低一声,“嗯?”
  “这些你不吃了吗?”陆书瑾指着荔枝,小心措辞:“夏季炎热,而荔枝本就娇贵,若在这里放一夜,明日就不能吃了,与其白白浪费,倒不如……”
  她想说倒不如拿出去给那几个整日围着他的小弟们分了,但话还没说完外面的钟声就响起,已经到了下学的时间。
  萧矜从书中抬起头,往窗外看了看,一边合上书一边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肩膀这才转头看她,浑然不在意道:“那你拿去吃了吧,你若吃完,便不算浪费。”
  说完就迫不及待抬步走了,夫子没在学堂,下学钟声一落下他是第一个走出门的,跟忙着出狱似的。
  陆书瑾目光跟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才收回,盯着荔枝发愣。
  学堂的人陆续离开,待走得七七八八之后陆书瑾才回过神,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
  从不接受旁人的施舍是她在姨母家养成的习惯,哪怕日子再苦,咬咬牙挺一挺就过去了,她的脊梁骨仍是硬的。
  但这种情况不算。
  她帮萧矜的笔墨纸砚归整好,收拾干净,那几颗荔枝就是她应得的报酬,不算施舍。
  陆书瑾一边清理萧矜的桌子一边想着。
  最后那几颗荔枝被她拿走了,路上没忍住吃了一颗。果肉洁白而汁水充盈,入口尽是清甜的味道,没有半点酸涩。
  陆书瑾决定封荔枝为世间最美味的水果,葡萄次之。
  由于萧矜答应帮忙救杨沛儿一事,陆书瑾这一晚睡得很香甜,第二日也起了个大早,出门的时候天还亮得不明显。
  到甲字堂的时候,堂中还有一些昏暗,陆书瑾从门后的柜子上取了一个烛台,刚点亮一转身,就看到自己的座位处站了个人,当下被吓了一大跳。
  她定睛一看,惊讶道:“吴成运?”
  “来这么早啊?”吴成运挤出个尴尬的笑容。
  陆书瑾对他站在自己座位上非常不解,刚想问,就见萧矜桌上有一本书摊开,显然是吴成运刚拿出来的,“你在做什么?”
  吴成运挠了挠头,像是很难以启齿,支支吾吾说:“我……这两日我见萧矜上课都在看书,就是好奇他在看什么。”
  陆书瑾沉默了,烛台搁在了桌子上,光落在书面,她眼力是好的,只往下瞟一眼就看到其中一句:插手红裈,交脚翠被。两唇对口,一臂支头。
  眼睛跟烫了似的马上撇开,耳朵根也烧起热意,陆书瑾绕到自己位置坐下,语气也不大好:“你别动他的书,若是他知道了,会发脾气。”
  吴成运赶忙应了两声,将书合上放回原处,而后匆匆离开。
  陆书瑾翻开书愣神许久,脑子里都是方才在萧矜书里看到的那句话,无论如何都集中不了注意力,直到天色渐渐大亮,学堂中的人增多,她才平复了思绪。
  上课钟响之前,萧矜携着一阵夏风进了学堂,学生们的讨论声瞬间压低不少,陆书瑾听到这动静抬头,就见萧矜手里晃着一个串了红绳的翡翠玉雕,慢悠悠地往座位走来。
  他步伐缓慢,好似很不情不愿,可太不乐意来学堂念书了。

  陆书瑾一看到他,就又想起方才好不容易忘掉的那两句话,热意一阵一阵往脸上涌,她低下头专心驱逐杂念。
  萧矜坐下来,将翡翠玉雕捏在手里玩,同时把书拿出来,只看了一眼动作就顿住,转头瞥向陆书瑾。
  就见她低着脑袋露出侧脸,淡淡的红色从耳根往上染,眼睛也直直地盯着书上的某一处,样子像是强作镇定。
  “你……”萧矜刚出声,陆书瑾的身子就几不可查地一僵,而后听到他问:“动我书了?”
  陆书瑾这时候还算镇定:“昨日下学整理了一下桌子。”
  “你知道我不是这意思,”萧矜微微挑眉,往旁一凑,声音几乎送到陆书瑾的耳朵里,低沉得很,“你翻开看了,是不是?”
  陆书瑾没吭声,没敢抬头去看萧矜的眼睛,更没有说是吴成运翻开的。萧矜这狗脾气,若是知道了是吴成运翻他的书,指定要动手打人。
  “你看了哪个部分?”萧矜没得到回答,也没有就此罢休,追问道:“是燕儿被王三郎压在了麦田,还是她被李秀才扛去了床榻……”
  “都没有。”陆书瑾只觉得她的脸像是被点燃了似的,再听不得萧矜说一个字,匆忙打断,并否认道:“我没有看。”
  萧矜看着她的侧脸,白皙的脸像染上火烧云一样的颜色,从脖颈往上晕开,耳朵尖都是通红的,这青涩害羞的反应只让他觉得有趣极了。
  大小伙谁还没看过几本艳情话本?季朔廷七岁的时候就拿着这种话本往他家跑,被萧云业翻出来之后两个人一起在院中罚跪。而陆书瑾却像是完全没有接触过这种东西似的,一说就脸红个彻底,敛起那双漂亮的眼眸不敢抬头看人,直往龟壳里缩。
  就这还要去青楼买人?
  萧矜恶劣地逗她,“喜欢看早说了,何须偷偷摸摸,我给你带几本就是,和尚少妇,秀才千金,什么样的都有,我给你带个十七八本。”
  陆书瑾想把耳朵塞住,窘迫地握紧了拳头,非常果断地拒绝,“我不看!”
  “当真不看?”萧矜凑近了她,唇角压着笑意歪着头看她,哼了一声,装模作样地批评,“好哇,你小子就是嘴上假正经,又逛窑子,又偷看我的书,心思根本不在读书上。”
  陆书瑾觉得自己冤枉死了。
  作者有话说:
  【不负责任小小剧场】
  现在的萧矜:好哇你个道貌岸然的小书呆子,也就表面上装得正经。
  以后的萧矜:你脑子里除了念书就没有别的东西了吗?快来跟我亲一口!
 
 
第19章 
  你不准再哭了,旁人看了还以为是我欺负你
  乔百廉一进来就看到这样的画面。
  晨起朝阳的光从大开的窗子洒进来,堪堪爬上桌角,正好落在萧矜雪白的衣衫上,上面以金丝所绣的纹样在光下闪着微芒,腰间的玉佩坠着黑色长穗,手上把玩的翡翠玉雕也在桌上投下长影,他全身上下哪怕只是衣襟旁的一颗盘扣,都是奢贵的。
  而陆书瑾则一身深灰色布衣,长发用黑色发带竖起来绾成发包,散下来的些许碎发为红透了的耳朵脸颊做一些没用的遮挡,腰带是杏色的,也是她身上唯一算是比较亮的颜色,脚上是黑色的布鞋,被她穿得很干净,鞋梆是白的,除此之外半点别的装饰物都没有,加之晨光被萧矜完全挡住,她仍是坐在阴影里。
  朝阳似将两人分割,一人锦衣玉佩,一人麻衣布鞋,形成无比鲜明的对比,恍若云泥之别,却又在同一个学堂里,坐在同一张桌子前。
  萧矜此刻正斜着身子歪着脑袋,笑吟吟地看着一身深灰布衣的陆书瑾,距离如此之近。
  陆书瑾却红着脸低着头,身子微微斜,往旁边缩去,摆明了一副被欺负的样子。
  “萧矜!”乔百廉立即出声制止,“坐有坐相,歪身斜眼成何体统?”
  萧矜只好停了逗人的心思,坐正之后将书合上随手撂在了一边,嘴角的笑意却久久不散。
  陆书瑾只觉得这时候出来解围的乔百廉简直就是再世父母,让她大大松一口气,用手背贴了贴滚烫的脸颊,在心中呐喊,这个萧矜真的好难对付!没见过这样的人!
  上课钟敲响,乔百廉开始授课。一整个上午,陆书瑾的头都没往旁边偏一下,除了看乔夫子就是盯着书。
  待下学之后,陆书瑾迫不及待地追了出去,拿请教夫子当幌子,生怕萧矜再追问她是不是喜欢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书。
  乔百廉对陆书瑾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先是耐心地解答了她的问题,确认她听明白之后,这才聊起了其他。
  “近日你与萧矜坐在一处,他可有欺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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