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前雨过风止——姑娘别哭
姑娘别哭  发于:2023年04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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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一年夏天,宁风在甘肃。他从非洲回来后被调到甘肃。太阳很烈,他长了高原红,不知道为什么紫外线过敏,去哪儿都穿着一身防晒衣,脸也遮严实,像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一直到外派结束,当地的好多同事都不清楚他的长相。
  这一个夏天,他们命运般在北京重逢。
  过马路的时候,宁风拉了一把蔺雨落手腕,但没松开。掌心向下,一直到她的指尖,手指勾住。过一会儿握住她的手。这样的月色与十几岁家乡的月色重合,他暑假回去站在校门口等她放学。
  在她十七岁的的某个夏天傍晚避开人群偷偷牵她手,也仅仅是牵手而已,再不敢有什么僭越。
  这一个夏天,又与十七岁的夏天重合。蔺雨落恍惚间闻到家乡的花草香。她想,原来时光真的有轮回,原来在乎的人真的还会回到身边。
  在七月下旬的时候,蔺书雪经历了漫长的海上航行之旅。她跟穆力尧一起,跟来自世界各国的人们度过快乐的时光。想学习知识就在去听各种讲座、想看海就去甲板上吹风、想跳舞就参加晚上的船上舞会,饿了就吃各种大餐,每天留出时间冥想打坐练瑜伽。几乎与世界隔绝的日子,蔺书雪终于远离了伴其一生的战场,短暂告别了蔺娘子的头衔,安心做一个即将探访极地的旅人。
  她担心的身体素质问题偶尔会困扰她,但在穆力尧的悉心照顾之下,最终都得到了圆满解决。
  当她真正到了终点,极目之处是冰雪,顿觉感慨万千。从前一直忙于工作赚钱,所取的每一个地方都因为商务。哪怕不带目的,途中也尽是工作。这是她人生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放下一切的旅行,至此,她觉得圆满了。
  穆力尧在一边怂恿她:“如果觉得能够放下,不如跟我一起环游世界。比如,从阿根廷开始。”
  蔺书雪觉得这个提议很不错,她说:“你可真愿意照顾人。”
  穆力尧笑了。
  他们都觉得他们的人生下半程开始启程了。
  也是在七月中下旬的时候,区里的篮球赛进入第二轮。顾峻川抽空回来了一趟。他到赛场的时候东安商场的人已经到了,有人举手招呼他,他点点头,走到队伍中坐下。
  蔺雨落和高沛文还是坐在他上一排的位置,高沛文招呼顾峻川,顾峻川回头跟她打个招呼。看到蔺雨落在看他,也对她扬扬下巴当作招呼。没有任何不合时宜的表情和话语,没有刻意回避和疏离,甚至带着一点礼貌亲和。
  他上场的时候场面哗然。
  球场里球鞋踩在地板上的摩擦声,篮球落到地上一下一下的乓乓声,顾峻川快速在场上跑动,有时突然直起身体做一个手势,然后迅速切换阵型。非常热的时候撩起球衣擦汗,露出惹人惊叹的身体但他毫无所知。
  在他第一个扣篮的时候,关关捏着蔺雨落的手惊叹:“妈呀!跳那么高!那么高!妈呀!”
  伴随着顾峻川第三个三分,现场被推向高潮。对方也不是弱旅,比分胶着,蔺雨落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
  好在顾峻川好胜且善战,一直顶到最后一秒,压哨一个三分,速度快而手稳,现场的欢呼声不绝于耳。
  东安商场的人都激动得快哭了。谁能想到在参加工作以后,为应付区里的无聊交流活动,竟然体会到了久远学生时代的激情和荣誉感。
  比赛结束了。
  大家久久不能平静。
  顾峻川悄然退场,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约了救援队的队员和苏景秋一起喝酒。
  救援队来了一名新队员,是被岑嘉容生拉硬拽参加的蔺雨舟。熟人相见,但没表现出异样。蔺雨舟坐在角落看着一群人喝酒唱歌,不分男女,手臂搭在肩膀上,热闹一团。氛围极好。
  顾峻川举起酒杯感谢这次相聚,又倾身将杯沿在桌子上轻轻一磕,仰头喝了。觥筹交错之间,对蔺雨舟点点头,又穿过人群到他面前,拉他站起来:“小舟,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偶尔醉一次闹一闹,也当青春过一场。干杯。”
  他整个人热烘烘的,整个场面因为他的存在都热烘烘的。蔺雨舟没有拒绝他的酒,也仰头喝了。顾峻川搂住他肩膀,用力拍拍,对他说:“加油啊!未来的科学家!”
  蔺雨舟对他说谢谢。
  苏景秋的到来打断他们的对话,他拿着话筒说:“今天太高兴了,我跟我哥们十几年,还是第一次这么长时间不见。你说点什么!”
  苏景秋非让顾峻川说点什么,后者笑着接过话筒,微微偏着头,像一个浪荡的怪咖,眼里的光把昏暗的酒吧都打透了:“说点什么呢?这个夏天真不错啊!”
  “干杯!”
  “喝醉!”
  “明天扬帆远航!”
 
 
第65章 顾峻川:人生的可能
  蔺雨落再一次见到顾峻川的时候是九月末。
  东安商场门的那棵银杏先一步黄了叶子, 阳洒几片落在地上,也能晃人眼。
  蔺雨落下了公交朝商场走,刚好路过这棵树, 就拿出手机来拍一张照片。手机刚收起来就看到一个人穿过人行道向这里走。神情依然很冷,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
  那次吵架之后两个人没有过任何一次私下交流,此刻迎面偶遇没法躲开, 也没法装作看不见。蔺雨落抬手跟他打了个招呼,他也对蔺雨落点一下头,就这么过去。
  一起进商场上扶梯,一前一后, 不再有任何交流。蔺雨落察觉到她跟顾峻川之间有了一层厚厚的墙壁,从前一起经历的某些事情而培养起来的虚假熟悉感彻底消失了。连寒暄都没有。
  到了五楼一个向左一个向右, 各自开始工作。
  关关看到很久不见的顾峻川, 就跑到蔺雨落面前:“店长, 对面绿野老板来了。”
  “刚刚在楼下遇见了。怎么啦?”
  “他那卡好几个月没用了,我约他来练瑜伽。”
  “那你给他发消息问一下, 如果他能来就你带他练。”
  蔺雨落现在除了个别学员, 基本不再亲自授课了。她每天的工作太忙了, 也是在越来越忙的过程中她深刻意识到她是一整家店的运营者, 最有意义的工作是带领这家店走到正确的道路上去,而不是一直不停地上课。她熬过了“暑期活动”,开始酝酿“金秋大促”, 总之要玩各种花样,把生意好好做起来。
  关关过一会儿过来跟她说顾峻川同意练习,也接受换老师的事, 还问了几句现在允许退卡转卡么。
  “你怎么说?”
  “我说不能。他就没再说什么。”
  蔺雨落点点头。
  顾峻川楼上楼下跑了几次, 身后跟着他的助理和下属。显然是因为太久没来积攒了很多工作, 今天来这里匆忙处理了。

  蔺雨落是在对面绿野的广告屏上知道过去两个月顾峻川在忙什么的,除了常规工作,他应该是在别的城市也开了绿野分店。因为广告屏上写过:庆祝广州、长沙分店开业,今日全场7折。上面还有那两个新店的照片,在好看的街上,独立的小店,有独特的风格。
  高沛文说顾峻川从来都是有狼性野性的,他开疆辟土的时候没人能阻挡。但他也有原则,目前是只做直营不放代理。原因是代理市场不稳定,企业管理困难,圈了钱后后续运营乏力,坑了别人也害了自己。他觉得目前尚没有管理巨大市场的能力,不妨再等等。他有自己的生意经,不做他不擅长的事。做也只在自己的领域里,不耗别人。
  傍晚的时候顾峻川应该是忙完了。
  他来店里练习,签字的时候蔺雨落就在前台,看他龙飞凤舞几个字,心里还在思索怎么跟他寒暄,他却先开了口:“生意怎么样?”
  “挺好的。”
  “多少会员了?”
  “马上200。”
  对于蔺雨落这样的高端馆来说,200个会员意味着一年的流水在2000万左右。蔺雨落也是做千万生意的人了。顾峻川对此门清。
  “挺厉害啊。”他夸了一句,转身跟关关进去换衣服。他是不想来练瑜伽的,但他这几个月身体很疲惫,的确需要偶尔来这里偷个懒。
  关关问他练什么,他说他要冥想。
  关关是专业的冥想师,顾峻川的诉求简直是她信手拈来的事。带他拉伸后就准备进入冥想课程。
  她安心上他的课,一直在关注顾峻川的反应,他的眼睛微闭着,呼吸均匀,长睫毛覆在下眼睑上却不显女气。真是一张好脸。只是这张好脸看似在冥想,其实已经睡着了。
  因为他从开课十五分钟起,就不再跟随关关的指令动作。
  操。
  关关要气死了,学员在她的冥想课上睡着了,除了收获一场好觉,什么收获都没有,更别提正念影响。她也不敢叫醒他,只能由着他睡,课程都结束了,他还没醒。
  关关走出去,面带愧色地到了蔺雨落面前,人也很沮丧:“绝了,顾总睡着了。到现在没醒。这课是上了还是没上啊?他如果睡了五个小时,怎么个划法啊?”
  从前的蔺雨落一定会想占顾峻川便宜,睡五个小时就划五节好了。但现在的她自认是一个稍微成熟一点的店长了,她不能那么对待会员:“划一节就好。空调调好温度和湿度,让他睡吧。”
  “行。”关关点头,又有一点恐慌:“他不会投诉我上得不好吧?”
  “不会。他就是来睡觉的。”蔺雨落安抚关关:“他当时一时冲动办了卡,不能退不能转也不愿意跟咱们废话,索性就睡过去,他可能把这里当酒店钟点房了。”
  “那行吧。”
  蔺雨落忙完之后去顾峻川的训练室透过玻璃门看了一眼,他平躺在地上,身上盖着一块毛巾被,安静睡着。乍一看跟死了一样。
  蔺雨落轻轻开门将灯光调到更适合睡眠的程度,又轻轻走出去,挂上“上课中”的牌子。顾峻川一直睡到七点多,出来的时候看到店里只有前台在,蔺雨落和其他人都去上课了。他签了个字就走了。
  晚上他要见玩疯了的蔺书雪。
  她从南极返程后在阿根廷停留了很久,这才返回北京。用她的话说:倘若不是还牵挂顾峻川,她就准备三十年后回来直接躺进棺材了。
  晚饭约在穆力尧家里吃。顾峻川第一次去穆力尧家,这才发现穆力尧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富有。他的大独栋价值两个亿,就这个面积,连带着那些装修,差不多四个亿了。
  他带着顾峻川参观了一圈,问顾峻川:“怎么样?”
  “挺好。品味不俗。”
  “我平常会租出去。”
  “租给谁?”
  “各种。剧组、临时聚会什么的,价格不菲,够我挥霍了。”
  穆力尧的别墅买得早,不像现在这样价格虚高。但他早早就有这样的意识,且能拿出那么大一笔钱来,也非池中之物。顾峻川觉得自己这个妈虽然年过六十,但眼明心亮,这一次没挑错人。至少眼前这个人,举手投足很坦荡,是个真爷们。
  当然,至于他们到了哪一步,顾峻川席间没多问。只是用心听蔺书雪的旅行见闻。
  蔺书雪真的快乐。面色红润,讲话的时候眉飞色舞,偶尔还要学一下呆企鹅。她怂恿顾峻川此生也要去一次南极,那种全然放下一切的体验非常好。她的所思所感是:人这一生太辛苦了,现在再向回看,究竟认真看过多少风景、交过几个真心朋友、又真正享受过几次月光日光,那数字少得可怜。既然如此,不如就从现在开始去体验。
  “你是不是以为谁都像你,有钱有闲,还有一个为你善后的儿子?”顾峻川终于打断她,假装抱怨一句。蔺书雪那个集团的事情虽然是职业经理人在管,但顾峻川每周都要被拉进他们的周会。他尽管不情愿,却也还是要看着蔺书雪的生意。还有在康复医院躺着的顾西岭,每天发疯躁狂,护工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个。
  顾峻川觉得自己的生活提前一地鸡毛了,好在他这个人心大,日子怎么着都能混。
  蔺书雪笑笑:“所以我才对你说啊,别想着跟科学家谈恋爱,也别跟有男朋友的女生较劲。不如选择另一种生活,明确被利益捆绑的婚姻…”她反正开玩笑,顾峻川当真不当真她就不知道了:“我给你安排相亲吧?你只要选择是想跟从政的相亲还是跟经商的相亲。”
  “你越说越离谱。”顾峻川放下酒杯,看着在一边笑着听他们讲话的穆力尧:“倒也不是不行。经商的话要比我有钱的、从政的要位高权重的,反正我不想努力了。我想当小白脸。”
  “那行啊。”蔺书雪听顾峻川这么说,也就顺杆爬,当即找了几个朋友,也不说要相亲,只说自己的儿子想多认识几个朋友。
  顾峻川没制止她,但当看到她的电话翻到方柳的时候拿过她的手机:“方柳就算了。”
  “为什么方柳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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