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时屿:【好。】
等顾衍吃完饭,沈羡把保温盒收拾好,临走前跟他说了声:“我晚上不回去吃饭,和朋友一起吃。”
“朋友?”顾衍的脸色彻底沉下去,双眸阴森森地盯着她,“刚刚就是在和这个朋友聊天?”
沈羡嗯了声,对上他的眼睛:“你有意见吗?”
对视几秒,顾衍扯了扯唇,不咸不淡的道:“我哪敢有意见,来给我送饭你本来就不乐意,陪我吃饭这么短的时间都耽误你和朋友聊天,我要是再敢有意见,会更惹人嫌讨人厌。”
沈羡:“……”
他又在阴阳怪气什么?!
沈羡觉得他今天就在没事找事,从吃饭开始就在作,现在还搁这阴阳怪气!
大姨夫来了吧!
活脱脱的像个又委屈又傲娇的怨妇,每个字眼每个表情都在控诉她有多不体贴多嫌弃他。
沈羡定定地看了他几秒,拎着保温盒:“我回家了,你好好工作吧。”
顾衍原本紧蹙的眉毛因为她这句话皱的更深,不温不火地吩咐:“亲一口再走。”
沈羡想也不想地回:“你刚吃完饭,恶不恶心?”
男人的俊脸又黑又沉,如墨的黑眸盯着她,看着真有几分憷人。
他眯着眼睛:“你说我恶心?”
沈羡:“……”
沈羡现在真想把没吃完的剩饭倒他脸上,再甩一个巴掌让他没事儿少他妈在这作,但看着男人面无表情的脸,不知道想到什么,她放下保温盒,抬腿朝他跟前走去。
沈羡俯下身,捧着他的脸,蜻蜓点水般,在他右脸轻轻烙下一个吻。
顾衍一动不动,睁着黑眸注视着她。
“好了。”
沈羡直起身,刚要抬腿,男人伸手环住她的腰,头贴在她的腹部,一言不发地抱着她。
从沈羡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头顶,看不清他的脸。
她站着没动,任由他抱着自己。
“沈羡。”
他除了生气的时候,很少叫她的名字。
沈羡的视线落在百叶窗外的世界。
今天天气不错,天很蓝,万里无云。
她听到男人说:“在你心里,我一点机会都没了吗?”
听到这句话,沈羡的第一反应是:没有。
但随之而来的第二个念头是——这个条件反射的答案,是她心里的自我暗示还是其他?
是怕仔细思考会得出另一个答案,所以大脑应激性地给了个自我防御的选择吗?
她知道顾衍是认真的,他也没必要陪她闹。
如果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离婚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损失。
只是,她真的失望太多次,丧失对他的信心。
也不想陪他继续耗下去。
但不知为何,本该脱口而出的“没有”卡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口。
沈羡闭了闭眼,没有出声。
办公室是简单的黑白灰装修风格,很冷淡的调调,安静下来时,显得清冷雅致。
顾衍松开她的腰,抬起头看她:“再爱我一次,我会学着你爱我那样爱你。”
沈羡很少低头看他,大部分都是他处于上方。
居高临下的角度,她注视着他的黑眸。
她没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他说。
“那天晚上你不在,我想了整个晚上,我不知道我爱不爱你,所以没有轻易说出口,你说的或许是对的,我这样的人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爱上谁。”
他嗓音低沉,看着她的眼神很专注,两人贴的不近,但好似比抵死缠绵时还要亲近很多。
沈羡眼睫颤了下,呼吸猛的漏了一拍。
顾衍目光深谙地望着她,语调缓慢清晰,一字一顿地道:“但如果我会爱上谁,那个人一定是你。”
第22章 “再爱我一次,我会给你……
沈羡站在原地没动, 只是眼睫极为轻微地颤动了下。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都在蜷缩,心脏跳动的频率乱了节奏。
“我可以坦白告诉你, ”他仰头看她, 眉眼深沉,嗓音低沉平缓,“就算一个月后你不愿意原谅我, 我还是不会放了你,即便你不要我了,但我还是要你。”
“你哥说的没错, 我这个人自私自大, 没了你我心里不舒服, 我不可能为了你解脱让自己整夜整夜的睡不好, 我没法接受你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那样我会隔应的睡不着觉。”
顾衍敛着眸,低低道:“我没那么高尚, 选择成人之美。”
沈羡低头看他:“我的感受呢, 对你而言,我的感受一点都不重要吗?”
“当然重要, 不然你以为那个小白脸还能继续拍戏?”
沈羡脑子有点乱, 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他都说自己自私自大,一句话足以反辩她所有的说辞。
怎么会有他这样的人, 明明没有深爱, 还非要把人绑死在身边。
什么绅士风度,都是假象!
强盗还差不多!
“你说这一大堆什么意思?”她问。
顾衍注视着她:“一个月后,如果你没能回心转意——”
沈羡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男人拽着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腿上, 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微微一笑:“知道强盗会怎么对待看中的猎物么?”
他轻啄了口她的脸蛋,温柔地笑着:“宝贝儿,到时候你可能真的委屈的要哭。”
她睁着黑白分明的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不是说,我哭了你会心疼吗?”
“嗯,我会心疼,”鼻尖贴着鼻尖的距离,他的呼吸全都喷洒在她脸上:“所以,我们和平地解决这件事,我不喜欢看你在床上之外的地方掉眼泪。”
“如果我真的难以忍受呢?”
“我会考虑放了你,”顾衍吻着她的发,嗓音含着淡淡的笑意:“我会同意跟你离婚,然后慢慢追求你,但概率很低,所以沈羡——”
他嗓音愈发低沉:“再爱我一次,我会给你你想要的。”
两人距离太近,沈羡觉得连思考的能力都没了,她缓了好一会儿,抿唇淡淡道:“我可以拒绝吗?”
男人低低地笑:“不可以。”
沈羡看着他,给了个不咸不淡的评价:“顾衍,你真是太烦人了。”
“不是说过么,烦人你也要受着,顾太太。”
话落,他的唇瓣就要贴过来,沈羡忙着抵住他的胸膛:“刚才不是亲过了吗?”
“亲脸也算?”
“不算吗?”
“嗯,不算。”
他扣着她的后脑,低头吻住她的唇。
沈羡最终还是没有挣开他的怀抱。
-
从公司离开后,沈羡去了沈氏集团。
婚后她去顾氏工作,是因为当初顾衍刚掌权,公司里有很多倚老卖老的董事,再加上顾世远的旧势力没有完全被清除,她不忍心看顾衍一个人举步维艰,所以选择去顾氏帮他。
最初她干的是副总的职位,陪他和那群董事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直到彻底把那群蛀虫清除,顾衍问过她的意见后,才把她调任到相对轻松点的影视部。
她当时说要去顾氏工作,沈恩远没有阻止她,但如今爸爸的年纪越来越大,沈思义虽然周末放假会去公司,但太年轻,难担大任。
在沈思义能独当一面之前,沈羡需要把公司看好,完整地交到弟弟手上。
下午,她在办公室看沈氏近几年的发展概况。
沈氏集团的产业同质化太严重,夕阳产业占比太多,新兴产业的投资上,沈恩远采取保守战略。
沈羡可以理解父亲,毕竟不再年轻气盛,做事多了几分束手束脚,导致沈氏没能跟上时代浪潮。
如果想扭转这个局面,必须要找个公司愿意带着沈氏,不然光是内耗,很快公司的运营就会很吃力。
以前有顾氏集团的帮衬,至少不用担心资金问题,但如今…她自然不能再用他的钱。
比起情感牵扯,更难断的是盘枝错节的利益。
沈羡忧心忡忡地看着文件,沈恩远谈完合作回到办公室看着女儿,叫秘书端了杯热茶:“七七,先休息一会儿。”
沈羡接过茶杯,笑道:“谢谢爸。”
父女俩坐在办公室接客的沙发上。
沈恩远抿了口茶:“我听你哥说,顾衍不同意离婚?”
沈羡顿了下:“嗯。”
沈恩远眯着眸:“他威胁你?”
沈羡没瞒着父亲,嗯了一声。
沈恩远盯着女儿:“顾衍他还没成年就能跟他老子斗的你死我活,对他那样的人来说,自私自利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如果他执意不放过你,怎么办?”
静默片刻,沈羡低声道:“爸,我不知道。”
顾衍今天那番话,沈羡不是一点触动都没有,相反,他那样高高在上的人能说出那些话,足以让人震惊。
来沈氏的路上沈羡想了很久,他要她再爱他一次,她到底该不该相信他。
她甚至自暴自弃的想,反正不管怎样,他都不会放过她,那不如就这么继续过下去。
可林婉儿这个定时.炸弹的存在,就跟钝刀磨着心口,时不时刺她一下,说不上多疼,但总归不少受。
更磨人的是他的态度——沈羡烦透了他忽冷忽热的对待。
而他始终没能爱上她这一点本身,让她感到挫败。
就像为之奋斗十年的事,最后换来失败的结果和源源不断的自我怀疑自我否定。
顾衍肯定会带给她的伤害,但未必能给与她想要的爱情。
只是,他似乎没法意识到,他对她造成的伤害,不是哄好了伤害就能跟没发生一样不复存在。
沈恩远看着女儿:“他拿沈氏逼你?”
沈羡垂着眸,没吱声。
沈恩远继续道:“七七,你从小娇惯长大,说实话,爸爸没想到你会这么优秀。”
沈父沈母采用散养式教育,对三个孩子管的很松,她哥沈司澜弃商从文爸爸都没拦,她这个家里唯一的女儿,更是当做公主宠着的。
“只要不犯法,就是好孩子”
——这个信条,沈羡信奉了十六年。
一家人对她没有任何要求,只要开心快乐就好。
所以在遇到顾衍之前,她每天自由自在,过的很舒服,虽然是个惹事精,但有人给她收拾烂摊子。
每天最大的烦恼就是——为什么她追更的小说没有更新?为什么她追的剧不是日播?为什么她喜欢的明星情侣没有官宣在一起?
谁都没有想到,她会变成现在这样。
包括她自己。
其实当时要嫁给顾衍,沈恩远最初是反对的。
商业联姻意味着放弃很多东西,比如自由和爱情。
沈恩远不舍得沈羡为了家族利益牺牲。
婚前她哥跟个老妈子一样,一个劲儿的念叨——顾衍是个王八蛋,谁嫁给他谁倒霉。
她妈妈话里话外,也是不希望她嫁给顾衍。
但她喜欢,所以执意嫁了。
结果如他们所料,既没得到她痴念的爱情,也丧失自由,离个婚瞻前顾后这么多。
沈羡看着父亲,听着他说:“公司是我的责任,是你哥和弟弟的责任,你是我们沈家的小公主,不需要你为家族牺牲。”
“所以,如果过的不快乐,想离就离,不用担心公司的事。”
沈羡低头抿了口茶:“顾衍要我再陪他一个月,说会考虑放过我,但我怕他疯起来,会动我们家的生意。”
沈恩远顿了下,继续道:“这些年虽然沈家和顾家的利益牵扯很深,很多产业都靠着顾氏的帮衬,但不是没了顾家我们沈家就不能活。”
虽然顾衍如果真的出手,沈家肯定会受重创。
两家的地位早已今非昔比。
顾氏在顾衍手里,整体资产增长了不止一倍。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愿意女儿委曲求全。
被父亲一番话说的,沈羡内心有些酸涩,她低声道:“我找了人护着我们沈家,可即使那样,如果他执意要逼我,我们家的生意还是会受到冲击。”
正是因为知道沈羡重情,不可能弃家人朋友不顾,才会给顾衍威胁她的筹码,她不可能像他一样,只在乎自己的感受。
她从小被父母疼爱长大,割舍不掉这段亲情,自然比不上他心狠手辣。
沈恩远看着愧疚的女儿,宽慰道:“他对你有感情,应该不会这么做,就算真的动咱们家,也不过是少了几桩生意,我们家怎么说也是百年世家,他如果赶尽杀绝,自己也会有不小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