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扯唇笑了笑:“我为什么不记得你的生日,因为对我来说,那天不是个值得回忆的纪念日,只要一想起这天我心里就会不舒服,我为什么要让自己记住这么糟心的日子?”
顾衍的脸色难堪几分。
半响后,他自嘲地扯了扯唇:“因为我以前的错,所以你连我整个人都否定,哪怕我已经在为你改变?”
否定他这个人?
沈羡的第一反应:没有。
前段时间,她甚至潜意识里认为,只要他不再像以前那样自大自负,他开始在乎她的感受,那她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
但此刻,沈羡就是不想再跟他见面,她淡淡地道:“顾氏的投资你收回去吧,我会去找其他投资人,以后我们还是别再见面的好。”
说完沈羡用力扯开他的手,全然不顾男人受伤的手腕,从他身侧走过去。
顾衍看着她的背影,菲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
几秒后,他抬腿跟上去,走到她身后抱住她的腰,在她耳畔低声道:“你前段时间接受我的追求,是因为还爱我,还是只是因为现实原因的考虑,不得已的将就?”
沈羡的情绪不算外露,但前段时间两人相处时,他隐约也能感觉到她其实还是爱他的,哪怕他让她失望。
但现在他同样能清晰地知道,她可以毫不犹豫地不要他。
只是亲她一口,他有这么罪无可赦吗?
又是借机摆脱他的借口?
沈羡没有回答,挣扎着从他怀里退出,
还爱他吗?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大脑掠过两个念头。
爱,好像还有那么点。
不爱,也没这么决绝。
最后,她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是,因为你救了我,我不能像之前那样拒绝你,再加上顾氏集团的投资,我是个利益至上的现实主义者,该怎么选择很清楚。”
“前段时间你答应不会碰我,我只需要陪你吃个饭打个电话顺便陪点笑,我就当是陪投资人的应酬陪聊,想要做生意这点规矩我还是懂的。”
沈羡看着他有些失神的眼睛,忍着心底上涌的情绪,把最后的话说出来:“但如果你给的利益要以我献身为代价,抱歉,我没那么大的牺牲精神。”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进小区。
顾衍这次没再跟过去,欣长挺拔的身影立在停车坪,像是屹立的雕塑久久未动,站立的路灯将他的身影拉的很长,快要延绵到停车坪的尽头。
他脑海里全是她刚刚的那番话。
她只当他是投资人,跟其他人没什么不同。
她跟他在一起是将就。
她真的不爱他了。
-
回到家后,沈羡烦躁到极点。
她自己都说不上来,刚才的怒气是气他亲她,还是气他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就想着这档子破事儿。
忍忍会死吗?
她都已经答应他的追求,这才追几天,他就忍不了了?
越想沈羡越烦躁,去阳台收衣服时,外面的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变的阴沉沉的。
虽然是晚上,但刚才还有月亮,现在乌云密布。
是要下雨吗?
“轰隆——”
震耳的雷声在夜幕中炸开,紧跟着的是刺眼的闪电。
沈羡蹙着眉,不得不想起顾衍,他手腕受伤开车本来就不方便,下这么大的雨又打雷又闪电,开着车会不会出事?
那混蛋刚才情绪还不对劲,沈羡又想起他那次飙车,他最近的情绪真的很不稳定,疯起来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沈羡想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但思索再三电话还是没拨出去。
一来两人刚刚吵过架,二来他的车技很好,他就算再疯也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想通后,沈羡拿出手机给童妈打个电话,叫她等顾衍回家给她发条短信。
童妈说好,临挂电话前,童妈还是忍不住多嘴:“太太,您今天很忙吗?先生今天生日,做了很多菜还亲手做了蛋糕,您没过来他很失望。”
沈羡握着电话的手指收紧:“我有点事。”
童妈哀叹:“先生从下午三点就开始做菜,全部都是他亲手做的,但您没来他也没胃口,最后都让我倒了。”
见太太不说话,童妈忍不住给先生说情:“太太,您不在的这些天,先生很想您,经常半夜才回来,晚上经常去您公寓楼下待着,有时候都不回家直接去公司上班。”
“他今天很期待您过来,专门让人去买您喜欢的白玫瑰,太太,我值得先生惹您不高兴,但您不在他身边,他这些天都很消沉。”
沈羡沉默一会儿:“童妈,我和你们先生已经离婚了,我没那么大的作用,您要是担心他的身体,给顾爷爷打个电话吧。”
童妈自知不好多说什么:“不好意思,沈小姐。”
挂断电话,沈羡透过玻璃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和被暴雨笼罩的城市,大雨将视线陷入迷蒙中,变的模糊不清。
沈羡甩了甩脑袋,逼迫自己不去乱想,拿着衣服去浴室里泡澡。
凌晨两点左右,沈羡被一个又一个的电话吵醒,她起床气很大,再加上心情本就烦躁,瞥了眼备注后有气无声地道:“我难得忘记开静音,你大晚上的给我打什么电话。”
奇了怪了,陆怀琛为什么要半夜给她打电话?
难道是唐栀出事了?
沈羡忙着坐起来,困意瞬间消散:“唐栀怎么……”
话没说完,被男人沙哑的声音打断:“顾衍出车祸了,生死未卜。”
第45章 “他到底怎么出的车祸?……
沈羡赶到医院时, 看到的就是守在门口的周文恒,旁边的椅子上坐着陆怀琛和季轻舟。
深夜时分,本就惊悚的时间点, 配上手术室亮着的红灯, 透着股幽深恐惧的寒意。
来的时候,她是冷静的。
准确的来说,是木然的冷静。
可看到“手术中”三个大字, 大脑里突然蹦出个念头——如果他真的就这么死了。
沈羡的手脚变的冰冷,来的时候很匆忙,穿的本就不多, 加上医院走廊清冷, 她的手指不知不觉蜷缩, 指甲深陷入掌心, 再用力就能掐出血。
猝不及防的,大脑突然有阵眩晕,她抬手扶住自己的脑袋, 再睁眼时视线模糊, 眼前站着高大挺拔的男人。
但她根本没法看清他的脸,只能听到他低低地笑了声:“高兴吗?我说过, 除非我死, 否则不可能放过你,现在你自由了, 以后不会有人纠缠你了。”
那人微微俯下身, 慢慢斟酌着说辞:“不对,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但我会努力克制自己不来找你——”
顿了顿,又是那副她熟悉的无赖调调:“当然, 要是没克制住也不都能怪我。”
沈羡嘴唇微动,嗓子干涩的什么音节没能发出来。
男人颇为遗憾地道:“算了,还是放过你吧,我可没法亲眼看你嫁给其他男人,和别人卿卿我我,那样我膈应的都没法好好投胎。”
他抬手轻轻摸着她的脸,认真地叮嘱道:“再找记得拿我当标准,别什么垃圾都要,你要是嫁给个废物,我会心疼的。”
“要再亲一口吗?以后应该是真的没法再亲你了。”
“还是算了,你不喜欢我亲你,刚刚因为这事儿都发脾气了。”
她张了张口,刚想说点什么,面前人突然消失。
再睁开眼,沈羡的视线恢复正常,鼻翼是消毒水的味道,这种味道让她感到窒息,差点要喘不过来气。
他怎么可能会出车祸?他车技这么好,怎么可能会出车祸?
是雨下的太大,还是因为她的话,开车的时候魂不守舍?
沈羡深吸口气,抿唇问道:“他怎么会出车祸?”
周文恒手心里都是汗,刚要开口回答,低沉冷淡的男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响起:“酒驾,加上下雨天路面滑,他当时情绪不对,连前面有个重型货车开来都没看见。”
周文恒看向陆怀琛,张了张口,终究是没说什么。
沈羡的大脑短暂的空白,身体彻底冰凉下去。
情绪不对?
是因为她的话?
他那么冷静的人,怎么可能因为她两句话,就酒驾出车祸?
沈羡闭了闭眼,嗓音有些沙哑:“他为什么会去喝酒?”
陆怀琛镜片后的眼睛微眯:“不知道,到那儿就开始自己喝闷酒,问什么都不说。”
沈羡看着陆怀琛,虽然跟他不算熟,但这个男人的行事作风她还是了解的,与顾衍表面温文尔雅不同,陆怀琛显得更加冷漠阴暗,镜片仿佛掩饰他所有的情绪。
但沈羡还是捕捉到,他语气里那抹冷漠的嘲弄。
立场不同,沈羡不会怪他指责她,要是唐栀因为他出事,不管陆怀琛有没有错,她也会把错误归咎在他身上。
但听到他话里那句“到那儿就开始自己喝闷酒”,沈羡身体微微震动了下。
虽然理智告诉她,这件事不怪她,但她还是忍不住去想,如果她今天没有跟他吵架,他是不是就不会去喝酒?是不是就不会出车祸?
周文恒看沈羡有些愧疚,忙着要去安慰她,但对上陆怀琛的冷淡的黑眸,隐隐含着警告的意味,还是站在原地没敢动弹。
手术到凌晨才结束,手术室被推开的那刻,沈羡像是惊弓之鸟般抬头望过去,但她没有跟上去,只是安静地听着。
医院是上次顾衍来的那家私人医院,医生摘掉口罩,眼底皆是疲倦:“手术很成功,顾总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失血过多,身上有很多伤口,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沈羡的神经突的松缓下来,直到此刻,她才察觉到刚才神经崩的有多紧。
还好,他没死。
沈羡内心松了口气,对着陆怀琛和季轻舟道:“你们回去休息吧,我照顾他就好。”
陆怀琛低头看着站在墙根边的女人,她的背影在空荡的长廊里显得格外纤细,本就不是多话的性格,他没多说什么,只是跟医生叮嘱几句,跟季轻舟一起离开。
离开医院后,季轻舟终于忍不住,他疑惑地问:“你刚刚对沈羡那个态度,不怕阿衍知道跟你翻脸?”
虽然沈羡和他们俩的关系一般,但念着顾衍,他们都是拿沈羡当嫂子看的,平时见面的态度也都挺好。
所以季轻舟搞不懂为什么陆怀琛刚才的态度,虽然不明显,但在场的人都能听出来——他话里的嘲讽。
还有,顾衍什么时候喝的酒?他怎么不知道?
陆怀琛冷冷嗤笑:“翻脸?他半死不活地躺在里面,还想怎么跟我翻脸?”
季轻舟隐隐察觉不对劲:“他到底怎么出的车祸?”
-
三天后的傍晚,夕阳挂在天边,光线越来越暗。
顾衍费力的睁开眼,麻醉药的药效已经过去,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叫嚣着疼。
大脑的思绪回笼,他记得从她家离开后,他独自开着车在街道上游荡,像是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
雨夜,车灯照耀的光线,画面像是特意营造出来的唯美。
雨越下越大,滴答滴答。
下雨的缘故,路上的车辆很少。
清冷、寂静。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握着方向盘,双眸注视着前方路况,从面上看不出他有任何的情绪失控,但飙升的里程表数字彰显他此刻并不平静的事实。
这么晚,是要回家的吧?
但没有她在地方,似乎也称不上家。
回去面对满室黑暗,房间空荡的说话都有回音?
要放过她吗?
然后看着她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
脑海里想象这个画面,心脏就像是被人紧攥着,疼的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他就是自私卑鄙,没法看她和别的男人说说笑笑。
可她现在连他这个人都否定,他始终都认为,就算她失望短暂的不爱他,但迟早还是会爱上他,但他现在没有这个信心。
他甚至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他习惯性掌握各种事,就算当初和她离婚,也自负的相信早晚会把她追回来。
她可能会继续跟他周旋,但那只是因为现实利益的妥协,她说和他在一起是将就。
如果不是这些,她早就不愿意继续跟他。
大脑忽然掠过出四个字——再赌一把。
顾衍看着越下越大的雨,水珠汇成雨幕顺着车窗坠落,心底无比平静地意识到,他不甘心就这么到此为止。
“砰——”
猛烈的撞击,不过几秒钟的时间,闭眼前他冷静地想,如果他真的死了,她会不会哭呢?
意识朦胧间,低沉嘲讽的男声在病房里响起:“醒了就别装死。”
顾衍睁开眼,看到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眉头微微蹙起,忍着身体的疼痛,他艰难地抬起头,视线在病房里巡视一圈,也没看到想看的那个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