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冰亲眼见着抽纸消失，她心脏微微下沉：“她能出来，那郁知呢？郁知能出来吗？”
说到底，她还是想再亲眼见郁知一面。
黄昏：“应当能。”
但拉拉却飞快说：“院长不想出来。”
秦冰也听不到拉拉的声音，只是看黄昏和小幼崽都在凝神倾听着什么。
黄昏补充了句：“郁知不想出来。”
听闻这话，秦冰慢慢翘起了嘴角。
既然还存在想或不想的选择，那就证明郁知即便是畸变成了邪种，也多少还有作为人的记忆或理性存在。
这是最好的结局。
“喂，”秦冰朝着拉拉的方向，“那边那只看不见的，麻烦告诉郁知一声，她最好注意点，别被其他人清除了。”
她的视线拉远，像是在对着郁知说：“要被清除，也只能被我亲手清除。”
拉拉奇怪的看她一眼，跟小幼崽咬耳朵：“为什么她要清除院长？”
小幼崽压低声音回：“因为院长变成了邪种，秦部长是中央城的大官，她还是很厉害的神选者。”
拉拉又瞥一眼黄昏：“有他厉害吗？”
小幼崽眼睛一亮：“父父最厉害！”
拉拉想了想又问：“那为什么他不清除我？”
小娜娜不解：“为什么要清除姐姐？姐姐又不是邪种。”
拉拉张开嘴，给小幼崽看她的那一口鲨鱼小尖牙：“你确定？”
小幼崽凑过去，好奇的手指头伸进姐姐嘴巴里就去摸。
她惊叹的睁大眼睛：“哇，姐姐的牙齿好尖啊！娜娜这里磕掉了一颗，都还没长起来，姐姐娜娜会长你这样的牙吗？”
姐姐的小尖牙，一看就很厉害的样子！
拉拉：“……”
算了，永远找不着重点的崽。
她懒得说了，反正以后小娜都会想起来的。
秦冰在断桥上站了会，她很快收敛好情绪，口吻又公事公办起来：“主城在做冬潮的准备了，黄昏你和金种子这次不能分在一组。”
闻言，黄昏皱起眉头，眉心浮现三条细细的竖纹。
秦冰：“金种子虽然年纪小，可实力已经很优秀，也有丰富的清除经验，这次冬潮你们父女俩要还一组，那是资源的浪费。”
黄昏问：“怎么分？”
他不能接受距离小幼崽太远，至少也要在视野范围内。
秦冰：“随机组合抽选，可能是防守安全区，也可能是防守H城，都有可能的。”
这话便是，从头至尾秦冰都不插手了。
黄昏眉头皱的越发深了，显然他不喜欢这种不在控制范围内的事。
“没关系！”小娜娜忽的开口，“父父没关系哦，娜娜现在也很厉害的，娜娜可以独自完成任务的。”
她距离成为一名真正的神选者，不过就是年龄差距罢了。
要从其他方面来说，小幼崽都十分优秀。
黄昏：“不会怕吗？”
“不会！”小幼崽大声回答，“娜娜才不怕恶种的咧。”
黄昏又看向拉拉，很郑重的也征求她的意见：“你认为呢。”
拉拉翘起嘴角，那一口白白的小尖牙，在日光下闪烁寒光。
她的眼窝里，浮现出纤若毛细血管的黑色纹理，满脸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蠢蠢欲动。
黄昏：“……”
好了，他很清楚了。
干玫瑰色的薄唇微抿，黄昏道：“我同意你自己出任务，但是一定要以自己的安全为重。”
小幼崽重重点头：“嗯，娜娜一定努力让恶种受伤，绝对不自己受伤。”
秦冰挑眉：“黄昏，我怎么不知道你还这么婆妈？”
黄昏看她一眼：“你没崽你不懂。”
秦冰：“……”
你有崽，你清高你了不起！
彼时，远在二区以外的荒芜之地。
放眼看去，开阔的冰面，天和地在很远的地方连接在一起，整个天地都像是开阔了寂寥了。
寥无人烟，寂静而自由。
穿白棉布连衣裙的小少女，赤脚站在两三米厚的冰湖上，浅淡的冰色，模糊倒影出她的身影，唯有被冷风吹起的马尾发梢，是寡淡的冰色里，唯一的深色。
苏教授从小木屋里出来，他拢了拢防寒服，逆着冷风喊道：“小艾，壁炉的火升起来了，快回来。”
艾蒂背着他挥了挥手，她慢慢仰起头，看着雾蒙蒙的铅灰色天空。
在那一瞬间，大自然的辽阔和自由，像磅礴的水流不断冲刷着她的心灵。
恶种、邪种、人类，在大自然面前，其实都很渺小而微不足道。
恍惚间，艾蒂竟觉从前的自己很可笑。
蝇营狗苟，费尽心机，结果想得到的是什么呢？
苏教授第二次在喊：“艾蒂，风雪要来了，赶紧回来。”
这次，艾蒂回了一声。
下刻，她人身影一闪，就出现在苏教授面前。
虽然知道她不会冷，苏教授还是赶紧把大衣拢她身上，将人推进小木屋。
他絮絮叨叨：“那么冷，你怎么连鞋子也不穿？”
在温暖的壁炉边坐下，橘色的火光映照着艾蒂鼻翼间的小雀斑。
她垂着眼眸，低声说：“教授，我知道你为什么要带我到处走到处看了。”
苏教授往壁炉里丢了几根干柴，他笑道：“哦？你有什么收获？”
艾蒂抿了抿嘴角：“从前我很狭隘，目光短浅，还自艾自怜，我很不好。”
现在回头审视，那么糟糕的一个自己，跟不上小娜的步伐是对的。
苏教授笑意加深：“现在知道了就好了，一个人只有眼界开阔了，心胸就开阔了，眼界心胸都有了，想法和观念才会改变，才会越来越好。”
他拍了拍艾蒂的肩膀，找出素描本和铅笔塞给她：“这么美好的风光，值得你用画笔记录下来。”
虽然任务器可以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拍摄，可是苏教授一直建议，能用画笔亲自画下来就画。
艾蒂翻开新的一页，脑子里慢慢回忆刚才看到的景色。
苏教授捧着热茶，像唠家常般说：“今年的冬潮快来了，二区又是到最忙的时候，我们也要提前做好准备。”
艾蒂疑惑：“冬潮？”
苏教授解释道：“每年冬天最冷的三天，被称为冬潮，在那三天里不管是恶种还是邪种，都会格外躁动，并变得充满感染性和攻击性。”
艾蒂表情凝重了：“那三天会怎么样？”
苏教授呷了口热茶：“会有恶种潮攻击安全区，更甚至攻击主城。”
艾蒂皱起眉头：“为什么会这样？”
苏教授摇头，在热茶氤氲中说：“不清楚，中央城研究院对这方面的研究，数十年来都没进展，没人知道为什么最冷的时候，恶种会躁动。”
“有研究员说，可能是恶种畸变的基因作祟，也有人说可能是气候的影响，什么说辞都有。”
艾蒂捏着铅笔：“教授，你认为呢？”
苏教授笑了笑：“我也不清楚，不过还好只有三天，只要坚守住三天，恶种的攻击就会消退。”
他喝完了热茶：“冬潮的三天，我不清楚你到时候的情况，保险起见，我们需要一个对你有特殊意义的地方，平稳渡过冬潮。”
说到这里，苏教授又问：“小艾，你想尤娜娜了吗？”
艾蒂怔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她开始下笔了，第一笔落在广袤的地平线上。
苏教授笑眯眯的看她画画：“那咱们过几天修整好了，就启程往回走。”
艾蒂手一紧：“要回去了吗？可我进不了主城。”
苏教授抚掌：“不进主城，听闻秦冰将H城清除干净了，准备建成二区的第一座卫生城。”
他给艾蒂画出简易的地图：“这里是H城，这里是江河，对面是你从前的保育院。”
他的指尖点在江河下游：“我们去这里，这个位置刚好和H城和保育院，呈等边三角形，距离非常合适，你不用担心保育院那扇血门，应该也能看到尤娜娜。”
艾蒂看着苏教授选择的位置，她的眼底缓缓升腾起细碎的光亮，像是揉碎了的星子。
“嗯。”她很轻的应了一声，下笔的速度陡然加快了。
既然要回去，她就要趁这段时间多画一些画，到时候才好装订成册，送给小娜当生日礼物。
她记得，小娜的生日，就是在最冷的那天，也就是冬潮的第一天。
她想要冬潮那天，见到小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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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潮那天……”
尖细的声音，在旧城区浓郁的恶念迷障中响起：“冬潮那天，你们想好了怎么做了吗？”
须臾，有或远或近的其他声音回应。
“贪婪，说的像是你已经想好了一样？哪年的冬潮你参与了？你不都在后面捡漏吗？”
“懒惰，我贪婪总比你好，至少我还捡漏了。”
“吃！吃吃吃！冬潮我要大吃特吃！”
“饭桶暴食，今年二区新增了H城，完全够你吃了。”
“□□呢？最强神选者黄昏回归，□□你不是一直垂涎他吗？”
“嘻嘻嘻，贪婪你今年这么积极，是因为黄昏重伤了你吗？你想报仇却拉上我们，你还真贪婪。”
……
迷障之中，完全看不到任何身影，只能隐约听到很多声音在说话。
贪婪邪种冷哼：“我本性贪婪，我不拉上你们，冬潮的时候你们也不安分。”
“往年，咱们都是各玩各的，可是今年人类的情况不一样。”
有邪种问，哪里不一样？
贪婪尖细的声音发出滑腻的冷意：“嫉妒已经被同化，二代嫉妒和人类合作，最强神选者黄昏回归，中央城下来的人就在二区。”
“另外，那扇人类幼崽推开的血门里，至少有两只邪种存在。”
说完这话，贪婪阴阴一笑：“各位，新的邪种出现了，和人类合作的邪种出现了，下一个被吃掉的会是谁呢？”
不用说，那和人类合作的邪种，肯定会千方百计先吃掉它们中的其中一个。
贪婪和嫉妒同属于精神类邪种，蛊惑动摇的本事，不管是对人类还是对同类，都不可小觑。
“各位，”贪婪继续说，“一代嫉妒被取代，如果人类掌握了反同化的方法，那么你们和我，都被二代取代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众邪种沉默了会，暴食率先没忍住：“吃！今年就吃了他们！”
懒惰：“先下手为强。”
□□：“听你们的。”
……
四只邪种，短暂的达成了共识。
恶念迷障中，有风掠起，恶念翻滚，隐约露出四道身影。
贪婪笑了：“好！那今年的冬潮，我们集体行动。”
“行动代号：覆灭！”
“行动目标：H城。”
“行动日期：冬潮三天。”
“行动目的：摧毁H城，打击人类。”
……
□□幽幽的加了一句：“人类神选者，黄昏是我的。”
……
时间一晃，二十天眨眼就过了。
寒风冷冽，风雪飘摇，整个冬天最冷的时候来了。
这一天，整个二区迎来了险峻的冬潮。
同时，小幼崽也迎来了六岁的生日。
但这一天，每个人都忙，没有人专门给她过生日。
小幼崽站在H城的安全装置塔上，眺望保育院的血门。
她看了一会，跟黄昏通讯：“父父，血门关着，姐姐有听话在门里没出来。”
黄昏在东安全区值守，他低沉的嗓音传来：“嗯，你也要注意安全。”
顿了顿，他补充了句：“宝宝，生日快乐。”
小幼崽眼睛一亮，整张小脸都明媚了。
她弯了弯大眼睛，对着任务器大声说：“嘿嘿哈，嘿嘿……”
呜啦呜啦！
巨大的防空警报声突然响起，打断了小幼崽想说的话。
她蹭的往外面一看，顿时眼瞳骤然紧缩。
——好多、好多、好多的恶种！
——冬潮，正式来了！
作者有话说：
