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峻川听了听蔺雨落的呼吸,应该还没有走肺,放心一点。手在她被子里,被她滚烫的呼吸烤着,快烤熟了一样。水开了他去煮青菜面,青菜稀烂,根本不需要嚼,淋了点香油醋和少许盐,拌匀了叫蔺雨落起床吃饭。
看她拿筷子手抖,索性亲自喂她吃了几口。一边喂一边说:“你这个没良心的,现在有病了跟我装乖巧,病好了又翻脸不认人。”
蔺雨落张开嘴吃面条,听着顾峻川在她耳边唠叨,又烦人又亲切,这种感觉很奇妙。她觉得自己虽然生着病,但心情忽然变很好。
蔺雨落知道,只要顾峻川在,她好像就不太会担心什么。比如自己猝死、病重、突发情况,这些她统统不害怕。吃了点饭,药终于到了。
顾峻川给她吃了退烧药和消炎药,又让她把腿从被子里伸出来,给她的伤口消毒。
蔺雨落这个时候很听话,顾峻川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如果顾峻川突然起了杀心,要喂她吃毒药,她可能也会毫不怀疑地吃下。
折腾了一通好像有了一点力气,她开口跟顾峻川保证:“我决定未来半个月,不跟你吵架拌嘴,也不跟你冷战。”她讲话声音沙沙的,自认为很真诚,但其实说了一句毫无意义的话。还未来半个月,他们刚刚结束一场不愉快。
顾峻川有心呛她几句,看她实在可怜,就塞一块苹果到她嘴里让她闭嘴回床上躺着。
“那你走的时候帮我锁门。”蔺雨落说。
“刚伺候完你就赶人走,你没事吧?你长心了吗?”
“那你喝口水再走。”蔺雨落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家。”
...顾峻川吃了一半的苹果没了味道,他觉得这就是蔺雨落心最硬的地方。她大概悟透了为什么他不喜欢她家,她不仅悟透了,还要说出来,摆在明面上。大概意思就是:你看,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混蛋,坦坦荡荡的小混蛋。
“那你说说我为什么不喜欢你家。”
“因为你觉得我家太小了,你每次进门都下意识低头。”蔺雨落说。
...
大傻冒吧?顾峻川被蔺雨落逗笑了,前一秒还觉得她聪明可恨,下一秒就觉得她纯粹就是傻透了。
顾峻川蜷在蔺雨落沙发上,的确是小,他怎么坐都不舒服,玩笑似地说:“搬个家得了,搬个通透一点的两居室。小舟放假也能住。”
“两居室太贵了。”蔺雨落说:“我装修完民宿就没钱了。真的没钱了。”
“我妈给你的钱呢?”
“那笔钱在银行里,我不想花。”
“不想花你给我,我帮你花。我不要脸,只要有钱就行。”
蔺雨落不准备跟顾峻川讨论这个,她好像药劲儿上来了,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蒙头大睡。
顾峻川在蔺雨落的小沙发上窝着窝着,竟也睡着了。
两个同时因为睡着而消失的人,起初大家是不会在意的。
最先发现的人是高沛文,她给蔺雨落打电话,没接;给顾峻川打,也没接。而他们俩回消息的时间前后不差几分钟。是在傍晚时候,先是顾峻川给她发语音消息:“什么事?”
而后是蔺雨落回她:“我睡着了,才看到。”
高沛文有强烈的预感他们两个是在一起的,所以她直接问了:“你跟顾峻川在一起?你俩一起睡的??怎么回事?你们俩好了?”
蔺雨落忙跟她解释,为了解释清楚,就连前一晚她开的那辆电动车坏了她打报修电话的时间都说到了,整条消息有三四百字。
“落落,你怎么这么心虚?你解释这么详细干什么?你就说:我俩没睡。我就会相信你。”
“我心虚了吗?”
“你自己看看你心虚吗?”
蔺雨落重新读了一遍自己发出去的消息,她没感觉到心虚,只是觉得自己阐述事情很清楚,态度也很坦荡。坦荡个鬼,高沛文回她。得了,没事的话我就去忙了。
“真的是我说的这样。”
“嗯嗯嗯,我知道了。”高沛文说:“你跟我解释个什么劲啊?”
蔺雨落握着电话半晌,又看了一遍那条几百字的消息。她生着病,烧还没有完全退,嗓子冒烟眼睛花,打了几百个字跟高沛文解释她跟顾峻川没有发生什么。好了,这下蔺雨落察觉到自己的心虚了。
心虚的她在手机里看了眼自己的样子,浮肿的脸和眼,乱糟糟的头发。虚荣心迫使她在去尿尿的时候顺道刷牙洗脸梳头。
回到床上后看着沙发上躺着玩手机的顾峻川,那手机没拿稳,快速落下来,还要他手速快,不然就砸他脸上了。很搞笑。顾峻川接住手机,看到蔺雨落在看他,就说她:“有事你就说。”
“你怎么还不走?”蔺雨落说:“天快黑了。我好多了,改天我请你吃饭,感谢你今天照顾我。”她讲话的时候眼神很飘忽,甚至不敢看顾峻川。蔺雨落知道自己的防线快要塌了。防线坍塌始于一场她自己始料不及的嫉妒和占有欲。
顾峻川翻身侧躺,抱着肩膀看着他。那推拉门遮住了一部分光,他的脸一半明一半暗。这令他的注视更显出专注来。蔺雨落哪怕坐在床上,在这样的目光之下也觉得腿软,避开他的目光假装去找手机。
“你怕什么?怕我兽性大发?那我倒是没试过高烧的女人,甬道会更烫吗?”
“顾峻川!”蔺雨落被他的话惊得声音都变了,本来就在发烧的人听到这句话觉得自己整个人快要着起火来。他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仅用一个词语,就让一场完整的性爱侵占了她的头脑。
“我不会碰你的。在你家里。”顾峻川又说。
“我家究竟怎么了?”
“你家有别人的痕迹。这么说吧蔺雨落,在这件事上,我是个变态。我只要在这里,就想起你和你前男友曾在这里同居。这屋子每个角落都留着你们两个的痕迹,我硬不起来,也毫无兴趣。”
顾峻川的话浇灭了蔺雨落身上的火。顾峻川坦然直白的话让她无法接下去。他们进行长久的视线对峙,谁都不肯败下阵来。蔺雨落觉得她跟宁风在一起是忠于自己的感情,她不该为此羞愧;顾峻川觉得他无法接受有宁风痕迹的地方,他没有错。
蔺雨落请顾峻川现在就出去,这屋子里有过宁风的存在是事实,不要污了他的眼。顾峻川则充耳不闻,理由是不能放任生病的她不管。蔺雨落不想面对他,遂下床去沙发上拉他起来,撕扯之间顾峻川把她压倒在沙发上。
她的鼻尖因为生气和用力拉扯有了一滴汗珠,眼睛红通通的满是委屈。尽管被压着,还是用尽力气试图抬起一条腿去踢他,最终被他的腿狠狠压住。
绵软发热的身体在他的下方,凹进突出都恰好贴合,他的手摸到她的,五指嵌进她指缝里,将她的手按在头侧。
“会更烫吗?”顾峻川贴耳问她,气息搔着她耳鼓,一直四散到她躯体的每一处。她去找他的眼睛,想分辨这句话的含义,只微微侧脸,嘴唇就被他含住。
按兵不动的时候听到顾峻川的呼吸重了乱了,但他的嘴唇只是含住她的,手放开她的微微向下。好像在数她睡衣的衣扣,一颗两颗三颗,到最后一颗,手消失在裤沿。
蔺雨落深吸一口气,顾峻川的唇贴着她的,讲话的时候带来细痒的感觉:“好烫。”
“但我不是畜生。”
他放开她,自己则坐向沙发另一边,看着蔺雨落。他记得蔺雨落极致尽兴之时总有大雨如注,她的身体像她的思想一样会骗人。
刚刚他的手指只触碰那么一下,此刻就有水分蒸发的凉意。
他不知道蔺雨落的身体是不是又在欺骗他。
在她和她前男友曾经居住过的房子里。
“按照你的逻辑,那我应该把你的肩膀切掉才能跟你在一起。”蔺雨落缩在沙发里:“因为你的肩膀扛过别的女人,它就不配存在于我眼里。”
“什么意思?”
“我跟李斯琳去看橄榄球赛,结束合照的时候你扛着一个拉拉队员照相,非常亲密。”蔺雨落不是一个有话憋着不说的人,她不觉得坦白自己的感受有什么丢人:“我不能因为感觉嫉妒吃醋就砍掉你的肩膀,你最好也不要因为嫉妒吃醋就拒绝进我的屋子。”
看到顾峻川听到她的话愣了,就扬起下巴,神情像高傲的三一坐在月色里:“对,我嫉妒,我吃醋,我甚至因为这个好几天懒得搭理你。怎么了?丢人吗?”
第96章 蔺雨落:爱情的萌芽
顾峻川屏住了呼吸, 愣在那里。
他自认是一个心理素质极强的人,打比赛最喜欢打赛点,因为爽;做生意喜欢玩大的, 因为刺激;跳伞冲浪滑雪,喜欢冲击极限的,因为好玩。
他所追求的是通过强烈刺激有活着的感觉。
他没想到自己这辈子受的最大的刺激是蔺雨落仰着脖子问他:我嫉妒你抱别人, 我丢人吗?
这大概是一场爱情的开始。
蔺雨落对他的爱情始于嫉妒。
她认清了、勇于承认了,甚至带着一点骄傲。
顾峻川被蔺雨落吓傻了。
他不是第一次发现蔺雨落彪了,但没想到她彪到这种程度。她勇于承认自己嫉妒、有欲望的样子带着一点说不出的可爱。他玩橄榄球的,却在思想冲撞这件事上搞不过蔺雨落。想在她那里前进十码, 简直太难了。
他遇到对手了。
蔺雨落踢他一脚,学他的语气说话:“你傻了?你怎么不说话?”
顾峻川抓住她脚踝, 把她拽到身前, 拍她屁股:“你学谁说话呢?”
“学你!”蔺雨落打了个喷嚏, 顾峻川迅速拿纸堵住她鼻子:“你恶心不恶心?”
“我让你抱我了?”蔺雨落一边擦鼻涕一边觑他神色。他身体后倾,好像她是什么獠牙厉鬼躲避不及。他越这样蔺雨落越要跟他作对。爬到他腿上坐着, 手臂环住他脖颈。呼吸之间离他愈发地近, 终于是贴住他钢筋一样坚硬的躯壳。身体苏醒太快, 只要她给一颗火种, 他自己就能烧起来。隔衣隔裤,却好像比她还要烫。
蔺雨落看着他,她心眼很坏, 想知道这间屋子究竟会不会让顾峻川丢盔弃甲。款摆擦磨,他身体后仰至靠背,微闭着的眼里那一条狭光, 要将她吃了一样。而她也在招惹他的过程中, 尝到了甜头。
生着病的蔺雨落头脑也开始不干不净, 跟顾峻川的种种画面闪回交错,像一场颇具艺术观赏性的情色电影。
“顾峻川。”她将唇贴在他喉结上,又缓慢而上至他下巴,最终到他唇边。手捧着他的脸,跪立起来以方便亲吻他,又被他按回去。相撞的刹那蔺雨落咬唇哼了一声。
她想听顾峻川说点什么,随便什么呢。但他嘴唇紧闭不发一言,喉结滚动,肩胛骨的位置暴出一条青筋来。
蔺雨落去咬那青筋,被他单手握着脖颈带离。
顾峻川的吻紧跟而来,啃咬她嘴唇。蔺雨落知情知趣地将舌递给他,被他的唇衔住的瞬间,电流四散。他的手臂越收越紧,偶尔上顶一次,简直要了命。
急急喘了声。
蔺雨落伸手去探他,被他握住手腕。
“顾峻川你放手。”
“不放。”
顾峻川不想继续。
他忍了两年,不差这一次也不差下一次。他不会重蹈覆辙,他必须要蔺雨落先爱他,然后才臣服于她的身体。
顾峻川把她丢到床上去,被子丢到她身上。人又盘腿坐在地上。
“你烧糊涂了吧?”顾峻川托腮看她:“别人发烧打蔫,你发烧索命是吗?你知道你自己刚刚干什么呢吗?”
“嫌我床脏是吧?”蔺雨落问他。
“对。”顾峻川不会躺在别的男人躺过的床上,这种行为看起来很傻逼,但他没法说服自己不去在乎。他就是在乎在蔺雨落心里宁风比他重要,所以他不要沾宁风占上风的床。太执拗了。
“当然,还因为你生病了时机不对。”
“怎么时机不对了?现在不是好时机吗?孤男寡女…”
“你现在叫得欢而已。我劝你别招我,我劲头上来了控制不了自己。”
他知道自己什么德行,那种时候称他一句畜生并不为过。
蔺雨落不再理他,但又不能不理他,因为她饿了。
“顾峻川。”
“说。”
“我们是不是又该吃饭了?”蔺雨落嗓音还哑着,但精神头好多了。体格好的人生病了也好得快,她觉得自己明天一早就能满血复活了。
“蔬菜面?”
“你可别糊弄我了行吗?”蔺雨落说:“您好歹得给我弄点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